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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徐思颖见他如此说法,心中已经明白,道:“你是不是想让我临时帮你照顾孩子,好让你放心对敌?”
    “对敌?”那青年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行,他们俩好象是一齐来的,如果是一对一,我就算不能取胜,也不至于会败,但如果他们俩联手,恐怕江湖中还没有可和他们匹敌的,我只有逃命的份。”
    “他们是谁?”徐思颖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惹下了这等武功高强的仇家?”
    那青年没有说话,又看了看抱在怀中的孩子,亲了亲他柔嫩的小脸,这才依依不舍的递给了徐思颖道:“我去把他们俩引开,你暂时先留在这里不要走,等我们去远了再说,明天日落之前,我在这里等你。”
    徐思颖小心的接过孩子,点头道:“好!”
    那青年又看了她片刻,忽然在她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徐思颖吓了一跳,惊问道:“你干什么?”
    那青年沉声说道:“若是我明天没来,这孩子就拜托你了,我先给你磕头,谢你的大恩!”
    徐思颖听了,不禁呆了呆,她尽管很喜欢这孩子,但想到这青年如此的托付,却是承受不起,当即忙道:“你一定要来,难道你就放心我这个陌生人吗?难道你就不怕我将来虐待这孩子?我和你认识还不到一个时辰。”她看得出那青年极在意那个孩子,自然,为了这孩子,也许他什么事都会做,自然也会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命。
    那青年想了想道:“我看得出你喜欢这孩子,如果你将来真的会……”他没有说出来,顿了顿又道,“如果真是那样,也只能怪我看错了人,也许也正是这孩子的命,冤不得别人。”
    徐思颖看着他脸上的悲沧和无奈,眼神中更是流露出深深的痛苦,顿时心生不忍,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道:“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他分毫。”她说得斩钉截铁,承诺下了一个不该承担的责任。
    那青年看着她,眼生闪出一样异样的光——两个相互不知道对方名姓的男女,却在短暂的时间内,建立不不同寻常的信任,托付着另一个小生命的命运。
    “好!看样子我果真没有看错人!”那青年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欣慰的笑意,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本一册子,递给她道,“大恩是不言谢的,这个东西送给你,你照着练练玩玩吧,只是别让人知道了,会惹大麻烦。”
    “这是什么?”徐思颖一边接了过来,一边问道。
    “是些轻功修炼方法,我知道你也一定会武功,要不,没胆子一个人跑到这乱葬岗上来的。所以,我就把这个送给你,这本就是女子修炼的武功,我留着也没什么用。”那青年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你千万注意,那就是别说出你收养这孩子经过和认识我的事,否则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灭顶之灾。”
    徐思颖见那青年正言厉色,当即忙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也别考虑这么多,还是明天来把这小东西抱回去吧!”
    那青年没有说话,他看得出,这女子定是很少在江湖中行走,毫无江湖经验,根本就是不谙世事,真不知道把孩子托付给她是错了还是对了?但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多想了,想到那两人在江湖中的实力,心中实在是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再来接回孩子。
    “我走了!”那青年又看了她手中的孩子一眼,说道,“这孩子是九月初九出生,他身上的襁褓中有写着。”
    徐思颖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像对自己的亲身孩子一样对他。”同时心中却不禁呆了呆,九月初九,那不就是前天,也就是说这孩子出生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就三天而已,想来还真是可怜。
    两人就像是有默契一般,谁也没问谁的姓名来历,就如此放心的承诺着彼此,承诺着信任!
