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枢尧与县太爷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小姑娘自小贫困,估计也没吃过这么精致的点心,却没想到在受到了这般的冲击之后,她依旧坚持是林锦绣做出的东西更好吃。
那林锦绣做的玉米,究竟有多神奇?
“嗯……就是……味道更足?”宁儿并没有念过书,想不出什么天花乱坠的句子,思考了半天,也只是说,“不过还是姐姐的更好吃。若是有机会,宁儿给大人们带一点过来尝尝。”
“好啊。”秦枢尧点头答应,“平时林姑娘做饼的时候你有一起做吗?”
宁儿骄傲地叉腰:“其实我们铺子里的烧饼和粥几乎都是我做的!但是我用的是林姐姐给我的东西,所以我做出来的东西也特别好吃!”
林姐姐给的东西,应该就是林姑娘那神奇的玉米了。
秦枢尧顺势问道:“那你知道你林姐姐的玉米是从哪里来的吗?”
宁儿思考了一下:“不知道哎,我也挺好奇的。林姐姐平时并不出门,有时候一个转身就将东西拿出来了,跟变戏法一样!”
变戏法?秦枢尧陷入思考。
在他的循循善诱之下,宁儿将他想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
作为林锦绣的身边人,她居然也不清楚林锦绣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变戏法一样……宁儿的意思是说,林锦绣似乎可以在任何地方拿出这个玉米,不需要经过其他的途径吗?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情?
这林锦绣,真是个奇女子啊。
“怎么了吗?”宁儿见秦枢尧陷入思考状态,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什么。”秦枢尧摇摇头,这样都不清楚,或许应该问问那位,看他是否明白点什么了,“快吃吧,这些都是你的。”
“都是我的?”宁儿惊喜道,“谢谢州牧大人!那我不客气啦!”
说着小姑娘就开始抓着点心吃,非常开心的样子。
“在门口跪了那么久,腿疼不疼?”秦枢尧问,“下次你大可以直接敲门的。”
宁儿用力地摇着头:“我有准备的,大人您看!”
说着宁儿就从椅子上跳下来,撩起裙子将自己特制的护膝给他看:“可软乎了!”
秦枢尧心里惊讶这孩子怎么见到谁都没戒心,连忙移开了视线:“孙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把裙子放下来。”
虽然嘴里嘀咕着里面有裤子,宁儿还是听话的将裙子放了下来。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秦枢尧说,“赵康,送孙姑娘出去吧,记得按计划行事。”
“大人!”宁儿突然举手示意自己要说话,“宁儿可以把剩下的点心带回去吗?点心太好吃了,想带给奶奶和哥哥姐姐吃!”
秦枢尧失笑:“好,来人,帮她把剩下的糕点包起来。”
将包好的点心塞进衣襟,宁儿左整理右整理,让那点心完全贴身到看不出来的地步:“谢谢大人!赵哥哥,我们走吧。”
赵康点头。
“州牧大人,县令大人,明天我还会来的!”宁儿抬手与他们告别。
“好。”秦枢尧点头。
县太爷也挥手与宁儿告别,待宁儿走出门后感叹:“真想要她这样的女儿呀。”
“我记得你的女儿不是也正当这个年纪?”秦枢尧待下人擦了桌子后重新将书卷摆出。
“我家那姑娘在属下面前彬彬有礼的,连爹都不叫,只叫父亲。”县太爷稍稍叹了口气,“这样的姑娘也只有在市井中可以见到了。”
秦枢尧点点头,不可置否。
“赵哥哥!求你了!再让我跟姐姐待一会儿吧!”衙门的大门打开,只见赵康两只手抓着宁儿的肩膀,硬是将她从门口推了出来。
宁儿一直哀求着,赵康则十分为难。
“孙姑娘,这可是衙门,不是过家家的地方。”赵康双手把着门不给宁儿重新进去的机会,“大人能让你见林姑娘一面已经很仁慈了,姑娘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说着就要关门。
“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林姐姐!”宁儿用带着怒音的哭腔对赵康喊道,“她真的不是坏人!”
说着她又换上一副哀求的样子就要跪下:“赵哥哥,赵哥哥你帮我照顾一下林姐姐好不好,她不该受这苦的……”
赵康连忙松开门扶住了宁儿:“这是大人的决定,我能帮你的很少,不过,我尽量。”
末了赵康不断叮嘱宁儿:“孙姑娘,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这样闹了,你怀哥哥林姐姐都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情况的。”
“怀哥哥不要我们了!林姐姐也被你们抓起来了!”宁儿控诉着,“我还能怎么办!”
