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那付断了手臂,胸膛和腹部破了两个大洞的巨大尸体,在飞龙从辇内所发的指示下,被两只天鬼放在九鬼飞辇的后面空地上。
当鬼灵派的六位长老看到空中两只天鬼抬着旱魃的尸体飞近时,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人,后来发现那一前一后,抬着个巨尸的二个怪模怪样的妖物,初时还真是骇了他们一跳。
这种两个妖物抬着一个妖物的景象,可不是随便可以看得到的……
还亏功力深厚的九鬼姑眼尖,马上就认出了色泽大变,但是模样还是可以看出来,正是宗主著名的大法天鬼。
接着诸人看清了那两只高大的天鬼所抬的妖物,又是生生地骇了一跳……
虽然他们有的人还没见过旱魃的模样,但是它那独一无二的死尸特征,却使得见闻广博的六位长老,马上就认了出来。
昨天夜里还在这儿大发凶威的旱魃,怎么这一会儿就被天鬼宛如拾着一个破布袋般地扛了回来?
等到天鬼落地,把旱魃的尸身放在地上,然后在空中消失踪影,六位长老已是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谁都看得出来,断去了一臂,胸口和肚子上被挖了两个大洞的旱魃已经死透死绝了。
这这这……玄灵界第一的奇物,怎的就这么挂了?
而且还是被宗主的天鬼给巴巴地抬了来?
这只悍厉凶残闻名的怪物,难道是被宗主给宰了的吗?
九幽鬼灵派的六位长老,马上就开始彼此议论了起来……
直到飞龙和睬睬盼盼从九鬼飞辇里出来,六位长老问旱魃到底是不是宗主杀死的讨论,还是没有一个结果。
飞龙一出辇外,就对着议论的六人哈哈笑道:“你们不用猜来猜去,旱魃并不是我杀的……”
鬼音阎罗马上接口道:“是不是,咱就说宗主不会杀早魃的喽……”
阴风剑王在一旁则是躬身地说道:“宗主,玄灵界第一奇物被灭,可不是件小事,肯定会引起一阵风波,不止邪派们必然震动,搞不好还有些好管闲事的正派家伙们会来质问,宗主能不能把经过跟属下们提一提?”
阴风剑王现在所说的一点也没错。早魃可是活了几千年的奇特异物,先不说它天赋特异的力量,就光是那数千年的修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搞得定的,如今早魃暴死,修为的元珠失踪,这个消息要是散了出去,肯定是一场风波……
更糟糕的是,它的尸身还被宗主的天鬼给抬了回来,更无异是拿了个马蜂窝,塞在自己的裤子里,日后的麻烦必定紧跟而来,为了这些原因,身为长老的众人,可不能不在心里对来龙去脉先有个底……
对于长老们心中的顾忌,飞龙可是全不明白,但他对于早魃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另一个难测的力量给截杀,也同样找不出头绪,正想藉由六位长老远比他丰富的阅历,来估估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便一五一十的把追踪早魃木魈,再遇蛟头魔人以及感应到旱魃神识异变,最后赶到时,旱魃已死,元珠被夺的状况,简要地说了一遍。
孰料六位长老听完了飞龙的叙述,都有点怔了。
飞龙看六位长老的反应不是很好,马上就问道:“怎么样,依你们看,早魃是被哪一方的高手给杀死的?”
经验最丰富的九鬼姑听宗主问起,不由得苦笑着说道:“宗主,旱魃纵横宇内的时间超过五千年,属下虽然忝为本派第二高手超过两百年,但是要说到和玄灵第一奇物的早魃比起来,那可真是远有不如,修真界虽然高人处处,但是如果讲到能和早魃相颉抗,甚至进而置其于死地,实在是让人不知道从何推测起……”
飞龙听得有点不大明白:“九姑你说这话的意思是说……”
九鬼姑叹了口气,又解释着说道:“修真七十门,东海西漠,极北蛮南,遍布整个世间,即使是久历的修真,也不敢说就全部走透过,更没有人能够确实地知道所有修练真人道修真们的程度,所以当然也就很难去推测是何人杀了早魃……”
飞龙听了九鬼姑的说明,也觉得很有道理,还没说什么,九鬼姑已经又接着说道:“更何况到了早魃这样的层次,已经是玄灵界最顶尖的程度,超过了我们派中所有人的修练层,已不是我们这样的修练道行所能妄测的了……这就像宗主能推测出之前那只死兔是由绿烟所猎,但是换个位置,绿烟恐怕是很难明白宗主所用的玄妙手法的……”
飞龙听到这里,已经是心中了然,知道了九鬼姑的意思。
阴风剑王这时也在一旁补充地说道:”当然这是我们的功力未足,很多奥妙的手段无法察觉出来,倒是宗主修为已入莫测之境,说不定反而还能告诉我们什么线索哩……”
飞龙啪了弹了手指,高兴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就不是毫无办法了……先不说蛟头魔人日后找来,必然会误以为是我把早魃杀死的麻烦,本来我想拿旱魃和邪不死派交换月荷的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另一边的煞剑追魂此时也苦笑着说道:“宗主,邪不死派主要的就是对早魃修练数千年而来的特异力量有兴趣,如今旱魃已经死得像个布袋,修练的元珠被夺,要和他们交换什么大约是很难的了……”
鬼音阎罗听到了煞剑追魂的说法,很不以为然地说道:“煞剑师兄,凭咱们现在的力量,还交换什么?叫邪不死派的家伙把宗主要的那个什么月荷金尸送来,难道还怕他们不肯么?”
煞剑追魂则是瞪了鬼音阎罗一眼说道:“咱们邪派二棒子风格是这样没错,而且本座敢说邪不死派虽然和宗主有了交换的约定,邪不死派的死僵尸们也绝对会在里面要些花样的,但是鬼音你看宗主是这样的人么?会想这样做么?”
鬼音阎罗听煞剑这么说,倒是摸了摸鼻子,没再说什么话了。
六位长老却忽略了现在他们的心态,哪里还把鬼符当成原来的鬼符?根本就是把现在的宗主,当成了从天界来的圣灵,浑然忘了之前的鬼符祖师,心性的阴骛难搞,比煞剑追魂口中说的二棒子还犹有过之……
本来不大说话的红符法师此时也插嘴说道:“宗主顾虑的事,恐怕还得加上早魃死后,修元被盗,这个消息若是传了出去,闻风而来的道上朋友必定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这个时候最沉默的阴灵夫人忽然说道:“长老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本派此次重振声威,破旧换宗,在宗主的领导之下,正打算重开新局,对于这些事儿的考虑也无须太在意吧?”
阴灵夫人的话一说完,其他五位长老都有点怔了:阴灵夫人说的正是,如今魔界灭绝讯息已发,蛟头魔人又令人难测至极,现在再加上玄灵第一奇物旱魃被杀,真人界显然不久就会陷入风雨飘摇的局势,在这种复杂的情态下,九幽鬼灵派总算祖师有灵,出了鬼符这么一位神异至极的宗主,又岂能够还像以前那般畏首畏尾,忌东忌西?
如果这样的话,还谈什么在鬼符宗主的领导下,重开九幽势力?令人刮目相看?
想到这里,另外五位长老才互望了一眼,彼此哈哈大笑起来……
“阴灵长老说的对……”九鬼姑笑吟吟地说道:“不管现在有什么麻烦的事儿,考虑是应该的,但是顾忌则大可不必,若不是阴灵长老提起,我们还真不如回宗闭门自己玩了哩……”
阴风剑王也哈哈笑道:“极是极是,管他什么正派邪派,要是真的敢来找本宗的麻烦,总会让他们好看的……哈哈哈……”
九幽鬼灵派的这长老们,想事情的观念角度这一改变,竟觉得海阔天空起来,之前那种前途多舛的感觉顿时一扫而空。
飞龙看着他们只不过因为意识中的一个关键点轻轻一转,整个人的能量状态立即下同,也觉得颇为有趣。
真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想法变了一下而已,竞可以使人有卯此大的不同……
鬼音阎罗也嘎嘎地笑道:“宗主,之前九姑说的有道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玄灵界最凶悍的早魃给生剥了,论功行道法,那是比咱们这些长老要高了许多,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够妄测的,不过咱们派中还有宗主这么一个超级高人,想来也不会输给凶手到哪里去,宗主好不好也多给我们一些线索,说不定多多少少能抓到些眉目?”
