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化成了炘煊小人的龙机,爬在枝桠密布的树叶之间,往前方遥望出去的时候,他有点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个大约有七、八块大石头叠在一起的后面暗影中,居然还躲着不少人。
这一团七、八块的石头,很明显地应该是由以前的空间折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凝空摄来,然后就这么“呼啦啦”地砸在一起的。这一点,从石块团旁边那种激溅起来的土团痕迹,就可以看得出来。
而且也因为这些石块是从空中就这么地往下掉落,所以他们的位置,是集中在一个很小的区域之中。
在这些石块间交错的阴影中,虽然确实是有些地方很适合躲藏,但那种巍峨巨岩的不稳定感觉,却让人并不觉得躲在其中,会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可是这些巨大的石块团,虽然随时都有那种倾倒的危险,但这一群人似乎都并不怎么在意的模样。不但每个人都曲腿弓腰,躲得安安稳稳的,而且在这些人的脸上,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担心巨石垮下来的表情。
“阴风剑王,关于这一点,本人也确实在邪宗大会时,听及本派宗主和右引尸护法提过……而也正因为这样,本人才会在这时冒昧地问及这件事……”
这个说话的“左司簿”,是一个长得很瘦的中年人。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青翅包银宫纱帽,身穿薄袖宽袍衫,长摆细绣青线四足蟒,双目之上的两条眉毛,粗如刺刷,眼瞳相重,满嘴的虬须,看起来阴沉中有一点暴然的戾气,可以说一看就知道是一位不大好惹的邪人。
他所伏身蹲立的位置,就在也是同样微躬曲腿的阴风剑王面前大概两丈,而在左司簿的后面,则是六个僵直着身子,站在那里的怪人。
龙机一入眼,就认出了这些在身上绑满了金带子的怪人,正是“邪不死派”最有名的“金尸”。
龙机还很清楚地记得,当他以前还是蛟魔时,就曾经把“邪不死派”的“不死尸王”,和他门中的十二引尸使者中的六个,加上他们所谓的“六阳尸”给埋葬在蛟魔一击而垮的山脉之中,因此以现在的龙机而言,其实算是非常熟悉这些所谓的“金尸”们的装扮的。
只是当龙机看到了这些“金尸”们的时候,除了几乎马上就把他们辨认出来之外,龙机同时又想起了属于飞龙的一个记忆。
如果那时在山中被蛟魔一击而灭的那六个金尸,是“邪不死派”的所谓“阳金尸”的话,那么眼前隐藏在这些大石头后面的,岂不就应该是所谓的“阴金尸”了?
那么这些阴金尸里,岂不是就包括了他曾经答应鬼眼,替他找回来以前的爱人“月荷”?
龙机想到了这里,马上就又移眼往“九幽鬼灵派”那边的众人望了过去。
在阴风剑王的身边,就是鬼音阎罗、阴灵夫人二人;而“九幽鬼灵派”的另两位长老“煞剑追魂”和“红符长老”,却并没有看到什么踪迹。
而在阴风剑王、鬼音阎罗和阴灵夫人这三位长老们的后面,则是低身缩头地,潜隐着九幽鬼灵派的优秀二代弟子:鬼娘、鬼妍儿、鬼青烟和鬼绿烟等四人。
“九幽六魂”的另外两个鬼兜子和鬼鼓子,则没有看到。
除了五位长老现在只看到三位,“九幽六魂”也只有四人在场,之前替飞龙抬持“九鬼飞辇”的鬼铃与鬼哭,也没有见到任何踪迹。
这些人应该是在什么地方,守护着“九幽鬼灵派”著名的“九鬼飞辇”吧?
在这“九幽六魂”中的四位弟子身旁,有两个人,倒是有点出乎龙机的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
他们便是鬼手和鬼眼。
在龙机的记忆之中,鬼手和鬼眼,加上睬睬和盼盼,之前都已经跟着他飞龙,归到了“阴阳和合派”那里去了。
而“阴阳和合派”,因为这次跟着空间异变,下界而来的天人修罗之中,里头有一位阴阳宗的著名得道前辈祖师“阴阳界主”。
所以照理来说,现在的鬼手和鬼眼,应该是已经跟着“阴阳和合派”,去与正派的诸位弟子会合,同时与他们一齐前往瑶玑计划之中,唯一可以稍微抵挡一下聚结大军,跨空前来,妖魔军团力量的“永生水域”才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对于瑶玑在计划中,以“永生水域”防护力量最为强大的“天元盖”,来做为抵挡妖魔军团入侵时,最后抵挡屏障的这个计划,龙机是透过了“役物宗”原本就放进他“机模人”记忆之中的设定,才明白的。
所以按这么样的说法,龙机才会有这种,认为现在的鬼眼和鬼手,应该是在前往“永生水域”的路上才对的想法。
鬼眼和鬼手虽然在这里出现,有点让龙机稍感惊讶,但是其实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三个人,更是使龙机除了惊讶之外,还有点困惑。
这三个人,虽然所低调躲藏的位置,也是和“九幽鬼灵派”的众人在一起,但龙机第一眼望去,就可以感觉得出来这三个人以所处的位置而言,并不是属于“九幽鬼灵派”。
因为她们三人和九幽鬼灵派,还是在彼此之间,有那么一点距离。
而且更巧的是,这三人不但都是女的,偏偏龙机也都认得。
那就是“阴阳和合派”最先和飞龙接触过的门下弟子香香、风风,与蛟魔在往寻一叶岭,找瑶玑等正派晦气时,所曾经见过的“接引宗”宗主随缘波。
她头上戴着左金右绿两色箍,额前的那一团如浪花般滚绞的箍饰,在暗影中还是透着微微丽光的“随缘波”宗主,很明显地是带着香香、风风二人,轻轻地隐于“九幽鬼灵派”诸人的侧方,并没有马上参与到“邪不死派”和“九幽鬼灵派”的对话之中,只是以她那一双明澈通透的双眼,静静地望着“左司簿”和“阴风剑王”。
龙机在看清了这些隐藏身形的众修真们,躲在石后的态势之后,除了辨认出在场的人,差不多都是他所认识的之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龙机总是感觉到还有另外一种特异的气氛。
那些“九幽鬼灵派”的长老弟子们,虽然每一个人都是弓身收形,或蹲或曲地隐于石后,但是似乎每个人都有点愤躁难安。
这种气氛除了他们每一位脸上的表情,都绷得紧紧的之外,还可以从他们有点蹲坐不定,微扭难安的身躯,清楚地感受得出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整个“九幽鬼灵派”,都在面对着一个什么痛恨至极的大敌,但又偏偏不大敢轻举妄动,正在潜伏着等待最好的时机反击一样。
龙机虽然不知道“九幽鬼灵派”诸人现在所呈现出来的这种奇特情绪,到底是针对了什么人所发,但他依然很清楚地察觉,应该不是当下就在他们面前的“邪不死派”。
“邪不死派”虽然一直都是“九幽鬼灵派”的世仇,但是自从龙机以前的飞龙,和“邪不死派”的人开始合作之后,他们两派之间的那种对立,似乎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不再像以前那般地仇视。
而且龙机在这种观察中,还是可以很清楚地从“阴风剑王”的语气上,和其他人的眼光里感觉到,“九幽鬼灵派”的怨怒模样,似乎并不是针对眼前的“邪不死派”而发。
如果“九幽鬼灵派”并没有什么理由再将“邪不死派”当成仇敌,那么为什么“九幽鬼灵派”,从长老到弟子,每个人都一副好像马上就要和死敌拼命的模样?
