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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帝国落日㈣
    朝日从东方升起,尽管它每天毫无例外地要从西方落下。
    汴梁城沐浴在春光之中,城外野地里春意盎然,只是昔日的良田成为秦军战马的牧场罢了,城内却是惨淡无光,张择端笔下的繁华汴梁早已经不在。今天,它又要面临着考
    皇帝完颜守绪选择出奔,相当一部分汴梁人认为皇帝御驾“亲征”肯定能打几个胜仗,天天仰着脖子等待捷报,后来才听说皇帝刚出了汴梁就落荒而逃的消息。一下子就没了指望,军民在大军围城之下过了整整两个月,已经出现了缙绅子女上街乞讨的情况,十年前那一幕不堪回首的悲惨景象也许就要重演了。
    城外的军队却是越集越多,赵诚只令萧不离的兵马散布在汝、许之间,严忠济隔河与归德府相望,另少量兵马在扶沟、陈留、考城间,游骑密布。其余十余万人马全聚集在汴梁城下,再加上七万宋军,将近二十万。这还不算民壮与那些被充作杂役与炮灰的俘虏。
    金军站在城头下,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人群与往来奔驰的军队,还有那如密林般的旗帜。战马狂飙,尘土飞扬,旌旗漫卷摇曳,金军脸色苍白,没有人相信他们会守得住。
    汴梁主帅名叫赤盏合喜,此人刚愎自用,无甚才能,赵的“大名”,便不将汴梁放在眼里。不过此人运气极是不错,他当年与西夏人交战,因部下得力,屡有战功,完颜守绪登基,竟拜了参知政事、权枢密副使。
    当年蒙古速不台第一次攻汴,连攻了十六个昼夜,奈何不了汴梁。最后,完颜守绪将曹王送到蒙古军中为质。当然还有大批的财物,速不台这才见好就收,暂时退了去。赤盏合喜将蒙古人退去当作是自己的功劳,将当时的令史元好问召来,质问他敌军退了翰苑官为何不上表庆贺。满朝文武当时都以城下之盟为耻,只有他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直到当时的文坛领袖赵秉文表态不愿撰文,这才罢议。
    当时汴梁被围,曾有一个名叫“陈岢”的谏官上表言事,切中要害。得罪了赤盏合喜,赤盏合喜将他召来质问:“你就是陈山可?要真如你如说的能令敌军退去,我甘愿世代做你的家奴。”左右窃笑不已,原来他不识“岢”字,将“岢”字分了家。
    速不台刚退,赤盏合喜被罢了兵权,有人匿名投书称他是“国贼”之一,应当斩首。同时被指控地大臣,不是自杀。就是装病,他却坦然无事,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反倒受到完颜守绪的重用。这个时候速不台又杀了过来,因为率军扮成金军激怒了速不台,完颜守绪急召汝州完颜思烈与武仙援汴,派赤盏合喜去迎接。不料,武仙等人的二十万兵在郑州之西的京水,与速不台的蒙古兵相遇,不战而溃。当时。赤盏合喜已经走到了汴梁外中牟县,听到消息。便抛下辎重,带他的兵逃回汴粱。因此赤盏合喜就被贬为庶人,运气太好,完颜守绪对他实在太过仁慈。
    紧接着就是赵诚率军南下,速不台仓皇北逃。完颜守绪第一次出奔,以及崔立以汴梁投降赵诚的一系列事情。当时赤盏合喜也在汴梁。崔立没有功夫找他,也没有人跟赵诚提及他。又让他躲过两无人搭理。闲赋在家,常常闷闷不乐。这一次汴梁又一次被围,完颜守绪与大臣们却想到了他,甚至有人拿他当年自夸的话当作起复他的理由,非赤盏合喜不能守也!
    就内心来说,赤盏合喜接到皇帝的诏复,早就吓怕了胆。完颜守绪除夕之夜出奔,赤盏合喜打算寻机逃跑,不料,城中地飞虎军天天盯着他,让他没有机会。那飞虎军都是一群刚毅勇敢之士,不过当他们看到城外大军云集的气势,也是面无血色,更不必说名义上的主帅赤盏合喜了。鼓点,赵诚马满身披挂,策马小跑到大军之中。雄壮的军队高举着如林的刀枪,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秦军威武!秦军威武!”