飞龙也认为鬼音阎罗的建议非常对,便即点了点头,转眼细细地观察起放在地上那个有点让人惊心的早魃残尸起来了……
“旱魃主要最大的二个伤口,是它被断去的手臂、腹下洞穿之处以及胸膛上破开胸肋的这个深伤……恩……从手臂的断处看,坚硬的皮肤组织全碎,要作到这一点,下手的人必须每瞬间高达八千重以上的气机振荡,才能使得旱魃的手臂骨皮崩解断去……”飞龙边调整着眼瞳的焦距,钜细糜遗地观察着旱魃尸体的周身,边有点像自言自语,又有点像是在向长老们解释地说着:“腹部的这个洞,狭长而且直将旱魃巨大的身形给穿透过去,从伤口边缘组织崩解的整齐度看来,应该是一支像刀一般的利刀造成的……伤口的碎肤虽然整齐,可是末端尽碎如糜,崩散组织的裂痕有些几乎长到它的身高一半,所以它不但是被一刀穿透,并且这一刀还必须是布满超过一万重以上的气机,外浮刀面之上,才会形成这样的结果……另外从那几乎很难察觉的长长裂口以及伤口周围不很均匀的情形看来,刀身透体,内气进发,速度必须在旱魃元气振动之上,质性必须恰恰克住旱魃的死阴之性,才能使得旱魃临急反聚的气波内劲完全崩散……可是反噬的元波劲力既然已被化消,伤口碎处组织应该很整齐的才对,怎么又有些不匀?……喔,对了,一定是这个人用一把大刀,插透了早魃之后,还把它整个身躯以刀举起在空中……由此看来,这一刀入腹的角度,正说明了这个人的身形恐怕比旱魃还要高出一两个头去……”
站在旁边的六位长老,虽说观念已开:心智不再拘于忧虑耽心的低靡状态,但是听了飞龙这一番有点像自言自语,又有点像是在告诉他们的话里,六人还是忍不住愣住了。
鬼音阎罗睁着两只铜铃眼,在早魃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看得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之后,又转眼望了望双目底处暗红隐紫快速流转的宗主,有些呐呐地说道:“宗主……
宗主说的这些……是就这么看出来的么……我老阎罗瞪得阎罗眼珠都快掉了……怎么还是只看到一团血肉模糊,乱七八糟……,
飞龙调回了目力,有点不明白地望着鬼音阎罗:“咦呀,不是你叫我再仔细看看,好多给你们一些线索的么?”
在鬼音阎罗有点瞠目的张着嘴时,九鬼姑已是呵呵地笑道:“你这只阎罗鬼还怀疑什么?宗主的能耐,难道你还没体会?”
鬼音阎罗吞了口唾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九姑,不是阎罗没体会,从宗主身上,我可开了不少眼界……只是宗主在这儿看,我也在这儿看,怎的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宗主倒是瞧出了一大堆玩意儿……咳咳咳,有点怀疑我这两只眼珠子是不是白长了而已……咳咳咳……”
九鬼姑还是微笑说道:“那就让你这只阎罗鬼再开一次眼吧,这你就明白宗主的修为比我们要高到不知哪里去了吧?”
阴风剑王则是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细细地听着飞龙口中的叙述,可惜越听越想不出有什么人是符合宗主口中所述的线索,不由得就接口说道:“宗主请继续说下去吧……”
飞龙点了点头,又转眼凝视着旱魃的尸体,目光层次再聚:“所以这样看起来,这人是用一柄大约这么长,这么宽的大刀……”飞龙用手比了比他预测中那柄穿透早魃身躯的刀身尺寸,然后又接着说道:“从伤口开锋处的另一边,皮肉组织有很明显的十八层波动碎痕,一进一出,由此可见这柄刀不但很宽很大,而且刀背上还有九层刀叉……”
阴风剑王一直想不出是什么样的人,居然可以长得比身形高大的旱魃还要高大,后来听到飞龙在解释着将旱魃插透的刀形,连忙更加注意地倾听。
真人界的修真们,要想一下子就看出这人是谁,从他特有的兵刀上去推测,通常都是最快而且也最不会出错的方法。
因为真人界的每个兵器,都是独一无二的极为好认。
可惜他听到最后,虽然惊讶于宗主所比的那个刀身尺寸,几乎可以列在修真界的六大重兵之一了,但是后来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六大重兵中有哪一个是刀背九叉的……
阴风剑王不由得有些困惑地说道:“从宗主方才比出来的大小,这柄刀几乎是可以列进六大重兵之一,但是六大重兵中好像又没有这么一柄背有九叉的刀哩……”
九鬼姑也点了点头说道:“八大重兵中,除了排名五六的破山三节棍、劈开天府斩神刀,是属于黑羽魔巫宗的战巫和东方飞虎楼的飞虎天王所有之外,其余排名第一到第四的轮回戟、擎天矛、泣马戈、战神枪,都是战场上用的重兵器,全属于北方修真界中,素以凶悍好战闻名天下的‘金甲战神宗’所有,这里面没有一个是符合宗主所述的凶刀形状……”
鬼音阎罗显然也已经不再去想为什么同样是一具尸体,他自己看不出什么门道,而宗主却可以指出许多细节这件事了,也同时参与了对于凶刀预测的讨论:“这种尺寸的兵器,除了‘六大重兵’之外,阴风师兄可别忘了十八奇兵里也有许多是大家伙哩……”
这时阴灵夫人也开口说话了:“各位长老,你们可能想太多了,宗主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这是一柄刀,不是战场上的重兵,也不是什么造型奇特的外门兵刀,就是一柄刀而已……”
被阴灵夫人这么一提醒,诸人顿时大悟,鬼音阎罗突地说道:“对极对极,要说真人界内的名刀,那当然是得从和‘十大仙剑相对的‘十大魔刀’里面找起了……
可是他的话才说完,众长老又陷入了沉默。
十大仙剑和十大魔刀,可不是什么小名小气的兵器,刀剑两大主流的神兵,再也没有比这二十柄更有名气的了。
在场的每一个长老,都能够顺着倒着地把十大仙剑和十大魔刀给说出来。
但是,却还是没有办法肯定凶刀是哪一把……
九鬼姑皱着眉头喃喃地说道:“如果说尺寸大小,倒有点像是仁义王著名的‘海啸龙王刀’,但是仁义王的这个家伙谁也知道没有什么九叉……九叉之形必如火焰,‘修罗火焰刀’倒有点沾得上边,但是‘修罗火焰刀’之所以会有火焰之名,是因为这四柄小刀依诀放起的话,可以化成多达一百二十八柄的刀形,带出一大片宛如火海的特异力量而著称,并不是什么背有刀叉而得名,更何况修罗火焰刀只有手掌般大小,这尺寸就完全不对……”
其他的五位长老也不停地点着头同意九鬼姑的看法,
“春梦无痕刀是以刀身稀薄,宛如春梦无痕般地让人无法察觉,而且据说攻时无形无影,可于无觉中伤人,和十大仙剑里天池剑宗五色神剑里排名第一的无形琉璃剑很有得拼,所以当然也不是这一柄……南方修真界蛊虫宗著名的‘瘟神匕’,既然叫做匕,尺寸就不对,所以也不是……七残门宗主的‘碎心刀’,以碎形复合,变化莫测著称,奸像也没这么大的刀面……北方凤阴魔宗的‘七音合鸣刀’,是为音声法门第一魔刀,也好像不是大刀的形状……”九鬼姑婆宛如数家珍般地一个一个地。比对着著名的十大魔刀:“贝锦派的‘株蔓刀’,刀身九扭,宛如蛇形,每一扭出一刀叉,共有九叉,数目是对,但是贝锦派的这柄‘株蔓刀’据说是由西方的诡刀宗夺来的,又分两边,说是刀还不如说是剑比较恰当,所以这么看起来又不像是了……至于诡刀宗的‘妖妗妙形刀乙,传说根本没有刀形,黑羽魔巫宗的‘毗婆尸拜月召魔刀’则是根本没有外人见过是什么样子……”
听九鬼姑说到这里,飞龙马上就想到了之前莫名其妙来找他麻烦的“黑羽七巫”。
耶?难道搞了半天,居然是他们的宗主把旱魃给杀死的?
不过如果是这样,却又似乎和他们在与自己对话时的模样不大合得起来……
因为飞龙认为后来的黑羽七巫会来找他,是有些看出了他冒充鬼符身份的一些端倪,飞龙作贼心虚,倒也没有把这一段给说出来,此时听到十大魔刀中,居然有一柄就是在黑羽魔巫宗里,便赶紧想问个清楚。
“为什么会没有人见过黑羽魔巫宗的这柄刀呢?”飞龙试探着地问道。
九鬼姑倒对本来应该清楚其中原因的鬼符问出了这样的话没有什么疑问,尚以为是宗主这方面的记忆如他之前所说的有些遗忘了,便也立即回答道:“传说黑羽魔巫宗的宗主‘黑羽拜月’,一持此刀,该派第一厉神‘毗婆尸’即刻上身,威力无人能挡,所有见过黑羽拜月使用此刀的人没有能活着的,所以好像还没有听说过有人见过黑羽拜月这柄最著名的凶刀是个什么样子……”
“喔……原来是这样……”飞龙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是碍于没有说出黑羽七巫要揭开他“假面具”找碴这件事,便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什么,立刻转栘话题说道:“海啸龙王刀、修罗火焰刀、春梦无痕刀、瘟神匕、碎心刀、七音合鸣刀、株蔓刀、妖妗妙形刀、召魔刀,十大魔刀里,这么算起来,好像只有九柄而已哩……”
九鬼姑点了点头:“没错,这些知道落在何派何人手中的魔刀,确实是只有九柄而已……”
飞龙马上就很有兴趣地问道:“那还有一柄呢?是排名最末,所以不提吗?”