这其中比较稍微有点不一样的,大概就只有一个鬼眼了。
虽然他的眼中依旧充满了愤恨不已的神色,但是在这种目光之间,他还是频频地往“邪不死派”在“左司簿”和役尸使者后面的那几个“金尸”身上溜来溜去。
当他的眼神移到了那些金尸身上时,本来愤恨的目光,就很快地一变而为关心与深情,似乎在这些“金尸”里面,有着什么他所深切注意的东西那般。
龙机当然明白,鬼眼一定是在那六个“金尸”之中,想找出哪一个才是他的爱人“月荷”。
正当龙机还在以精敏的眼光,仔细地观察着现场的状况时,忽然“鬼音阎罗”非常不满的声音,立刻就引起了龙机的注意。
“左司簿,旱魃猝然复活,当场就在眨眼间残杀了我们两位长老、四位弟子。偏偏就在我们倾力追赶旱魃,打算把它大卸八块,为横死的同门复仇时,你们“邪不死派”居然恰恰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提出了以前的合作请求,这里面会不会有点太巧了的味道?”
龙机一听到鬼音阎罗这一阵话意:心中大惊。
他之所以惊讶,倒不是因为鬼音阎罗的这一番话,语气里有些不大对味。而是为了他这一番话所直接传达出来的叙述。
因为从他一看到“九幽鬼灵派”的众人开始,以他曾经担任过“九幽鬼灵派”“宗主”的经验,和对全派的熟悉,龙机在第一眼,就瞧出了目前已经现身的长老弟子们,正是恰恰少了“煞剑追魂”、“红符法师”、“鬼铃”、“鬼哭”、“鬼兜子”和“鬼鼓子”等两位长老和四位弟子!
如果从鬼音阎罗现在所说的话里看来,这意思岂不就是指,煞剑、红符、铃、哭、兜、鼓等六位长老弟子,已经在旱魃“复活”的时候,死于非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之前“蛊虫宗”的那四只蛊虫处,龙机就听到了“蛊木蚨”和“蛊蚿蚣”,在乍遇到“亮晶晶”的“旱魃”时,被其一击而灭的消息。
这个时候又听到了“旱魃”在初变之际,当场就瞬间格杀了“九幽鬼灵派”的两位长老、四位弟子……
这旱魃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鬼音长老……”左司簿贯胡截生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尴尬的神色:“在诸位长老们的面前,我左司簿也无须再去说些什么不上道的假话;本派宗主“不死尸王”,带着六位役尸使者,和本派的“六阳尸”,前往参加了由“无形团”所邀的聚会。结果一去之后,至今音讯全无,恐怕已经是发生了什么足以堪虑的变化……”
“左司簿这话中透出了不祥意味,看样子贵派似乎对“不死尸王”的失连,没有抱着什么太乐观的预测……”阴风剑王不愧是老练的修真,从左司簿的这么样一段话中,就抓出了隐藏在话后的含意。
左司簿顿了顿,随即苦笑了笑说道:“何止是没有什么太乐观的预测,根本就是糟糕至极的情况。”
阴风剑王皱了皱眉:“已经到了这种糟糕的地步吗?”
左司簿又苦笑了笑:“我们派中,有一种特殊的连络方式,宗主亲自带人赴约而去,怎么会不和自己门中的人连络?这种‘宗主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一定要与派中维持连系’的规炬,也不是只有我们‘邪不死派’才有,我想贵宗也一定是有的。当宗主与门中的连系,就这么完全中断,而且从此音讯全无的话,如果是贵宗,恐怕也绝对是乐观不起来的……”
阴风剑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中很自然地就想起了“飞龙联主”和“九鬼姑婆”,不由得就点了点头,同时叹了口气道:“左司簿说得倒也是实情……”
“除了本派的宗主之外,连我左司簿的老搭挡右引尸,也在派去支援无形团的归萱萱那一次的行动中,落了个无影无踪……所以在此空间已经出现异变的状态下,左司簿才会想到暗中跟着和我们本来之前还有合作约定的贵宗,想说不管再怎么样,也许有“飞龙联主”在后面撑腰的“九幽鬼灵派”,说不定能够在此动乱之际,和我们齐心共抗,同渡难关……因此才会贸然尾随,但是我们确实并没有任何不利贵宗的意思……”
枝头上的龙机,听到了左司簿话里提到了“归萱萱”,顿时在心中浮起了一位个头娇小,表面甜真,但是内心实在深沉阴狠的女孩形象。
以现在龙机的心思,回想起以前和归萱萱接触的经验,他终于已经比较能够不像以前的飞龙那般,纯粹地只是以为她是一位小女孩,而更深入地体会到了归萱萱这个人阴狡的个性和她背后的复杂关系。
以龙机后来的记忆,他已经明白了归置萱找“邪不死派”的右引尸,是打算要去对付谁,以及现在右引尸,早就已经化成了飞灰,死得都不知道到哪里去的下场了。
而听着左司簿如此坦诚叙述的阴风剑王,还没有接口说什么,在阴风剑王旁边的鬼音阎罗,反而“嘿嘿嘿”地冷笑说道:“左司簿,你这话的后面说得好听……齐心共抗,同渡难关……依本座看,你大概也只是想探出我们把那个“旱魃”的尸体,到底藏在哪里罢了吧?”
左司簿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接口说道:“对于鬼音长老的臆测,我们并不否认。旱魃对其他人也许没有什么益处,但是对我们“邪不死派”而言,却是最最珍贵的宝物,所以找到它的下落,确实是我们所极为重视的一件紧要任务……可是我们在还没有能够确定旱魃真的就像我们宗主所推测的那般,就在你们派中的话,有很多事,倒也并不好明着表达,要是万一推测错了,岂不是糟糕?”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阴灵夫人,这时则是插口说道:“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旱魃会在我们这边?”
