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发生了很多事儿,这些事儿看上去杂乱无章,毫不相干,可是若是把这些事儿串在一块儿,就会发现其中的蛛丝马迹。这些蛛丝马迹之中隐隐约约有阴谋的味道儿,可是身在局中的所有人都无法掌握全面的信息,终于使得局势在数日内发生逆转。
这一天,在昭武前线,马超率领一万骑兵顺利地穿过了沙漠,迂回到了西凉军的后方,等待着在恰当的时机给予西凉军致命一击。董太师派出了大鸿胪韩融、少府阴循、执金吾胡毋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五人作为使者,去关东招抚诸侯。
并州军如约向西凉军卖出了二十万斛军粮,五月初二要交付最后的五万斛。被遗忘在长安荒凉宫殿中的十二岁天子也安排好了逃亡事宜,这件事儿中有远在幽州的刘虞派出的一支骑兵。刘虞的老对头公孙瓒自然也不会闲着,他也在暗地里插了一脚。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黎明的降临,五月初二这一天被太多的人寄予了太多希望。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本书的主角吕布又在做什么呢?他正端坐在京师洛阳城中的德阳殿外批阅公文。德阳殿是本朝京师洛阳城的主殿,殿高三丈,陛高一丈。殿中可容纳万人。殿周围有池水环绕,玉阶朱梁,坛用纹石作成,墙壁饰以彩画,金柱镂以美女图形。德阳殿高大雄伟,据说离洛阳四十三里的偃师城,可望见德阳殿及朱雀阙郁郁与天相连
按照本朝的惯例,身为臣子是绝对不能在天子的正殿居住和公干的。可是,并州军入据洛阳城二十天内,仅仅修复了城墙和民居,修复宫殿官署的工程过于浩大,即便有水泥这种建筑材料,也要耗费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能修复如新。
宫殿官署内都做了彻底的清理,砖石瓦砾和死尸、鲜血都已经清理干净,并州工曹篆的工匠们都已经按照鲁墨的设计重新影绘了建筑图纸。只等并州的水泥运到,就开始第二阶段的施工,还能将就着用的木料和砖石都运往北宫,南宫将全部用水泥来建造。
德阳殿是保存最完整的宫殿,几乎没有受到损害。吕布只好在德阳殿外搭了一座中军大帐,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天了。只等到主要的官署修葺完成,才会搬进由相国府改建的大司马府里。按照鲁墨的计划,他还要在中军大帐中住上七到十天。
在明亮的烛光下,吕布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这意味着案几上小山般的公文已经批阅完毕了。吕布端起旁边盛满凉茶的大茶壶,咕咚咚地灌了一气凉茶,舒服地打了一个嗝儿,再次坐好,他知道马上就有人进来了。
果然,帐帘儿一掀,一个瘦削的人出现在中军大帐中,正是刺奸将军马忠。“有什么新情报吗?”吕布摆摆手示意马忠不必多礼,可是马忠还是依足规矩行了大礼,然后才缓缓地走上前来,他的手里握着几份文书。“主公!倒是有几份儿新情报。”
“董卓和韩遂、马腾相持与张掖郡昭武县,已经三日了。韩遂、马腾军缺粮。”马忠看看吕布的脸色,用手指在硕大的沙盘上指出了昭武县的位置。“哦?缺粮?看来韩遂、马腾要死中求活了?这片沙漠倒是可以做一番文章。”吕布用手指量了量沙漠的长度:“一百一十里,精骑一夜可以翻越。若是我,就在这片沙漠中做做文章。你接着说!”
“王司徒已经到了武威郡的郡治姑臧城,再有两三日就能见到董卓了。成皋附近发现了一千五百精骑,似乎是从幽州而来,只是不知道是刘虞的还是公孙瓒的部下。”“成皋?彻查!一千五百骑兵,从幽州远道而来,所为何来?其中定有隐情!”吕布有手指点点成皋。“诺!”马忠应了一声,继续说下去了。“还有,朱儁也有异动。”“朱儁?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他现在应该在中牟吧。有什么异动了?”