九鬼姑摇了摇头:“不是的,宗主,恰好相反,十大魔刀,这一柄没有提的,正是排名第一的‘蚀魂焚心神魔刀’……”
飞龙还是很有兴趣地问道:“蚀魂焚心神魔刀?听来好像很凶的样子喔……”
“不只是凶而已,宗主,这刀传说中是一柄真正的魔刀,会叫‘蚀魂焚心’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九鬼姑回答。
飞龙听得愣了愣:“难道这刀还会吃人不成?”
孰料九鬼姑居然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会吃人……据说这柄刀从出现在人世间以来,还没有人敢把它拔出来过……”
九鬼姑见飞龙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便又接口说道:“听传说,这柄刀的刀柄布满尖尖的倒刺,只要一握上拔出,将会神魂俱变,化为妖魔界以打先锋著名的妖魔‘角魔魈’,甚至还有预言说,‘角魔魈’一出现,就是已离‘时空大异变’之期不远,三间九界破裂,世间一切毁灭的末日也将来临……”
飞龙听九鬼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肃穆,神情忧虑,显然就不是把这个预言当成预言而已。
“角魔魈出现后,传说就比较分岐,有的说从此持此刀的人永远也不会恢复人形,有的说会随着使用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魔化,最后完全变成纯粹的先锋妖魔,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人最后是没有方法再恢复人形的了……所以这柄魔刀正是会吃人的魔刀……”九鬼姑说到这柄奇异的兵器,也不由得在心中有些惊意:“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自从世间出现此刀以来,还没听说过有谁敢真的拔出此刀的,所以,这柄刀既然连出鞘都没有过,当然也就没有人知道这柄魔刀的刀身是什么样子了……”
“那这柄刀现在在哪里呢?”飞龙隐隐觉得心中似乎被触动了什么,便即追着问道。
“这柄魔刀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失踪了,有个传说是此刀因为关系到末日预言,所以西方第一宗的光神宗宗主‘神芒圣者’,以他所独有,‘十大仙剑’中排名首位的‘大光明圣剑’,将此魔刀毁于西界柱的‘雷芒峡’之中……因此才会从此没有了这柄魔刀的踪迹……”九鬼姑又继续说道。
语音落完,众人依然是安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因为提起了那柄带着世界尽毁预言的第一魔刀,因此心神受到了牵动,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在场的人都静默了下来。
鬼音阎罗还是咽了口唾沫:“这柄怪刀已经消失了三千年,总不会就在这时候突然出现在这儿吧?”
其实在场的长老们当然也不是笨蛋,自从发生了在接宗大典上,异空妖物跨界送来了索杀一切诸生的灭绝令之后,他们就明白世间三界不久就会陷入危境。
就算是消失了三千年,带着恐怖末日预言的第一魔刀重现世间,恐怕也不是什么会让他们惊奇的事。
只是他们在下意识中,还是很不愿意预测诛杀玄灵第一异物的,就是这柄可以化现先锋妖魔“角魔魈”的“蚀魂焚心神魔刀”罢了。“以现在的线索,有可能是黑羽魔巫宗的‘毗婆尸召魔刀’,也有可能是诡刀
“宗主,‘妖妗妙形刀’,不一定就是消失了三千年的‘蚀魂焚心神魔刀’吧?”鬼音阎罗悄声地打破了沉默说道。
红符法师听了鬼音阎罗的话,也跟着说道:“是呀是呀,若说到身形高大,举世最有名的就是北方以凶残著称的‘罗刹金刚宗’,他们宗里每个人都比一般人高出半个身子,比宗主还要高出一两肩去,也说不定是他们哪个神秘的高人,高上加高地以一把大刀把旱魃给宰了也说不定咧……”
鬼音阎罗见红符附合,也跟着再敲上一鼓:“红符说的足,除了罗刹金刚宗外,金甲战神宗的杀胚们也是人高马大……”
九鬼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罗刹金刚宗和金甲战神宗的人我都见过,虽然说是远比一般来要来得高大,尤其罗刹金刚宗因为精练‘金刚神术乙’每个人都比一般人要高出一半有余……但是你们看看现在躺在地上的早魃巨尸……超过一般人两倍还多,而且你们不是也听到宗主说的话了吗?照刀身人体的角度看来,宗主推测这个妖魔比早魃还要高出一两头去……又怎么会是罗刹金刚宗的人?”
九鬼姑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我虽然没见过黑羽拜月宗主的‘毗婆尸’上身显威过,但是我却是见过黑羽魔巫宗里号称黑羽战神的‘兵台堙’上战巫的身过,虽然是雄壮高大,但还比早魃要矮上一些些,加上我也听战巫说过,黑羽魔巫宗的十四祖师,就数‘兵台堙’最为高大雄壮……这样推论起来,杀早魃的还会是黑羽宗主的‘毗婆尸’吗?”
鬼音阎罗有点愣愣地说道:“九姑,照你这么说的话,岂不是第一魔刀再现世间的可能性最大了么?”
“挑去鱼目,自现珍珠……”九鬼姑叹了口气:“如果宗主的推论线索没有错的话,那么这恐怕是最大的可能了……而且这次的魔刀不仅是现身世间而已,实际上大约是有人把这柄刀给拔了出来……”
红符也不由得问道:“这意思是说……”
九鬼姑望了红符一眼:“早魃很有可能就是被拔出了魔刀的高手所杀……更确实一点地说,它是被魔界的先锋妖物‘角魔魈’所杀!这意思也就是说,角魔魈已经在世间出现了……”虽然大家心中都有点谱,但是听九鬼姑这么明白地说出来,众人还是觉得心中一凉,连鬼音阎罗也呐呐地道:“……那么……换句话讲……末日预言…
…也跟在魔界灭绝令后……开始了?”
九鬼姑又叹了口气:“如我所说,宗主的推论线索若是没错,这大概是最有可能的真相了……”
就在这一刻,所有九幽鬼灵派的六位长老,都隐隐地了解,三间九界破裂的预言,魔物灭杀一切的讯息,都指向了一个他们最不希望发生的不祥方向……
而这个方向,似乎已正在冥冥中,逐渐成形……
好在方才六人的心志,已经振奋了起来,虽然心中察觉了最不好的预测有成真的迹象,但还不至于到丧胆怯步的情形,九鬼姑摇了摇头对着其他的五人说道:“诸位长老,看来真人界会有一场大混乱即将开始了……咱们只有倾力支持宗主,才能渡过这将临的风暴……”
少说话的阴灵夫人也点头附和说道:“没错,在宗主超绝力量的带领下,说不定会有一番完全新异的局面……”
“对极了……”鬼音阎罗也有点激动地说道:“只有宗主,才能引导我们走向完全不同的未来……”
在妖物传令、魔刀重现,两个完全不同的讯息或明示,或暗示的状态下,六位长老也只能把希望放在功法本质,难以测度明白的宗主身上了。
就在这时,飞辇的另外一边,传来了噗啦噗啦的衣袂的带风声,九鬼姑暗叫不妙,正想飞身相拦,却已经是有点来不及了。
天鬼带着早魃落在飞辇后面的时候,正值淫丰公体内的蠕蠕蛆虫,爆得满天乱飞,阳阴和合派和九幽鬼灵派都在手忙脚乱收拾善后的混乱时刻,所以虽然阴阳和合派的诸人远远瞥见天鬼快速的身影落在飞辇的后方,但是并没有看得很清楚。
这次阴阳和合派可真是蚀了大本,只不过是夜宿一晚,就在旱魃和木魈的袭击下,折损了四员大将,今晨更在上路前,出了淫羊公的这么一个漏子,直让他们心中那种吃瘪的感觉达到了顶点。
好在淫羊公体内爆开的蛆虫,最危险的初期是被牛肚仙人、马娘和鹿娘联手把淫羊公连蛆带人地整个打向了九幽鬼灵派那边,加上除了牛肚仙人马娘鹿娘之外,其他的人都在比较远的地方准备掠空上路,尤其阴阳和合派的那六位弟子,因为功力较低,所以都是必须运器飞行,为免彼此气机互扰,所以每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开。在淫丰公的意外出现时,这些因素正成了救命的关键。
因为他们的距离既远,又不是在第一时间碰上飞爆开来的蛆虫,所以在谨慎地闪避之下,总算是没有人再受到淫丰公体内蛆虫的伤害,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虽然淫羊公是阴阳九仙之一,但是异变成这个样子,阴阳和合派仅存的牛肚仙人、马娘鹿娘、攀红夫人、摘花先生、瞽阳子六人,立即毫不留情地将淫羊公残破的尸身绞得糜烂粉碎,不管黑蛆白蛆,统统把它们用气芒剁成了烂蛆!
