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老百姓根本供不起后辈读书识字,京城附近尚且如此,更别提其他地区,有些偏远的地方,全村可能都没一个识字的。
宁儿和谦禄在第一部分的时候还兴致满满,到了这里,两人看着左右两边那些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都慢慢沉默了。
林锦绣是故意带他俩来的,总要见识过更多人生百态,才能慢慢长大。
她没办法护着他们一辈子,而且有时候还需要他们独当一面。
一路走过,有好几个看起来精神气以及状态都不错,不过林锦绣不着急接触他们,打算把所有的区域都逛完再决定。
终于来到了第三部分,一个小型的奴隶市场。
和其他地下奴隶市场不一样的是,这里的所有人是自愿或被迫出卖自己的身体以及灵魂。
第三部分明显要比前两个部分无序且杂乱的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缺风华正茂的少女,也有被抱在怀中嗷嗷待哺的小孩。
谦禄还算镇定,宁儿已经被眼前所看到的震惊了!
怎么会有人想卖掉自己的孩子呢?
她看着那个哇哇大哭的孩子,身体微颤。
确实有的,当初自己的亲爹不也把自己卖了吗?要不是遇到了林姐姐,现在自己怕是早已经化为枯骨。
“这位小姐,您看这娃刚生下来没多久,很便宜的,您看要不要……”
这个男人本来抱着一直哭个不停的孩子有些不耐烦,大概是看宁儿盯着她手中的孩子好几眼了,以为有戏,就急忙过来推销。
“这不会是你从哪里拐来的吧”,林锦绣把情绪有些不对的宁儿拉到身后,毫不客气盯着这个男人说。
“不不不,我可是本分人家,怎么会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长相人模狗样的男人急急忙忙摆了摆手,给林锦绣一行人看了看孩子的脸,一脸嘚瑟地说:“看吧,和我长得简直一模一样,绝对是我的种!不是的话,我早把家里婆娘的腿打断了。”
襁褓里的孩子还没睁眼,估计是饿了一直在哭,根本看不出来与这男人像不像。
“你为什么要卖掉自己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
宁儿看着男人怀里小小的一团,有些无助,就算觉得世界不公,可自己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力更生尚且困难,更何况拯救他人。
她难过的不是自己曾经的遭遇,而是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
“瞧您这话说的,我也是为了她好啊,我家里上有老母,下还有两个光吃不做的丫头片子,还有一个好吃懒做的婆娘,这么多人就靠我养,哪还有闲钱再养一个孩子啊,把她卖给富贵人家,指不定过得比我还好呢!”
“你,你……”宁儿被这男人一时堵得说不上话来,心里既憋屈又委屈。
“怎么,合着你卖自己的孩子还有理了啊?”
林锦绣看不过,出声呛了一句。
想让宁儿长大,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欺负她的。
“爱买不买,我卖便宜点总会有人买的”,男人看这几人没有买孩子的意思,倒像是诚心来找茬的,就抱着孩子离开了,边走边没轻没重地拍着怀里地孩子说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一看就和那婆娘一样是个赔钱货……”
宁儿向前走了一步,挣扎之下还是一动没动,她眼中蓄起泪水,指甲狠狠地扣进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单靠个人力量救得了一个人,却救不了一万人,这世间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不平之事,唯有改变整个国家,才有可能改善现状。”
燕怀青摸了摸宁儿的头,上前打算出手救下那个孩子。
认识到现实的残酷没有错,但也不能因此剥夺了宁儿最基本的怜悯之心和从善本心。
宁儿对此毫无办法,但他和绣姐儿不是。
燕怀青拉住也打算去追那个男人的林锦绣,自己加快脚步上前。
看燕怀青打算出手了,林锦绣没有逞强,自己虽然也能救,只是后续会有很多麻烦,远不如彦王府更方便。
宁儿迟早也会遇到这些事情,第一次她还是舍不得让宁儿自己去面对,总是想着能多护一会儿算一会儿。
“李大富你个畜生,你把女儿还给我!”
还没等燕怀青叫住那个男人,就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伸手要抢他手中的孩子。
“死婆娘,你怎么来了?我今天非要把这孩子卖了,之前明明说是个带把儿的,结果还是女娃,大夫说了,你以后也生不了了,我老李家可不想绝种,不仅这个要卖,那两个赔钱货我都要把她们卖了!”
