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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盟约㈦
    金国使者走了,也带走了金国的太后与皇后,还有贺兰军从蒙古带回的那位岐国公主。
    不过梁王完颜从恪却留下了,金国皇帝完颜守绪说这是留做人质,以示信约,梁王不过是完颜守绪借机惩罚的牺牲品而已。当初汴梁被围,趁完颜守绪出奔,崔立谋反,带兵入宫逼太后王氏立完颜从恪为梁王监国,理由是他的妹妹“嫁”到蒙古,让完颜从恪监国,以便与蒙古人约和。
    所以,中兴府刚走了一个卫绍王之女,又住下了一位卫绍王之子。只做过五年皇帝用了三个年号的卫绍王恐怕没有想到,基业是从自己的手里开始沦丧的,不仅自己被大臣弑杀了,自己死后只得到“诏复卫王谥曰绍”的待遇,连自己的女儿、儿子都轮番成了牺牲品。
    在秦、金和约达成仅需金国皇帝最终认可的时候,陕西军主动撤离了商州,回防驻地,分出一部骑军过凤翔,经和尚原、大散关南下,驰至武休关。而在此之前,陇右军与西凉军已经在凤州仙人关前与守军对峙了大半个月,已是腊月。
    山风呼啸着,冷嗖嗖地往将士们的怀中窜着。前方是壁立千仞的山峰,如黑夜一样沉重,冬雪覆盖着崇山峻岭之巅,一片肃杀之气。土石结构的山体上乱石成堆,偶有几颗孤零零的苍松点缀其间,峡谷中深不见底。即便是春夏时裹着泥沙地黄色急流在腊月寒冬里变得沉默起来。
    仙人关无疑是个极险要的地方,骑军在此望山兴叹,步军至此摆不开阵式。山道狭隘,百步九折,去年秋天蒙古军在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尤其是汉军死伤无数。
    卫慕站立地地方名叫杀金坪。这里是仙人关外的一个地方,地名大有来头。
    百年前,宋国名将吴先是在大散关东的和尚原筑垒,置自己于孤外,将金元帅左都监完颜宗弼(兀术)击败并重伤之。吴一战成名。完颜宗弼养好了伤,又来攻打,这次吴退回到仙人关,在关外一处别置营寨,与其弟吴合力曾在与金军鏖战数日夜,让金军损失惨重,从此绝了入蜀的念头,一举奠定了宋国在西北的大局。
    所以就有了杀金坪这个地名,吴氏一举成为蜀地的王者,手握重兵)吴、吴兄弟死后皆封王。据说吴也是川蜀最大的地主,功成名就后整日里游山玩水,服食丹药,四处渔色,着实享受了一番。绍兴九年,因纵欲过度而死,时年四十九岁。可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到了吴之孙吴曦这一代,朝廷对于手握重兵的吴氏终是不放心。想将吴曦调到南方去。吴曦于是就降金了,被金国封为蜀王,却被部下安丙等所杀。安丙镇守川蜀,功劳也是极大。与赵方都是一时名帅。
    吴王城埋藏于荒山乱石之中,安丙地生祠碑仍在,却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都作了古。在不经意间,卫慕可以看到峡谷中残留的战马与士卒的残破的尸骨,仿佛可以听到曾经有无数的士卒在此呐喊或痛哭,似有孤魂野鬼在山谷间游荡不知归途。
    险峻的仙人关让卫慕望关兴叹,怒吼的山风将呼呼的声音充斥在他双耳之中。如泣如诉。卫慕没有得到攻关的命令。在内心之中他却极想征服这座雄关,因为这关隘激起他的征服之心。就如同他曾征服过西域大雪山和河西祁连雪山一样。
    秦九倒是从头至尾主张攻打,在他地眼里就是攻打到临安府也是可行的,所以卫慕才是主帅。虽然两人职位相同,爵位也是相同,但因卫慕是临时主帅,秦九只得老老实实地在他的麾下听令。
    “轰、轰!”一阵又一阵巨响在山谷中回荡着。手下在用火药炸山开道。
    秦九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不满地说道:“火药不管用,炸不出一个白点来!”