不过因为之前淫羊公的尸身,前有大肚仙人马娘鹿娘倾力一击,后有九幽鬼灵派六大长老合劲反激,使得本来就已经很脆弱的淫羊公身躯整个炸散开来,碎尸蛆虫飞溅得满空都是,所以阴阳和合派的诸人剿灭残蛆的动作着实忙乱了好一会儿。
昨夜的意外受袭,究其原因,阴阳和合派会受到这么严重的伤亡,实在是由于他们与吸日夺月派合谋,暗中算计九幽宗主而引起,所以即使受创不轻,阴阳和合派也只有闷声自己认了。
早晨的这次意外,还是由阴阳和合派的淫羊公身上发生,所以阴阳和合派也不用他人表示,在九幽鬼灵派抢救鬼妍儿和鬼娘的同时,所有阴阳和合派的门人就忙着四处清理消灭从淫丰公身上飞散出来的蛆虫。
后来九幽宗主现身,接手鬼娘的抢救行为,阴阳和合派的人更是卖力地搜寻着残漏的早魃尸蛆,奸像这样宗主祖师就比较不会把这一切怪到他们的头上那般。
只是这些蛆虫飞散的面积实在极为广大,因此尽管阴阳和合派的人手不少,也着实忙乱了好一阵子……
等到确定把所有飞散出来的蛆虫全都消灭尽净之后,大肚仙人等六仙才硬着头皮掠空朝飞龙而来。
昨夜的暗算行动,今早的意外根源,都是因为他们阴阳和合派而发生。
这阴阳六仙还正在心里耽心着祖师不晓得会怎么处置他们,没想到远远地就看到了之前两个长尾妖怪抬着的那个不知道什么物事,就正正地放在九鬼飞辇后面的空地上。六位阴阳仙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就发现那个物事,不就正是昨夜里大发凶威的旱魃吗?
而且这个旱魃躺在地上,肚子及胸膛上都破了个大洞,连手臂都断去了一只,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这只凶悍残忍的旱魃,已是毕命阴曹,早也没有任何生气了。
“老天,那不是旱魃么?怎的被祖师给宰了?死成那副德性?”牛肚仙人在掠身的同时惊讶地说道。
昨天夜里,后来跟着去搜寻早魃木魈行踪,所以知道飞龙和邪不死派交换约定的瞽阳子,因为看不到远处的景象,所以在空中就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有没有看错?
祖师和邪不死派有交换的约定,怎么会把早魃给杀死了?”
瞽阳子还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已是察觉到前方陡然起了一阵强烈的劲风,拦住了他们六人的去路,接着就听见了九鬼姑阴沉沉的声音说道:“诸位,宗主正在聚集本派长老议事,朋友们还是暂留一步的好……”
因为阴阳六仙见到或听到的实在让他们极为惊讶,所以倒也没有太去计较凌空浮气拦路的九鬼姑语气中有着许多不善,牛肚仙人眼睛还是遥遥望着飞辇后头那个残破但是却依然巨人的死尸,对着九鬼姑说道:“九姑长老,前面那个不是旱魃么?怎么死成那个模样?是宗主下的手么?”
对于牛肚仙人的问话,让九鬼姑心中极为懊恼,旱魃的死尸显然已经落入了阴阳和合派六仙的眼中,这件事如果被他们传了出去,麻烦必定是跑不掉的了。
此时飕飕连响,九幽鬼灵派的另外五位长老,居然也都驭气窜身拦了过来,在空中浮气列成一排,摆明了就是不让阴阳六仙再进一步的意思。
同时阴风剑王也语气凝肃地开口道:“刚面那个并不是旱魃,也非本派宗主下的手,贵派无须这么关心了……”
牛肚仙人听见阴风剑王说的睁眼瞎话,不由得瞪起了一双牛眼:“你这阴风老鬼说的什么鬼话?咱老牛可不是瞽瞎子,一双照子也清明得很,九鬼飞辇后面那一大坨红红白白的死尸,不是旱魃还是什么?”
牛肚仙人身旁的攀红夫人已是脸色沉凝地接口对牛肚仙人说道:“老牛,他们说的不是什么鬼话,而是一种警告……”
“警告?什么警告?”牛肚仙人话才说完,就明白了攀红夫人话里的意思了。本来在空中排成一列拦住阴阳六仙的九幽六大长老,此时已是身形缓缓浮动,竟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形,把阴阳六仙给圈住了。
“姥姥的……你们摆出这个阵仗是想干什么?”牛肚仙人语气中怒意充满,但是暗底下已是聚元凝气,准备应付现在不是很有善意的情势……
阴阳六仙每个人都知道,九幽鬼灵派的六大长老可不是好相与的修真,尤其中央带头的九鬼姑,昨夜和雪神女一战的功力显现,那种修为程度,现场阴阳六仙中,就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
更何况他们六人的后面,还有一个功力难测,质性正好克住阴阳和合派所有技法的祖师。
真的交手起来,阴阳和合派这方面可以说是半点胜算也没有的。
摘花先生在戒备的同时,对着依然站在远处辇后,早魃尸身旁边的祖师叫道:“祖师祖师……这这这……这必定是有什么误会了……阴阳和合派可是站在祖师这儿的呀……”
远处的飞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前面中央的九鬼姑已是阴恻恻地说道:“站在我们这一边?如果真的站在我们这一边,怎的还会有昨夜的事?”
摘花先生听九鬼姑这么一询问,立刻就怔在那儿,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是呀,真的站在同一边,岂还会暗起秘术,算计起自己人来?
一边的牛肚仙人听见了九鬼姑的询问,想也来不及想,就冲口说道:“会算计祖师,可不是我们的主意,这都是虎贲雄汉和蛇心娘子,不相信祖师的神异,硬要施法的……”
牛肚仙人的话还没说完,眼力敏锐的攀红夫人,就发现前面九幽派的六大长老,神色陡然变得极为难看,心中马上警觉不对,再想拦住牛肚仙人的话,却已是来不及了。
九鬼姑用诈语诈出了牛肚仙人的话,果然确定这些家伙昨夜是在弄鬼算计本派前去赴会的宗主,不由得俱皆心中大怒,叱暍一声,六人身形闪动,九鬼姑还尖厉地叫道:“你们这批贼种,还有脸在这里说站在我们这一边?”
在九鬼姑说话的同时,九幽鬼灵派的六大长老,已是同时对着阴阳六仙发动了攻势!九鬼姑的鸩头杖倏然前甩,随着她的动作,在杖头崩然炸起九十九条尖利的绿烟,带着厉啸猛然冲向当面的大肚仙人和摘花先生,气势逼人已极,排裂的气流顿时狂卷而来。
九鬼姑身旁的红符法师脸色阴沉,双手同挽,瞬间划出左右六道血红腾腾,由烟气组成的符形,紧跟在九鬼姑暴射的滚滚绿烟之后,呼啦啦地也飞向了大肚仙人和摘花先生而去。
绿烟后跟着红烟,转眼间空中就斥满了滚动的烟气,威势大现。
除了对头的九鬼姑和红符之外,圈子的两边是阴风剑王和煞剑追魂,也毫不逊慢地轰然放出隐带着莹莹绿芒的漫天黑气,准准地就从两边往阴阳六仙的所在位置隆隆罩落,在绿烟红烟中更加上了殉烂诡秘的强大暗劲。
在圈子的后面,则是鬼音阎罗和阴灵夫人,此时也配合着前面的攻势,顿起一百二十七重箫影,隐住六百六十六层从箫孔中逼出的气劲,和将近九百道以实砸实,斜甩而来的琵琶重击,封住了所有后面的退路!
