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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雪中得炭
    当清晨充满生机的阳光斜照在汴京那古老的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的时候,在早春的料峭寒风中,信奉早起的鸟儿有食吃的人们,已经在开始忙碌了起来,店铺里有伙计忙着搬开店门口的叠板,商贩们早早推着小车在路边占位搭棚,脚夫们或挑或推的把货物从汴河边上运进运出,兵士们整齐的步伐和沿街叫卖豆浆馒头的声音把整夜的黑暗气息驱逐得无影无踪。
    杨得贵一早起来就没什么好心情,昨晚宵夜的那帮客人闹到二更天才离开不算,自己忙着收拾忘了给客人的马匹上夜草,今早上还没睡够的他就被当老板兼掌柜的叔父一把掀开被子,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好歹我也是你亲侄子不是?你两个儿子一个当兵一个游学几年都没回,骂跑我了看谁给你这老东西养老送终!将你这飘香楼发扬光大!”杨得贵揉着惺忪的睡眼,到井边打满了一桶水,晃晃悠悠的来到马廊里,正准备给马儿们加水加料,忽然发现草料堆边上伸出一条腿,一条赤裸的长着黝黑体毛的男人的腿。
    “哪里来的穷鬼?起来!给老子起来!”,疼痛的感觉又一次传到了杨翼的脑子里,震耳的声音使香甜的美梦刹那间中断,杨翼呻吟一声睁开双眼,却见到刺眼的光线中一个人站在身前,好像还拿脚踢自己。
    “我在哪里?”杨翼用力的甩甩头,有关奇怪遭遇的回忆立刻将所有的空白填满。深深的吸上一口气,杨翼一跃而起,倒将杨得贵吓了一跳,只见一个铁塔般高大的壮汉直立在自己身前,杂碎的草叶遮挂在发达的肌肉上,在阳光下分外的醒目,被壮汉冷厉凶悍的眼神扫上,杨得贵觉得腿有点软,不觉往后退了几步。
    “来人呀,有强盗!”杨得贵脑子转得挺快,这叫化子看起来一身蛮力,单挑的话算自己没种,若是赶他不走还被他行凶伤了,就算跑到大街上叫官差来拉人,店里今早上的生意也就别做了。等回头叔父和自己一算帐,还不如马上叫上伙计把这家伙轰出去。
    看到几个伙计闻声赶到,杨得贵底气立壮,示意大家上前赶人,哼!好汉难敌四个拳,还怕你耍横不成?
    杨翼心里真不痛快,昨天折腾不休,今天才醒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这伙人扑上来拉扯,自己怎就落魄成这样了,神憎鬼厌、人见人欺的。一时心头火起,半身向右微转下蹲,迅速抬起左臂,腰部发力向后旋转,右腿高飞,一个漂亮的泰拳式剪刀腿将扯着自己双臂的两个伙计绞到在地,然后就势从半蹲的姿势向前跃出,肩膀顶着前面站立伙计的胯下往前上方猛力一送,那名伙计就整个人飞起后倒,杨得贵此时正看的眼花缭乱,猝不及防之下被那伙计的后背砸倒,作了一回珍贵的人肉垫背,重重的摔倒在地。
    一下放倒四个人,杨翼还从来没有这样打过,毕竟自己虽然喜欢玩黑市拳赛,但都是单挑,对于这样的结果,杨翼还是觉得很满意,不,应该说带着点惬意。
    杨得贵骂骂咧咧的推开正在自己身上呻吟的伙计,就要拔脚报官,“慢着!”只听一声响起,东家兼掌柜,他的叔父杨传香从院门走了进来。
    杨传香今年虚岁48了,身材矮胖,一双眼睛虽小但透露着世故和精明,皮肤因为保养得好很白润,几十年岁月的风雨只在眼角处留下了微微的刻痕,他爹给他取名传香,一方面取传续香火之意,另一方面也希望他能够把飘香楼这份祖传的家业继续下去。传续香火他干得不错,先后生了两个儿子,虽说都在外当兵求学,可毕竟抚养成*人算是对死去的老爹也有了交待。但飘香楼的生意就不尽如人意了,承平日久,东京城里大小客栈酒楼多如牛毛,竞争激烈,好不容易请到的两个掌勺大师傅昨天被人撬去了墙角,帮自己做事的这几个伙计算来都是同宗,加上这个杨得贵这个亲侄子,本事倒从来不见长,得罪客人的事基本上没少干。这几天正为对面的知味馆找了一帮街头混混找自己的茬烦恼,想来后院寻得贵商量商量,哪知道就碰上了杨得贵几个跟在人干架。
    打从小杨传香就在酒楼里混,南来北往什么客人没见过?刚才那一幕他可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只穿裘裤的年青人身手了得呀,动作敏捷势若虎豹,相貌凶横两眼之中悍气逼人,显然不是读书之人,可虽然膀大腰圆但身上的皮肤白而细腻,想来却不是常在草莽之中,定是出生在富贵人家没有干过什么粗活,这样打扮、长相和身手的人杨传香还真吃不太准。
