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淡淡的无奈,叶歆与凝心回到了青龙城,此时朝中的庆贺活动仍未结束,城中依然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冰柔像往常一样带着儿子出席所有的庆祝活动,一方面是为了让儿子多参与这类盛典,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儿子能在百姓心中留下印象,对将来治国会有很大的帮助,因此叶歆和凝心回到宅子的时候只有三老。
‘爹,娘,岳父!孩儿和凝姐姐回来了。’
见到儿子平安归来,三老都很高兴,拉着叶歆和凝心看了又看,仿佛总也看不够似的。
紫如正走进来,见到叶歆熟悉的身影,眼光顿时一亮,这些日子的思念之情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也顾不得仪态,兴奋地冲了上去,边跑边唤道:‘大人!你回来啦!’
叶歆满脸笑容地回头望着她,玉人风采依然,灼热的目光中饱含深情,无论甚么时候总是如此动人,不禁想起她因政变被擒之事,心里倏的一痛,若不是为了自己,佳人何至于涉险,一阵怜意油然而生。
紫如见他盯着自己,眼都不眨,与平常大不一样,心头突然怦怦乱跳,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呐呐地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没甚么。’叶歆轻咳了一声,掩饰心中的尴尬。
陶晶拉着紫如的手,慈祥地笑道:‘这里日子都是紫如在照顾我们三老,比亲生的还孝顺,听柔儿说,若不是她提早安排,我们一家也许就会在政变中遭殃。’
提到政变,叶歆的心情顿时沉了下来,却不愿父母受惊,岔开话题说笑道:‘亲生的?岂不是在说我?’
叶母白了他一眼,怨道:‘不然你以为我在说谁呀!’
叶歆朝紫如挤了挤眼睛,笑着调侃道:‘想不到你把我娘也迷倒了。’
紫如抿着嘴笑了起来,接着盈盈一福,柔声道:‘大人,恭喜你大战告捷,收取昌、凉二州。’
‘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叶歆拉她起来,笑道:‘朝中的事多亏你和丁旭打点,才使我无后顾之忧,最大的功臣应该是你们。’
紫如眨了眨俏丽的眼睛,娇笑道:‘好啊!不知大人要奖我甚么?’说着摊开手掌伸向叶歆。
叶歆哈哈一笑道:‘赏你陪我们一起吃晚饭。’
‘好啊!’
谈笑一阵,紫如便将叶歆请到了书房,说起了此次大战的封赏。
‘你是说朝中有人觉得封得太过?’
紫如点头道:‘嗯!那些清流文士都觉得封赏太过,江氏皇族也跟着起哄,说……说大人这是借大封功臣之机抬高亲信的地位,是想继续揽权专政。’
叶歆冷冷一笑,阴森森地道:‘东征之前必须先解决了这些内部麻烦,紫如,那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南越侯在嘎山城滥用权力大肆贪污,短短半年已受贿数十万两,所有证据都掌握在余树青的手里,只等大人下令抓人。’
叶歆轻笑道:‘余树青那里想必有人证,随便找几个老实人,让他们找柳成风喊冤告状,以柳成风的性格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再找机会把证据塞到他的手里,江啸的小命就到此为止了,再让寇子诚以刑部的名义昭示四方,这样一来,江氏皇族的名声必然跌至最低。’
‘是!’紫如早知道这项计划,一直感叹叶歆手段之阴毒,但对付像江啸这种贪婪小人也不必讲甚么仁义道德。
‘这次大胜来之不易,封赏不能减,夜寒封一等公,朴哲、黄延功和尚武各封三等公爵,岳风、马恢他们几个封侯,其他的由吏部酌情处理。’
紫如嫣然笑道:‘夜寒这次可是名利双收了。’
‘怎么?你也想要封个公爵?’
紫如娇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歆笑了笑道:‘其实论功劳,你和丁旭都该封赏,不过这次赏的人太多,显不出你们的地位,所以这次没有把你们列在其中。’
紫如眨了眨眼,用半真半假的语气说道:‘紫如只想做个称职的侍女,其他的甚么都不要。’
叶歆倒也真怕她这对会说话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道:‘如今西面再无敌人,朝廷算是真正稳定了,一些没有安置好的衙门也该设置了,这样才算是个朝廷。’
紫如嫣然道:‘看来我不用再兼吏部尚书了。’
‘吏部尚书衔还是照赏不误,不过我打算让丁才置理尚书之职,让柳成风任礼部尚书,兵部尚书一职暂时不动,等东征结束后,调司马丞进京任尚书一职。’
‘丁才?他不是还要回朝日城吗?’
叶歆得意地笑道:‘我好不容易才把他骗到这里,哪能放他离去!一会儿你去一趟丁旭府,告诉他,我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无论用甚么方法都要把他哥哥留在京中任职,否则我会诛他九族。’
紫如吓了一跳,抬眼望向叶歆,却见他满面笑容,哪里有半点杀气,知道他在开玩笑,这才放心,嫣然道:‘大人对丁才真是赏识有加啊!’