烟气弥漫中,箫响琶音马上冲天而起,空中立刻就陷入了一团气流进散,威力横流的奇异情象。
正面承受九鬼姑明九十九,暗九十九,合计一百九十八道尖厉“九幽剑”,和红符法师放出十二道每个符烟转折,都暗含七层旋劲符力攻击的,当然就是牛肚仙人和摘花先生了。
摘花先生对着九鬼姑尖如利剑的烟气,丝毫不敢大意,身躯微侧,双手同出,噗啦啦地从身侧两边串起了两条各攻出了至少一百掌的密密手影,疾快无比地冲向了飞射而来的滚滚烟尖……
“摘花手”和“九幽剑”转眼相接,劈哩啪啦的暴响马上密密地响起,手影烟波四散横流,嗤嗤的气冲声响彻云霄。
摘花先生共发了足足两百式的“摘花手”,每一式都从侧面化消九鬼姑的九幽剑气,但是摘花先生的掌力一与剑烟接触,隐于烟后的九十九重暗剑突然暴出,反而把采取侧卸之势的摘花手给冲得掌势立破。
摘花先生心下骇然,知道九鬼姑果然不愧九幽派的第二高手,果然功力厚实,光凭自己一人大约是挡不住的……心中虽然在惊讶,手下可不敢稍有怠慢,顺着掌劲被破的势子,反手并指抽出一百五十波劲力,腕力轻旋,再从外层送出一百零七道沉柔的化劲,想要破去九鬼姑暴起的九十九重暗剑劲气。
九鬼姑的攻击果然势强力猛,摘花先生双手忙得只见模糊一团,连连布起四五种化劲的手法,才在波波连响中化掉了九鬼姑的这一手攻击。
摘花先生虽然费了一大番手脚把九鬼姑的攻势挡了下来,但是已被九鬼姑尖凝的气劲压得脸色倏变,连身子都被冲得退了好远。
如果是纯粹两人交手,这一下除了明显地看出摘花先生力道远逊九鬼姑之外,倒也没有什么,毕竟是初招首式而已,还没有全力发挥。
但是此时的状况却是大大地不同,九幽鬼灵派的六位长老,是采取圈围之势来攻击阴阳和合派的阴阳六仙,因此摘花先生等六人等于是被陷在一个并不大的空间之因此摘花先生这一式因为挡不住九鬼姑的正面压力,身形被冲退了好些距离,马上就影响了其他人的战局。
接下红符法师烟符攻势的,就是大肚仙人,
红符所放来的十二道不停冒着烟气的红色烟符,在符录转折的地方,可以隐隐看到细细的,而且不停扭动的烟柱中,有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暗影在交互流动着,每一道烟形的符镍,最后都有一个长长的勾勒有力的尾烟,配合上扭扭缩涨的烟柱,这十二个烟符,和红符抢位时放起来的模样完全不同,倒像是十二只不停扭动的怪异生物,拉着尾巴冉冉飞来一般。
本来牛肚仙人估计红符的功力,就算是比他的修为要来的高,应该也不会太高到哪里去的,所以也就大胆地翻腕劈出了九十六刀,黑闪闪的“解牛刀”化成了十二丛密密的刀影,每一丛整整八刀,对准了扭扭飞来的十二道烟符嗤嗤啦啦地暴射而去。
没想到这每一符八刀的刀气一劈在腾动的符形之上时,整个由烟气组成的符形就突然变得和软面条一样,呼噜噜地对着解牛刀反卷而来,那种力劲就好像是牛皮一样,缠缠密密,差点震得牛肚仙人腕刀脱手……
牛肚仙人猛地大吃一惊,这才明白红符这次所发符镍的法威,和他之前所看到的可完全不同,连忙手腕不动,每一刀翻肘就是两个变刀弹劈出去,让本来黑丛丛的刀影哗啦啦地暴然亮了起来,就像是这黑沉沉的刀影,本来是在海中潜行,此时才突然飞窜而出,带起了满眼的电亮流光。
而这时红符的异样力量才顷刻展现,从符镍的每一个转折处,突然暗影外放,整个符形顿时变化分散,就好像是转成了一条条彼此互相牵动的细条活烟一般,把牛肚仙人由一变二,由收转放的刺亮刀芒给整个罩住。
牛肚仙人因为急急地一翻肘,劈向每个烟符的八刀,马上就增加了一倍,变成了十六刀,刀性也由暗化明,映起了灿灿亮亮的芒光,但是烟符化散,由符录带出的法威却是大增,让他每一符的十六刀尽管劈得细细的红气蓬蓬乱飞,但是居然并没有把红符的形状劈散,反而是加快了速度,依然对着牛肚仙人飕地一声飞罩而来。
牛肚仙人在一百九十二刀外显劈实之后,从着力的反赣中马上就觉得不对,来不及再想什么,立刻就翻身侧闪了出去,同时反肘侧出,以一种怪异的角度连连刺出八十四刀……
而就在这时,身侧的摘花先生猛然暴退而来,好巧不巧地撞在牛肚仙人身上!
一方面是没料到摘花先生会突然像个弹簧般急退过来,一方面自己也是在临危接招的当儿,桩马没有之前那么稳,所以这一撞之下,两个人即刻就在空中滚成了一团……
牛肚仙人这才明白,红符法师的道法威力,比之前真是完全相异了。
摘花先生和牛肚仙人,也没想到因为这一失着,两个人已是陷进了守势大乱的危急状态。
在圈中分两边接下阴风剑王和煞剑追魂同时发动“鬼灵煞气”和“鬼灵火”的,正是瞽阳子和攀红夫人二仙。
阴风剑王的阴风剑化成了一股股几乎已经不成剑形的扭曲暗影,影子尾端带着一溜溜莹莹的绿芒,看起来就像是洒出了满空的怪流星一般,密密的程度没有三百也有两百多条,参参差差地斜标过来。
攀红夫人双眼中聚集真气,好不容易才看清阴风剑王这一式发出了两百九十道形象特异的剑式,而且每一道剑式后面都嗤啦啦地跟着两三条莹莹的绿光,想当然必定是其著名的鬼灵火,当下不敢怠慢,双手合拍,往外猛然推出,立即嗤啦嗤啦响成一片,高达七百一十九道的“攀红指”强劲的指力,已是宛如火药般地喷了出去。
攀红夫人之前见过阴风剑王和七宝阴师交手时,所展现的沉实修为,心中早就明白自己绝对不是这个之前统领九幽派剑铃系副宗主的对手,所以她初次接招,就放出了六成的功力,而且指力以远射为主,好让自己在有任何变化的时候,还可以马上应付。
可惜阴风剑王的功力确实超过了攀红夫人不少,加上经由飞龙指点之后,道法有了新一层的领悟,煞气凝聚灵火的坚凝程度前所未有,因此尽管攀红夫人这七百一十九指飞射的“攀红指”带起了点点芒光,几乎比阴风剑王所放的怪异剑影还要来得眩目美丽,但是却没有能发挥应有的效果。
剑尾所带的莹莹绿芒突然亮起,不多不少,正好爆起了七百一十九点莹光,准准地对着攀红夫人的指力猛然冲上,波地一声炸成团团绿火,空中立现奇景,几乎压过了初起的晨光。
而且更糟糕的是,这超过七百个的绿火并没有消失,反而呼地一声对着攀红夫人的身形疾落而来,本来在前面的怪异剑影k反而变成了在后面紧跟而下……
攀红夫人大吃一惊,万没想到自己发出的七百一十九指,不但没有任何阻挡的效果,更且先一步地引动了阴风剑王剑式的威力。
攀红夫人全身精气突然内缩,双手不停上下翻飞,顷刻间就在娇娆的身形前布起了一千三百指密密麻麻的指影,几乎把她整个人给包覆了起来,纤纤的秀指以这种方式展现,让人有一种惊异的美感。
她明白阴风剑王这一击必定威势强大,恐怕已经不是她攀红一个人所能够抵挡得下来的,因此全身精气内敛,随时打算做后撤的准备……
另一边的煞剑追魂,则是完全不同的威势展现。煞剑的性子可比阴风要来得沉暴许多,撒手就是一千七百剑实实在在的劲气直戮而来,波波的剑气中含蕴着莹亮灿然的绿色幽芒,嗤嗤的劲力破空声又响又尖,让人一眼望去都是满空绿点,宛如炸起一天火烟般动人心魄。
鬼灵火已是完全化人了煞剑追魂的剑气之中,威势惊人的程度,直让人眼花了乱,虽然瞽阳子双目无法视物,相对的并没有受到煞剑追魂满天亮眼绿芒的影响。但是他敏锐无比的听觉与感应到其剑气纵横力量的灵觉,却是在煞剑追魂一出手,就马上察觉出这位长老扎实无比的功力,与眼前攻势的强劲,绝对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够阻挡得了,连忙翻身斜让,手中的槁木杆噗噗噗地扫出六排合计七百一十二道的密密杆影,劲力外崩反逆,整整齐齐地排在瞽阳子让开的侧方。
瞽阳子清楚地知道,煞剑追魂这扎实的一千七百剑,绝非他所能力挡,所以让势引劲,希望的就是能够以反逆的劲力接触角度,把他这密密麻麻的攻势给稍微外引偏栘一些,奸让自己可以从其中找到一点空隙间闪躲。
剑杆相撞,叮叮咚咚地乱响成一团,当瞽阳子奸不容易透过特别敏锐的灵觉,察觉出一丝即闪而过的空隙,连忙缩身内闪的同时,他马上就发现情形不对。
满天飞舞的绿芒剑气,满耳充斥的叮咚密响,徒然转了个方向,就好像这一千多点的灿亮绿点,早就抓准了瞽阳子会往哪儿闪躲那般,嗤嗤啦啦地,灵活无比地,快如闪电地,飕飕飕飕地齐往瞽阳子闪得踉踉斜斜的身形飞去,就好像千多支快箭,同时射向一个以为自己没有被猎人注意到的鸟儿那般,外散的飞芒急缩聚来。
瞽阳子马上就明白自己估计错误,真没想到煞剑追魂的功力高明至此,不但撒于就是一千七百剑的沉凝攻击出现,而且气机的控摄竟然到了这种随心所欲的境界。
当瞽阳子明白了这一点时,再想扭转身形,退出那个故意出现的空隙,已经是力不从心,只好沉心静意,长吸一口真气,密而又密,紧而又紧地贴着瘦削的身形,暴起九九八十一层杆影,准备聚力一拼!