马忠清清嗓子,继续说下去了。“当初,董卓西入长安之时,留朱儁镇守洛阳,朱儁暗中和关东诸侯勾结的事儿却东窗事发了。朱儁不得已,就逃到了荆州,董卓任命弘农人杨懿为河南尹。朱儁一看董卓走了,就回过头来把杨懿打跑了。”
“朱俊见洛阳已残破不堪,便向东移驻中牟县。同时向各州、郡发出公文,号召各地派军讨伐董卓。徐州刺史陶谦上表推荐朱俊代理车骑将军,并派三千名精兵援助朱俊,其他州、郡也纷纷响应,朱儁的部队很快就到了一万人。”
“其间,董卓曾经派遣李傕、郭汜率领数万人向东攻击朱儁,朱儁大败,向东逃跑。后来韩遂、马腾入寇长安,李傕、郭汜星夜撤军返回长安,朱儁又回到了中牟。我军入据洛阳之后,朱儁大肆征召壮丁,修葺甲仗,又有了一万军队。”
“不应该呀?”吕布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硕大的沙盘上中牟的位置。“我军占据洛阳,已经杜绝了西凉军东出的全部可能。再者说来,西凉军的主力都在张掖和韩遂、马腾的叛军对峙,哪里有功夫儿去理会他。他这样大张旗鼓地扩充军队,所为何来?”
“莫非是为了对付关东军?”吕布和马忠同时戳除了这一句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吕布猛地摇摇头。“袁绍、袁术势力强大,朱公伟不会那么傻,幽州、扬州山河阻隔,他这一万人算不上什么,莫非是要和遍地的黄巾作战吗?”
“对呀,朱公伟是关东诸侯的同情者,轻易不会和关东诸侯翻脸的。他手下的兵多数是关东诸侯支援过来的,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要平定遍地的黄巾!”马忠手指着中牟说道。两人仔细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所以然来。这个朱公伟,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呢?
“主公,少主和吕征押着五万斛粮草已经到达了偃师以东二十里,明日午时就要到达长安了。一共有五千辆车,八千骑兵,一万两千步卒。”“这次是吕安主动要去的,康茉莉也要吕征去,只好如此了。我第一次上战场,就是吕安这个岁数儿。”
吕布抬起头来,望向西方,透过漆黑的夜空,他似乎看见了吕安、吕征兄弟俩的身影。
偃师以东二十里的旷野里,扎下了一大片营寨,两千身穿并州军制式铠甲的步卒将这一座大营防守得水泄不通坚如磐石。营寨内部,到处都是一行行、一列列的运粮车,放眼看去,是一堵堵的车墙。可是在这车墙之中,是正在酣睡的一万多并州军士卒。
此时已是月朗星稀,温暖的南风吹过,带起了一阵阵泥土的芬芳。一万八千并州军有一半人穿着各色的粗布衣衫,空着手儿,另外一半儿盔明甲亮,全副武装。所有人都铺了一条军毯在地上酣睡,明天是一个极其关键的日子,他们要要养足精神。
“哥,你害怕不?”吕征躺在两张军毯上,悄悄地问吕安。他的身躯太过胖大,一张军毯容纳不下。“怕倒是不怕,毕竟也上过几次战场了。可是就是睡不着,明天太关键了,若是完不成任务,岂不让别人耻笑?”吕安嘴里叼着一根儿草棍儿,悠悠地说道。
“就是呀,大战之前就是这样,一上了战场就好了,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也没时间费心思。就这样煎熬,实在是太难受了。”吕征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哥,反正睡不着,咱俩在拿出兵棋再推演一遍吧。”“哈哈!正合我意!”吕安也一骨碌爬起来了。
“这一切都是陛下的主意?”刘和家的密室中,黄琬狐疑地问道,。“然也!”刘郃轻轻地点了点头,“皇天佑我大汉呀!大汉终于有了这么一位聪明智慧,果断沉着的天子!”黄琬两眼一闭,两行热泪潸然而下了!“子琰,噤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失态?”刘和低声说道。黄琬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老夫是喜极而泣呀!是高兴的,高兴的!”
“子琰,郑泰、杨瓒、士孙端的家眷和你我的家眷一道,都已经抵达了中牟,如今我们五人已经毫无牵挂了。成败利钝在此一举,天子是否能够顺利逃离长安,就看我们五个人的了!”刘和伸出双手,将黄琬的双手紧紧握住,目光坚定地注视着他。
“此言大善!能不能中兴汉室,就看我们五个人的了!只是,用不用告诉皇甫义真一声儿,我们五人都是文臣,关键时刻没有皇甫义真的威望。”黄琬有些踌躇了。“这个??????陛下的意思,皇甫义真是董卓的仇人,他的住所一直被李儒严密监视着。万一走漏了消息,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哦!也只好如此了!”黄琬长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