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力量大,五百黄巾俘虏有都是干惯农活的好手,仅仅半个时辰就把种子都种上了。张翁、李翁大喜过望,连忙把众人请到水渠边洗脸洗脚。众人这才发现,旁边竟然有一条大渠,用不知名的材料建造而成。渠内碧水涔涔,清澈见底。
看到众人对这条水渠很感兴趣,张翁笑着说道:“这条大渠,是乡亲们利用农闲时光建造的。用的材料叫做水泥,坚固异常,可以保持数十年不坏,据说是大司马吕布发明的。这样的水渠,在并州到处都是,我们早就见惯了。”
卜巳有些吃惊了,水渠的重要性他是最清楚的,有了水渠,不仅能够提高亩产,还能调节气候,有诸多不可描述的作用。只是建造水利设施耗费巨大,还要数千人一齐动手,是劳民伤财的大事儿。在冀州,世家大族建造水利设施,总是要死上几百人的,百姓们一听到要建渠修坝,总是苦不堪言。
“敢问老丈?这大渠建成,耗费了多少物料?多长时间才能建成?又死了多少人?”张翁和李翁诧异地看了卜巳一眼,但还是开口了。“这位贵人不是并州人吧,这条大渠,有百里长,只需要沿路准备沙石,将那水泥一混合,填进挖好的线路中就可以了。前后只用了十日,一万人工,并不曾死人。”
这一下众人都惊呆了,这项工程,在冀州,至少要十万人四十日才能完工,还要死上数百人。但是他们还有些疑惑,莫不是这段渠是并州最好的一段渠,特地给我们看的?绝对不能上当,一定要问个仔细,看个仔细!
“哈哈!”李翁在一边笑了。“这条渠只能算是小渠,河套一地,水渠纵横交错密如蛛网,比这里好上百倍。我这里亩产十二石,粮食产量比以前提高了四成,自觉已经很好了。可是,河套的亩产竟然达到了十六石!这还是去年的事儿,今年想必还要高!”
众人顿时呆若木鸡了,在冀州,上田亩产十二石,还得看气候。眼前的这几百亩田,顶多算是中田,亩产竟然到了十二石?不信,绝对不信!定然是并州军撒的弥天大谎!“诸位,婆娘们已经把饭做好了,我们一起去用饭吧!”两位老丈前面带路,后面是七八十后生小子。
开饭的地方是在场院上,横七竖八摆了百余案几,地上铺着粗芦席,或在大树下,或在凉棚下,一坐下来顿时觉得酷热全消,凉风习习,惬意极了。张翁、李翁和李军侯陪着卜巳、刘伯、赵四儿、二娃子落座。
“午饭只好将就了,晚饭杀猪宰羊,村里还杀了十几只鹅,有蒸鹅款客。李军侯也不是外人,上次陪着一个黄巾大头领,叫做彭脱的来过。想想已经是上个月的事儿了。”张翁一边招待客人,一边转脸向李军侯等了一眼。
“李军侯,你这个后生忒不晓事儿!来就来呗,非得带些猪羊美酒?你且略坐,我已差人去请刘教官了。”李军侯却也不恼,张开嘴巴一阵憨笑。“张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司马下的命令,谁敢不从?再者说来,这都是有常例的,大司马早就有言,官中出钱,绝对不能增加百姓的负担。”
听到李军侯把大司马吕布抬出来了,张翁李翁就不再坚持了。“并州军军令如山,大司马言出法随,这个小老儿是清楚的,只是不能一尽地主之谊,小老儿实在是有愧于心呀。便是上一次,彭脱他们足足来了千余人,官中后来还送了两百头黄牛来以为补偿。生逢盛世,小老儿夫复何求?”
卜巳等人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自思量。其一,颍川进大方渠帅彭脱来过,不知道观感如何。其二,这里的官民关系是比较融洽的,张翁随口就说,李军侯随口作答,一个没把自己当作百姓,另一个也没把自己当作官儿。
正在这时,远处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雄壮有力,就像一只巨熊走来一般。李翁大笑了:“敢是刘教官来了?快请入座!”“哈哈哈哈!”一个雄豪的声音响起:“咱老刘来迟了,恕罪恕罪!”一个一手拄着木杖的雄豪大汉大步走来,左膝之下赫然是一只木腿。
“来来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张翁站起身来。“这位是刘教官,原来是大司马吕布帐下背嵬军的老卒,现在在乡里充任教官,四百石的俸禄,三节一寿还有赏赐,经常被县令请去吃酒的!这位是李军侯,上次你见过的!这几位是??????”
