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叶府突然火光冲天,城中所有的地方都能看到大火,而呛人的浓烟飘散在卧牛城中,巡夜的士兵大惊,一起冲向叶府去救火。
“着火啦!”
叶府中也是一片慌乱,丫鬟仆人都从被窝里惊醒,纷纷跑出房间,却被眼前的大火惊呆了,惊叫声此起彼落,接着都慌张地往大门冲去。而府中的总管和男仆都急着救火。
就在这纷乱之时,一个黑影趁着混乱跳上了墙,然后轻轻一跃跳下了院墙,笑着回头看一眼火光冲天的院落,自言自语地道:“嘿嘿,还是让老子得了先,那群胆小鬼,只会看着眼馋,等老子也练了‘天岚真经’,老子就是天下第一了,哈哈。”
就在此时,几条黑影窜了出来,指着他喝道:“小子,我们久等了,把东西交出来吧!”
盗书贼见了他们人多,“飕”的一下就从几人的头上掠过,然后拚命地向前逃去。这几个人怎肯把到手的宝贝白白让人家捡走,连忙追了上来,然而黑夜探哨的远不止他们几个,各家都派了人监视,所以盗书贼一得手,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
城中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引起了骚乱,叶府在熊熊大火之中已经烧成了灰烬,而盗书贼为了保命也把书给扔了,结果又引来更多的争夺者。他们都杀红了眼,只记得“天岚真经”。
清晨,夜寒、东方不平和寇子诚三家人再次回到化为灰烬的叶府,他们是随着慌乱的丫鬟仆人一起逃出了吐着火舌的叶府。
看着颓垣败瓦,寇子诚苦笑道:“想不到我们一来就遇上这种事,大人把权力交给我们,而我们却连一夜都没有守住,真是愧对大人。”
夜寒摇头叹了一声道:“我们虽是有才,却没经验,看来管理城池也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东方不平道:“我们还是想办法收拾残局吧!真不知道大人回来之后如何向他交代。”
正说着,丁旭领着一队士兵走回来,朝着三人拱了拱手,含笑道:“叶府已经被烧毁,三位受惊了,请随我去安置家小。”
夜寒苦笑道:“丁兄,我们三个有负大人重托,实在惭愧。”
丁旭微微一笑,拉着三人进了马车,来到了一间很大的新宅,青砖灰瓦,竟然比旧叶府还要大。
“这是三位安家的宅子,东西两面有四个独立小院,三位可以任选其一,后院是为大人留的,中间是议事用的正厅和前堂,请三位就在此处安身,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我。”
东方不平诧异地问道:“这似乎是早就为我们安排的?”
丁旭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其他人,含笑道:“此话不错,实不相瞒,这里是大人早已备下的新府衙,昨天大人就吩咐我把东西两厢清理出来,让三位居住。”
三人听了面面相觑,都恍然大悟,明白昨夜是怎么一回事。
夜寒不禁摇头叹道:“原来大人早就知道昨夜有大火。”
丁旭笑道:“三位突然到来,知道的不多,其实昨夜的大火就是大人派人放的,用意就是让人知道‘天岚真经’被盗,如今城中为‘天岚真经’闹得沸沸扬扬,光是昨夜就火拚了数场,死伤了数十人。”
东方不平倍感惭愧,苦笑道:“夜贤弟、寇兄,我们昨天是小看了咱们这位叶大人,他早就想到我前面去了,没有说破只是给我们留面子。”
寇子诚放声笑道:“东方兄,我们素来有怀才不遇之感,如今有这等明主,实是幸事。”
夜寒也笑道:“正是,若是大人之才在我等之下,我们又怎能安心做事,如今有大人在上,我们若不能展示才华,倒让大人失望了。”
东方不平颔首笑道:“两位,我们先安置好家小,然后立即办事,今日便是我们海州三英展翅之日。”
丁旭拱手道:“丁某要去督造新城,一切就有劳诸位了。”
“丁兄放心,我们一定全心办事,不负大人厚望。”
※※※
当报信的小卒追上车帐时,叶歆已在百里之外了,得到消息的他一听就勃然大怒,指着报信的士卒喝道:“回去告诉守城的将军,叫他紧闭四门,不许放走一个,一定要把东西夺回来,听到了吗?若捉不到贼,叫他提头来见。”
小卒吓得连声答应,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叶歆撩下车帘后脸上的怒气顿时化成了笑意,连连点头道:“办的不错,得书之人只怕此刻已在城外了。”
紫如见状微笑道:“恭喜大人除去了眼前之患。”
叶歆微微一笑,但眼神却有些阴霾,缓缓地道:“其实这么做对我并没有甚么好处,只是出于无奈,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紫如幽幽一叹道:“我原来不明白,觉得这么做太阴狠了,不过现在明白了,除了把他们引开,或者杀了他们,他们是不会自己离开的。”
“是呀!得到书的人必不敢再留,他一走,必会带着那些妄图夺取经书之人,当然还有更多前来生事的人,卧牛城可以无忧了。”
“只怕有人会不动心。”紫如还是不放心卧牛城的滋事者,想起他们那一张张仇恨的嘴脸,心里就满不是滋味。
“我当然明白不是每一个人都对‘天岚真经’有强烈的欲望,然而这本书的影响力太大,那些贪心的人自然会蜂拥而至,而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也一定害怕出现第二个藤魔,必会赶去夺经,如此你争我夺,只怕短时间内不会停歇。而留下来的都是决心寻仇之人,这种人心志已坚,不能利诱,只能另想办法解决,毕竟是少数,他们慑于我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说着叶歆担心地看着紫如道:“我现在最怕他们会找我身边的人下手。”
“原来大人这几天愁眉深锁是在担心我们。”紫如感激地凝视着叶歆,半晌,她又问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下一步……”叶歆的脸上闪着一丝伤感,过了片刻才吐出了一个字:“杀。”
“杀?”紫如身子猛的一颤,忍不住惊呼了起来,眼神也突然变得凝重,直视着叶歆:“为什么?”
