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巨鹿以东。
巨鹿原作钜鹿,鹿,林之大者也,以林木众多而得名。巨鹿县境,在春秋初为邢地,后为卫地,末期并入晋地,战国时为赵辖区。秦属钜鹿郡,前汉始于此置南亦县,属钜鹿郡,后汉因之。
巨鹿以东一百里,就是广宗。数十万黄巾聚集在广宗,巨鹿县城内的官吏早已逃亡,百姓大多全家加入了黄巾,巨鹿县城已然是一座空城了。除了几十个老得走不动道儿的老翁老妪和几只野狗,再也没有活着的动物了。
从巨鹿县城向东,四十里到六十里的范围内,是一片头裹黄巾的海洋。黄巾扎营,并不像汉军那般古板,只是将辎重车围在外面,步卒们在内歇息。数十万黄巾正在连绵二十里的道路两边休息,老弱们正在埋锅造饭,炊烟袅袅升起。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喷薄而出,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地,四周的景物刹那间清晰起来。远处的树林里,鸟儿们愉快的叫了起来,清脆的鸟鸣声给人们带来了新的希望。一些年纪尚小的黄巾步卒们嘴里咬着树皮做的哨子,合着鸟鸣吹着小调儿。
天高云淡,微风轻拂,杨柳依依,炊烟袅袅,鸟鸣幽幽,孩子们吹着竹哨,在田间嬉戏。如果没有两边数十万的黄巾,没有数千辆的辎重车,这真的是一片乐土,一派美好的田园风光!可惜的是,飞驰的战马传递着军情,如林的刀枪彻底毁了这一幅宁静的画面。
地公将军张宝昨夜没有睡好,他一直在做梦,一个手持方天画戟,猿臂蜂腰的美男子恶狠狠的追着他,那杆方天画戟不断地刺向他,他却无法躲藏。他不住的发出惨叫,挣扎着,躲避着,可是那一杆方天画戟还是极其准确地刺在他的身上。
临近黎明,疲惫不堪的张宝才昏昏沉沉地睡去,刚一合眼,黎明就到了,他只得强打精神起来处置军务。昨夜他已经鹰信大贤良师张角,请求他派兵西进接应,自己的前锋离广宗还有四十里,吃完早饭后两个时辰就能和广宗的黄巾前锋会合。
人公将军张梁的那一封书信写得恳切异常,苦劝他迅速南下合兵一处,共同防御并州军的报复。有四五十万黄巾精壮在,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这句话说到了张宝的心坎儿里,三弟一直在大兄的身边,这封信肯定也是大兄的意思,至少大兄是点过了头的。
既然是大兄的意思,那就只能执行了。本来还在踌躇的张宝立刻全军南下了,和汉军大战之前,数十万老弱就已经返回广宗了,此次留下的只有十五万精壮,行军自然极为迅捷。只用了三天,就赶到了这里,并州军远隔千山万水,再快也赶不上了!
想到这里,张宝长舒了一口气,九十九拜都拜了,最后这一哆嗦绝对不能再出问题。“传令!探马撒出五十里,我要知道方圆五十里内的风吹草动!”“命令全军列好防御阵型,时刻准备作战!”“鹰信广宗,问问援军到哪里了。”
“诺!”“诺!”“诺!”使者们轰然应诺,飞也似的出去传令了。张宝匆匆忙忙洗了把脸,披挂整齐走出中军大帐,跳上战马四处瞭望。他的中军大帐搭在一处两百多丈高的小山上,方圆十几里内,正是绝佳的临战指挥地点。
张宝极目四望,南边是成片成片的森林,林木高大,郁郁葱葱,望之有苍郁之气。北面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田连阡陌,一眼望不到头。东西两边,林木掩映之中,是笔直宽阔的驰道,宽阔轩敞,可以日行数百里。
“开饭了!开饭了!”一阵锣声响起,老弱们抬着一筐一筐的热饭团,一盆盆的酱和渍菜出来,刹那间摆满了一地。各个部队的当值士卒纷纷出列,快速向分配食物之处跑去。最近粮食短缺,稍稍慢上一点儿,就会有人挨饿。
一刻钟之后,大部分黄巾手里都分到了几个饭团,一点儿酱和渍菜,他们随随便便找个地方蹲下来,开始享受这顿难得的早餐。吃了这一顿,下一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嘴里呢。黄巾步卒们原本整齐的队列顿时乱了,只是还马马虎虎地保持着大致的阵列。
突然,南方的密林之内突然涌出了大批的骑兵,盔甲各式各样,白色的、金色的、黑色的,他们从密林中鱼贯而出,略微整理了一下队形,就纵马向黄巾冲来。在他们背后,一面面大旗迎风招展,汉字大旗之外,便是各式各样的将旗和图形旗。
最高的一杆大旗有一丈八尺高,上面是一个斗大的吕字,大旗下一员大将。头戴束发金冠,披百花战袍,擐唐猊铠甲,系狮蛮宝带,纵马挺戟,指挥大军掩杀,此人正是大司马、并州牧、温侯吕布!