    那青年点了点头,猛然挥起一掌,打向还在燃烧着的火堆,劲风过去,火堆顿时熄灭,徐思颖明白,他灭去了火光,自然是怕别人发现自己和孩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更加上秋雨连绵,更显黑暗。但借着外面一丝微弱的光线,她却吃了一惊,那个火堆上,竟然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层。
    那青年看似普通的一掌,竟然让一堆火堆熄灭,并让它结冰,那他这一掌要是打在人身上——会怎样?徐思颖几乎不敢想象,心中的震惊更是非同小可,心想这人有如此高的武功,谁还会伤得了他?他所说的那俩人却又是谁?心念转动之间,抬头看时,那青年早就失去了踪影。
    那一夜,她就在那个阴冷荒芜的乱葬岗的小屋里,度过了一夜。
    ……
    徐思颖完全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暗想着要不是当年遇到了那青年,要是当年自己没有收养徐玉,这一切会不会改变?十九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乱葬岗上短暂的相逢,那不到一个时辰的邂逅,却给她留下了十九年的思念,她在回到昆仑后不久,心中就明白了,这辈子,她也无法忘怀那个青年,也同时明白了自己对聂霆的感情。
    聂霆自幼就拜在了昆仑门下,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尽管他心胸狭窄,但对她却是极好,所以当他父亲提出要将自己许给他的时候,她并没有反对,如果没有碰上那青年,或许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其实,自己根本就不爱聂霆,聂霆就像是她的兄长,一个可以迁就她任何事的玩伴,但却不是她想要的终身伴侣。
    借口离开聂霆,与其说是他卑鄙,还不如说是自己自私,尽管他做下了种种恶事,徐思颖却惊愣的发现,她虽然愤怒,认为他理应遭到报应,所以她传出了风清子失踪的事,事实上,她也明白,这个消息传不传出去,都没什么关系了,人家这些年来,早就怀疑了,江湖也早就有谣传了。而同时她心中隐隐也有着一种解脱,她要去找那个青年,哪怕只要能再见他一次,她也心满意足矣!
    事实上徐思颖心中早有打算,只是她不想告诉徐玉,如果能见着那青年,她就以徐玉为借口,告诉他——她没有负了他的托付,而后她会毫不留恋的就此离去,找个山清水秀之地隐居,从此再也不涉足江湖,就让心中的这段孽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陪着自己老去……
    然而,有很多事,那是天不从人愿的!
    在她心中,唯一不放心就是聂珠,可以不喜欢聂霆,却不能忽视这个亲生女儿的事实,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给嫁出去,从此也就不用操心了。而最好的人选就是徐玉,而她也看得出来,聂珠对徐玉是有感情。可是,徐玉对她,就像是对妹妹一样,丝毫也不掺杂一丝的儿女私情,正所谓是旁观者清,她不能让女儿再步上自己的后尘。
    事实上她哪里知道,聂珠比她大胆得多,曾亲口问过徐玉想不想要娶她——而徐玉也比她想得要果断得多,他竟然断然拒绝了。
    徐玉见她打住不再说下去,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后来怎样?”
    “后来……”徐思颖见徐玉追问,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道:“第二天,我带着你赶到了京城,却见城里四处守备森严,说是要抓拿什么逃犯,我怕惹麻烦,没敢进城,就在外面的村庄中找了个奶娘,给你喂了些奶,到了下午,就又去那个乱葬岗,可是我一直等到黑夜,他也没有出现。我不死心,第二天又去,就这样一连十几天,我每天都抱着你去那个乱葬岗,每多等一天,心里就多了一份失望,半个月过去了,我也没有等到他,没办法,只能带着你回了昆仑。”
    徐玉听到此,脸色顿时苍白一片,惊问道:“你是说——他一直都没去?”
    徐思颖点了点头,柔声安慰道:“傻孩子,如果他去了,我又怎会把你带回昆仑?”
    “那他……”徐玉不可思议的问道,心中却想起杨先之的话来,当年徐思颖碰上的那青年,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父亲了,作为罗天圣教的教主,他怎会让人追杀到四处乱跑的地步?这好象不太可能吧?而罗天魔帝虽然在江湖中很少走动,但却还好好的活着——除非,她当初碰上的那个青年不是罗天魔帝,这事才解释得通。可是,如果他不是罗天魔帝,他又从何而来的“御风弄影”,隐湖绝学怎会外传?又为什么幽冥鬼姥一口指定说他的谪仙子的子嗣?
    只有罗天魔帝娶了谪仙子,才可能会有“御风弄影”。
    上官辕文也一二再,再而三的说自己像他的一个以故的情人,他又是谁?他口中的情人又是谁?若说是谪仙子,偏偏他又不是罗天魔帝。徐玉只觉得心中一团糟,原本他并不想刻意的去打听自己的身世,在他心中,徐思颖就是他的母亲,可自从他第一次碰上杨先之,知道他所寻找的那个罗天圣教的少教主,身上竟然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胎记时,心中就一直忐忑,尽管他很想见见自己的亲身父母,尽管他也早决定要去京城打探自己的身世,但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身世居然如此复杂。
    “娘!你知不知道谪仙子?”徐玉问道。
    徐思颖虽然不明白他这时候问起谪仙子干什么,但还是回答道:“我曾听说过,她是二十年前江湖中公认的天下第一美女,听说后来嫁给了罗天魔帝。”
    徐玉苦笑道:“娘,你有所不知,有人说我长得和那谪仙子一模一样,怀疑我就是她的子嗣,而我又碰上过罗天魔帝的亲传弟子杨先之,就是今天在楼外楼碰到的那个使乾坤扇的青年,据说他们那位少教主早在一出生的时候,就被他人掠走,至今下落不明。”
    徐思颖喝了一口茶,想了想道:“玉儿,你是说,你可能是那位罗天魔帝的骨肉?”