    “这位壮士,不知何处人士,弊店可有得罪之处,竟要壮士出手伤人?”杨传香一拱手道。
    杨翼心想这估计就是掌柜的了,要说道理还是自己的不对,刚才有点窝火和冲动了,怎么说偷偷摸摸跑人家的马廊里过夜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别人来赶自己走也是理所当然,还被自己全撂地上了。
    杨翼尴尬的轻咳一声道:“这位……老板,晚生杨翼,乃是南方前来……这个……游学的学生,在城外路遇大队盗匪,力不能敌,财物尽没,入得城来举目无亲,只好躲在贵店过夜,刚才一时情急,出手误……撞了贵店伙计,还请老板原谅则个。”
    杨传香嘿嘿一乐,心想你骗鬼,如今穷困潦倒的人虽然不少,却没听说汴京城外能有什么大队盗匪之类,就算有个把劫道的小贼,以你这样的体型身手还不照样撂倒他们。
    想到杨翼能对付小贼杨传香就盘算开了,对面知味馆弄了那帮混混对付自己正苦无良策,如果报官这查来查去的折腾挺难受,生意同样受影响,若是请个武师护院之流就平白多了一份不干活的人工,不划算,看这杨翼谈吐时还知尴尬脸红就不像坏人,身手好而且穷困潦倒,不如……
    “看来是些许误会,些许误会,哈!不知贤侄遭此变故待做如何打算?”杨传香试探道。
    杨翼心说我怎么就贤侄啦?但不便失礼于人,连忙答道:“这个在下突逢大变,还未仔细谋划。”
    杨传香心里想你充其量一介武夫潦倒至此你还谋划个屁,道:“我看贤侄虽勇武过人,但身无长物也不便继续行走江湖,念你我俱是同宗,不若先在小店落脚,平日里帮忙打扫运厨、看家护院,我管你三餐温饱,待日后适逢机缘,贤侄再另做打算如何?”
    杨翼恍然,原来看我身强体壮好干活想弄个便宜劳工呀!只管三餐温饱,那就是没有工钱啦,不过现在自己能不能吃到下顿都成问题,有人收留,算是运气,而且这也是别人雪中送炭,恩情也是欠下了的。
    当下拱手作揖:“承蒙东家不弃,在下感念东家大恩,必定竭能尽责、实心用事,不负东家厚爱。”
    杨传香心说你真以为自己是读书人?继续装吧你就,叫你一声贤侄你还跟我酸上了。不过杨传香这下做成一个便宜买卖,还让别人感自己的恩,心中也是高兴,不再多说,立即吩咐杨得贵安排杨翼食宿事宜。
    杨得贵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他叔叔的意思,虽然自己挨了这杨翼一下,倒也真不会往心里去,反正日后人家是要出去帮着自己肉搏的,于是放霁脸色,带着杨翼前去安置。
    汴京城又一次笼罩在夜色和***之中,杨翼现在躺在侧院的一个狭小的屋子里,想着心事。两天以来离奇的遭遇,使杨翼很有些失落和悲哀,自己堂堂的一个博士,在专业领域已闯出了些名堂,将来前程定然是一片光明,现如今所有皆成泡影,这倒罢了,可怜父母年事日高,往日里对自己付出了无数汗水眼泪,突然没了自己,唉!父母亲人朋友的音容笑貌前天还在眼前,转眼间便已隔世永不再见,可以想到父母好友在自己失踪后的种种焦虑和痛苦,虽然时间是这些离奇遭遇的罪魁祸首,但时间同样也是抹平一切伤痕和一切存在的唯一良药,只愿那个已渺然无踪的世界天下太平,父母亲友安享天年吧。
    杨翼辗转反侧,心中郁郁,又想到今天得到安置后还没有开始干活,饭是吃上了,和一众伙计搭台的伙食并无二致,房屋虽小得只能放一床一桌,但可遮雨挡风,里面棉被铺盖茶壶油灯俱全,总算能够过上比较正常的人的生活。可明天又会怎样呢?自己可能纯属叶公好龙之辈,整天把玩古董文物,一旦真来到了这曾经向往的年代,一切是却是那样的陌生和令人不安,对比一下其他传说中的大哥回到古代的情况还更让自己沮丧,虽然自己对古籍记载的各种炼钢土法了如指掌,但能够大批量锻炼钢铁的现代炼钢技术自己是完全不懂的,别说什么造枪造炮了!现代农业技术?除了知道转基因大米是啥滋味还知道什么?新式军队?除了军训之外自己沾过边吗?更别说要改变中国发展的轨迹之类的了。
    思来想去杨翼虽然很肯定的认为自己比这时代的人要凭空多出一千年的见识,总不会英雄无用武之地,但却总找不到关键性的入口。
    唉!杨翼怅然叹气,现在自己只是一个酒楼打杂的下等伙计,真想干出一番事业,也要保住饭碗才行。
    就在这样的辗转和恍惚之间,一夜过去,天已微明,只听得杨得贵在一片鸡飞狗跳之中大喊:“起床了!干活了!”
    杨翼坐起身,呆呆的看着低矮的屋顶,是的,新的一天又来了,我真的能在这落后愚昧的古代世界里生存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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