    火药用来对付大山,当然不管用,用震天雷实在太贵了,不过这一连串在山谷间回荡的巨大声响却让仙人关内外双耳不聋的人都可以听得到。卫慕等人就是制造出要攻打仙人关的姿态来。
    “用火烧山,然后用冷水浇!”大匠师朱贵建议道,“在贺兰山中开路,用的就是这种法子。”
    卫慕大喜,高兴地说道:“还是老朱有办法,我们就专找宋军可以看得到的地方烧山,把声响弄得大一些。”
    “这种活计,自然是我们匠人熟悉。”朱贵笑着道。
    这个办法果然不同凡响,被烈火炙烤之后的山石,一遇冷水,巨石立刻分崩离析,纷纷脱离大山的怀抱,从山上滚落下来,发出一连串地轰然巨响,碎屑横飞,然后冲入溪涧之中,好久才听到回响。气势看上去和听上去都是极其吓人。
    步军从中捡出可用地石头,稍打磨之后,轮番使用巨炮发射出去,当是练兵。一颗颗石弹在光天化日之下冲着仙人关飞去,每一次撞击都是地动山摇。躲在关中的宋军气急,瞅了空就冲关下放冷箭,却射不着,直到宋军毫不客气地用上了床弩,秦军才稍稍退却。
    不远的七方关也是如此,等陕西军一部赶过来,武休关也在重复同样的事情。秦国陕西、陇右各地地府兵一营又一营地在地方守备的率领下,往三关开进,越聚越多,虽然这些府兵并未经过专门训练,但个个看上去气宇轩昂,宋军站在关上窥视,只觉得关下战旗漫漫,千军万马就要攻了上来。
    宋国边关各地守军地紧急军情奏表每天都飞速地逐层上递。直到递到了皇帝赵昀的御案前。包括沔州都统张宣,直龙图阁、四川安抚制置副使、知兴元府、利路安抚使赵彦纳,焕章阁直学士、四川制置使、知成都府李真。甚至也包括总领四川财赋的安癸,既有张口要兵,也有张口要钱、要粮地。总之是十万火急。
    刚被派到蜀地不久的宝章阁待制、潼川安抚使、知泸州魏了翁也上表,建议皇帝挑选精兵良将积极备战,还说要广开言路整顿吏治,中兴天下。这人忠心有余,却说的都是大空话。
    因为太后崩,赵昀下诏说除外朝大典。要在宫中服丧三年。所以,他一身素衣,却与自己地贾贵妃总是缠绵在一起。
    秦王赵诚地国书,赵昀早就与大臣们看过,并且还商议过,只是没商议出个结果出来,满朝大臣都云:从长计议。恰逢杨太后驾崩,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如果能够,大宋君臣们希望这件事情永远都这样。
    可是。从川蜀递来的军情奏表让赵昀不得不面对。西北地惨祸刚刚过去一年,蒙古军留下的千疮百孔让他头痛不已,如今秦军又来了,而且在宋国君臣地心目中,一个杀了蒙古可汗的军队一定更加野蛮和悍勇,这个消息正验证了那个词:祸不单行。
    临安府的这个冬天十分寒冷。赵昀头痛,可是朝天门外的清河坊,达官贵人府第的门口仍然车水马龙,万花楼仍然灯红酒绿,西湖边上仍然歌舞不休。人们并不知道数千里之外正在或即将要发生什么。既使知道也都会说,这是朝中大臣们的事情,或者会说,外虏还远着呢。
    即使是皇帝。也管不着达官贵人或腰缠万贯的商人们寻欢作乐,也管不着文人雅士们闻歌而和的闲情逸致,尤其是除夕与元旦即将到来的时候。
    赵昀被堆积如山的告急奏折给弄晕了,他其实倒是想与秦国打上一仗,可是他更无法应付战败地后果。他将自己的重臣们叫来,让他们去商议出个办法来。重臣们商议来商议去,无非是战、和与不战不和三种选择,为持何策争论不休。当秦、金订盟约的消息传来时。在深宫中沉醉于贾贵妃美色的赵诚昀终于得到了大臣们最终的结论。
    “派使者赴河西?”赵昀的脸色阴沉。有些不敢相信,“卿等就商议出这个计策?”
    “回官家。前此时月,西蕃秦主致我朝国书,欲与我朝约盟。今又屯兵于我西北关外,边关告急,我朝岂能坐视?臣等遣使赴河西中兴府,一来是拖延秦军南下,二是要探查秦主真意虚实。”乔行简低头奏道。
    “西蕃”这个词原指西夏,现在成了赵诚的专用,至于金人则是北虏、金虏,不过有时用的却是“北朝”。
    “西蕃居心叵测,我朝不得不防!”郑清之道,“听说西蕃与金人结盟,我朝只是未闻其中详略,怕是不利于我朝。故我朝首先应遣使近处试探其用心,从长计议。”
    “边关烽火正急,四川制置使李真言,西蕃此番大军云集,在关外日夜操演,伐木采石,大动干戈,有攻我川蜀之企图。臣以为若是敌军得逞,则我西北危在旦夕。敌军一旦破关闯入,即可顺嘉陵江而下,一日千里,后果不堪设想。”枢密院使薛极道。
    “薛卿家是否太高看了西蕃?”赵昀不悦,“难道我边关耗费朝廷钱粮无数,却挡不住西北之敌?”
    “臣知罪!”薛极连忙道。真的知罪吗?这句话已经成了君臣之间的客套话。如果在几年前,薛极等人或许会相信蜀地地坚固关防可以挡住敌人,就如同吴仙人关大捷那样,但如今他们却不敢相信。
    赵昀坐在御坐上,虽然气色不错,但是乔行简忽然想起了那个冤死的济王,又因为今天商议的军国大事,也就顺理成章地想起了那个曾经的贺兰国王。如果济王为帝会怎样?乔行简连忙扔掉心中刚产生地这个念头。
    “官家终究还是对美色和安逸更擅长一些。”乔行简心中暗忖道。这乔行简是朝中元老,但议事模棱两可,举棋不定。
    赵昀没有想出一个比臣子们更好的办法,秦兵阵兵在侧,而金人与秦国又结盟,而宋金又有世仇,这对宋国就是一个大威胁。若是秦、两两国同时南下,宋国如何能够抵挡?
    威胁是现实的,又是赤裸裸的,赵昀觉得很是气馁,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为皇帝,还有许多事情是自己无法摆布的。
    “去年春,秦主出使我朝,官家曾许诺赐皇家御制典籍予之,只是彼时我朝尚未准备周全,而秦主又急着返回,故我朝鸿篇巨制尚未被其带回一卷一本。”乔行简道,“不如此次让我朝使者携此类巨著赴中兴府。”
    “那个苟……苟……”赵昀一时想不起来。
    “苟梦玉!”郑清之接口提醒道。
    “苟梦玉现在在何处?”赵昀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名声不显的人物。
    “回官家,苟大人现在在外地为官,不如召他回朝?”郑清之奏道。
    “卿等酌情处理吧!”赵昀吩咐道,“命四川及沔州、洋州、兴元府等边关守臣,整军备战,不让敌酋踏入我境一步!”
    “遵旨!”郑清之等人应道。
    这件事这么处理就算告一段落了,赵昀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似乎如此一来,在相当一段时日以内,天下太平无事。
    赵昀又迷恋起贾贵妃美好柔软的身子,却忘了自己正在服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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