    徐玉点了点头,道:“我是怀疑,只是……”他没有说下去,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向他说起上官辕文的事。
    徐思颖侧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这不太可能啊——京城本就是罗天魔帝的势力范围,他又怎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落得如此狼狈呢?而且,罗天圣教高手如云,教主有事,自然会调动他手下人马相助,又怎会到连自己的的孩子也保不住的地步,要托付给我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呢?若说他一时疏忽,让人摸进家门,把孩子掠走,倒是情有可原,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若说他是无力保全孩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这样,罗天圣教早就让人给灭了,还会等到今天?”
    徐玉也同意他说法,这百年时间来,罗天圣教声名大震,而正道却逐渐没落消沉,若非还有个和平岛弹压着,恐怕武林正道、七大剑派早就被他蚕吞了。但从今日曾大牛和杨先之公认的挑战和平圣使,更嚣张的要杀了这两人。虽然不知道那曾大牛是什么来历,但杨先之却是罗天圣教中人,他这么做,也就等于是在向和平岛宣战,正是罗天圣教气势高涨之时,若非那个不知正邪,武功奇高的上官辕文横插一手,今天的楼外楼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娘,我还有事没告诉你,杨先之说他们那个少教主身上的胎记,无论是所生的部位,还是颜色和模样,都和我一模一样,而且,那位少教主的年龄也完全和我相符,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徐玉苦笑道,他从未对人说起过这事,每一想到他有肯定就是罗天魔帝的子嗣,他就苦恼无比,自幼接受的正道传统让他无法接受魔门,尽管他表面上已经是合欢门的门主,在他的心中,却还保持着正邪之分的严密界线。
    徐思颖不可思议的叫道:“有这等事?”
    徐玉点头道:“不错!我准备等杭州的事处理完了,就去京城一趟,我想去见见这位魔帝。”
    “这样也好!毕竟他可能就是你的亲生父亲,若是不知道也还罢了,知道了总是要去见见的,你也别在意什么正邪之说,江湖中从来就只讲究武功和实力,别的都是假的,七大剑派、少林武当,不照样有弟子胡作非为吗?而聂霆和吕靖这样的掌门,却是连魔、邪二字都不配称。”徐思颖说到此,忍不住冷笑。
    “是的!娘,我知道了!”徐玉知道她是再开导自己,但听她说到聂霆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眼神中闪出一丝不屑,心中实在不明白,到底聂霆做了什么,惹她如此厌恨?
    “这个给你,这原本就是你的东西。”徐思颖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他道,“可惜不轻功身法并不完全,里面还记载了三招剑法,应该也是不全的,我照着练过一些,因为不全,所以并没什么成就。你剑术高强,或许能有所领悟。”
    徐玉忙双手接过,知道这就是当年那个青年交给她的。翻看了看,见果真就是那“御风弄影”的轻功心法,当真不愧是三大圣地之一的轻功绝学,果真是不同凡响,看了片刻,觉得这御风弄影和上官辕文交给自己的幻影虚渡竟然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妙,忽然心中一动,暗想我若是能将御风弄影和幻影虚渡融合起来,再配上舞月剑诀,岂不正好提升剑法?一面想着,一边竟然呆呆的出神,不停的思索着这剑诀身法,浑然忘了身外之物。
    徐思颖见他翻看了几页后,就呆呆的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问道:“玉儿,你怎么啦?”
    徐玉吃了一惊,忙笑道:“没什么,我这是觉得这轻功委实高明,所以一时呆住了。”
    徐思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根本无法相信天下会有如此精妙的轻功。”说道这里,猛然正色道,“玉儿,我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知道吗?”
    徐玉不解的看着她道:“娘,你要去哪里?”
    徐思颖摇头道:“玉儿,别问了,有缘再见吧!如今你大了,我也把你应该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至于今后的路,要你自己去选择了。如今我不放心的,只有珠儿,将来你帮我照应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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