阴灵夫人所问出来的这个问题,虽然是针对着“邪不死派”所问,但是龙机却马上从心中分析出了几个可能的答案出来。
知道旱魃的尸体落在“九幽鬼灵派”的人,因为龙机以前的飞龙就是始作俑者,因此几乎是和现在这些“九幽鬼灵派”的三位长老们一样地清楚。
除了“九幽鬼灵派”之外,大概知道这一点的,就只剩“阴阳和合派”的“牛肚仙人”等他们那几个阴阳和合仙们了。
因此这种讯息如果会传出去,第一当然就是由“九幽鬼灵派”自己这里,而第二个可能的泄露管道,不用说则是“阴阳和合派”的那些和合仙们了。
而加上龙机之前在邪宗大会上,看到孽龙化形与其他和合仙们的态度,潜藏在诸宗之内近千年,属于极光老祖所暗中建立的势力“无形团”,已经差不多被龙机抓出了一个大概的范围:对于阴灵夫人的问题,左司簿又沉思了一会儿,方才下定了决心般地说道:“既然阴灵长老这么问,那么我们干脆就说个清楚吧!也好表示一下我们确实无心隐瞒的意思……其实会有这种推测,还是由本派宗主想出来的。因为无形团无形冥主的女儿归萱萱,是在和贵派的‘九鬼姑’长老接触之后,才突然对我们提出了一些‘以旱魃尸身来交换我们一些支援’的条件,因此虽然归萱萱并没有说明‘旱魃尸身’到底是在哪里,但是本派宗主却怀疑就在九鬼姑的老宗派,也就是贵宗这里。因此本派宗主一方面派出‘右引尸’去和归萱萱合作,但另外一方面,却是交待我暗中注意着贵宗的动向……只是没想到后来的发展,风云变幻,没多久的时间,天象大变,而本派的宗主和右引尸那边,也都双双什么讯息都完全消失了,因此才会让我一直跟在贵宗的后面细细观察……”
“九幽鬼灵派”现场的三位长老,似乎为左司簿所说的话中,提到了“九鬼姑”的名字,而感到有点惊讶。但是在龙机已经分析出几种可能的情形下,反而“叭”地一下,顿时打通了许多还没有连想起来的关键……
九鬼姑、慈玉、归萱萱、无形团、无形冥主、孽龙化形,等等的要点都同时连成了一气,终于让龙机差不多已经掌握了所有的内情。
“九幽鬼灵派”的三位长老,听了左司簿的话之后,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些困惑和想不通的神情,似乎某些地方,并没有像龙机这样,在这一刹那完全明白了。
但是左司簿姑像也并不期望等到这三位长老将其中的关键完全弄明白,只是很快地又接口说道:“所以,当我看到贵宗之前所发生的突变,以及一些长老弟子被旱魃狙杀之际,就知道这个时候现身来和贵宗表明意思,是最恰当的时机,因此才会不揣冒昧地有了前叙的叩问……”
“发生的突变?请问你看到了什么样的突变?”阴风剑王也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
阴风剑王会这么问,当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旱魃突然复生的那一刹那,他们这些长老们,都是在前面带头的。对于跟在后面的门人弟子和九鬼飞辇,那时大概只有护辇的煞剑追魂和红符法师,可能会比较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那几位在九鬼飞辇附近的两位长老和四位弟子,等到他们在前面的人回头,已经是在这种难以想像的瞬间中,被崩然催化了。
他们唯一看到的,就是一个不断在改变着形状,放射着雪白晶亮的旱魃尸身,正在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做出了最后因为闪移,而留在人们眼瞳之中的唯一残影……
所以如果从一个非常严谨的角度来看的话,现在这里的“九幽鬼灵派”诸人们,其实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从头到尾地看见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说得更实在一点,如果不是旱魃所出现的异变,就是在九鬼飞辇之中,而且就在他们这些人的眼前,再加上“九幽鬼灵派”四法三气中的“鬼灵煞气”和“咒音振元”都具备了以阴识追踪敌人的特性,而且修练这两种阴元的最佳高手阴风剑王和阴灵夫人,都同时在现场,彼此互相补遗,这才隐隐勉强也算是缀住了闪移速度根本无从观察的“复生旱魃”。
只是当他们潜形藏迹地躲在这里,正还想不出一个什么妥善的办法,可以对付几乎是让他们毫无抵挡力量的旱魃时,无巧不巧地就出现了一直远远盯在他们身后的“邪不死派”,而且还由带头的左司簿表示了愿意用他们秘传的方式,试试看能不能对付像僵尸般复生的旱魃……
只是他们所要求的,竟然是要让他们将眨眼杀死了“九幽鬼灵派”两位长老、四位弟子的旱魃给带走。
阴风剑王、阴灵夫人和鬼音阎罗,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修,对于左司簿的这种要求,当然知道他们要将旱魃的尸变身躯带走,目的是要干什么。
所以对于“邪不死派”的这种请求,就算是阴风剑王,也一下子沉吟了起来,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过了一会儿,思虑很细,但是平常比较少表现出来的阴灵夫人,便在这时开口问道:“既然贵宗们是遥遥跟在我们后面,那么贵宗想当然是知道不少事情的了?包括这位正派“接引宗”的随波缘宗主来找我们是做什么的了?”
左司簿一听阴灵夫人这种探测性质非常浓厚的问题,又恢复了之前的苦笑说道:“阴灵长老,本派在刚现身时,就曾经很恭敬地与随缘波宗主行礼致问,似乎是早就知道随缘波宗主和你们在一起。但是实际上,本派也不过就是运用了“金尸嗅气追纵术”远远而且不引人注意地跟着而已,我们又没有人在贵宗之内,怎么会明白正派著名的随波缘宗主,来找贵宗是什么要事……”
阴灵夫人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又问道:“既然你们是跟在我们的后面,那么旱魃发生异变的情形,想来你们应该是多多少少见到过一些的了?”
对于阴灵夫人所问的这个问题,左司簿倒是颇为干脆地跟着点了点头说道:“这其中的经过,我们倒是多多少少也看到了一些的……”
鬼音阎罗听得左司簿这么回答,连忙就说道:“既然是如此,左司簿刮不说来听听看?”
有人跟在后面看见了旱魃的复生到底是怎么样的经过,当然是比他们回头时,惨烈的变化已经接近结束的人,要来得清楚一些。
也许他们“九幽鬼灵派”的人,可以从左司簿的叙述中,听出一些能够帮助他们厘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料左司簿停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应,过了一会儿方才问道:“不知道贵宗对于我刚才所提的问题,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可行?”
