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是在一片平地上,没有什么遮挡物,因此赵冀从马车上下来,走过去的时候,许多人便已经注意到了他。
祝桓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周衡白:“他竟然也来了,可真是不怕丢脸啊!”
看见赵冀,周衡白也是稍稍皱眉。
他看见赵冀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心下一转,便迎了上去。
同一时间,富商的管家也注意到了赵冀,朝赵冀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也是来参加诗会的?”
赵冀还未答话,周衡白便先答道:“这位赵兄是我们的同窗,也是在府学上学的,文采学生都在我等之上,这诗会马上就开始了,不如便让赵兄先过去吧!”
管家皱眉:“周公子,这诗会的规矩是早就定下来了的,大家也都没有疑议。赵公子既然要参加诗会,自然是要按诗会的规矩来。”
周衡白一脸为难:“管家,赵兄的学识真的是挺好的,不然也不可能从县学直接进入府学了,这诗会马上就开始了,这么多人等着呢,就别因为一个人耽误时间了,您看,不如先让大家进去,赵兄学识好,说不定还能拿头名呢,到时还得去你那里挑选入会礼的。”
言下之意,便是赵冀从下面县里来的,说不定还是村子里来的乡下人,拿不出入会礼。
听周衡白这样说了,管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看向赵冀的目光也有了变化。
“便是这样也是不行,我们的入会礼时一开始就说好了的,不拘贵贱,哪怕赵公子拿出从家乡带过来的东西,那也是可以的。”
“是啊,便是乡下的泥巴,那也是我等没有见过的,对我等来说,那可也是独特的呢!”
祝桓笑着看向大家:“大家说对不对啊!”
“对,祝兄说的是,赵兄带了什么东西过来,便拿出来吧!诗会规矩不可破,大家可都还等着呢!”
那些围着溪水已经坐好了的文人学子都哄笑了起来。
赵冀往那边看了一眼,又看向周衡白。
只见周衡白的面色更加为难了,似乎是在替赵冀着急。
“赵兄,你看,你有带……不如,我替你出了这入会礼吧,我身上这玉佩是今天出来的时候随手拿的,听说是从京城的金玉坊买的,应该还值几个钱,当入会礼应该是足够了。”
周衡白说着扯下身上的玉佩便要递给管家。
“唉,周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刚刚管家都说了,入会礼不拘贵贱,不了赵兄拿出什么东西都是可以的,你这样替赵兄给了入会礼,那岂不是让人笑话赵兄,连一件简单的入会礼都拿不出来吗,那以后,赵兄在府学里可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祝桓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把拿过玉佩,又塞进了周衡白手里。
“我知道你是为了赵兄,想要帮赵兄,只是你可别帮倒忙才是。”
祝桓又看向赵冀道:“赵兄,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别怪我不让周兄帮你啊!”
一旁的学子们又是一阵哄笑,赵冀便知道,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这一幕,在来之前,赵冀便是已经猜想到了的。
“周兄和祝兄的好意,我自然是知道的。”
赵冀说着又看向管家问道:“请问管家,一会的诗会,我若是能取得名次,可否拿回我带过来的入会礼?”
管家愣了一下,而后道:“自然是可以的。”
“啧啧,赵兄,你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啊,竟然这样舍不得,还想着拿回去!”
“不会是家里最贵的东西了吧!”
“哈哈,可真是没见过世面啊!”
周衡白看了赵冀一眼,而后看向众人道:“都是同窗和学子,你们怎可这样笑话赵兄,便是赵兄家境不如我们,你们也不能这样啊!赵兄虽然刚来府学不久,可就是连学政都有夸奖过赵兄的,可见赵兄的能力。”
“赵兄,大家也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他们只是惯来这样,心里想着什么就说什么,可都没有歹意的。”
赵冀一笑,带着深意道:“周兄放心,我心眼明亮着,不会误会了大家的意思的。”
只是,周衡白却没有理会过来,赵冀那句话的意思,还以为他是真的因为自卑,因为他那句话,相信了大家。
“那就好,既然这样,那你就把带过来的入会礼交给管家吧!”
赵冀点点头:“那是当然。”
赵冀穿着宽袖深衣,那画就藏在袖子里,过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这会大家可都是盯着他。
只见赵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卷轴,在递给管家的时候还一脸不舍的样子,大家更是认定了他家境不好,舍不得拿出这份入会礼。
管家也是有些不屑,大力的从他手中把卷轴抢了过去,然后就当即打开了。
在看见里面的内容后,管家一脸随意道:“虽然不是什么名家大作,也算不上独特的东西,可既然一开始就说了,入会礼不拘贵贱,赵公子既然拿出这入会礼了,那便请入会吧!”
赵冀抬脚便要过去,祝桓却走到了管家身边,大声道:“原来赵兄拿的是一幅画啊!这画一眼看上去是还不错,只是这画家的名字,怎么都没听说过呢!”
“行了祝兄,管家都说了不拘贵贱,便是这画不是名作,那也是可以的,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
周衡白拉着两人便要过去,只是这个时候,赵冀却是不肯了。
他停住脚步,一脸认真的看向祝桓道:“我这画的确不是名作,可这画家的名字,祝兄怎么可以说没听过呢,你这样说,可是对大师的不敬啊!”
“呵,还对大师不敬呢!你自己都承认了不是名作,那这画家还能称为是大师?”
祝桓冷笑着道:“赵兄,我知道你是从乡下来的,家境不好,一看见尚可的画,便觉得是名家画的,想要给自己写底气撑腰,可也不能这样睁眼说瞎话啊!这世上有那个大师的画,会不是名作!”
“就是,赵兄,我们都已经承认了,你可以参加诗会,就别在逞强了!”
赵冀面色一变,摔着袖子冷声道:“你们说我别的,我都不争辩,可这画家,就是名家大师!你们一个个的,画都没有看过,怎么就能这样妄下结论!”
周衡白原本是想要说什么的,见赵冀这样,便也拿过了那画,看了一眼后,也想劝说赵冀。
可一想,赵冀可是小三元,平常说话也不是个不靠谱的,如今也是这样固执的坚持自己的说法,便又多看了几眼,终于在盯着那个印章看了好一会儿后,他想起了一个人。
周衡白双眼大睁,看向赵冀的目光有些复杂。
祝桓见周衡白看了画后不说话,便急忙道:“周兄,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幅画的作者,是名家大师吗?”
赵冀又是一声冷哼,显然是生气了,不想和祝桓解释。
周衡白压下心头的复杂,看向祝桓问道:“你可看清楚这画的作者是谁了?”
“自然是看见了,刘信嘛,这么清楚的印章,我哪里会看错。”
刘信这个名字一出,那群文人学子里,便有些人也安静了下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可有些不懂的,还是和祝桓一样,想着看笑话。
“刘大师刘景明的名字,便叫刘信。”
周衡白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惊愕。
“刘大师?这怎么可能!大师的画作,都是刘景明的印章啊!”
最主要的是,赵冀这个乡下来的,怎么可能会有刘大师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