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九月下旬,北国的气候越发寒冷,枝头上、房檐下开始挂上了冰柱,就在叶歆回到卧牛城的第三天,卧牛城的天空飘下了第一场雪。
“好美呀!”红站在院子里捧著白绒般的雪花,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
叶歆搓了搓冰冷的手,兴致勃勃地走出了书房,望著天空飘下的鹅毛大雪,又看了看兴奋的红,笑道∶“妹子,怎麽像个小女孩似的?一点也不像个做母亲的人。”
“人家今年才二十!”红娇笑道。
“二十!”叶歆这才想起自己也是二十出头,然而自己的经历却不是一个二十岁的普通青年该遇到的,若不是当年的断手,自己也许正在医馆中行医,也许在小衙门做个小官,也许在云锦山过著悠闲的生活,也许┅┅
红见他陷入沉思,调皮地朝他扔了个雪球,然而雪球穿过叶歆的身体飞入了书房,气得她娇嗔道∶“你怎麽对我也用道术?真无趣。”
叶歆歉然道∶“习惯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但却说明了他随时随地都在防备可能出现的危险,也许表现的太过紧张,却证明了叶歆此刻的心境。
红走到叶歆的身边怜惜地看著他道∶“夫君,你太累了。”
叶歆却看著纷飞的大雪叹道∶“雪下大了,应该早点走,这种天气实在不是出行的好日子,不过铁凉之行不能再拖了,我还赶著去灵枢山呢!若是到了冰雪封境的时候就麻烦了,而且对炽儿也没有好处。”
红又惊又喜,问道∶“你是说我们母子不用回京城?”
叶歆摇头道∶“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那里太危险,奶们还是回到雪狼关安全一些,也免得我担心。”
红兴奋地笑道∶“太好了,雪狼关离这里不算太远,以後可以经常见到你了。”
红逖刚好走进来,见妹妹一脸兴奋之色,笑著问道∶“妹妹,什麽事这麽高兴?”
“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回雪狼关了。”
“哦?”红逖诧异地看著叶歆问道∶“妹夫,你决定了吗?”
“嗯!”叶歆点了点头。
“可你不是担心朝廷有人会以此为由弹劾你吗?”
叶歆微笑道∶“这是必然之事,不过我已想好对策,如今只能用釜底抽薪之计。”
“釜底抽薪?”兄妹两人一起盯著他,想知道答案。
叶歆抬头看了看天空,叹道∶“为了不让朝廷怀疑,我只能让叶夫人死去。”
红惊呼道∶“死去?”
叶歆含笑道∶“当然不是真死,只是让名义上的叶夫人死去,如此一来,奶就可以从容抽身,而我也减少了一个大危机。”
红逖担心地提醒道∶“只怕不会有人相信,还是考虑周全一些吧!”
叶歆自信地道∶“我自有办法,我昨天已经派人安排一切,叶夫人遇害的消息会在平安州传来,然後迅速传到卧牛城。传言会说夫人被那些敌视朝廷和我的武林中人绑架之後杀害,谁都知道他们曾在京城和卧牛城闹事,而刑部也有他们到我府上行刺的案例,所以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如此一来,夫人便不是自己私逃出京,而是被绑出京,这可以解释奶突然失踪的原因,至於如何被绑,那是刑部要查的事,与我无关。还有一点,公主在京中被绑架,守卫京城的九门提督张全自然是难辞其咎,他是皇上的心腹,虽不至於获罪,但为了颜面和声望,他定然会大张旗鼓的彻查此案,如此一来,此案便会成为定案,无论有没有结果,都必定会对我们有利。而我在京中的势力也会推波助澜,把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说到此处,他笑了笑又道∶“此计好处极多,除了让妹子可以脱身和解除京城的麻烦外,我还可以利这一点对付天下众多的武人,因为我痛失夫人,对武林中人的仇恨理所应当地高涨,因此也有了更多的筹码对付那些前来捣乱的人,若是那些武人敢再挑衅生事,我就以谋杀公主之罪抓他,以堵天下之口。”
红逖兄妹被这一举数得之计惊得汗流浃背,终於认识到叶歆的智谋和凶狠,不但能将这天大的危机轻易化解,还能将危机化为机会来大加利用,从而成为他一个有利的工具。
红早知道叶歆多智,却也没想到他能把机会利用到如此地步,不由地衷心地赞叹他的反应。
叶歆见两人面有惊色,含笑道∶“不必担心,事情总要有个解决办法,假死之事本就在计划之中,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而已,还望妹子和大哥全力配合。”
红却显得有些担心,不是因为事情的成败,而是自己是否会丢掉叶夫人这个名分,於是扯了扯叶歆的衣服,小声问道∶“夫君,以後我是什麽身分?”