鬼音阎罗元气进发,一百二十七条箫影或直或横,或斜或直地洒然而来,气机之顺畅前所末觉,挽手放出宛如天成,这一式“六叠变音”,鬼音阎罗元气直透三十二变,一举突破以往滞塞的三十变瓶颈,所有箫孔叠音振动元力,嗤然外崩变化万千的潜劲六百六十六道,婉转扭腾,随心变化的感觉让人难以形容。
当然鬼音阎罗这一式的重点并不是在那一百二十七条纵横的箫影,而是在藉由这一百二十七箫,所振荡而起的变音暗劲,
鬼音阎罗心下畅然,元气灌注下,变音再转两折,六百六十六道潜力马上崩然化千三百三十二道,转劲的顺溜自然,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
接承鬼音闾罗的是身材壮硕的马娘,醉客鞭本来反抽一百二十七鞭,打算正面硬接鬼音的箫影,后来马娘眼力总算精敏,猛然察觉鬼音阎罗的箫音折折而起,显然大有古陆,连忙鞭尾后拉,赶紧另外弹抽九百鞭,使得本来婉如长蛇的鞭影嗤嗤连响,反而更像个密发而刺的蝎尾。
但是马娘加力猛发的九百鞭,还没抽到鬼音阎罗的箫形,就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巨力撞得外偏而出,侧击而来的劲力软绵曲折,竟然奸像比马娘用的长鞭还要更为柔软难测。
马娘大吃一惊,连忙将鞭楷外放,长鞭的鞭柄内敛轻摇,生生以长鞭的硬鞭柄化出了九十二股厚厚的力层,才堪堪抵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乎回旋抽到她胸口的折变厉劲。
蓬然响声中,虽然马娘算见机得快,抵住了鬼音阎罗变音暗劲的攻击,但是她整个健硕的身子竞已被撞得后飞而起,显然是吃了个大大的暗亏。
当她身在空中时,就察觉那变幻莫测,随着箫孔发出的尖音转折自如的暗劲,又巳分成超过了一千条,从四面八方缠向了白己,
最后一个长老,当然就是最少说话的阴灵夫人。
她的人虽然静敛,对着鹿娘当头劈来的八百九十一道琵琶重击,却是劲力沉猛,威势比煞剑追魂的一千七百剑还要惊人。
只见一堵一堵白色的琶身连连而来,上面的弦线不拨自颤,嗡嗡嗡地发出丝毫不逊于鬼音阎罗尖厉箫音的抖抖长吟……
而接战阴灵夫人的当然就是现在仅存的六位阴阳仙中,最后的鹿娘了。
鹿娘眼见宛如重武器的琵琶白色琶身,自然而然地把手中金色六弯的“刻漏独角”,运用了角身婉婉的弯曲特性,斜斜的运出了密密麻麻,金芒流灿的一大片角光,其中每一角的光影都采取一种幅度很小的摇动,打算把重力崩来的琵琶劲道给透过变化连连的振动和弯弯的六只又角给化引散去。
可是鹿娘在乍接到阴灵夫人浑厚的屠苏玉琵琶锋力之后,就骇然发现琶身虽然不出她所料地传来了重压的亘力,但是这种巨力却不是如她所想像的那般直压而来,相反的,那种滚动飘摇的潜劲,让鹿娘在正准备引劲化消时,就像是空手抓泥鳅那般,嘶溜一下就引了个空,反而被阴灵夫人重型的琵身给往外一绷,把她弯来弯去六个又角的金色鹿角给弹了开去。
鹿娘在震惊中,不遑多想,只得飕地一声暴窜而起,面对着重重压力,既然化引下成,只好先避一避了。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本来看起来属于重兵器的琵琶,在阴灵夫人的手里,居然就像个软兵器一样,轰轰的压力只不过是柔柔地一折,就自然而然地在空中变了方向,快捷无比地依然是朝躲闪中的鹿娘卷了过来。
在那一瞬间,鹿娘在心中突然有一种阴灵夫人虽然拿的是重量不轻,而且体积也不小,照理说在运转方面应该是不会很灵活的白玉琵琶,但是实际上她这却是一种假象,其实她这个琵琶正是由柔软无比的皮革所作出来的假琵琶那种突兀的感觉。
当敌人以为她这个重兵器在运转不急,变化不快的当儿,出乎意外地就给敌人一个痛击。
鹿娘这下子就是在这个地方作了错误的评估,使得她闪避的身形躲无可躲,只好赶紧澄心静气地反转角身,收柬在自己周围,作为抵挡的屏障。
只见本来斜斜亮起的那一大片金色流芒,霎眼好像一束金色的水流突然转向般,嗤啦啦地就回卷向鹿娘纤纤的身形,把她的身子包得严严密密的。
以轻搏重,要诀就是以牵引化消代替正面硬抗,鹿娘在心中可是清楚地明白,自己一着失算,不得不用这种最笨的方法来对付阴灵夫人变化自如的“屠苏玉琵琶”,绝对是处于最不利的下风,只好全心聚气提劲,力道收敛,希望自己受的损害能够降到最低的程度。
流溁的金色角芒还没全部回流完毕,阴灵夫人琵琶上的滚滚压力已经汹涌如巨浪般地冲到。
阴阳和合派现存的六仙,接战九幽鬼灵派的六位长老,很明显地没有料到这六位九幽长老,功法变化与他们之前的认知截然不同,双方主力将接,恐怕阴阳和合派的这六仙得受不小的伤损。
就在双方都凝心聚力,准备重劲相冲的时候,又是一股刺眼到了极点的紫红色光芒陡然亮起,把他们双方所有的攻击都给接了过去。
九幽鬼灵派和阴阳和合派的众人,现在对这种紫红色的强芒,可以说是很熟悉的了,芒光入眼,就知道宗主祖师横里插手了。
他们所有的攻击当然是在这一瞬间被紫红色的光芒给接了过去,也并没有在他们双方的心中引起多少惊讶,毕竟这位宗主的神异最近可实在是看得太多了,所有人的神经都已经有点麻木。不管是多么想不到的事,只要是在这位宗主的身上发生,好像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现在让他们双方还是有点想不通的,大概就剩下我们这一大群人,分成六对在交手,等于是有六个战区,宗主只有一个人,却是怎么在同时间把我们这六对之间的冲突攻击,给全部化解?
宗主只有一个人,我们却有六对,再怎么样,也不会好像有分身术那般,能够同时化开我们这六对的交手吧?
待到紫红色的强亮闪过,在场的十二个人定睛一看,果然是没错,所有十二个人都力消劲息,明明的就是宗主真的以一化六,同时把他们之间的所有攻击给化消了、而飞龙这个时候的身形,也同时浮在所有十二人之上,紫红色的长袍在黑色的九鬼大氅下伸出了长长的绫旗旗尾,就像是神异的魔爪一般,鬣鬣地在那儿飘舞着,散发出一股飘逸而又洒脱的威势。
众人心中宗主是不是真的会分身术的疑问,也只是一掠而过,并没有再让他们惊奇多少,只是这位宗主让人搞不懂的地方实在太多,这一丝困惑马上也就在他们心中化成了无数个不解中的一个,他们也明白只凭现在自己等人的程度,是没办法对这种奇特的现象有什么更深入的了解了?