‘大皇子不会用人,像他这种能干又忠诚的谦谦君子只给个光禄寺少卿,简直是浪费人才,我要把他留给梦山做辅政大臣。’
‘既然如此,大人何不让他做个丞相,以示大人爱才之心。’
叶歆看了她一眼,道:‘我也是有这个打算,夜寒大胜而归,右相之位非他莫属,而你又在左丞任上,我不好意思换你。’
紫如嫣然一笑,体贴地道:‘我不过是为大人效力,随便甚么职位都无所谓,既然大人要挽留人才,而且还是未来的辅政大臣,自然应该用最隆重的礼仪相待,这样才能显示出诚意。’
叶歆歉疚地看着她,叹道:‘只是委屈了你。’
‘我做左丞以来,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说我是大人设在朝中的眼线,又是大人的……’紫如俏脸一红,羞态可掬的低下头,‘情人’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
叶歆知道后面的意思,暗暗一叹,让如此一个绝色美人担个虚名,心里实在难安,柔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
‘别!’紫如连忙堵住他的嘴,轻轻摇了摇头,缕缕情丝从宝石般的眸子射出,一动不动地停在叶歆脸上,幽幽地道:‘就算只担个虚名,紫如也是心甘情愿的,一生无悔。’
叶歆叹了一声,不知说甚么才好。
‘大人,紫如想好了,左丞之职就让给丁大人吧!’
叶歆暗暗寻思,将来儿子登上皇位必然追封先祖,自己就算不愿做皇帝,恐怕也会被追封为帝,紫如既然顶着叶夫人的虚名,若是加封一个贵太妃或是太妃的名义不会有任何问题,也算成全了她这份痴情,只是这话现在不便出口,等到自己完全离开朝廷,才能把这个安排告诉冰柔和儿子,到时候冰柔贵为国母,应该不会计较一个虚名。
紫如见他盯着自己发愣,似乎在沉思着甚么,不禁有些纳闷。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紧接着冰柔拉着儿子走了进来,边走边调笑道:‘你们两个在干甚么,就算几个月不见,也用不着这么看着对方吧?’
紫如大羞不已,娇嗔着解释道:‘夫人,我们在想事情。’
叶歆也有些尴尬,转眼看着儿子,笑道:‘梦山,站在那干甚么,还不过来。’
‘爹!’梦山笑着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
冰柔娇脸一板,喝道:‘梦山,怎么忘了规矩?’
梦山吓了一跳,连忙从父亲的怀里蹦了出来,在叶歆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又叩了三个响头。
‘恭喜父亲大人得胜归来,祝父亲大人万寿无疆。’
叶歆看得傻了眼,一年多时间不见,孩儿居然变成这样,刹那间无法接受,愣愣地道:‘自己家里用不着这样吧!’
冰柔白了他一眼,埋怨道:‘你一天到晚在外面,哪里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教会他整套礼仪,没想到你一回来就忘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我早就家法侍候了。’
叶歆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随意惯了,在家也不讲甚么规矩,随性而动,没想到妻子为了让儿子做皇帝,竟然连这些细微之处也不放过,真是煞费苦心,不能不感到佩服。
小梦山滴溜溜地转着眼睛,一会儿看看父亲,一会儿又看看母亲,不知应该怎办才好。
冰柔脸色稍缓,柔声道:‘梦山,今天的功课还没完成,做完了,你爹再陪你。’
‘是!’小梦山依依不舍地看了父亲一眼,不情愿地离开了书房。
叶歆原本想劝,但见妻子端着脸,知道劝了也是白劝,暗暗苦笑一声,转眼望向紫如,道:‘你辛苦一趟,去丁旭府把我的话告诉他,然后快点回来,今晚是家宴,我不想有外人来打扰,明天再去见他们。’
‘是!’有冰柔在场,紫如也不便说甚么,朝着叶歆盈盈一福,然后退了出去。
冰柔幽怨地盯着他片刻,噘着俏嘴道:‘你现在就知道整天往外跑,连家也不顾了。’
叶歆没有说话,凝视她片刻,忽然走上前轻舒猿臂,把妻子揽入怀中紧紧地拥着,嘴巴凑到她耳边轻轻呢喃着道:‘柔儿!你辛苦了。’
冰柔很快就融化在丈夫的柔情之中,痴痴地笑了起来。
叶歆抱着日渐丰腴的娇躯,往日的情怀一股脑涌上心头,想起昔日的快活时光,不禁抱得更紧了,那几年的囚笼生涯让妻子受尽了痛苦,就是为了这份感情,他割舍了对凝心的感情,拒绝了紫如的深情,连红緂母子也被‘扔’在草原上。
冰柔并不能了解丈夫的心思,现在对她而言,首要的任务就是把儿子扶上皇位。
‘柔儿,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了。’
‘别!’冰柔红着脸拒绝了丈夫的温存,细声道:‘梦山一会儿还要练剑,我要在旁边看着,以后再说吧!’