张翁有些踌躇了,这几位他的确未曾见过。卜巳起身行了个礼。“某,前冀州黄巾大方渠帅卜巳,现在只是一个俘虏而已!”刘伯等三人也连忙起身施礼:“青州兵军侯刘雄、假军侯二娃子,赵四儿见过刘教官!”
“诸君请坐!卜老兄,咱老刘是个粗人,有啥话就直说了。上次彭脱前来,带了一百二十八个黄巾大小头领,也是这般说的。被我大骂了一顿,打仗嘛,输了就输了,有什么抬不起头的?大司马曾有言,黄巾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耗费的都是汉人的鲜血和精气!”
“彭脱拜我骂得抬不起头来,后来在并州走了走,印象大为改观。到了鲜卑之后,还曾给我写信,说以前种种,譬如方死,今日种种,譬如方生。并州正是太平道梦想中的天国。”说到这里,刘教官双目直视彭脱。
“有了地上的天国,谁还稀罕那劳什子梦想中的天国?你说是不?”
中午的饭食很是丰盛,几样时新蔬菜,有猪羊炖、鲜鱼炖,新蒸的麦饭,包子和胡饼。更令人惊讶的是,李军侯竟然难处了一坛西域葡萄酒!于是,这一餐就吃得很有气氛了。酒酣耳热之际,众人都放下了包袱,笑语颜开,谈得颇为融洽。
饭后,张翁和李翁又带着众人参观了粮仓、祠堂、坞堡等处。“这坞堡是大司马吕布开始主政时修建的,重点是县城、乡里和村里。我们村是乡的治所,张翁的李翁都是三老,这坞堡就比村里的阔大些,修得是八面堡。”
刘教官拖着一条木腿,走路似乎比常人还要快些。一路上侃侃而谈,如数家珍。“九座郡城、数百座县城、加上乡村的坞堡,工程量是在太大了。幸亏有了水泥这种材料,又省事儿又快捷,这还整整用了两年才修完。”
张翁点点头,脸上充满了肃穆。“可不是呀,小老儿还记得,那几年天灾人祸,收成也不好,并州百姓们都准备着外出讨饭了。大司马力排众议,说决不能让百姓们饿死一个!饿死人从郡守到县令统统革职,严重的砍头!”
“最后用了以工代赈的法子,百姓用劳动换粮食,修城池、修坞堡、修道路,修水利设施,并州的基础,就是那几年打下的。最后终于挺过来了,贼老天也没作妖,一连四五年大丰收,粮食多得吃不完。”
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两位老丈的带领之下,卜巳等人把方圆二十里内看了个遍。能养五百头猪的养猪场、一千只鸡的养鸡场,用玻璃搭建的温室,宽敞结实的道路,百姓们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一切都给黄巾俘虏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晚上,卜巳兴奋地睡不早,走出房门出来纳凉,一出门就看见村头的老槐树下聚集了五六十人,都是黄巾的大小头领,正在议论日间的所见所闻。
“这个小村子的富庶,超过我们乡里的刘财东百倍!”一个四十多岁的黄巾说道、“屁!我看郡里的大财东都比不上,一个小村子就有四五百耕牛,这还没算那些鸡和猪。”“每户至少有一百亩地!刘教官说得不错,这就是地上的天国!”
听到这里,卜巳慢慢地转身回去了,他实在想不通,梦想中的天国竟然真得存在。
第二日,黄巾俘虏们参观了并州城,宽阔轩敞的街道,路边的垃圾箱,满满的粮仓,堆满肉好五铢钱的府库,都给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并州百姓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的微笑,官民之间的和谐关系,更使得他们感触颇深。
等到到了汾水边上,两百余条大小船只早已在河边等候了,这些船只又高又大,甲板上竟然起了三重房屋,众人顿时惊呆了。“这是三牙大舰,每舰可乘五百人,汾水水浅,只要用三牙大舰了,并州水军还有五牙大舰数十艘,每舰可乘千人。”
“哎呀呀!”黄巾俘虏们顿时炸了锅,这一支舰队只要往大河上一横,足以阻断南北交通!并州军竟然有如此利器!更可怕的是,并州军没有动用水军,就轻飘飘地平定了黄巾,可见人家并没有使出全力。
看着黄巾俘虏们满面惊诧的样子,李军侯心中一阵冷哼,这才哪到哪儿呀?到了九原城,你们惊诧的地方儿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