既然宗主特有的紫红色光芒接去了所有攻击,那么宗主的意思不用说,九幽鬼灵派的六位长老心中大约也有了数,于是便也收气息劲,等待宗主的进一步指示:倒是阴阳和合派的六仙,在接战九幽鬼灵派六大长老攻势的初期,明显地全都落了下风,真的主劲相冲下来,大约是很难讨得了好的,所以祖师这一插手,无异是帮了阴阳和合派的六仙一手。瞽阳子边将丹田中运起的“邪眼心芒”息力偃诀,边就喘了口气对空中的飞龙恭敬地说道:“谢祖师大肚,九幽鬼诀果然不凡,我瞎子是深刻体会到了……”
鬼音阎罗方才在攻击的时候,感受到以前运气聚元时所从来没有感觉到的畅快感受,知道功法经过之前宗主在飞辇中的指点,现在的修为与之前有了很大的进步:心里只是跃跃欲试,恨不得再和人打上一场才过瘾,便怂恿般地对着飞龙说道:“不瞒宗主,属下等早就觉得阴阳和合派昨夜会有那么大的事件,里面一定有些跷蹊内情,果然方才他们自己露了口风,真的是在背地里想对宗主不利,像这种胆敢对师长动脑筋的家伙,还是让属下们把他们收拾了吧……”
阴阳和合派的牛肚仙人听了鬼音阎罗的话,才明白原来真的是自己嘴快露了马脚,只觉得又窘又悔,赶紧说道:“诸位长老们,从本派在大典上现身以来,长老们可该是都看得清楚,我们六仙对祖师就差没执弟子之礼了,对于祖师交待的事,都是尽心尽力去做……我们的立场绝对是站在祖师这儿的……长老们莫要弄拧了……”
鬼音阎罗嘿嘿嘿地尖笑道:“我们怎么弄拧了?世上哪里有弟子对师长暗起算计的事?就算宗主真的是阴阳和合派的什么祖师,你们这样的行为就是犯了‘忤逆’的大罪,哪一个宗派能够容忍?”
对于鬼音阎罗把这个“犯上”的帽子一扣下来,阴阳和合派的众人,立刻就好像在嘴里塞了个大鸭蛋般,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了。
鬼音阎罗说的正是实情,不管是正邪哪一派,都不会容许派中的弟子,对派中的师长作出这种暗中算计之事的。
攀红夫人这时也只好苦着脸地说道:“祖师,弟子们知错了,其实我们也实在是因为对祖师的底细一点都不晓得,所以才会忍不住想由虎贲和蛇心好歹探个底,心里也有个谱儿而已……”
这时鬼音阎罗在说话之前,飞龙已经足以一种温和的语气开口了:“长老们,攀红夫人说得下错,虽然他们因为元气质性的感应,知道我籼阴阳和合派应该足有些关系的,但是之前她们从来没有见过我,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后来我也并没有对他们说明我和阴阳和合派的关系,所以严格说起来,到现在为止,我也还是算和阴阳和合派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他们想打探我的一些底细,并不能说是忤逆犯上的……”
阴阳六仙都算得上是心灵通透的老修真了,此时一听飞龙的这番话,当然立刻就明白了祖师的意思,摘花先生连忙躬身恭敬地回答道:“感谢祖师的大量,愿意体谅弟子们一时的心中茫然……”
飞龙之所以说这个话,当然是因为直到现在为止,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和阴阳和合派,到底算是什么样的一个关系,所以在心里并没有把阴阳六仙看成是自己的弟子部属。
但是真人界修练门派多达七十门,每一个派别所修练的重点和特性都是截然不同的,所以以修练元气的质性和法诀,来分辨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同门,甚至由同质元气的深厚程度,来区别是派中的长辈或晚辈,也早就是真人界长久以来不约而同所共行的一条不成文习惯。
一般来讲,当阴阳六仙察觉到飞龙的真气质性与本派相合,就表示了对方也是同门的意思,而由他身上厚实难测的真气强度,照习惯来说,阴阳六仙本来就该执弟子之礼,阴阳和合派的阴阳六仙,之前的反应并没有违反真人界长久的习惯。
只是阴阳和合派的阴阳十二仙,在加入阴阳和合派之前,就是真人界颇有名气的散修,素以桀傲难驯著称,在加入之初,还对那时的宗主“阴阳云妃”有些礼敬之意,自从宗主之位由阴阳云圮的弟子紫柔接手后,他们阴阳十二仙更是肆无忌惮,连紫柔宗主的话都不太在意,态度中更是没有什么对宗主该有的尊敬。
所以当阴阳诸仙,在之前与飞龙元气感应的影响下,身不由己地对飞龙的态度恭敬起来的时候,虽然是合于真人界一般的习惯,但是由阴阳十二仙做来,却反而让其他人觉得意外。
因此当飞龙的这个说法一出口之后,在飞龙自己想来定很合情合理,但是却没想到和真人界长久的习惯很不合,因此反而更彰显了他迥异别人的宽容肚量。
祖师会这么说,那就是有意要为阴阳诸仙之前的行为开脱了……
所有六仙听在耳里,当然是感激在心,想都没想到,连飞龙自己,对和阴阳和合派的关系,也是完全搞不清楚的。
在摘花先生表达了感谢祖师体谅的话之后,瞽阳子也叹了口气说道:“祖师虽然因为大肚宽容,恕宥了我们的冒犯之罪,所以口说没有和本派有什么关系,但是弟于等也心知肚明,祖师绝对是本派关系极为密切的前辈师长无疑,尽管祖师体谅我们没有说出来,但是弟子等人也不是糊涂人,必定是从现在开始,诚心地以祖师弟子之辈认定……不敢再有什么其他心思……”
在飞龙表明了他的立场之后,阴阳六仙总算是放下了从昨夜发现手脚被祖师看破,一直悬在空中,不晓得祖师会怎么处分的耽心,此时听了瞽阳子的话,马上就跟着附和了起来。
就这样,飞龙自己也弄不清楚的阴阳和合派关系,也因缘凑巧地让他给蒙混了过去,还使得阴阳和合派的六仙心中无限的感激。
飞龙自己倒还不清楚这里面的关节,还以为自己说的道理挺对,便即微笑着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旱魃的情形我也不用瞒着你们了……”
接着飞龙就很快地简略把早魃的状况再和阴阳六仙说了一遍。
本来还以为旱魃是被祖师给截杀了的阴阳六仙,这时才知道原来把旱魃破腹夺珠的,并不是祖师,而是另有其人,不由得心中也是又惊又奇。
到现在他们才明白,为什么九幽鬼灵六位长老,会飞身拦截他们了。
带着这么个尸体,简直就和带着个烫手山芋没两样。
“祖师……”摘花先生文认认的修眉也不由得皱了起来:“弟子看是不是不管怎么样,先把早魃的尸体给收拾收拾……也免得又有什么波折……”
九鬼姑这时则是薄唇轻抿地说道:“这个摘花先生无须担心,我们已经收好阴阳六仙听了九鬼姑的话,连忙转头往之前放置旱魃巨尸的飞辇后面望去,才发现早魃花花白白的尸体,已经被鬼手鬼眼鬼哭鬼铃四位九幽弟子给用个大大的细油绸麻棚布,实实地捆扎了起来,现在他们四个人正把这一大包的篷包给绑在巨大的九幽鬼辇后头,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来,倒是没有什么岔眼的地方……”
“祖师……”牛肚仙人很不解地问道:“既然这只旱魃已是元珠被夺,死于非命,却又怎的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带着它的尸体呢?”
“这个旱魃虽然死了,但是我还是想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毕竟它是天地间一种很奇特的存在……”飞龙因为这个旱魃的身体已经被破坏得无法得知它本来的生理状态,以致于就算是飞龙具有复活生体的超越力量,却也有点拿旱魃损坏成这副模样的尸身没辙。只是其中的奥妙很难一下子用言语说得清楚,因此只好这样子地轻轻带过,让阴阳和合派的诸人听来还以为这位祖师打算用旱魃的尸体,弄些什么鬼魅类的怪异法术。
“而且蛟头魔人曾经表示过了,在它追摄木魈之后,就会回头来找早魃,因此如果早魃的尸身不好好处理,说不定蛟头魔人也会和你们一样,以为是我下的手哩……”飞龙嘴里虽是这么说,但是他自己可是清楚地明白,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飞龙总是觉得蛟头魔人之所以会找早魃和木魈,是有一个和他很有关连的目的……他还记得它透过神念传来的讯息,提到它的四个爱人……飞龙总觉得心里有个什么东西牵挂在这个上面。
真奇怪,蛟头魔人如此奇特的长相,它的爱人想必也是同样的特殊,和他飞龙难道还会有什么关系不成?
不然怎的在飞龙的内心深处,总是觉得蛟头魔人的那四个爱人,很有点关节……
除了蛟头魔人,他可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如此惊人的蛟头怪了……
难道它的那四个“爱人”,也和蛟头魔人一般,会给飞龙明明如此陌生,却隐隐又熟悉无比的怪异感觉吗?
