就在大局已定之际,皇甫嵩、朱儁驻军的小山以北四五里处,再次出现了一彪军马。众人大惊,难道还有黄巾余党前来增援不成?刚刚击溃了十八万黄巾,歼其大部,又有不知死的来前来挑衅不成?无妨,有四万并州军在此,怕他何来?
待得那支军马转过山脚,一面汉字大旗迎风招展,旁边是一杆刘字大旗。哦,原来是汉军!这下真的无妨了,只是不知道来的是那一路人马,遍数朝中诸将,却没有一个姓刘的。四五里路转瞬即到,众人这才看清,这一支人马只有千余人,五百骑兵,一千步卒。
刘字大旗下三条大汉,正催马急驰而来,打马如飞直上山顶,一齐下马拜倒。“参见皇甫中郎!朱中郎!还有这位将军!某是涿郡义勇头领刘备,字玄德。这位便是我的二弟关羽,字云长,旁边是我的三弟张飞,字翼德。我三人统兵一千五百,奉北中郎将卢植之命,前来增援二位中郎,不想因为道路不熟来得晚了,没赶上此次大战,幸好二位中郎已破贼矣!”
皇甫嵩、朱儁、曹操三人定睛细看,只见刘备生得身长八尺,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关羽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张飞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领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三人都是一派英雄气象。
“哈哈哈哈!三位英雄请起!”朱儁大笑了。“玄德误会了!贼已破矣!只是破贼的不是我三人!乃是大司马吕布的并州军!子干兄未曾明言与你吗?”朱儁和卢植素有来往,卢植是当世大儒,门下弟子无数,刘备和公孙瓒便是其中之二。
朱儁的官阶和卢植相等,学术上虽不如卢植,却也有能吏之名,故此刘备不敢大意,连忙拱手应答。“恩师确实未曾说过。”“原来如此!大司马出兵,朝廷给的是密诏,便是我和皇甫中郎,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朱儁一把扯过曹操:“这位便是新任骑都尉曹操,字孟德,也是一位英雄,你二人该当好生亲近一番!这位刘玄德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刘胜之后,也是卢子干的得意门生。”
刘备三人重新见礼,叙话已毕,朱儁三人详详细细为刘备三人讲解了此次大战的经过。他的口才极好,言语便给,讲得精彩之极,只听得刘备三人聚精会神,连连赞叹。对大司马吕布的崇敬之心,犹如大河之水滔滔不绝。
“我三人奉命讨贼,没想到一败涂地,若不是大司马神出鬼没,早已在此等候,我三人早就自刎谢罪了。卢子干一路北上,不知战况如何?可曾顺利?”皇甫嵩军人出身,一向光明磊落,当下长叹一声,问起卢植近况。
“恩师一路收编郡兵,北上破敌,与黄巾接了七八仗,斩首八千,俘虏一万三。如今正在广宗和张角相持,一时还分不出胜负。”刘备面色淡然,娓娓道来。“哦?卢子干战绩如此出色?可是有什么助力?”皇甫嵩好奇了。
黄巾的战力和战法,他已尽知,他和朱儁两人闹得灰头土脸,一败涂地。卢子干竟然一路凯歌,歼敌两万,岂不是奇哉怪也?若不是得了什么助力,就凭卢植麾下的两万多鱼腩部队,如何打得赢数十万黄巾?
到底是沙场老将,这份儿阅历和见识实在高明!真是一语中的!刘备心中暗自佩服。“恩师确实是得了极大的助力,大司马吕布派遣突骑将军阿黛尔公主率领两万突骑前来助战。这两万突骑都是异族骑兵,以羌人为主,匈奴人、乌恒人、鲜卑人都有。作战如狂飙突进,迅捷异常,每战阿黛尔公主都以精骑突阵 ,一举击溃黄巾。恩师再以步卒掩杀,大胜就可以预料了。”
脸皮真厚!曹操在心中暗自腹诽,仗明明是并州突骑打的,卢子干不过坐享其成而已!却被这个大耳朵说得振振有词,俨然是卢子干的功劳!这个大耳朵太会作伪了!从这一刻起,曹操隐隐对刘备有了一丝提防之心,这也许是传说中的气场不合吧。
“原来如此!卢子干能怀柔远人,以收其心,胜过我等多矣!”皇甫嵩长叹一声。他这句话说在了点子上,突骑是卢植的铁拳,供给优厚,赏赐颇多,就像爷爷一般供着。志得意满之余,突骑岂能不拼死力战?
