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起步,黑色宾利徐徐驶离礼堂。
今晚的月光很清亮,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来,照在星晚的漂亮脸庞上,隐隐约约的一片清光。
无人说话。
沈知南烟瘾犯了,刚刚开窗准备吸一支烟时,就听到旁边的她弱弱咳嗽两声,又直接将车窗关上了。
他声音还是有点哑的,说:“回去叫家庭医生来给你看看。”
“......没这么严重,多喝热水就好了。”
沈知南:......
他知道,女人自己可以说多喝热水,男人不能说。
“回去我给你煮姜汤。”他在红绿灯间隙,转头看她。
“有江渔阿。”星晚脸蛋儿还是红红的,连心跳都尚未平复。
沈知南不可置否地一笑,只是说:“我想给你煮。”
“......”
她没再说话。
在回桃源居的途中,沈知南心情一直不错,薄唇始终带着笑意,他在回味,回味和她的吻,回味她的芳甜......
前方月光照路,一片平坦。
渐渐,那份愉悦被难言的惆怅代替,他收起笑容,是想到什么了?
是的。
2017年2月初,沈知南从澳洲归,他第一件事就是驱车前往霍家独院外,他是突兀的不速之客,没有露面的理由,只能隐身于夜色里。
他站在一颗百年老树下,上方十万里高空炸开烟花。
星晚推着霍西决在院中看烟火,两人的表情都很温馨幸福,她站在轮椅后,用双手环抱着霍西决。
百里绚烂的烟花里,不及她半分丽色。
她笑着,明媚皓齿,在光色里俯身在霍西决耳边说话,霍西决转头,就那么吻上她的唇。
那一刻,如有雷击,他差点冲进院里。
最后,他还是站在那里,眸色痛苦,避开那太过唯美温馨的画面,似要和那颗老树一齐站成永恒。
这些都不重要了。
现在,他才是在她身边的人,这样足够......她若想不起霍西决,他就守她一生,她若想起霍西决,他还是会缠她一生。
第52章
车行半路, 月色如水。
盛星晚的目光透过防风玻璃, 能看见远方月色下的群山,包围着这座水泥钢筋铸就的城市, 她再往上看, 就是繁星了。
冬季的宁城很少会有如此夜景。
“沈知南——”她唤了声。
沈知南偏头看她一眼,腾出一只握方向盘的手, 去揉揉她的头,“我在。”
盛星晚看着满天繁星,说:“妈妈说, 漠河北极村的夜空很好看, 会令人感动得想要流泪。”
如今忆起陶淑, 除开温暖外只剩悲恸。
沈知南单手打着反向盘, 动作利落, 他直接回:“我们明天去看。”
我们......
他说, 我们。
从陶淑成故人那刻起, 偌大天地间, 她茕茕孑立独身一人, 在人间行走, 无论喜怒悲欢,都只是‘我’,哪有‘我们’?
现今听来,格外令人唏嘘。
她阖目不语,人有些怠倦,只感受到男人的手温暖地抚摸着自己。
手机倏地响了。
重新睁开眼, 盛星晚从手包里取出手机,是一串座机短号,她停两秒,接起来——
“你好,盛星晚小姐是吧?”
“......我是。”
“这边是北区派出所的,余行洲你认识吧?”
对警局这种严肃的地方,盛星晚神经稍崩,她从副驾上坐直身体,屏口气问:“认识,然后找我什么事情?”
那边说:“余行洲涉嫌故意伤人闹事,对方还在考虑要不要调解,现在余行洲需要保释人。”
故意伤人?
她握手机的指微微收紧,冷静问:“对方是谁?”
——“顾惊宴,是位很有名的医生。”
言外意是,别惹传说中的有名医生。
盛星晚听懂了,她轻轻笑一声:“等我十五分钟,马上到。”
这里离北区派出所并不远。
盛星晚挂断电话,转头看一眼专心开车的男人,说:“要去趟北区派出所,我小舅被抓了。”
沈知南骨节分明的指敲了敲方向盘,他平视前方,低低一笑:“做什么,保释他出来?”
“......嗯。”
她也觉得挺不好开口的,“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打车过去。”
沈知南眉眼不屑,不过还是打着方向盘掉了头,他笑道:“你确定要带着我
,去给你小舅撑腰?他上次可被我气得不轻。”
盛星晚试探性问他:“不会吃醋吧?”
“怎么敢?”沈知南淡淡地,接下来的话却阴阳怪气的,“晚晚要去,我怎么也要跟着去,哪怕是去救情敌也在所不惜。”
“......”哪有这么夸张?
话虽这么说,不过沈知南倒是很配合地将车停在了北区派出所门口,他说:“你先进去,我抽支烟。”
“好。”
北区派出所门口停着几辆未出警的警车,还有挂着警察黑头盔的摩托车。
北区派出所算是宁城管辖区域最大的派出所,所以人员众多,一走进去,就看见坐在警察对面的余行洲,背对着她的。
一见有人来,立马有警员问她:“找哪位?”
盛星晚以掌示意,对着余行洲的方向,对警员说:“我来给他作保释的。”
听见声音,余行洲回头,满眼诧异,诧异中带着无比激动......和他一起回头的,还有身旁身穿白大褂的清冷男人。
顾惊宴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她,金丝边框下的黑眸如有寒芒:“盛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盛星晚一袭红裙站在警察厅中央,她也以同样的微笑回应:“顾医生的泰拳高达八级,会轻易被人所伤?”
哪怕现在看过去,顾惊宴也是毫发无损。
余行洲鼻青脸肿的。
顾惊宴满面无辜,他用指骨抬抬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说:“盛小姐此言差矣,我一介弱医生哪有什么还手能力,再说医院监控一清二楚,是这位余先生守在医院走廊里,等我从手术室里一出来,就扑了上来,动手挥拳的好野蛮。”
啧啧啧,是吗?
盛星晚要求确认监控,警察让她看。
监控里,画面正对着医院长廊,余行洲坐在绿色长椅上,吸烟,时不时看一眼手术室的大门。
终于,大门开了。
顾惊宴身形高大,身上还穿着橄榄色的手术服,如他所说,他刚刚走出来,余行洲直接捏紧拳头就冲了上去。
然而,顾惊宴那么波澜不惊地躲开,连眉都没皱一下,只微微侧身就完美避过。
余行洲转身再次挥拳。
这次,顾惊宴避开的同时直接揪着人衣领,重重一甩,余行洲面朝手术室门撞上去,隔着
屏幕都能感受到那力度有多重。
......
盛星晚指着画面,看向警察:“?”
警察说:“顾医生这是正常防卫。”
“......”
她知道余行洲为什么会去找顾惊宴麻烦。
上次颈间的指痕,是顾惊宴掐的。
从小到大,余行洲始终在他的能力内,竭尽全力庇佑她,她懂,懂这份心意,所以这次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盛星晚重新看向顾惊宴,走过去,在他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长裙曳地,如花朵般盛开在脚边。
“说说吧,顾大医生,怎么才肯接受调解私了?”
顾惊宴不急着回答,摘下眼镜,露出一双薄凉黑眸,他低头用白大褂擦着镜片,慢悠悠地,一下又一下。
很久一片沉默后,他重新戴上眼镜,看向盛星晚:“你知道我要什么。”
盛星晚一副不想奉陪的模样,往椅背上一靠,美人骨里尽是冷漠:“别和我扯什么霍东霓,你都找不到的人,我上哪给你找?”
“是么?”顾惊宴笑笑,“那你的小舅就要等着接法院传票吧。”
余行洲气得拍桌,立马被警察吼一声:“警察局!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