左司簿的意思,当然“九幽鬼灵派”诸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因此临时间连鬼音阎罗都安静了下来,双眼望向了阴风剑王。
旱魃莫名其妙的复生,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九幽鬼灵派”自己也没有弄清楚,当然非常希望能够透过“邪不死派”的左司簿,来告诉他们的一些叙述中,找点蛛丝马迹。
现在的“九幽鬼灵派”诸人,虽然因为“煞剑追魂”和“红符法师”两位长老,和鬼铃、鬼哭、鬼兜、鬼鼓四位弟子的猝死,而又惊又怒,心中充满怨限;但是他们并不是一群莽撞的人,当然也知道以煞剑、红符两位长老的功力,几乎可以说是连还手之力都来不及施出,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在旱魃的手里尽毁。
“九幽鬼灵派”现在仅存的三位长老,就算是功力比煞剑、红符高出那么一两筹,如果真的再一次碰到了旱魃,实在很难说就能够避免掉踏上和煞剑、红符一样的下场命运。
邪不死派虽然是突然在这个时候冒出来,重提而且又再一次地表示了愿意和“九幽鬼灵派”合作的意愿,但是从左司簿的话意中听来,显然他的意思并不是要毁掉旱魃,而是要将其制住,去炼制威力强大的“超级金尸”。
看来“邪不死派”似乎对于现在突然复生的旱魃,很有点对付的办法。
可是,对于“邪不死派”所提的要求,难道他们“九幽鬼灵派”就真的这样答应了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煞剑、红符,以及四位弟子,岂不是就等于是白死了?
想到了这里,连阴风剑王也有点犹豫着要不要答应了。
双方沉默了好一阵子,阴灵夫人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左司簿,你既然之前说了要和我们‘齐心共抗,同渡难关’,又何吝于将旱魃在异变前的情形,说给我们听听?”
左司簿听了阴灵夫人的这种说法,不由得有点尴尬地回答说道:“阴灵长老责备得是!我们这么做,似乎看起来是有点小气;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现在的这个‘旱魃’,对我们实在是太重要了……因为在目前这种空间异变,妖魔即将横扫而来的平静前夕,这只特殊到了极点,功力也强到无法想像的‘旱魃’,说不定就是保障我们不被消灭的凭藉!因此总会有点过份在意了些。”
左司簿的话才刚说完,一直在旁边抱着观察态度,并没有介入“九幽鬼灵派”与“邪不死派”两方讨论的正派“接引宗”随缘波宗主,忽然间微启粉红丹唇,音声清沥地说道:“阴风长老,左司簿护法,本宗对于现在贵二方的状态,有些看法,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提出来给各位参考参考?”
正在有点为难的阴风剑王,连忙说道:“随缘宗主,阴风敬请示下……”
左司簿对于正派著名的“接引宗”随缘波宗主,当然也不敢在态度上有任何失礼的地方,因此也同样恭声说道:“随缘宗主有何指示,还请明说,左司簿洗耳恭听……”
随缘波轻轻地点了点螓首,微微笑道:“两位太客气了……既然二位愿意听听我的看法,那么本宗就简单地明说了……之前左司簿护法提过了,其实贵宗也不晓得我随缘波,带着阴阳宗的香香、风风,由鬼眼与鬼手两位领路,前来寻找‘九幽鬼灵派’的诸位,是什么目的……”
“阴阳宗的香香、风风?”左司簿转眼望了望在随缘波身后的香香和风风一眼:“随缘宗主显然身负正派的特殊使命,我们邪不死派,不应该知道的,当然也不敢多做探询……”
随缘波宗主清丽的脸庞,露出了淡淡而又坦然的笑容说道:“左司簿长老太客气了……我们正派一向就是秉持着‘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诚态度,因此我们并没有特别要隐瞒什么。这香香和风风两位,其实原本隶属‘阴阳和合派’,不过眼下因为‘阴阳宗’前辈得道修罗‘阴阳界主’已经下凡,并且还同时与天人联手,抗住了妖魔六兽,所以从现在起,‘阴阳和合派’重新正名为原称“阴阳宗”。她们两位,原先就是奉了阴阳界主前辈的密谕,前往各邪宗奉请各派,前往永生水域,以俾能够结合众人之力,同抗妖魔……只是那时界主前辈也还没有遇见现在的正派光明盟成员,因此并没有太多的人手,只能够将那时界主前辈所碰到的这四位弟子派了出来……”
左司簿听得心中暗自忖了一阵,有点沉吟地说道:“随缘波宗主提出这一件事,目的是……”
随缘波宗王又洒然俏雅地一笑说道:“天间下凡的得道修罗阴阳界主前辈,派出了她门中的弟子,奔波通知;而光明盟的瑶玑仙子,也同样派出了多路的人马;甚至还有本宗,到四处传达急讯;不论正邪,也不管众人之间有无仇隙,每一个宗派都有人去送达讯息。这意思就是说,你所考虑的妖魔界大军之下,众人如何生存的这个问题,以天间得道修罗的阴阳界主前辈,以及我们光明盟瑶玑仙子的眼中,已经不是你们自己宗派的问题而已……贵派的生存,其实也已经是她们会去考虑的重要事项了。”
左司簿听了随缘波宗主的话,方才恍然明白她之所以要说这些的原因。
她的意思中,只是很简单地告诉左司簿:就算是你“邪不死派”的安危存亡,也是我们会去考虑的事项。
这种意思里,已经非常清楚地给人一种:“我们的生死,不是只有我们自己关心而已,另外还有其他的一批人,也很关心!”这样的概念。
左司簿自从失去了宗主不死尸王的所有讯息之后,心中就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事情恐怕已经不大妙了”的味道。顿时之间,左司簿滚然觉得有一种不知道自己这些人是不是能够在这次的大劫来临时,能不能继续活下去的恐惧。
这种恐惧,随着邪不死尸王和右引尸护法完全没有音讯的时间越来越长,在左司簿的心中程度也就同样地越来越明显……
也就是这样的原因,使得左司簿更加地想要抓住之前“邪不死尸王”所告诉他们的,旱魃可以炼成“超级金尸”的这一件事,来增加自己现在几乎可以说是门中仅存的性命法脉。
因此才会在这个上面,那么样的坚持。
冷眼旁观,心性敏锐的随缘波宗主,毕竟不愧是“宗主级”的人物,其实没多久就已经看出两方相争,那个最关键的要点来了,因此才会在这个时候,很适时地从另外的一个角度切入。
果然当左司簿听到了随缘波宗主的这一番说明之后,心中立即涌起了一股明白了随缘波用意的恍然与激动。
随缘波宗主身为正派“接引宗”的宗主,而且真人界几乎大家都知道,“接引宗”的随缘波宗主,和“驻形永生宗”,现在差不多已经是正派领导人的“瑶玑仙子”,关系不同一般,所以当随缘波宗主在他们的面前,说出了这么样的一番话,意思就是已经表明了将“邪不死派”整个宗门的生死存亡,同时纳进了她们的力量之中,等于是做出了联盟的承诺。
这种承诺的份量之重,恐怕也只有正派宗主级的人物,能够做得出来。
左司簿又沉思了—会儿,脸色时阴时晴,变幻不定,似乎原本的心意,终于有了一些动摇。
随缘波宗主眼神看来还是淡淡的,温柔的,但是其实将左司簿的表情都很清楚地收摄在双目之中,见到左司簿的心意已经微起动摇,立刻就又再进一步地说道:“就算是你们‘邪不死派’,也同样有光明盟的拜帖在我这里,既然听你说起,贵派的‘不死尸王’,已经很久没有音讯,恐怕是出了些岔子,那么这就表示‘邪不死派’的诸位,力量更形孤单了……左司簿护法,既然是这样,你们的危机,何不由我们共同来解决?”