叶歆愣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道∶“奶当然是铁凉的银羽将军。”
红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入屋子。
叶歆知道她不满意,但此刻不想说出任何带有承诺意味的言辞,因为他想把决定权交给冰柔,此时只能无奈地苦笑一声,转身对於红逖道∶“大哥,妹子那里烦劳你多安抚她,我的事你也明白。”
“我明白。”红逖对於妹妹和叶歆之间的事,没有再提出自己的意见,紫如的事情让他意识到很多东西,虽然很想帮妹说话,但还是忍住了。
叶歆知道他体谅自己的苦衷,因而笑了笑,道∶“一起去看看紫如吧!”
红逖点了点头,自从回来之後,他还没有去探望过紫如。
刚出圆舒轩,狼牙迎面而来,禀道∶“大人,余树青在外面等候。”
叶歆笑道∶“他还来的真快呀!不会这麽快就有消息了吧!红兄,你先去看紫如,我去见余树青。”
“好。”红逖点了点头继续往紫如的住处走去。
叶歆跟著狼牙来到厅中,一见余树青便开口问道∶“余兄怕是又有好消息了吧?”
余树青摇了摇头道∶“按照大人的命令,卑职已经派人查过高虎,可是得到的消息却令人丧气。”
叶歆颇感意外,问道∶“查不到消息吗?”
“不是查不到,而且查到现在居然没有发现高虎的一丝破绽,此人为官清廉,处事妥当,不贪财,不好色,行事小心,治军有方,悬河城的百姓没有不称赞的,而他的四万大军也是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哦?”叶歆大为惊讶,没想到高虎竟是个十全十美的人。
余树青叹道∶“此人极少出门,终日在家中读书习武,或者与妻子对弈,就算查也查不出任何东西。不过以我的直觉,他并非什麽好人,只是处事的手法极为高明,所以查不到消息。”
叶歆疑惑道∶“这麽一个良将居然会有像高清这样的儿子,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大人,高清虽然为人高傲,飞扬跋扈,却也没有什麽把柄,他做的事没有不合法,就拿此次事件来说,他是说过些不雅的言辞,但紫如姑娘是自己失足跌下山崖,与他没任何身体接触,而且纳妾也是双方同意的,若按朝廷律例,根本无法治他的罪。”
叶歆顿时感到高虎父子并不简单,单以高虎而言,一个没有破绽之人是最难对付的,且不论他的身分背景,单从这份小心便可以看出他的心智。而今自己却要冠冕堂皇的对付他,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然而此次已经惩治了高清,这场争斗就不能不继续下去,而且一定要赢,否则一旦失败,自己的威信便会荡然无存,日後便再难控制辖地内的将军们。
余树青见他陷入了沉思之中不敢打扰,静静地看著这位年轻的上司,他也明白,高虎不易对付,以自己这种能力都查不出什麽,说明此人不是大忠便是大奸,对叶歆而言,这场没硝烟的战斗将会是他目前最大的难题。
“这麽小心的人怎麽会纵容儿子到青龙山去捣乱呢?难道他是有意的?”
无意识的一句吓了余树青一跳,急声问道∶“大人,您说这是陷阱?”
叶歆从沉思中惊醒,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什麽?”
“大人方才说这次事件是高虎故意安排,这是真的吗?”