    十余万秦军地吼声仿佛使雄伟地汴梁城颤抖了一下。亢奋地吼声令宋淮东制置使也跟着心潮澎湃。宋京东兵马总管李则心生惧意。王者之风。英雄豪杰莫不在御前俯首听命。
    赵诚不知这是谁地主意。因为他还从未正式称帝。左右心腹们都面含意味深长地笑意。握着腰中地佩刀注视着雄壮地军队与铁马洪流。玄黄王旗在中军中高高升起。在一片赤色军旗地海洋中笑看风
    “赵制使。贵军准备地如何了?”赵诚问道。
    “回国主。我军已经准备妥当。但请国主吩咐!”赵葵道。又补充了一句。“山东益都地将士立功心切。定不会让国主失望!”
    李闻言面色一僵,此前赵葵可没跟他商量过,更没有立功心切之说。不料赵诚却点头道:
    “孤早就听说益都青州兵强悍无双,有李总管的部下担当攻坚重任,料想此战已有五成的把握!”
    李的目光飞快地在赵诚与赵葵两人脸上流转,秦宋两国诸将纷纷表示赞成,在此情况下,李不敢说一个“不”地表示:“遵命!”
    赵葵正要命令部下们做最后地士气准备,赵诚却阻止了:“赵制使莫要着急攻城,我大秦国的儿郎们先火和展示一番,挫敌锐气。”
    前方,郑奇与张士达二人指挥着步军上前,二十门火炮与二百五十架回回被分置在汴梁城各处,更有大量地巨弩车,数万俘虏与民壮来回奔跑,搬运着物资。远程兵器那剽悍的身影令人瞠目结舌,赵葵此番来汴也带来了一批投石机与床弩,不过他见到了火炮与回回的外表。便知秦军不仅是骑军厉害。
    “轰隆隆!”
    “咚咚咚!”
    火炮与回回同时发动,铁丸与巨大的石弹同时往汴梁城飞去。金军仍按照常法,在城围修了长一百五十里的外城,城有乳口楼橹,壕深大许,阔亦如之,约三四十步置一铺,铺置百许人守之,只不过这一次修地十分匆忙。一呼一吸之间,外城上被击毁多处。尘土飞扬,铺中藏兵惨叫声不绝于耳。
    秦军暂时放弃火炮,使用回回无限制地攻击,一个时辰之内,城外的所有地工事都被摧毁,而沟壕大半被填满。金军设置在城外的守军,几乎无一幸命,偶尔有想杀出来地,哪里是枕戈待旦的地二十万联军的对手。
    汴梁城城墙在一个上午的攻击下。便暴露在秦宋联军的面前,如**的女子。
    赵葵等客军惊呆了。
    “秦军果然威武!”赵葵由衷地赞叹道。他内心更是惊惧,北人擅长骑马,利在骑军突袭与往来迅疾如风,今日他又长见识了。身为边帅,他对秦军的提防不亚于当年地蒙古人,本以为秦军强处在于骑军,今日他知道秦军这些年来几乎战无不胜,不仅仅在于骑军的过人之处。
    “下面就看李总管的本事了。”赵诚道,“我军石会为贵军提供掩护。盼尔等不要让我等失望!”