叶歆淡淡一笑,答道:“你不会不知道。”
紫如怔了怔,眼光渐软,头缓缓地低了下去,幽幽地叹道:“看来我也是罪孽深重,累得他们为我而死。”
叶歆宽言安慰道:“不要自责,此事是他们自取其祸,若非他们咄咄逼人,我也不可能痛下杀手,而且我也绝不能让我的朋友受到一点伤害。紫如,为官之道在于审时度势,当断不断必为其乱,我若不是当时不能决断,怎会有今天之祸呀!”
紫如怔了怔,好奇地问道:“当日怎么了?”
叶歆一时感慨说漏了嘴,见紫如出言询问,顾左右而言他道:“当时一不小心进京赶考,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么劳累。”
紫如知道他不想说,她没有追问,只是温柔地笑了笑。
“谁?”叶歆忽然“腾”的站了起来,面色突然变得异常的凝重。
紫如见他如此惊讶也站了起来,好奇地问道:“大人,谁呀?”话音未落,叶歆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车帐之中,吓得紫如呆住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叹道:“大人真是神出鬼没,幸好不是敌人。”
此刻的叶歆正运用他高明的遁术在草原上急驰着,因为他感觉到有人正用道术接近车帐。
忽然他停下了身子,脸上的谨慎和小心被狂喜代替了,对着无尽的大草原大声叫道:“师父。”
话音刚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出现在他的面前,不是别人,正是青竹道人。
叶歆大喜过望,冲上去抱着青竹道人道:“师父,想不到真是您老人家,您到底上哪去了?让我想得好苦啊!”青竹道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极高,几乎与父母平排,这么多年渺无音讯令他非常的担心,再次重逢怎能不激动。
“你是歆儿?”青竹道人一脸愕然看着两鬓斑白的叶歆,认了半天才认出来,道心坚固的他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他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徒弟,虽然相处只有数年,但师徒间的感情极深,青竹道人就像是对待孙儿似的对待叶歆,相别数载心中一直挂念徒弟。
叶歆激动的泪流满面,拜倒在青竹道人之前叩首道:“徒弟给师父请安。”
“快起来,让我看看。”青竹道人含笑拉起他,见他的双手完好无缺,又是一阵欢喜,笑道:“你的手终于好了。”
叶歆感激地道:“全靠云锦山之行,师父大恩,徒弟永生不忘。”
“这是你自己医治的,我有何功劳?”青竹道人含笑打量了他一番,伸手摸了摸叶歆的白发,摇头叹道:“歆儿,想不到才几年不见,你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两鬓雪白,与我不相上下,一定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唉!”
叶歆满不在乎地笑道:“师父不必担心,徒儿这样挺好,只是担心师父,今天见到师父真是太好了。”
“一身臭皮囊,白发黑发都一样。”青竹道人抚髯笑道:“你的道术进步神术,居然在一里外就发现了我的踪迹,我都不如你呀!后生可畏啊!”
叶歆略带羞涩地憨笑道:“全赖师父教导有方。”只有在青竹道人面前,叶歆才回复青年人应当有的稚气和靦腆。
青竹道人摇头笑道:“你天资聪明,我早就料定会有大成,想不到进展如此神速,实在后生可畏呀!”
