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此言一出,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了。看一看张飞魁梧如山的身躯,再看看自己,自忖鸡肋不足以饱老拳,只得暗叹一声,咽下了满肚子的疑惑。陈登方才的那一口气还没上来,一听这话儿,立刻就觉得胸中痛如刀绞了。正待开口折辩,口中却是无话可说。
方才刘备曾经表示过怀疑,可是自已以为智珠在握,大言璨璨。“刘使君,若是老州牧亲笔所书,那就按照他老人家的遗言办!”如今宝盖子一揭,自己却输得一败涂地。此时此刻,若是再出言反对,岂不是出尔反尔?如此一来,不但他陈元龙名声扫地,也连累了陈家。
就在陈登进退失据的当口儿,只听得关羽关云长右手一横青龙偃月刀,大声怒吼道。“方才尔等已然说过:‘按照老州牧的遗言办!’如今,老州牧的遗言之中,已经指明大哥当为徐州之主!尔等还不速速上来参拜?若是还有异议,关某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可不是吃素的!”
众人看看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再看看关羽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不由得长叹一声,直吓得簌簌发抖,不肯起身。可是,这些人都是寻常人物,徐州三大势力之中的两家,陈家和麋家的代表人物陈登和麋芳还没有任何表示。刘备在旁冷眼观瞧,觉得麋芳似乎比较好争取。
“子方,于意云何?东海麋家是徐州大族,这徐州牧还是你麋家来做好了!”刘备满脸诚挚,笑容可掬地说道。麋芳是个聪明人,略略一想,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看今日陈登陈元龙的所作所为,老州牧的死多半儿是陈登做的手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刘玄德抢先了。
他奶奶个熊!也罢!虽然不能一口咬定你陈登害死了老州牧,至少你陈家大有嫌疑。如今刘玄德得势,我何不顺水推舟?一来,让你陈登所谋不遂,大失所望,结结实实地吃上一个哑巴亏。二来,毕竟有所谓的州牧遗言,就让那刘玄德继位好了。以后的事儿,只要在做计较了。想到这里,麋芳一撩衣袍,叉手、躬身行了大礼。“刘徐州在上,请受我麋芳一拜!”
“哎呀呀!真的是折煞我也!子方,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刘备闻言大喜,连忙伸出双手,将麋芳搀扶起来。东海麋家是徐州三大世家之一,如今麋芳代表麋家表态了,他的这个徐州牧的宝座就有了第一根柱子。至于麋家是不是真心,他不在乎,左右先虚与委蛇罢了。
“元龙,你大才槃槃,是徐州的顶梁柱,这徐州牧一职,舍你其谁乎?”先稳住了麋芳,刘备抬起双眼,再次谦让道。一听这话儿,陈登心中一阵激荡,一口老血差点儿就要喷出来!他奶奶个熊!你刘备假模假式,玩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如今还有脸来问我?
他奶奶的,士可杀不可辱!陈登一听胸膛,就要应允。就在此时,侍立在刘备左右的关羽、张飞二人一瞪眼,四道杀机毕露的目光激射而来。“咹?”关张二人鼻孔里同时冷哼了一声儿,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看那架势儿,若是陈登敢应允,他二人就要手起刀落,将陈登砍为两断。“陈登无德无才,不堪大任,这徐州牧一职,还是玄德兄玄德兄来做好了!”
陈登咬紧牙关,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缓缓说道。看上去,他脸上的笑容却比哭都难看。“噫!想不到我刘备无才无德,竟然能得到徐州士绅的一致拥戴!罢罢罢!大家盛情难却,这徐州牧一职,我刘备只好暂且接下了。日后若有贤德之人,我刘备定会脱袍让位!”
一听陈登的话儿,刘备心中一直悬着的那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他连忙拱手说道。“子方,你与兄长都是才大如海,今日,我就拜子仲为徐州治中从事,你为徐州别驾从事,共同辅佐于我!不知子方以为如何?”“诺!”麋芳连忙一拱手,躬身施礼道。说句实话儿,陶谦主政徐州之时,他的兄长麋竺不过是一个主簿,他则是一个白丁。如今,刘玄德下车伊始,就拜他兄弟俩为治中从事和别驾从事,已经算得上天恩高厚了,如此厚待,他岂能不喜?