一个蛟头魔人,已经让飞龙想得头都大了,再加上四个,那会变成什么样子?然而很奇怪的是,飞龙知道自己对蛟头魔人所提的那四个“爱人”,莫名其妙地总是很注意,也很放在心里……
乍听到祖师的回答,不但是阴阳和合派的六仙,连九幽鬼灵派的六位长老都在心里很有点惊讶。
牛肚仙人心里藏不住什么话,直接就问道:“回头来找旱魃?……那个恐怖的蛟头魔人……难道它还会说话不成?”
飞龙摇了摇头:“不是,它并不是用嘴巴说话的……思……是……我和它是以神念在作沟通……它有什么意思……透过意识讯息的传达……我就可以明白……而我有什么意思,也是把这个讯息化成神念振动,然后它就会收得到,就明白我想说什么…
…虽然没有透过嘴巴和言语,但是双方所表达的意思,却是比说得还要清楚明确……”飞龙尽力把那种神念沟通的感觉描述出来,但却也明白没有这种经验的人,实在很难了解他在说些什么……
“老天,真的有这种以心传心的对话方式?”攀红夫人也惊异地说道:“这和传说中的他心通,岂不是很接近了?”飞龙记得也曾经听过魅儿提过这个什么“他心通”,但是他可从未接触过佛家的修练法诀,所以一点概念也没有,只好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晓得这是什么通,但是蛟头魔人的意思,却是清楚的很……等它制服了木魈,大约就会回头来找这只早魃了……那时大概就是我要和蛟头魔人一较高下的时候了……”
九鬼姑这时也插口说道:“咦?宗主之前追蹑木魈和旱魃而去,没有碰到蛟头魔人吗?”
飞龙点了点头:“有是有的,除了你们也在场的那一次之外,又和蛟头魔人对峙了一回,但是我们心中部有些顾忌,所以并没有真正地交手……而木魈和旱魃也是在那时分头窜逃,蛟头魔人追木魈,我追早魃……只是等我追到早魃时,它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
想到在这个旱魃的尸身之后,不久就会有那轰传真人界,威势悍厉几乎无法抵挡的蛟头魔人,不久就会在后面追蹑而来,九幽鬼灵派的诸人和阴阳和合派的六仙,都在心中不由自主地沉重了起来。
“嘿!对了……”阴风剑王也挂了脸儿好一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咱们现在正是要去参加千年来难得一见的邪宗大会,而这个大会之所以会举办,主要也就是因为这个蛟头魔人,如果蛟头魔人真的如宗主所说,会在后面追蹑早魃而来,到时几乎大部份的邪派高手都聚集在一起,岂不是可以同时把蛟头魔人围住,让它来得去不得?”
九鬼姑听了阴风剑王的话,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阴风说得没错,邪宗高手,十有七八都会参加,到时蛟头魔人功力再高,在如此巨大的实力之下,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去……呵呵……那时宗主说不定就只是等着打落水狗而已哩……伯只怕蛟头魔人也忌惮这次的聚会,有所避讳而不来了也说不准呢……”
飞龙听了九鬼姑的话,很下同意地说:“不会的……蛟头魔人的生性极为谨慎,但是并不鲁莽,更不会忌惮什么,它来是大约会来的,只是很难预测它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而已……”
阴风剑王啪地拍了一下手掌:“好!既然宗主判断它会出现,我们说不定可以给它来个瓮中捉鳖哩……”
说到这里,不仅是九幽长老们,连阴阳和合派都被引起了兴趣,连连降落到了地面,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飞龙听着诸人所说的各种妙计毒策:心中不知怎的总觉得对蛟头魔人恐怕效用不大,便也不好多插什么嘴,只得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终于在一阵讨论之后,九鬼姑先就提醒了众人:“这些事情恐怕不是我们现在一下子能够讨论出什么东西的,邪不死派和吸日夺月派在前面已经定了一阵子,如果我们不快赶上去,他们马上就会有些怀疑了……”
飞龙这时才微笑着接口说道:“现在赶上去也有点来不及了,因为他们已经转回来了……”
他的话才说完,九幽鬼灵派和阴阳和合派的众人,已经看到晨曦初起,红通通的天边,出现了几个小小的黑点。
不用多久,就可以看得出来,之前带头开气引路的邪不死派和吸日夺月派诸人,已是从长空中驭气飞射了回来,还没有落地,嘶嘶的破空风声已经隐约在耳。
邪不死派和吸日夺月派前行的诸人,不一会儿就一个个地收气降势,带着鬣鬣的衣袂声,噗啦噗啦的落地前冲,在飞龙和九幽鬼灵派、阴阳和合派的众人面前停了下来……
“诸位同修……”邪不死派的右引尸护法脸上看得出来充满了狐疑的神色:“我们在前面开路飞行,上路了好久,还没见到贵两派的人驭气跟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右护法眼力果然是好得很,”阴阳和合派的摘花先生这时毫不犹豫地接了口说道:“本来我们正要浮气上路的时候,突然本派的淫羊公,体内异变突然发生……原来昨夜他和旱魃交手的时候,已经被旱魃在体内种下了旱魃著名的尸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作……让我们在意外中着实有点措手不及,弄了许久才搞定,倒是教前行的两派耽心了……”
摘花先生说了这话,当然就表示了阴阳和合派的态度,这意思就是如果祖师没行同意,他们阴阳和合派一定会仅守旱魃已死的秘密了。
九鬼姑当然一下子就听出了摘花先生的含意,所以也就立刻加上补充说道:“摘花先生说得不错,囚为事起突然,淫羊道友体内的尸蛆突然外爆,同时也波及到了本派,所以有了些耽搁……后来还是宗主赶了回来,不然的话,有些尸蛆还真不好收拾哩……”
日瓶书生双眼直在九幽鬼灵派和阴阳和合派的众人脸上溜来溜去,心中也是和邪不死派的右引尸一样充满疑问,但是却没有像右引尸那样在脸上显露,只是透出一种非常惊讶和关心的语气问道:“真的吗?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果然是让人想不到……
两派的同修们都还好吧?”
阴风剑王当然知道日瓶书生那看起来似乎是很关心的语气和眼神,其实正在精密地搜寻着什么线索,于是也哈哈笑道:“托日瓶副宗主的福,大碍是没有了,只不过本派的鬼妍儿和鬼娘身躯因为不慎被淫羊公体内爆出的尸蛆侵入,花了一番手脚才算是处理完成,尤其鬼娘因为尸蛆入骨,还亏宗主在紧急的时候赶了回来,才算是顺利地在宗主飞辇中,把她体内的尸蛆逼了出来,不然本派弟子有了伤损大约是免不了的了……”
日瓶书生第一眼就看出了衣衫凌乱,现在披着一件披风的鬼妍儿脸色不大好,也注意到了九鬼姑的女徒鬼娘不在这儿,此时听到了阴风剑王的解释,和他所观察到的现象颇为吻合,倒也一下子找不出什么其他的疑点,便即又似乎是非常热心地问道:“淫羊公体内的尸蛆这么厉害么?但是结果没有什么事那就最好了……不然鬼娘葱葱水净的,受了伤损岂不是大糟……”
一旁的摘花先生当然明白日瓶并没有完全释疑,便即对着阴阳和合派两位男弟子使了个眼色,对着日瓶嘻嘻笑道:“哈哈哈……这可不是乱盖的,不信的话,日瓶副宗主可以看看我们收拾的淫羊道友的残躯……”
阴阳和合派的那两位男弟子,都是攀红夫人的面首,但也同时是他们夫妇二人的徒弟,生性当然不只是面白俊俏,心思更是机敏聪慧,听到了摘花先生的话,立即把手中盛放淫丰公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团血肉糜水的大袋子拿到了日瓶书生的面前,还把收口放开,让他能够看得清楚,
“哈哈哈……说什么信不信,摘花先生既然是这么说了,我们怎么会不信呢……
摘花先生可别误会……日瓶是真心的关注呢……”日瓶书生口里是这么谦逊地说着,两眼可是仔细又仔细地在袋中注视了好几眼。
这时九鬼飞辇的辇门呀地一声开了门,鬼娘纤细修长的身影就在飞辇门门出现,本来就很苍白的脸色,这个时候反而拥上了两抹病态的晕红,看起来别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
她款款地走到了飞龙的面前,下拜说道:“弟子谢过宗主及时施手,让鬼娘的双腿得以保全……”
飞龙哈哈一笑,把鬼娘扶了起来:“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难道还袖手不管吗?”
鬼娘垂着的双眼,轻轻地溜飞龙一下子,脸上的晕颊看起更是红透透的,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被飞龙搭着的手儿也不晓得是不是要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