“不好了!汉军杀过来了!”“并州军来了!”“吕布来报仇了!”黄巾步卒们顿时乱成了一团,丢下手里的吃食儿,丢下兵器四散奔逃。听得帐外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响起,地公将军张宝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顿时掉在了地上。
他扶剑走出中军大帐,正好看见并州军的骑兵正在冲锋。“慌什么!赶快结阵!没看到敌军还有三四里吗?”张宝大声呵斥着,翻身上马,运足气力大声喊道。“黄巾兄弟们!不要慌!听我的命令!立刻结阵!”
黄巾阵中鼓角齐鸣,旌旗招展,立刻把张宝的命令传了出去。黄金大阵中,渠帅和大头领们已经开始结阵了。“排好队!”“拿起武器!”“滚回去!”中下级军官们大吼着,砍下一颗颗逃兵的首级,拳打脚踢地把逃兵们踢回原地。
十几万黄巾步卒还没有完全整好队形,波涛一般汹涌而来的并州骑兵就杀过来了,顷刻间就将二十里长的黄巾步卒切为数段。并州骑兵们挥舞着陌刀、马槊和环首刀,热刀切牛油一般呼啸着穿过黄巾步阵,留下一具具尸体和一蓬蓬血雾。
“莫要走了张宝!” “弃械投降者免死!”并州军的呐喊声震天动地,他们挥舞着精良的武器来回冲杀,从黄巾大阵中不时地削下一大块儿,然后把聚聚在一起的黄巾步卒们打散,迫使他们抱头鼠算,冲击自己的阵形。
张宝立马的小山周围,是他麾下最精锐的五个万人队和七千骑兵,训练和纪律比较好,反应也迅速。此刻已经列成整齐的阵形,形成一个环形大阵。东西两边的十万黄巾,除了三四个还在苦苦支撑外,其余的早已烟消云散,化作四散奔逃的黄色人流。
“唉!”张宝长叹一声,心中悔恨万分,没想到并州军来得如此之快!早知如此,昨夜就该连夜行军,赶到广宗再扎营休息。“传令!打散的步卒向大阵靠拢,进入大阵后重新整编,胆敢冲阵者杀无赦!”
地公将军张宝冷冷地下了命令,慈不掌兵,义不聚财,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只能固守待援了!小山上顿时金鼓齐鸣,把张宝的命令准确无误地传达了出去。远处响起了金鼓声,这是接到命令的黄巾步卒的回应。
东西两边的黄巾开始聚集起来,几个人、几十个人,几百人??????残存的黄巾步卒们由小大大,逐渐组成了一个个的战团。三四个还算完整的万人队迅速向中央靠拢,沿途不断吸收着这些战团。
“他奶奶的!黄巾终于学乖了!”魏越口中大骂了一句。“发信号给成廉,该他们出动了!我们只能用弓矢消灭周围的黄巾。”这些黄巾的战斗力和训练程度,比颍川黄巾强多了,武器装备也好上许多,是一块儿难啃的骨头,硬要下嘴会崩了牙的。
“将军,陷阵营和虎豹骑都已经出动了!”左右的亲兵兴奋地大喊道。魏越抬眼望去,六千六百虎豹骑已经列好了楔形队形,虎骑在前,豹骑在后,成廉和他的六百直属虎骑在中央。只见成廉一声大吼,他身后的将旗向前斜指,六千六百虎豹骑开始冲锋了!
西边,同样是六千六百陷阵营,同样的阵势,同时发起了骑兵突击。“唉,高顺这个性子就是不服输,那次成廉酒后说了一句,陷阵营是重步兵,就此惹恼了高顺,这不,在这里来找场子了!”魏越长叹一声:“随我来!掩护他们!”
这时,战场南边出现了两万汉军步卒和两万辎重兵,北面由游击将军侯成指挥,南边由虎威将军魏续指挥,黑压压地向张宝立马的小山逼来。在两拨汉军身后是数百辆辎重车,还有三百张床弩。看辎重车沉重的样子,搞不好投石车也在其中。
“冲过去!把他们打散!为阿黛尔公主报仇!”新任突骑将军康茉莉挥舞着长刀,向前斜指。“为阿黛尔公主报仇!”两万突骑齐声大喊!挥舞着长刀向黄巾步卒们冲去,别看他们都是朴实的异族汉子,发过的誓言他们清楚地记在心里!
小主公可是要张宝的头颅做尿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