“不知大司马在何处?可容备等一观雄姿?”前面的话题不能再提了,说多了有损恩师的名声,刘备只能施展围魏救赵之计,顾左右而言他了。
三位大人也诧异了,是呀,战结束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大司马究竟在哪儿呢?
此时,大司马吕布正在伤兵营中,探望黑面老卒。十几个硕大的帐篷中被布帘隔成了十个小间,几十个医匠忙得满头大汗,头都没时间抬一下。几百个女兵轻盈地在帐篷中穿梭,为受伤的汉军仔细包扎,她们娇艳的面容和温煦的话语,使得这些粗豪汉子们迅速冷静下来。所有人都咬紧牙关忍耐着,实在熬不过去了才从牙缝里露出几声呻吟。
黑面老卒仰面躺在一张草草铺就的榻上,身上左一处右一处都缠满了绷带,看上去就像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粽子。都伯和黄忠两人正蹲在旁边,关切地望着黑面老卒,两人盔甲上、衣服上全是大片大片的红褐色,那是鲜血干涸之后的颜色。
见到吕布走进来,两人连忙起立行礼,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那一份儿前呼后拥的架势表明,进来的是一位大人物。吕布向两人点点头,挥挥手叫随从出去,只留下了骁骑将军魏越,他是黑面老卒的老上司。
“大司马!” 黑面老卒挣扎着想从榻上坐起来,却做不到。吕布俯身坐到他边上,用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莫动!你的心意我晓得,再动伤口就又崩裂了。”黑面老卒嘴唇抽动了一下,脸上突然焕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都伯和黄忠两人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仪容俊美的美男子竟然是大司马、温侯、并州牧吕布,连忙躬身施礼。“参见大司马!”吕布温和地看了他们一眼:“都坐下吧,此战你二人居功甚伟,我已经命令军师将军贾诩依律叙功了,少时便会有结果。”
他转向黑面老卒,眼中满是关切。“你是我当初做屯长时的部下,只是因为识字不多,才屈就了一个都伯。此战你指挥得当,照例可以越级擢升的,我已经签发了命令,即可擢升你为军侯。好生养病吧,出来我把你扔到并州讲武堂,识字不到八百这辈子就别想出来!”
黑面老卒脸上并没有丝毫喜色,反倒是一脸轻松。“大司马,我的伤自己清楚,旧伤六处,新伤八处,有五处伤得很重,这次估计要完蛋了。有一件事儿我一直放心不下,就是那些黄巾俘虏。我曾经答应过他们,择其精壮组建一支青州兵,还有分给他们土地,让他们去鲜卑屯垦戍边??????”
“这事儿我从头到尾都弄清楚了,你说的一点儿不错,这两项我都答应你!这也是出兵之初就定下来的方阵,你并没有说错!”吕布接过话头,斩钉截铁地说道。黑面老卒悬着的心顿时就放下了,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虽说自己尚未结婚,这一世,值了!
吕布带着黄忠和都伯走出大帐,刚刚行了几步,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众人大吃一惊,左右的亲兵拔出百炼钢刀就要上前拿人。“退下去!在并州军营里,你们担心什么?”亲兵们这才挥刀入鞘,围在吕布左右。
吕布抬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冷艳女兵,脖子上那一道环首刀划出的伤痕依然在目。“你是严嫣的部下?起来说话!”那女兵依然伏在地上,抬起头来确是满脸的决绝。“小女子名叫曹婕,今年十六岁,父母兄弟早就死于战乱了,一年前被昭懿夫人收留。”
“小女子只有一事相求,敢问大司马,那黑面老卒伤势如何?”“我已经详细问过医匠了,他身披十四创,伤了本源,估计只能再活三四日了。”冷艳女兵脸上顿时变得煞白,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她也不去擦拭,任凭那两行热泪滴在地上,片刻之后,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有了决断,再次抬起头来,脸上已经通红一片。“大司马,若没有那黑面老卒,我早就死在黄巾手中了,我愿意为他留个后!”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低下头去,满脸的娇羞。“哦?”吕布俯下身子,轻轻把她扶起来。“你决定了?”冷艳女兵看看吕布,重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