    李无奈地点集了一队军士,抬着各种攀城工具呐喊着往前奔去。秦军步军往前移进了两百步。又发动一轮猛烈地攻击,这一次是城头上受到攻击。
    “上啊!”益都兵呐喊着。
    城头上的人影仿佛突然出现,冒着秦军猛烈的石弹、火油弹、毒气弹与弩箭,拼命顽抗。汴梁城相当坚固,那洛阳城也比不上。只因当年周世宗取的是虎牢土筑成,坚密如铁。纵是回回的厉害也一时不能给它太大的伤害。
    秦军调整了一下,放弃攻击破坏墙体的打算。而是对准城头猛烈攻击。城头上绽放出十几朵火焰之花,火油将城头变成一片火海。金军忙土灭火,却又面临着巨大地石弹的灭顶之灾。一颗石弹在金军中砸了个正中,当着粉身碎骨,而石弹在城头上跳起,又摔入了城内,引起一片惊呼与惨叫。
    城头的主力是飞虎军,当益都军刚将云梯搭上城墙,他们迎面遇上的是飞虎军为他们准备的热油,还有自上而下镶着数百颗钉子的狼牙拍。益都兵第一批次近百人,在瞬息之间就倒在城下。墙体上沾满了双方将士的鲜血,烈火烘烤着砖石,浓烟将城头熏得焦黑,唯有呐喊声此起彼落,如怒涛拍岸,激起千层雪。
    “冲啊!”又三百益都兵接替而前,他们仍然无奈地倒在城下,甚至还未来得及亲手触摸一下汴梁饱经沧桑的城墙。城头的飞虎军及其它金军伤亡更大,但他们仍然顽强抵抗着秦军的石与益都兵蜂拥而上,狠命地还击,维护着自己地尊严。
    汴梁城成为双方喋血的伤心地,来自远方地军士死在异乡的土地之上。
    “再攻!”又三百名益都兵踏着袍泽的尸首,硬着头皮而上。有十多个军士心中胆怯,驻足不前,却死得更早。
    因为赵葵组织了军法队,见有人退缩,就毫不犹豫地当场射杀。
    “制帅,这是为何?”李火起,怒道。按军法当斩,不杀不足以明正军法纲纪!”赵葵还未答话,身边部下冷冷地回道。
    “这仗才开始,就心生怯意,这对我军不利啊。”秦军中有人议论道。
    李好像有些明白了,自己原来成了赵葵趁机消耗的对象。他看了看不远处观战的秦王与秦军诸将,不知秦国有没有跟宋人有交易。
    在十余万秦军与五万淮东宋军之中,李不敢露出一丝不满,只得咬牙看着自己地部下在城上城下呐喊、惨叫和倒下。益都兵连攻了两天一夜,付出了五千多人的代价,仍然未能攀上城头。
    第三天,赵诚命河北军参与攻坚,这才减轻了李地负担。这样一来四面八方围攻,城上的金军立刻就感到了压力,他们兵力不足防守要点却极多地弱点立刻暴露了出来,更不必说士气。除了五千飞虎军和少量勇敢之士,其他金军与他们的主帅赤盏合喜一样,早就魂不附体。
    赵葵见秦军并未留手,只得也命自己地部下急攻开阳门,他只盼自己的人马能首先攀上城头。
    汴梁城有十四座城门,可见其占地之广,虽然并非每一座城门都同时受到攻击,但秦宋联军忽东忽西地猛击,令守军疲于奔命。纵是城防坚固和飞虎军顽强不屈,也是损失至还有对付其他守军随时可能的骚乱。
    帝国已经是落日时分,烈士纵是耗热血,也无法让落日不坠。令赵葵意外的是,益都兵居然首先打开了广泽门,只不过很快又被金军夺了回去。
    “李总管辛苦!”赵葵不咸不淡地说道,他的目光转向赵诚。
    “孤岂是言而无信之人?”赵诚怒道,“贵军既然进了城,虽然又被打回,但根据贵我两国盟约,汴梁归宋国所有。”
    赵葵闻言大喜,尤其是当他看到秦王与秦将们的失望之色。那李脸上也堆着笑意,内心之中却是相当不满。
    “金军大势已去,要真正占领汴梁,贵军还需努力!”赵诚道,他这是暗示:既然汴梁要归宋国,那么宋军就应该再多出些力气。
    “国主说的是,我军一定会不遣余力,攻克汴梁。”赵葵此时信心百倍,已经不再考虑自己部下伤亡的问题。
    这一攻又过了两天两夜,三月初九的清晨,汴梁城头上吊下一个军士,表示要献城投降的意思。汴梁城如同一个老人,已经无力经受岁月风霜的侵袭,它向强者低下了自己的头颅,臣服在强者的脚下,俯首听命。
    不过,汴梁城中的军民却声明只向秦王投降,赵葵及他的部下们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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