左司簿的神色一动再动,终于还是忍不住地说道:“随缘宗主,可是现在的旱魃,力量超群……”
随缘波宗主立刻就接口说道:“这一点请你放心吧!如果现在的旱魃,真的变成贵派可以控制的‘超级金尸’,为抵抗妖魔军团尽一分力,那么我相信,与其只是将其杀死泄恨,或是让其能够发挥更大的功用,这一点上面,九幽鬼灵派的诸位长老们,也一定是能够看得清,分得明的……阴风长老、阴灵长老和鬼音长老,不知道诸位认为本宗所说的话,对是不对?”
旁边的“九幽鬼灵派”诸人,听着听着,一下子也没想到,随缘波宗主,会这么样地的溜一转,就给转到了他们这里。
在随缘波宗主层层相扣的道理下,加上这么直接地询问,使得阴风剑王等人,即便是心中怨怒之气末熄,却也不得不拗着性子互相望了望,谁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表示。
“九幽鬼灵派”的众人,之所以会无法表示反对的原因,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们很清楚地知道,以现在旱魃的那种惊人的恐怖力量,如果他们不藉助其他人的力量,只靠“九幽鬼灵派”自己,大概是一点辙都没有的……
而其次重要的,就是按照随缘波宗主的这种说法,至少提供了他们一种不得不认同的说法……
这种说法,可以让他们心中的怒气,很自然地降到了最低的程度。
如果真的能够运用仇人的力量,来为自己的利益尽力,那么当然是比纯粹地把它给宰了,要来得好多了……
不过心中已经有了转园的念头,到真正地当着众人之面承接过来,却还是稍微有那么一段距离。
现在的“九幽鬼灵派”,要说真正能够作主的,照理来讲,应该就是眼前的“阴风剑王”了。
但是这个时候的阴风剑王,却发现虽然随缘波宗主的说法,已经让他们在道理上没有什么话说,然而阴风剑王还是觉得很难就这么样地说出可以放过“旱魃”的表示。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次被旱魃给杀灭的两位长老中,有一位“煞剑追魂”,是他们“九幽鬼灵派”的“剑铃系”中,功力修为比他阴风剑王还要高深的长老!
这种状态,使得阴风剑王,很难一下子就在这种时候,表示出愿意不去找旱魃报仇的话!
除了他自己在感情上的不允许之外,这里面还包括了最实际的“位阶”冲突!
因此,当随波缘宗主,和其他众人的目光,同时移到了阴风剑王的脸上时,从他的眼中,也同样地出现了那种犹豫难决的神色。
正在这个时候,考虑了一阵子的左司簿护法,下定决心般地点了点头,对着众人说道:“好吧!既然随缘波宗主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愿意和我们邪不死派共渡存亡关键,如果我不再有所表示,岂不是太不识相了……我这就把我所知道旱魃异变前后的状况,完全说出来,让大家有个更完整的概念,也好找出旱魃变成这样的根源原因……”
随缘波宗主一听到左司簿已经改变了心意,立刻婉然笑道:“这就太好了,我们洗耳恭听……”
悄悄爬在树上,看着这一切的龙机,也不由得为随缘波宗主圆熟的手段而赞叹。
“九幽鬼灵派”和“邪不死派”两边本来各有顾忌,僵持住了的双方,在随缘波宗主巧妙的顺势化卸顾忌的说服下,再加上适当地运用了现实所不得不承认的情势,居然就这样让两边都产生了心理上的转折,原本所坚持的,也就变得比较没有那么坚持了。
看起来她不但是像她的名字一样,随缘波动,甚至还能够借力使力,从缘浪波动中运用出最适当的引导与牵动,产生最大的效果。
就光从这一点来看,宗主级的人,不但是功法修元,和一般非宗主级的人,确实有一点差别,甚至连心思的细致精密,也是有一些距离的。
龙机以现在清楚迅速的思虑,非常明白地了解了随缘波宗主的“心神牵引”诀窍。
“不过有一点我得先声明一下……”表达了说明意愿的左司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所看到的,也只是那时所发生的一些征兆而已,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明白了,因此我所能够做的,就是说出所有我看到的而已,这里面有些地方,连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随缘波宗主很温和地说道:“放心吧!既然左司簿这么坦诚,我们彼此之间就不是交易,岂会因为这样而去计较?大家就是齐心合力,找出问题的关键处而已……”
“随缘宗主这么说,那么左司簿就安心了。”左司簿虬须乱动,呵呵笑道:“九幽鬼灵派的这些朋友们,因为以前我们一直都处得不大好,所以说实话,我们其实是针对了九幽鬼灵派的侦测术法,有了一些小小的障眼对策……”
左司簿这一段话一说出来,众人的心中,立刻就觉察出,左司簿是真的要将他所见过的现象,坦诚说出来了。
因为这种针对对方的术法,所做出的反制,通常都是最忌讳泄露出来的。
可是现在左司簿连这种事都说了出来,显然他是真的打算坦诚以对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派中的侦测法诀,有些漏洞可以钻吗?”鬼音阎罗以一种有点难以接受的语气,忍不住地问道。
比较沉敛一点的阴灵夫人,听了鬼音阎罗的问话,连忙就对着他说道:“真人界的所有法诀,都是各有所长,也都各有所偏,邪不死派能够找出我们在侦查法诀上的弱点,这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鬼音阎罗听了阴灵夫人的这一番反质,觉得确也有其道理,因此便即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了。
这个时候的随缘波宗主,依然是在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对着左司簿说道:“请左护法继续说下去吧……”
左司簿点了点头:“我所说的这一点,确实是真的。九幽鬼灵派和我们同属专练‘死亡道’的宗派,因此在修练上,以死气为主,而侦侧的法诀上,反而比较是以探测生灵活动当作主线;对于一般生气的活动,极为敏锐,生气之流,即使相隔数十丈或数百丈,都可以很快地侦测出来。其间连生灵的实体存在,是不是真的已经靠近,反而都变得无所谓了。因为死气的修练有所专,所以反而在死气的探测之上,就比较容易有所偏颇……”
“有所专精,所以就有所偏颇……”阴灵夫人喃喃地重覆着说道:“听起来好像真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左司簿以一种感谢含意的眼光,望了阴灵夫人一眼,又接着继续说道:“在我们接近你们后面的时候,其实已经暂时将我们所精练的死气运振层次,稍微偏移了一些,因此我们跟在你们后面的距离,其实非常地接近,大概只有二十丈不到的距离。”
鬼音阎罗又吃了一惊:“二十丈?这岂不是用眼睛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他的问话很简单,但是里面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些不大相信的味道。