叶歆微微有些失望,却也不勉强,轻轻地在红唇上吻了一下便松开了她。
冰柔轻咬着下唇看着丈夫,半晌后忽然嫣然一笑,亲匿地抱着丈夫的手臂,柔声细语地说道:‘相公,我现在为了梦山,每天都很忙,学文学,还要学兵法、学谋略,所以不能天天陪你,相公要是觉得闷,就让凝姐姐陪你吧!嗯……要是你喜欢,让紫如来也行。’
叶歆一听便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妻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冰柔所说的‘陪’,远不是字面上简单的含意,几乎是露骨的告诉他──‘你可以纳妾’,虽然妻子曾提议过他迎娶凝心,但提到紫如还是头一次。
‘我现在只想看着我们的乖乖儿子坐上龙椅。’冰柔妩媚地笑了笑。
叶歆心头一黯,忽然发现妻子的用意并不真是那么纯正,让他纳妾隐隐有种交换的意味,换句话说,就是用美人换取他主动支持儿子称帝,而不是现在这种被动的状态,不免感到一阵寒意涌入心中,妻子这些日子里陪着儿子四处求学,似乎对于手段和计谋有了新的领悟。
‘好啦,我去督促梦山做功课,你休息一下吧!’冰柔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笑语嫣然地离开了。
面对空荡荡的书房,叶歆实在有些不是滋味,呆呆地站了半天,直到紫如从丁旭府里回来还是如此。
‘大人!’紫如见他站在屋里发呆,轻轻推了推。
叶歆这才从迷惘中清醒过来,见紫如呆呆看着自己,含笑问道:‘话带到了?’
‘嗯!丁旭说,就算自己跪上一年也要逼哥哥留下。’
叶歆深知丁才的性格,若弟弟真是跪着求他,他绝对走不了,心情顿时好了些,望着紫如美丽的面容,忽然想起妻子刚才的暗示,心里又是一阵苦笑。
紫如见他神情有些怪异,暗暗感觉到发生了甚么,柔声问道:‘大人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扶大人回家休息一下?’
‘不必了,我们坐下说说话吧!’叶歆微微一叹,走到藤椅上坐下。
紫如见他神色黯然,脸色灰沉,知道他心情不好,嫣然道:‘不如我给大人唱首小曲如何?’
‘也好!’
第二天,冰柔便派人去各处,邀请叶歆的亲信们到府中赴宴,一二品大员全都是叶派出身,除了驻守在各地的将军之外,都到了叶府,偌大的叶府顿时热闹了起来。
见到丁氏兄弟同时前来,叶歆特别高兴,一手拉着一个,笑着问道:‘丁旭,看来你的口才比我好啊!’
丁旭哈哈笑道:‘我可是跪了一个时辰,哥哥才答应。’
叶歆哈哈一笑,望着丁才调侃道:‘这下看你往哪走!’
丁才抽出手,朝他一揖到底,感动地道:‘大人既然如此看重丁才,丁才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就凭这个,今夜也要不醉无归。’
‘哪句话呀?’
三人抬头一看,宋钱挺着个圆嘟嘟的大肚子走来,满脸笑容,他眼睛本来就小,这一笑,几乎看不见眼珠了。
‘公子,南征已毕,东征之事想必又要筹备了吧?’由于筹集粮草支援大军有功,宋钱也得了个三等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见了叶歆,笑容特别灿烂。
‘不错!是要开始了。’叶歆点点头。
宋钱自嘲道:‘看来我又要忙了!’
丁才笑着打趣道:‘你天天都这么忙,怎么身子却越来越胖了?难道都是假的?’
宋钱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可不敢偷懒,只是这身子总是瘦不下去。’
叶歆和丁氏兄弟对视一眼,都放声大笑起来。
紫如袅袅而出,嫣然道:‘入席吧!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好!’
偌大的厅内满满坐了两桌,叶歆带着妻儿坐了主位,看着屋内出生入死的亲信们,心里一阵感动,端起杯子站了起来,含笑道:‘诸位都是随我出生入死的朋友,也算是前世之缘,今日西面平定,旷国雄也灭了,北方只剩一个赵玄华,这都是众位的功劳,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连忙起身齐声应道:‘大人提携之恩,终身不忘。’
刚坐下,冰柔忽然又站了起来,满面春风地道:‘我也敬各位一杯,希望以后同心同德,为朝廷办事。’
众人都是聪明人,无不心领神会,知道她说的是‘叶氏之朝’,而非天龙朝,神色比刚才更加谦恭,不但都站了起来,还朝着冰柔欠了欠身,然后才饮尽杯中酒。
叶歆一直在观望,众人的神色变化一目了然。他们对自己虽然恭敬,却也随意,就像是朋友一般,然而妻子劝酒却是必恭必敬,仿佛下属对上司一般,心里又是一番震荡,没想到妻子竟也有这等威望,但转念一想,知道这其实也是因为自己,只不过自己随和,因此众人也都以随和的态度对自己,而妻子严谨,他们则用另一种态度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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