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零九个月,唐云从那个12岁的小孩子成长到14岁的少年,不但长高了很多,也不那么爱哭了。但却依旧胆小、懦弱,为了面对集中营残酷的生活,他找到了一套疏解内心压力的办法,就是疯狂的练习古武术,让自己没时间去担心未来,去恐惧第二天还要循环的残酷实验。
唐云几乎会抓住所有的机会练习,比如眼下在浴室里这般。但千万不要觉得他这样努力是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古武术对于集中营的生活有些意义,但并不太大。也许在对抗性实验中能帮他一把,但要想离开这个鬼地方,面对热武器和光能机甲,却只能是一个笑话。
如果再往远了想想,不只是他,所有男孩们心里都明白,他们不会有谁能活着走出这个集中营。不说有几个人能从残酷的实验中活下来,仅仅出于对实验成果的保密,或防止人体实验这个禁忌被外人得知,就足以让集中营的人灭掉他们所有人的口。
唐云只是通过行动来缓解内心对死亡和伤痛的恐惧和焦虑,就像笼子里受到惊吓的白鼠,明明知道没有作用,却依旧会在特制的滚轮上飞奔,但怎么跑也只是在原地踏步。
随着训练,唐云强迫自己丢下内心里各种负面情绪,略微松了口气,开始低头按摩身体上那些淤青,却不料一眼瞥见了隔板下的那颗“光构结晶”,心脏禁不住狂跳了起来。
“真的,真的开......开始了?集......集中营越狱吗?”唐云满眼的不可思议,他半张着嘴,薄薄的下嘴唇不住哆嗦,拿着结晶的那只手也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洗浴完毕,全体就绪!”
男孩们抱着衣服,一个个光着身子从希尔达这个老女人面前走过,目视前方,如同即将慷慨赴死的勇士。如果谁敢露出害羞胆怯的神色,等待自己的就是一记狠狠的皮鞭。
希尔达仅仅检查了男孩们的光能引擎,并没有查的太过分,鹰钩鼻上架着的小眼睛偷偷瞄了一眼浴室门口的隐蔽监控,心里反复问候着中控组佣兵们的父母。
视频中控室的佣兵们曾把希尔达检查男孩们洗浴的视频录像发给集中营的其他佣兵们解闷,录像中那种细致到近乎强迫症的表情给这些佣兵们单调的生活增添了很多欢乐。
......
......
对于男孩们,洗浴和晚饭是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候,因为这意味着一整天的实验已经结束。
没人知道天启集中营为哪方势力服务,居然可以如此不计后果的残忍。事实上对于天启来说,这只是一次常规实验。他们妄图把用于机甲的光能引擎缩小、改造,同“神经元机械联结接口”一起植入人体,为他们背后的主子制造机动性更佳的光能士兵。
但实验进行到一半就再也无法进展下去了。光能的确可以有效作用于人体,但人体和机甲相比实在是过于羸弱。即使相当程度的抑制能量强度,其对人体的负荷依旧令人无法承受。
于是,科学家需要测试人体在各种情况下对光能的承受阈值,需要那些具体的数据来决定这个实验的成败。
所以他们搞来了这群男孩充当小白鼠!什么是承受阈值实验呢?就是让男孩们极限的释放能量,然后观察被能量烧灼的损伤程度。
第一阶段是测试初次接触能量情况下男孩们的最大承受阈值,于是大量的男孩在极度的痛苦中死掉了。第二阶段是培养男孩们对能量的承受能力,逼着他们训练,长期使用能量,然后再为他们治伤,增强他们对能量的适应能力。如此反复,于是又有一部分男孩在反复的折磨中死掉了。
现在是最后一个阶段,测试实战中人体能量承受阈值的浮动上下限。看看战斗中什么样的情况可以左右身体对能量的承受度。
男孩们经历的是日复一日的灼伤、骨折、神经受损以及不知道何时就会丢了性命的致命伤。只要能侥幸不死,集中营就会用它的医疗科技为其续命,然后开始第二天的循环。
但无论怎样,熬到洗浴时间,这一天就算挨过去了,而且,今天并没有人受到太严重的伤,对于男孩们来说,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成就。
洗浴完毕,男孩们在典狱官希尔达的指挥下,聚在昏暗的食堂里用餐。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小心咀嚼和刀叉碰触盘子时的轻响。希尔达没有发现,男孩们已经分别找到时机,将结晶填装进了引擎,因为希尔达的注意力很少放在那些真正值得注意的地方。
“为......为什么一定是我?你们了解我,我做不到的!不要拿这种事儿开玩笑!”唐云压低了颤抖的声音,他一直以为月初的计划只是个玩笑,是大家合伙拿自己这个老小儿开心。现在居然真的要实施,实在令他不可置信。
唐云低着头,手里攥着的汤勺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变形。这个计划太过残酷,他舍不得这些像大哥一样照顾自己的兄弟。他也没有勇气独自面对危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太懦弱了,虽然这种懦弱恰恰充满了“人”的味道。
“因为你这傻小子体质最好,对能量的承受能力高了,使用引擎后活下来的机会也会大点儿,何况【铁体】这种东西很适合保命。”
唐云右边的胖子不动声色的小声说着,就像诉说着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只有微微涨红的脸暴露出他内心的紧张,事实上他也没有想到这个计划居然真的会被变成现实,但想不到不代表他不会把计划坚持下去。
坐在唐云左边的男孩正大大咧咧的啃着面包,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有时候甚至会跟着面包一起混进嘴里。在长头发的掩护下,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悄悄的挤出来。
“甭跟我装孙子,我说是你就是你了。哥儿几个就你的记忆没抹干净,还记得妈,记得家。我们算什么?连个屁都记不起来,出去了还能扯出个什么蛋?”
用餐刀扫了下挡眼的长发,魏松平用眼角斜着唐云的脸,想威慑唐小子一下,但眼角上的那道疤却总给人一种笑眼弯弯的错觉。
魏松平轻轻摇头,略微叹了口气“有哪个大哥会天天让小弟替自己顶刀子?这次大哥们替你顶一回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