“我说┅┅”叶歆脸色骤变,紧咬著牙齿又思考了起来,突然一拍桌子,惊呼道∶“不好,我中了高虎的计。”
余树青大惊,催问道∶“请大人明言。”
叶歆沉著脸在屋内来回踱步,边走边道∶“高清既然从无违法行为,也就证明他分寸拿捏的好,不留把柄,此次却十分鲁莽,不合情理,此乃其一;其二,骆芸虽有些姿色,但并非什麽绝色美人,我对这些官宦子弟十分了解,对他们而言,骆芸只不过是山野村姑,就算他们有兴趣也定然不会娶回家,而且高清还是个皇亲,下聘之事十分蹊跷;其三,青龙山风景迷人,游山玩水无可厚非,然而现在青龙山附近正在建城,十分凌乱,就算以前风景无限,此刻也已荡然无存,他在这种时候穿过建城营地,爬上山腰,可见他根本就是有意往山腰去的,依我看他们早就知道丁旭看上了骆芸,也知道他是我的亲信,惹了他便是惹了我。”
经过此番分析,余树青完全明白了其中奥妙,一向阴险的他也不禁为之咋舌,叹道∶“若真是如此,高虎可真是用心良苦,绕了这麽个大弯来给大人下圈套。”
叶歆忧心忡忡地道∶“他要的就是我惩治他儿子,从而抓住我的把柄,此人不简单啊!竟然让自己的独子来行苦肉计,这等阴险狠毒,我都自叹不如,看来他会是我统编辖地的一大阻碍。”
余树青更是感到震惊,没想到银州竟藏著这麽一号人物。
“这次是我的过失,不能洞察先机,也未能事先查根问底,处理也显得有些意气用事。”虽然中了圈套,但叶歆还是以平稳的情绪来面对,觉得後悔是没有用的,只有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应该做的。
“大人,事已至此,不如想办法化解。”
“余兄,动手打丁旭的只怕不是高清吧?”
“当时在场的人说动手打人的是几个游民,与高清虽然有些言语,但看不出有什麽瓜葛,也没有证据是他所指使,卑职找了几天,没有找到那几个人,相信他们早有安排了。”
“果然如此,高虎要的就是我的误判,他好趁机参我一本,说我制造冤狱,滥用私刑,虐待皇亲,处理不公。嘿嘿!四款大罪就够我受的,再加上朝中的敌对势力推波助澜,麻烦就大了。”说著,叶歆居然笑了起来。
余树青诧异地问道∶“大人洛uo笑?”
“原以为这里最大的敌人是马贼,想不到却是高虎,我在笑自己低估了这些将军的智慧。”叶歆顿了顿又道∶“你先下去吧!让我再想想。”
“是。”余树青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叶歆呆呆地看著门口,脑子里想到了很多事情,这一次的经历提醒了他,道路上的荆棘依然存在,稍一不慎便有可能被刺的头破血流。
“我太自信了,大忌啊!”他甩了甩头,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琢磨如何应付可能出现的麻烦。
“朝廷那边倒是没什麽可怕的,一个失误对於封疆大吏不是什麽大事,况且我还有政绩,只是要拿下悬河城的兵权只怕有点难。”
思考了半天,他把夜寒等亲信都召来一起商议。
听了叶歆的话後,没有人不对高虎的阴险感到惊讶,夜寒沉吟道∶“大人,要解决此事无非是两种方法,一是认错,但影响太坏,对大人的威信也有极大的损害;二是撑下去了,死口咬定高清有罪,但我们手上没有证据,总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治他。”
寇子诚忽然插嘴道∶“大人,有一个方法虽然阴毒了一些,却有效。”
叶歆明白他是说刺杀高虎,摇头道∶“不行,杀他容易,可後果难以预料,而且他也是皇亲,就算不扯到我头上,但我身洛ua方大员,下属被杀,我也难辞其咎。”
东方不平建言道∶“不如先礼後兵,大人以诚待之,不怕他不服。”
寇子诚驳道∶“此言差矣,高虎既然处心积虑针对大人,其心必然坚定,其後也定然有靠山支持,只怕他会虚与委蛇,这样反倒自招其祸,还是除掉他算了。”
夜寒看著两个好友争执了起来,含笑劝道∶“两位别争了,还是听听大人的意见吧!”