左司簿则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鬼音长老说得不错,二十丈的距离对我们真人而言,确实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原本想以这样的距离跟随,是很难想像的。可是鬼音长老别忘了,如果诸位是在空中飞行,那么想以这样的距离接近,当然是不可能的事……但之前诸位却不是在空中飞行,而是在地面飞掠前进……在地面上,地势起伏,加上峦凸丘隆,还有树林石岩,真正能够望出去的距离,连十丈也不到,所以这就变成了一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了……如果我们能够避开诸位所布下的元气感应层,跟近到二十丈的距离其实并不困难……”
“如果你只是跟着我们,为什么又要跟得这么近,这岂不是增加了被我们发现的机会?”鬼音阎罗听了左司簿的解释,终于了解得点了点头,然后随即又问道。
左司簿苦笑了笑:“如我之前所说的,虽然我们看到了随缘宗主已经和你们接头,但是其实我们并不知道随缘宗主是为了什么来找你们,因此能够靠近一点,多得到一些讯息,也总是好的……”
鬼音阎罗又恍然说道:“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是趁着我们正和随缘宗主说话的时候,才接近的……那时我们派中的人分成了两批,前面一批和随缘宗主接头,后面一批落得远一些,以暂时先隐藏九鬼飞辇的巨大车形为主,注意力大部份都在前面,才会让你们抓到机会潜近……”
“确实不错,这个因素也是一个重要的关键。”左司簿又点了点头说道:“当我还带着门下仅存的这些人,接近了贵派著名的‘九鬼飞辇’时,忽然就看到了,正在‘九鬼飞辇’的上方大约六尺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种特殊的变化……”
众人听到这里,知道左司簿已经开始要说明他所看到的异象,因此每个人都闭上了嘴,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我其实一下子也很难去叙述我所看到的这种景象,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只觉得在九鬼飞辇的正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外层又圆又亮,像个光圈,但是里面又暗影滚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激烈扭滚,似乎有个什么玩意儿正在产生一种异变的模样……”左司簿边回想着,边用一种他所能够使用最清楚的方式,来叙述他所见到的景象:“我从第一眼看到了那个东西,就觉得那似乎有点像后来突然出现的那种空间里变异长纹,但是形状却是圆的,和一般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空中长带,截然不同……”
“结果你看到的那个从空间折带里跑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鬼音阎罗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左司簿摇了摇头:“从不断改变的形状和影阴看来,我本来是实在瞧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可是后来有一瞬间,我竟瞧见了这一团肉质扭着扭着,偶尔会凝塑成两个特定的形状,但是总在我才刚看到的下一瞬间,又咕噜咕噜地扭成了一团……”
“特定的形状?”阴灵夫人这时也忍不住说道:“你所说的是什么形状?”
左司簿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就是前一阵子,在太玄山第一次出现的“角魔魈”!”
“角魔魈?”众人一听到这个名字,俱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左司簿叉点了点头:“第一次空间异变时,我们“邪不死派”也是隐迹在场的,所以这一点我想我不会看错的……”
随缘波宗主皱了皱秀眉:“那么你所看到的另外一个呢?”
左司簿这时就摇了摇头:“另外那个,其实只是一个大约像人形的肉团形状而已,全身从头到脚瘰疠蠕动,就好像是已经被什么东西侵满了全身一样,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到底是不是人了……”
随缘波宗主点了点头:“接下来呢?”
左司簿喘了几口气,似乎是正沉浸在前不久的景象之中那般,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其实我所看到的那个肉团蠕动,只不过是七、八下而已,这其中还有显示看起来像角魔魈和不知名人体的形状各自一次,听起来似乎是很不少了,但是很奇怪的,我又清楚地知道,这里面所在的时间,其实大概只有一眨间而已……”
“你好像都看得很清楚了嘛!那怎么可能会只有一眨眼呢?”鬼音阎罗又有点下解地说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左司簿又摇了摇头:“我之所以会知道这其实只有一眨眼的时间,主要是因为从这个异变现象在“九鬼飞辇”的上空出现时,在“九鬼飞辇”周围警戒的,贵宗的煞剑、红符两位长老,已经立刻就发现了……而且还同时外移掠出了大约四、五丈,准备应变……可是当我看清了方才我所说的那些现象时,煞剑和红符两位长老,才刚掠到四、五丈外,根本连身子都还没转过来……
这一种怪异至极的对比感觉是那么样的奇怪,我直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我才会说我所看到的现象虽然好像很复杂,但是其实中间所耗的时间,只有一眨眼而已……”
四、五丈的掠行应变……”阴灵夫人也皱着眉头:“这对煞剑师兄和红符师弟来说,确实不会超过一眨眼……”
随缘波宗主静静听着左司簿说明着他所看到的现象和他所体验到的感受,这时又继续问道:“后来那个魔质团怎么样了?”
其他在场的众人,听了随缘波宗主说出了“魔质团”这个名字,却也不大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多问什么,每个人都望向了左司簿。
“当我看到那一团怪影激烈的扭动时,最后就是“叭”地一亮,然后整团扭动的形状,突然就整个不见了……”左司簿顿了顿,又立即补充说道:“不对,这么说并不正确……其实那一整团怪影并不是不见了,而是好像在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下,完全凝缩成了一点银亮!”
