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的扑上去，“行了，你刚才就吃过了！”
    已经来不及了，童心怡喉咙一动，已经咽下去了。
    她眼神茫然的看着一脸急迫担心又无奈的秦霜，“我吃过了吗？”
    一句话就问痛了秦霜。
    秦霜心疼啊。
    自从流产，她的失眠又复发了，即使他陪着她，哄着她，用尽办法也无法叫她入睡。
    半夜醒来，总会看到她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发呆。
    看的人无端难受。
    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让她吃起了从前的安眠糖。
    以为吃了会有效，但是没用，她还是难以入睡，偶尔睡着，又突然惊醒，在枯坐到天亮。
    一晚上睡不了几个小时，因为睡不好，她又精神恍惚，反应迟钝，连记忆都差了。
    好好一个人，生生被折磨的感觉老了好几岁。
    秦霜查过其他流产的女人，感觉也不像童心怡这样啊，伤心归伤心，难过归难过，但是过了前几天也就好了。
    但童心怡难过也没太难过，她还总安慰季秋和他想开点，还说他们以后会再有的，看起来就像挺看得开，但是！
    她夜里就睡不着，睡不着代表有心事，代表这件事在她心里根深蒂固，根本没放下。
    秦霜又搂着童心怡躺下了。
    关了灯，对这一室寂静，他低沉的嗓音掩去了所有的担忧，“困吗？”
    他觉得是白问，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那药对童心怡似乎根本没用。
    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睡着的人，同理，当你不想睡着时，就三天不睡，就吃了药，明明身体很困，但你的精神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始终与困意作战，即使偶尔睡着也能迅速惊醒。
    这是身体和意志之间的斗争，都说意志最终能战胜身体，在失眠这件事上，也成功的应证了一点。
    童心怡抬头看他，室内昏暗，惨白的月光刚好照在秦霜的侧脸上，下巴上的胡茬冒了一茬又一茬，因为他皮肤白，眼下的乌青又深又重。
    她睡不好，秦霜也跟着她熬，她睡不着，他就陪她坐到天亮。
    失眠这事，一折磨起来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
    秦霜心疼童心怡，童心怡何尝不是？
    她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黑眼圈，“你别管我了，去睡吧！”
    秦霜摇摇头，看着天花板的眼神特清醒，“我也不困。”
    童心怡没再说，她勉强秦霜睡过，秦霜没睡一会就醒了，睡觉这事，真的不是你想睡就睡得。
    有心事的时候，真的睡不着。
    她这样，还弄得秦霜也这样。
    她也仰头看着天花板，轻轻说了句，“我觉得挺对不住你的！”
    声音低沉，还有些沙哑，秦霜诧异的转过去，正看见童心怡眼角热泪滚落。
    她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哭了起来。
    这是自流产后，她第一次哭。
    秦霜看着，竟然也不知道是该哄，还是让她哭的痛快。
    泪流的急，怎么也忍不住，童心怡抹着眼泪，都不想看秦霜，就哽咽着嗓子断断续续的说，“我觉得我一个人难受就算了，还拖着你一起，我不想你陪我这样的，你还要上班，还有很多事，你不该陪着我这么熬，我其实……我其实很想睡着，但我真的睡不着，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
    她哭的泣不成声。
    就莫名的，忍了这么多天，突然就崩溃了。
    因为对秦霜的内疚，以及对自己的无助，自救不能，救人不能，她终是崩溃了。
    寂静的夜，安静的卧室，童心怡的哭声低低哑哑，听得秦霜的心紧紧揪住。
    他手忙脚乱的拿纸给她，帮她擦眼泪，搂着她，拍着她给她缓气，嘴里只能笨拙的说，“别哭啊，我又没怪你，我是心甘情愿的。”
    但他也知道，这是童心怡天性善良的一面。
    童心怡是一个很能为别人着想，甚至总是考虑别人多过自己，即使流产这件事上，她才是受害者，但她依旧选择安慰他安慰别人，甚至因为自己拖累别人而感觉内疚。
    这样善良的童心怡，真是叫他心疼到了骨子里。
    他何德何能，拥有这样好的人？
    秦霜就一直搂着她，哄着她，“没事，睡不着我们就坐着，聊天，看电视，你想干什么都可以，童老师，我真的是愿意陪着你的，你不要怕！没有什么是战胜不了的，无论什么，我都陪着你！”
    也许是她终于哭了出来，也许是秦霜的话有了作用，童心怡的心渐渐平复了，抽泣声也慢慢低了下去。
    秦霜知道，她压抑了好多天，现在哭出来应该是舒服了。
    他拍着她的肩膀问，“想聊聊吗？”
    他觉得，难受要说出来，童心怡愿意说出来就是好现象。
    童心怡咳了一声，又默了一会，秦霜耐心的等着，终是等到她开了腔。
    她声线平缓，像一只在一个调子上的曲子，毫无波澜。
    “我梦见他跟我来告别，他说他走了。”
    “我一直都觉得留不住他我，我觉得是有预兆的，一开始我就没想留住他，可能他感觉到了，所以他也想走了！”
    听到这秦霜急了，“你别这么想。”
    可童心怡摇头，她很坚持自己的想法，“不，真的，我有预感，你不知道孩子是有感觉的，他能感知你的想法，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他来的不是时候，他肯定是感觉到了，所以他就想走了。”
    “是我不想要，所以他就要走了！我觉得这是一种预兆！”
    最后，童心怡的结语便是如此。
    秦霜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低头，看着童心怡泪痕犹在的小脸，她一眼不眨的看着前方，眼神空洞又麻木。
    他以为她说出来也许会好，但他觉得，她此刻无比陌生！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有些不好的预感，结果第二天去了医院，就应证了这一点。
    第二天，他陪她去复查，童心怡去做检查的功夫，秦霜去看了看icu的顾湘。
    他有很多想问她，他必须等她醒过来，可护士说她没有清醒的迹象。
    秦霜站在玻璃前，看着顾湘嘴上的呼吸罩，一下一下的白雾，心里有种无力感。
    “原来你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