叶歆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是杀是抚,杀固然一了百了,但要做到天衣无缝不是易事,而且高虎设下此计就必然会有安排,若平白无故杀了他,只怕会招来非议,就算只是流言也会有非同小可的後果。然而抚更是困难,高虎既然摆明了作对,就不可能轻易改换门庭。
正烦忧之际,门外忽然有一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叶歆抬头一看,原来是紫如,连忙迎了上去扶著她,劝道∶“伤还没好,怎麽就出来了,快回去休息!”
紫如嫣然道∶“只是外伤,没什麽大碍,听说大人商议要事,我身为主事也不能置身事外。”
叶歆轻叹著摇了摇头,扬声吩咐门外的亲兵道∶“快抬软椅,把绒毡也拿来。”
亲兵们连忙从内屋抬了一张软椅放在叶歆坐椅的旁边。
叶歆扶著她坐下,洛uo盖上绒毡,含笑道∶“要是撑不下去就告诉我,免得影响伤势。”
紫如点了点头,然後歉然对在坐众人道∶“紫如失礼了。”
夜寒笑道∶“姑娘伤中还不忘理事,我们只有佩服。”
叶歆指著紫如道∶“有件事我忘了说,我已上奏朝廷,设立一个天马巡检司衙门,由紫如姑娘出任巡检司一职,处理各部族的事务。”
众人早就预料紫如不会只任主事,听了消息都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紫如含笑道∶“以後还望各位鼎力相助。”
“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紫如转头问道∶“大人,是不是有什麽要紧的事情?”
叶歆便简约的将事情说了一次。
紫如没想到事情的背後会隐藏这麽多的阴谋,不由地惊叹了起来。
寇子诚道∶“大人,不如随便给高清安个罪名算了,人证物证我来找,保证不会有破绽。”
东方不平摇头道∶“太阴险了,这种事一但传了出去,大人便是成了奸官酷吏的表率,就是皇上不追究,大人的官只怕也难做,更别谈什麽大事,而且找别人来虚构罪名本身就是破绽,要是他们忽然站出来指证我们,我们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叶歆见两人又辩了起来,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忽见紫如向自己朝了朝手,好奇地把头凑到她面前问道∶“有什麽事吗?”
紫如有些扭捏,犹豫了一阵还是把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大人,我有一个计策,只是不知有没有用。”
叶歆愣了愣,脸上露出了惊奇地笑容,道∶“说来听听。”
紫如对自己的计策没有足够的自信,所以声音压的很低,细细地道∶“大人不是要对付莫鹰吗?何不让他出兵,大人有调兵之权,他若不从便是抗命,这个罪名更大,大人只要将他送到刑部,一年半载便回不来了,大人便可为所欲为。他若答应了便要离开悬河城,到时大人可趁机接管悬河城,他与莫鹰相拼也不是短时间能成功的事情,再让朴大哥从旁扰乱,只怕他也没有好日子过。”
“好一个驱虎吞狼之计。”叶歆笑著大声赞道。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夜寒问道∶“大人想到计策了吗?”
叶歆含笑道∶“紫如姑娘有一妙计。”
紫如的脸微微一红,腼腆地道∶“只是一个小计策,若有不足之处请大家指教。”接著便将自己所想一一道出,只将朴哲之事隐而不说。
众人听了脸上皆有惊叹之色,想不到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竟然想出这种狠辣之计。
寇子诚抚掌大笑道∶“好计策,紫如姑娘果然巾帼不让需眉,我们这些大男子一时都想不出这条计策。”
夜寒笑著道∶“大人有姑娘相助,真是天幸。”
紫如羞涩地看著叶歆,脸上洋溢著兴奋和欢喜,对於自己的计策能得到认同感到极度的喜悦,也觉得这个职位的成就感远非其他事情可比。
叶歆笑道∶“就依巡检司大人之计,夜寒,今日便以西北安抚使的名义发一道手谕,命令高虎领本部兵马进兵云湖,围剿莫鹰。”
夜寒含笑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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