安抚住了东海麋家,刘备又转过身来,望向陈登。“袁公路渡江北上的消息,还是元龙第一个知晓的。一客不烦二主,就劳烦元龙带兵前去抵挡,我稍后便来。来人,传我的命令,将汉瑜先生请进州牧府来,我要亲自讨教!任命关羽为下邳国相,张飞为东海太守,立刻上任!至于曹豹将军的琅琊国相一职,既然是老州牧老州牧饿得遗言,那就赵酒任职好了!”
一听这话儿,陈登心中暗道:“大事不好!如此看来,老父是被刘备打着讨教的名义软禁在州牧府邸之中了。”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之后叉手、躬身施礼道:“诺!”此时此刻,已是三通鼓响毕,到了点卯之时。刘备一甩大袖,关张二人随后,来到了大堂之上。大堂之上,早就密密麻麻挤满了荆州的大小官吏,一见刘关张三人出现,立刻就炸锅了。
“诸君!请安静,且听二公子徐徐道来??????”刘备毫不惊慌,他手捻须髯,徐徐说道。一看陶应出马,所有人立刻都安静下来了。等到陶应一五一十说完了,众人又开始了窃窃私语,一时之间,嗡嗡之声大作。他娘的,老州牧死得也忒蹊跷了吧?难道有黑幕?
“诸君,都请安静!陶商、陶应两位公子为人忠厚,又是老州牧的哲嗣,我已经上表,请求朝廷封两位公子为乡侯了!至于诸君,俱都升俸一到三级,具体如何,皆有徐州别驾麋芳措置。刘备无德无才,只有一片忠心!还望诸君助我,早日恢复生产,使得百姓富庶安康!”
接下来,刘备又宣布了方才的一番措置。众人听后,立刻都喜上眉梢了。无论如何,徐州三大世家之中,陈家和麋家都表示支持了,曹家孤掌难鸣,想来也只得表示支持了。上有老州牧的遗言和二公子陶应的背书,下有下有升俸之喜,如此一来,众人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千里为官只为财,刘玄德如此大方,我等小吏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俱都顺水推舟好了。
“吾等谢过刘徐州!”一时之间,众人俱都叉手、躬身拜倒,尘舞飞扬,齐声应道。
“汉瑜公,刘备无德无才,之所以能够继任徐州牧,上赖老州牧的厚爱,下赖徐州三大世家的支持。还望汉瑜公不念旧怨,鼎力支持呀!如今,天下分崩,汉室倾颓,诸侯蜂起,这天下大势究竟如何,刘备心中实在是一片茫然呀!为徐州安康,还望汉瑜公有以教我!”
望着眼前皓首白发的陈珪,刘备执弟子之礼,恭恭敬敬地为他奉上香茶。陈珪是何等人?那是一条有千年道行的老狐狸,刘备的这点儿小心思岂能瞒得过他?他微微一笑,接过茶盏饮了一口茶,这才徐徐说道。“刘徐州,我陈家是忠于大汉的,只要是汉臣,不论是谁做了徐州牧,我陈家都会一秉大公,鼎力支持的。只是眼下形势险恶,只怕徐州又要打起来喽!”
“哦?不知汉瑜公此言何意?”刘备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南边儿,袁公路不打紧,小儿元龙足以制他,定然会将他吃得死死的,,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是这西边儿的曹孟德,北边儿的吕奉先和袁本初,一听到玄德做了徐州之主,不知道会做如何反应呀?”陈珪答道。
“汉瑜公所言极是!若是到了那时,我该当如何措置?”刘备稍作试探,就试探出来了,这老狐狸门清儿,于是,他就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如何措置?那就要看刘徐州的胸襟气度喽!若是想做一个万户侯,那就纳土归降好了!若是不甘心,就去荆州投奔贵本家刘表刘景升好了!老夫观天下大势,不出两年,朝廷必将会发大兵攻徐,这徐州牧嘛,此时此刻,就是一个烫手大山芋,不做也罢!”陈珪终于说完了,他斜睨了一眼刘备,徐徐端起了茶盏。
“汉瑜公肺腑之言!刘备谢过了!”刘备一脸诚挚,礼数十足地双手捧起了酒盏。
三天之后,曹豹返回了剡县,他最想去的是麋家。“子方,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州牧的心思,别人不明白,难道你兄弟俩不明白吗?老州早就有了措置,要上疏称臣,纳土归降了。如今那刘备做了徐州牧,我们的那些谋划,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再说,令妹已经到了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你如此措置,将置她雨何地?”一见面,曹豹就好生埋怨一番。
“将军莫要埋怨,我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家兄早有妙计在此!”麋芳压低了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