“你敢!”
这妇人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面色发白身材消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自然是抢不过李大富,推搡之间摔倒在地,怕那负心汉跑了,她用两只胳膊抱着男人的一条腿死死不放。
“当年我真是瞎了眼啊,嫁给你这样一个狗东西,远离爹娘没能给他二人送终,已经是悔不当初,没想到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让老天爷惩罚我吧,都是我的错,放过我可怜的孩子呜呜呜……”
那妇人悲伤欲绝,涕泗横流,哭的毫无形象。
但李大富却无动于衷,毫无悔意,甚至嫌弃地想要踢开这个女人,怕她弄脏自己的衣服。
而四周原本就是一潭死水,很多人眼中只剩麻木,看见这番争吵,也只有少数几人上前看热闹,其他人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娘,娘……爹爹你不要再打娘了呜呜呜……”
人群中跑出来两个小女孩,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另一个十岁左右,她们扑到那个女人身上,替自己的娘亲承受来自爹爹的拳打脚踢。
“明儿,月儿,娘不是让你们别跟来吗?啊?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回家,快走!”
那妇人松开抱着李大富大腿的手,急忙爬起来推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往外走。
“哼,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也省的我回去带过来了。”
李大富怒极反笑,朝着周围衣着华丽,一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鞠躬作揖,腆着脸笑着继续说:“各位大人,这两个贱婢还是雏儿,想买的就可以带走,便宜卖,我手里这个白送!”
这一切也就发生在片刻之间,足以让众人了解事情的真相。
就在妇人颤抖着要和李大富同归于尽之时,一道声音传入她耳中,打断了她的动作。
“这几个人我都要了,包括这个女人。”
林锦绣拉着宁儿的手,走到这个叫李大富的男人面前,既没怒斥,也没羞辱,只是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几个人我都要了,开个价,以后就别出现在她们面前了,否则后果你承受不起。”
居然还真有人买,连那个臭婆娘都没放过。
要是个男人他还能理解,没想到居然是刚刚那个姑娘,估计是最没用的正义之气促使她做出这个错误的决定,她很快就会后悔了,这样的好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
刚好把这个再也下不了蛋的臭婆娘和几个赔钱货都一起处理了,自己就可以再娶一个能为自己生儿子的美人了。
想到这里,李大富看着林锦绣的眼神仿若自己的再生父母。
他眼睛咕噜噜转了几圈,假装为难道:“小姐,您看,这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婆娘和女儿,要是全卖了给你,我可就成孤家寡人了啊。”
这李大富着实够不要脸,刚刚还嚷嚷着要把女儿都卖了,要不是觉得自己老婆卖不出去,恐怕也早就出手了。
现在看有人要买,立刻猫哭耗子假慈悲,在这装了起来,这是把林锦绣当成一头肥羊了啊。
“这里没人眼瞎,你是什么样的杂碎大家心里都清楚,我按照市场上正常买卖把她们四个带走,你我签字画押,立字据为证,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记得滚远一点,如果反悔我不介意让你去吃牢饭!”
林锦绣真的是都不想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所以表现强势且毫不客气。
李大富其实也急于脱手,好找个更好的替他生儿子,看林锦绣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也不拖沓,一口同意了。
林锦绣从李大富手中接过孩子,转身递给了已经陷入绝望的母女,她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愿不愿意跟我走?”
林锦绣蹲下,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认真地说。
如果她愿意,刚好林宅后院还有些空房,她可以带着女儿一起住那里。两个小女孩到时候可以到酒楼帮忙,跟着宁儿学东西,最小的这个长大点也可以给乐乐当玩伴。
如果她不愿意,林锦绣也不勉强,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如果她还是不想走,那自己才是真的多管闲事了。
女人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女儿,她们都满脸泪痕地看着自己,眼里全是对未来的迷茫和害怕。
“好,我愿意!感谢姑娘对慧兰一家的救命之恩。”
在哪里都比呆在这个畜生身边好,这位小姐愿意把她们母女四人一起买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随后几人便一起去官府办理了相关手续。
于慧兰始终抱着自己的孩子,带着另外两个女儿跟在林锦绣等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