“你怀哥哥不是不要你了……”赵康一直试图解释。
“他就是不要我们了!”宁儿用尖叫打断了赵康的话,转身捂着脸哭着跑了。
赵康伸出手对着宁儿的背影,终究也还是没有上去拦。
“唉。”他长叹一口气,关上了门。
就在宁儿出门后不久。
“别乱动!”林锦绣正在帮怀彦青做伪装,不仅给他换上了宽大的袍子,还在他的身上裹了好几圈布。
硬是将怀彦青那消瘦的身材塞成了胖子。
怀彦青本就热的不轻,现在又被林锦绣按着贴胡子,汗一个劲儿往下流:“我说掌柜的,现在可是夏天……”
“你自己要我帮你伪装的。”这已经是林锦绣能想到的最好的伪装方法了。
她还拿来了女孩子黛色的妆粉与胭脂,以现代化妆的技法改变了一下怀彦青的脸型与眉毛。
再加上他因为太热而憋出的汗,那双眼睛都没什么精神了,活脱脱一个身子很虚的胖乡绅。
怀彦青别过脸去看桌子上的铜镜:“我承认你伪装的技术着实很高,但是……”
“好啦好啦,忍耐一下,晚上你就可以穿夜行衣舒舒服服地行动了。”
林锦绣其实曾想过要不要让他女装来着,只可惜他个子太高了……遂作罢。
怀彦青可不知道自己逃掉了林锦绣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
为了让他能够好好工作,林锦绣花大手笔给他灌了整整一袋圣灵壶里的水,生怕他哪里出问题。
确保塞在衣服里的东西不会掉出来,他才接过林锦绣手里的水袋挂在腰间:“我去了。”
林锦绣为他整理好伪装的衣服,嗯了一声,看着他从后院门窜了出去。
怀彦青连续跑了几步到了一个无人的巷子,才挺起了肚子。
再改变自己走路姿势的同时,慢悠悠地绕了个圈子往糖包店的方向走去。
索性他脚步拖得够慢,从后巷绕道店铺前门时,正巧看到刘生金打开店门从中走出来。
怀彦青从衣襟里掏出一条手帕擦汗,用余光注意刘生金的行进方向,慢条斯理地跟了上去。
刘生金的脚步很快,目的地十分明确,逼着怀彦青不得不挺着一个大肚子在逛早市的人群中穿来穿去。
与店前的小二打了个招呼,刘生金就目不斜视的便走进了店里。
看来刘生金不光是与莫掌柜的私交,整个清河楼都在为他们而服务。
怀彦青想了想,并没有进清河楼,而是在清河楼旁找了一间茶馆坐在了散座上。
要了一壶茶,怀彦青装作正在等人的样子,面对着清河楼,开始盯梢。
这清河楼共有三层,看上去只有正对着街道的地方有门,连采购的板车都是从正门旁侧的一条小巷进去的。
但是怀彦青并不相信莫掌柜会不给自己留后路,狡兔三窟。
这或许只是明面上用来吸引狐狸的两个洞而已。
林锦绣曾推测过,这几天他们使用药的情况应该会有所收敛,等待风头过去。
莫掌柜或许会这么做,但是刘生金看上去并不像一个靠得住的人。
他眼里那胜利的光芒已经盖过了谨慎,从他这地方去抓马脚会比直接从莫掌柜那里要容易的多。
只是不知道这刘生金去清河楼做些什么。
坐了很久,怀彦青都没有见到刘生金的身影与消息,他站起来付了茶钱,走向了清河楼的正门。
在正门揽客的店小二见来人大腹便便浑然一身富态,虽然从没见过,可能是旅行至此的富商,连忙迎了上来。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打尖儿。”
怀彦青嚼着舌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沙哑又含混。
那小二是费了半天劲才听懂他到底在说什么:“哦,打尖,好嘞,打尖一位!”
怀彦青拿出帕子擦着头上的汗,衣服里塞的东西太多,加上他个子又高,差一点卡在大门门框里,这一幕引得周围人笑声连连。
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扫视整个大堂,寻思着自己究竟坐在哪里合适。
正想着,就见刘生金撩开伙房的帘儿,带着一股怨气从中走出,蹲在楼梯的后面抽起了烟。
怀彦青想了想,找了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把自己塞了进去。
可能是多看了他两眼,刘生金很是不悦地转过来,对着这个高大虚胖的男人低声吼着:
“死胖子,看什么看!”
怀彦青马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坐在桌前等小二过来点菜,耳朵却竖了起来。
不愧是全县最大的酒楼,真是财大气粗。
怀彦青随便在大堂里扫了一眼,就看到至少五六个小二跑堂在工作,不知道楼上那雅座中还有多少。
大堂里还有戏台子,只是此刻并非最热闹的时候,戏台子上并没有人。
“客官,您想吃点什么?”
负责点菜的小二肩膀上搭着一条干净的白布走到了怀彦青的身边,他们的笑容像是专业训练过一般,灿烂而不谄媚。
这样的小二也只有在大酒楼里才能看到吧。怀彦青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