叶歆想到自己的肺伤,心中微叹,但他不想现在打搅了相见的的欢愉,因而隐而不说,含笑问道:“师父,您到底去了哪儿?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
“我一直在雪岭的甫绵峰闭关修炼,只因修炼遇到大劫,因而久久未能出关,此次出关便急着去找你,不想在此遇上了你。”
叶歆含笑道:“这是我和师父有缘,否则茫茫草原也不可能这么巧相遇。”
青竹道人笑了笑,问道:“柔儿呢?她在附近吗?”
“师父──”叶歆想着妻子所受的笼中之苦,锥心之痛又起,忽然扑通一声跪在青竹道人面前。
青竹道人大惊,连忙扶起他问道:“歆儿,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叶歆泪流满面,伏倒在地悲伤地道:“师父,请您想办法救救柔儿吧!”
青竹道人闻言惊得白须微颤,就算是道心稳固的他也不由的产生了一丝涟漪,拉他起来急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柔儿她怎么了?”
叶歆悲伤地把故事从头到尾全说了出来,就连凝心和红緂之事他也没有隐瞒。
青竹道人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天下还有这么一个笼子,真是古怪,造笼之人能集五行于一体,实在难得。”
“师父,您道行高深,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五行吗?”
青竹道人沉吟了半晌,忽然道:“既然笼子集五行之气而成,我们可以用五行之物破之。”
叶歆疑惑地问道:“天下有这种东西吗?”
青竹道人想了想,脸上忽然露出了微笑道:“能化五行之物就在你那里,为何不用?”
“我?”叶歆既是兴奋又是诧异,嘟囔着道:“我有这件东西吗?”
“对。”青竹道人笑道:“你自己就有,难道忘了吗?”
“我?”叶歆想了一阵,忽然跳了起来,兴奋大叫道:“是五行灵果!”
“不错,正是五行灵果,天下能集五行之气者唯有此物,破解笼子可用。”
“哈哈,柔儿,我找到办法了,你可以出来了。”叶歆兴奋地狂笑了起来,半晌,笑声突止,他的脸色也由狂喜而变成失落,喃喃地道:“五行灵果只剩三瓣,这可如何是好?”
青竹道人叹道:“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叶歆神色一凝,沉声道:“不行,就算只有三瓣我也要试一试,我和凝姐姐一木一水,加上其余三瓣正好是合了五行之数,也许能打开笼子。”
青竹道人微微点头道:“也许可行,不过胜算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唉!要是再有一颗五行灵果就好了,可惜这种灵物可遇不可求。”
叶歆含笑道:“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一试,就算不成功,我还可以继续我原定的计划。”
青竹道人见他决心已定,不再多言,劝慰道:“柔儿不是福薄之相,我有信心终有一天她会脱出牢笼。”
“一定会有那一天。”叶歆抬头瞭望绿色之海的尽头,这一刻,他的心情像是被轻风拂起的草,越飘越高。
青竹道人有些伤感,叹道:“本以为你会继承我的道统,学道于天下,游历于四野,没想到会走到如今这一步,果然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只要柔儿出来,师父的期盼还是会实现。”
“只怕不容易,世俗之事,一脚踏入便难抽身,何况你的问题并不只是柔儿,还有纠缠不清的情缘,就算你救出了柔儿,只怕也难以抽身而出。”
“情缘”,叶歆对这个名词感到无可奈何,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是天大的好事,但他身在其中,不但无法享受,反而感到极大的压力。
青竹道人见他一脸愁色,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转而问道:“歆儿,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叶歆不加思索地道:“当然是立即前往灵枢山请凝姐姐下山。”
“你的军队呢?”
“这……”现在的叶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他,并没有因为得到了破笼的方法而失去理智,沉着的他垂着头在草原上踱起步来,边走边道:“若是五行灵果能救出柔儿固然是好,若是不能,原定的计划还要继续下去,此去灵枢山再回京城,所需时间甚久,若是错过了纳达木大会,我的一番布置可就白费了。”
突然他转身问道:“师父,可否烦劳您代我去灵枢山请凝姐姐到卧牛城。”
青竹道人含笑道:“好吧!我早就知道灵枢山上有修道之人,只是山上布有大阵,似是拒人上山,因此我没有硬闯,这次顺便去看看。”
叶歆从腰间解下雪竹箫递给青竹道人,道:“师父,凝姐姐一见此箫就会下山。”
青竹道人接过雪竹箫抚弄了一番,笑道:“这还是我留给你的。”
叶歆再次拜倒在地,叩首道:“柔儿之事全靠师父了。”
“歆儿快起来,这点小事不算什么,我现在就起程了。你什么时候回卧牛城?”
叶歆略略思考了一阵,道:“如果没有意外,大约八月底至九月初就能回去。”
“好,你自已珍重,我去了。”青竹道人微微一笑,遁身往南去了。
望着青竹道人的背影,叶歆笑得很开怀,这种发自内心的狂喜,还是自妻子被困入笼子之后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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