“一点银亮……”鬼音阎罗很自然地重覆了一次左司簿的叙述。
“不错,一点银亮……”左司簿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一点银亮”的形容说出来,诸位一定只是很单纯的想像出一点银色的亮光而已……但是除了这种方式外,我也想不出该怎么形容那一点晶银刺亮的光点……当我第一眼看到凝聚现形的那一点银亮时,我似乎又很清楚地感觉到,虽然我只是在看着那么一个简单的亮点,但其实我同时又正在看着一个蕴含了宇宙间最复杂神秘的物质……”
鬼音阎罗听得忍不住又摇摇头道:“你说得实在是太玄了,这要如何去想像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左司簿停顿了一下,想来想去,最后只得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样实在会让人很难理解,但这已经是我所能够找到最贴切的叙述方式了……”
鬼音阎罗也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么后来呢?”
“当我感觉到这一切时,紧接着就又是“波”地一声轻响,整个异变的空间,扭动的形状,滚腾的暗影……都这么样地完全消失了……我那时所看到的煞剑和红符长老,才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往‘九鬼飞辇’的上空望去……”左司簿又说道:“从这一点看来,我才更加地确定,虽然我好像看到了许多变化的景象,但是其实这里面所经过的时间,实在是只有一瞬而已。”
随缘波宗主思考了一会儿,方才又问道:“煞剑与红符两位长老,有没有看到空间的异变?”
鬼音阎罗则是听到了现在,也没有听出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藏在“九鬼飞辇”里的“旱魃”产生变化,所以也同时忍不住问道:“完全消失?不会吧?难道真的就这样不见了?”
左司簿望了望随缘波宗主姣好的脸庞,和鬼音阎罗横肉的五官,同时点了点头说道:“‘九鬼飞辇’上方的异象,确实是乍现即失的,我并不知道煞剑和红符两位长老,有没有看到这些异象……可是当所有的变化都不见了之后,却还是有个东西留了下来……这个我相信煞剑和红符两位长老,应该是见到的……”
“什么东西?”九幽鬼灵派三位仅存的长老,都立刻异口同声地问道。
左司簿停了一下,方才接口说道:“就是我所说的,难以形容的那一点银亮!”
“你的意思是说……”阴风剑王终于又接问道。
左司簿点了点头:“如果之前的那一圈空间折团,是和现在空中那些将一大堆不知道本来在哪里的物体,摄到这里来的情形一样的话,那么当时摄到“九鬼飞辇”上空,真正出现的,就是那一颗晶银亮点而已……”
左司簿的话说到这里,已经是差不多每个人都知道,旱魃之所以会出现变化,大概原因就是出在这个亮点上头了……
“这个银亮的光点,就在所有异象都消失的那一瞬间,开始往下掉落……就好像是一滴水银……”左司簿又继续说道:“只是这个异变空间出现的位置,恰恰就是在“九鬼飞辇”的正上方,因此当这一颗银光水点,往下坠落时,无巧不巧地也就恰恰滴在“九鬼飞辇”的顶方那个大鬼头上!”
“就算是恰恰滴在“九鬼飞辇”上,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鬼音阎罗话才刚说出来,就觉得自己实在是说错了。
如果真的没有怎么样,又如何会发生后面那一大串难以理解的发展?
果然,在鬼音阎罗的话刚问完,左司簿就又叹了口气说道:“正好相反,当那一点银亮,滴中了贵派的“九鬼飞辇”之后,整个飞辇,马上“蓬”地一下,放射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暴亮……在我的感觉里,可以说那一整辆巨大的“九鬼飞辇”,几乎是在一瞬间,被那点银亮给整个催化了……”
“这一团暴亮,大概就是让我们后来惊觉有变的那团怪光了……”阴灵夫人边回想着之前发觉不对时的情景。
鬼音阎罗也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一定是了……我们就是发现了这团怪光,才同时往回飞掠而去的……只是没想到我们才刚到,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点确实是不能够怪你们的……”左司簿又犹有余悸地说道:“以那时发生变化的速度之快,别说是你们还要从前面赶回来……就算是我们‘邪不死派’那时潜藏的距离已经称不上远了,但就算是我们想要现身以救,也一样是来不及的……”
左司簿说到这里,脸上的惊惧更加的明显:“而且说实在话,如果那时便算是赶得及,恐怕我们现在也不会好好地在这儿了……”
鬼音阎罗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急迫地追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左司簿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其实我所见的,也并不是非常地清楚……我只看到银亮滴中了‘九鬼飞辇’时,立刻就放出了一大片的亮光……在我的感觉中,似乎那巨大的‘九鬼飞辇’车体,只一瞬间就完全被那一点银亮给崩解了……然后我就看到在这一片光芒中,‘呼’地有个东西正在快速成形重组……紧接着就是旱魃从光芒中出现了……”
“旱魃……就这么出现了?”阴灵夫人似乎很难想像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过程:“可是它那时已经死了啊……”
“如果阴灵长老是问旱魃到底是怎么样复生的,那么我恐怕也无法回答……我只知道这其中所发生的玄奥而且神秘的变化,已经不是我这种程度的修真,所能够理解的了……”左司簿又继续说道:“我只知道那个时候我所见到的旱魃,有些地方和我以前所记得的,已经完全不同了……”
“你觉得‘旱魃’已经有了哪些不同?”随缘波宗主似乎非常注意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后来所看到的旱魃,外形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但就是整个身形,都变成了一片银亮,看起来就好像是个水银骷髅,又或者是一个外形做成了旱魃模样的柔软金属……浑身闪着雪亮的反光,那种物质的形态,可以说是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的……”左司簿沉思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在感觉中,似乎是那一点晶亮的银光,提供了旱魃不但是重生,而且还是所有组织都完全改变成另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物质……但是换另一个角度,又有点像是其实那时我所看到的,根本就不是旱魃,而是那一点银亮,化成了旱魃的存在形态而已……可是实际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是一点也搞不清楚的……”
随缘波宗主睁大了秀眼,有点矍然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旱魃,不是旱魃?”
左司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晓得现在的旱魃,似乎已经不完全是旱魃了……它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只’是旱魃的存在……”
“不只是早魃的存在?”随缘波宗主又沉思着重覆了左司簿的话……
“不管怎么样,左司簿所说的那一点银亮,是造成旱魃的尸身产生了变化,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阴风剑王也在思索之后说道:“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当我看到了光芒中,居然出现了虽有形态,但是外表质性看得出来已经完全不同以往的旱魃时,我并没有见到它有什么出手的征兆,本来站在‘九鬼飞辇’最近位置的贵宗四位弟子,就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由细沙所堆起来的那般,‘哗啦’一下,就完全体肉崩碎,炸散在周围的空中……”
鬼音阎罗听得脸色难看至极:“那是鬼哭、鬼铃、鬼兜和鬼鼓……”
“直到这时,贵宗的煞剑和红符两位长老,才同时大喝一声,对准了化芒而现的旱魃直冲了过去……”左司簿的话语之中,也同样含着沉重的声调。
阴灵夫人点了点头:“接下来的,我们就已经赶至看到了……旱魃对于煞剑师兄和红符师弟的合击,也不过就是双掌微动,紧接着就是‘噗噗’两声,煞剑师兄和红符师弟,连抵挡一下都没办法,就这么地被生生催化在刚跳跃起来的空中……
阴灵夫人沉重的话,似乎也勾起了阴风剑王脑中所见到的影像,因此也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此高手,抵不住它随手一击……好强的旱魃,好狠的旱魃……”
左司簿这时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对于真人界的高手,能够这样斩瓜切菜地一击而灭,现在的旱魃,肯定已经有了那种妖魔界怪物的攻击力……所以就算是‘九幽鬼灵派’能够藉魂追摄,勉强估出旱魃的去向,但是即使是举派合击好了,恐怕结果也很难乐观得起来……所以,何不让我们‘邪不死派’用另外的方法试试?”
阴风剑王一听左司簿贵面的话,就知道他又把之前要他们九幽鬼灵派松口的话题给拉了回来……
阴风剑王沉吟了一会儿,一下子也没有马上做出什么回答。
“阴风长老……”在旁边原本陷入了沉思的随缘波宗主,这时忽然也对着阴风剑王微笑说道:“从左司簿护法坦诚的叙述中,我们已经很清楚地知道,旱魃的这一次复生,显然牵涉到了妖魔等级的奇异变化……这里面的奥妙,还得让我们去慢慢的探询,因此,贵宗现在似乎还是和我们一起合作,将现在旱魃的位置告诉我们吧……”
一直躲在枝头上的龙机,直到这时,才明白原来随缘波宗主和左司簿,之所以会用尽了方法,想要取得“九幽鬼灵派”的合作,原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这一点上面。
要说现场的众人,听了左司簿方才一段非常详尽的叙述之后,知道真正的旱魃,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变化的,恐怕没有其他的人会比躲在树枝上头,现在周身大约只有半寸高的龙机还要更加来得清楚的了。
当龙机听完左司簿的叙述之后,他已经差不多捉摸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在“九鬼飞辇”上方出现的那个变化不停的魔质,大概就是龙机之前的蛟魔,以质破质,引起了他自己和角魔魈体内的“魔质”互噬状态……
只是连龙机也没想到,原本在“魔天元暴”的冲力中心,切入空间中,消失不见的“互噬魔质”,居然会这么无巧不巧地出现在“九鬼飞辇”的上空,而且还在魔质互噬之后,形成了一个显然是从来也没有在人间出现过的“银亮水滴”……
龙机知道这一滴银亮水滴,说不定就是“魔质互噬”之后,所产生的最后结果。
因此,可以说现场所有的人中,大约只有龙机才真正地知道,那一滴“晶亮的水银”,其中所代表的意义,是多么地可以形成无法想像的风暴……
龙机曾经以飞龙的存在,和“妖魔界”的“阿罗毒”元帅,探讨过“妖魔界”所有衍变基础的“乱质之道”。
也曾经以蛟魔的存在,深刻地以身相试,了解了“魔质”的惊人复杂特性……
所以龙机非常清楚地知道,举世之间,还想要凭空制造出可以和“魔质”相抗的物质存在,那几乎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
如果到最后,硬要找出一个什么样的方法,那么唯一的途径,大概就是从原本的魔质上面去想办法了……
蛟魔以身相试,毅然用“以质克质”的方式,正是在那种复杂程度,几乎无物可抗的“魔质”特性中,找到的一个唯一可能克制的方式……
因此在“魔质互噬”之后,所形成的那一滴银亮,说不定就是抵挡妖魔的强大攻击中,唯一的一个反制的希望。
所以龙机在听了左司簿的叙述,明白了这里面所发生的经过之中,也了解了大约是怎么回事之后,他马上就决定他一定要尽量保全这个现在已经因为“魔质”的影响,而产生了异变的旱魃!
以现在龙机的能力,虽然元气不再,但是必定能够以其心智的力量,找到“魔质”的更多秘密。
龙机曾经做过“九幽鬼灵派”的宗主,因此他很清楚阴风剑王所面临的困难与做出放弃复仇决定的尴尬……
可是也正因为这样,阴风剑王的问题,在龙机看来,却是并不成其问题,因此之前当龙机见到阴风剑王心中生出犹豫时,龙机就已经开始有点发急了。
等到左司簿说出了他所见到的旱魃异变经过,龙机立刻就明白了现在这只“异变旱魃”,对于抵抗魔质,有多么地重要……
因此当话题再度拉回,阴风剑王的犹豫依然时,龙机已经急得不得了了。
当然龙机也知道这一点并不能去责怪阴风剑王,因为现在所有的人之中,恐怕也只有龙机才真正地知道旱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其中所代表的意义。
这一点,恐怕就算是正派的随缘波宗主,大概也并不完全明白。
可是阴风剑王的态度,却也使得这么一个正邪统合在一起,同时去对付比起“妖魔界”的先锋级妖魔,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旱魃”,说下定这样的机会,就这么白白地溜过了……
因此龙机也不由得有点发急了……
他险些就要从树枝上头跳下来,对着前面的众人大叫:“不用再怀疑了,现在旱魃太重要了!”这样的话……
可是这种场景,显然还是只能够出现在龙机的想像之中……
因为如果他真的这么做,恐怕这些正邪修真们,第一个要对付的,不是“旱魃”,反而是他这个小红人“怪物”了。
正当龙机在树枝上,也急得差点要跳来跳去的此时,忽然间,龙机居然发现了一种很特殊的变化!
这种突然的变化,不是出现在前面的真人们,也不是出现在其他的夜空中……
这种突然的变化,就是出现在他龙机炘煊小红人的身上!
正在心里焦急的龙机,忽然听到了自己身后,轻轻地“噗”地一声……
龙机吃了一惊,连忙就转头往自己的身后望去。
然后他就惊讶得有点愣了。
在龙机的身后,突然间出现了四片红色的细片……
咦?这是……
龙机有点愣愣地望着自己的身后。
这四片红色的细片,龙机一入眼之后,就觉得好像有点像他那原本龙机的“器械原身”后面,所安装的“音束波扇”。
只是,“器械原身”后面的那个“音束波扇”,是一种可以瞬间发出密集音声振动的音波攻击武器。
而现在出现在他这个“炘煊小红人”身后的这四片薄片,又是做什么用的?
这玩意儿到底是干什么的?
当龙机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电流从自己的心底穿过,然后他就听到了现场,突然出现了一个宏亮得吓人的声音:“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的?”
这一阵声音,环环而来,就好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都有振音管在发出声音那般,其音量之大,让在场的所有修真,都忍不住吓得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