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委会一声令下,等待已久的战士们就像出山的猛虎,扑向了广东。广东总督谭钟麟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复杂来形容,他搞不懂的是为什么解放军打到广西停下来了,更搞不懂的是就在自己暗自庆幸的时候,解放军又攻打过来了。
源源不断的物资从四川运往广西,而沿路各地的铁路正在紧张的架设中,现在摆在整个军委会面前的一个难题就是现在部队正向着郭玉琦想象中前世美军的火力架构改制,那么这就意味着强大的后勤运输。无比强大的后勤,保证任何时候都能维持解放军那疯狂的弹药消耗。
现在显然并不具备前世美军那样变态的运输能力,所以解放军也被限制在对后勤要求不是很苛刻的装备要求下。尽管如此,解放军也不是区区广东绿营所能阻挡的。短短五天内,先头部队就直插韶关,把广东和外地的联系给掐断了,接着南下第二梯队迅速占据了控制了广东北部,从广西开来的大部队也跟进切断了广东与福建的联系,广州已经被三面合围了,现在所虑的仅仅是在广州的那些洋人,他们暂时形成了所谓的安全圈。
对于对待广州的洋人的问题上,军委会是有很大的分歧的。郭玉琦深知这个时候,英法美德之间的矛盾迟早暴露,尽管有德国的支持,但也不值得这么快就卷入到他们的漩涡当中。而欧阳子本身因为家人在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被杀害了,所以坚决支持把他们赶出广州,废除一切在华特权。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最后的决定交给先头部队雷英鑫和周子山两人,下达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命令:各部队严密监视在华洋人等行为,不准开启战端,不准其阻拦我军。
接到命令的两人打不定这是什么主意,大眼望小眼。周子山把文件一摔,苦恼的说道“军委怎么下达了这种命令,既要让洋人乖乖听话,又不能让我们教训他。这万一洋人要是不听怎么办?上面又明确标示了我军不能开启战端。”
仿佛没有听到周子山的抱怨,雷英鑫紧闭着双眼,埋下头思索了一会,突然开口问道“犹太连布置在哪里?”
周子山一听雷英鑫突然问道犹太连的事,转头一想就明白了他的主意“犹太连被安置在广西,我让他们火速赶往广东。到时洋人打洋人,这就不关我们什么事了。我们最多负责维持治安。”周子山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两人对望一眼,全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周子山立马下去布置命令去了。
广州的阴天已经持续了好多天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让谭钟麟赶到分外不安。听着幕僚的话语,他苦苦思考着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解放军。无论他怎么想,最后的结果都是被比自己强大的解放军,分割包围,然后逐一吃掉。
“谭老,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收拢部队,南下虎门,依靠南洋水师,抵御匪军,才是正理啊。”幕僚的声音让谭钟麟从自己的思索中惊醒过来。他没有说话,而是起身推开窗子,看着外面虽然因为大战将近而略显凋零的街道,心中想到,难道现在只有退居虎门吗?可是广州呢?这个广东的门户,就从自己手上这么白白丢掉了?
又传来幕僚的话音“谭老,当断即断,不断自乱啊。当年发匪不也是占据了金陵城吗?可结果不还是被灭了。这个时候就算把广州让给匪军又何妨,迟早我们还是要回来的。”
谭钟麟颤抖了两下,最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撤出广州,向虎门开进。”虽然他也知道,就凭南洋水师那几艘破船不一定能保住虎门,但广州丢了已成事实,自己不去虎门,又能去哪里呢?
谭钟麟的这一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雷英鑫和周子山也不明白为什么谭钟麟一枪不发就这么轻易的让出了广州。事实上,解放军还没完全准备好,犹太连还在路上,正在向广东赶来。可是这样,前指还是下达了进军广州的命令。没理由,放进口里的肉不要吧。
广东解放了,这个新兴的城市在一夜之间换了主人。以前街道上那些蛮横的清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和蔼、友善,身着绿色军衣的士兵。广州市民颤颤兢兢的过了两天之后,发现原来想象中的屠杀和抢劫全部没有出现。一些胆子大的商人还把铺子给开了起来,结果那些绿衣兵不但不会上前讹诈,相反还会公正的维持次序。接着越来越多的商人开出了铺子,街道上也有行人来往了,广州恢复了往昔的繁华。
“憋屈,真他娘的憋屈。老子从四川打到广东,还没这么憋屈过”酒楼里一个战士愤愤的把头上的军帽摔在桌子上,口中嚷嚷道
“怎么了?这位绿头,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的火啊?”一个店小二连忙上前端茶递水。绿头这个名词是广州市民对解放军的称呼,原因是他们身穿绿色的军装而且戏称自己为大头兵。
“娘的,还不是那些闹事的洋人。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怎么想的,要把他们管住,还不能动手。讲道理他们会听吗?”这个时候他也不管什么军事秘密了,气愤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店小二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换上一张笑脸“我说绿头,你也别他生气了。为那些浑身发臭的洋人生这么大的气值得吗?来,喝一口我们这里有名的鬼见愁,保证你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说完,递上一壶酒,退下去了。
内室里,刚才的店小二对着一个中年人模样的人鞠躬的说道“三口君,据刚才那个支那人说的话。现在支那匪军的首领似乎对着洋人有着种种考虑,所以一再下达了忍让的命令。”
三口听完他的话,眯起双眼,摸了摸嘴唇上浓厚的胡须“哟西,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可以给支那人找点麻烦了”说完,对着店小二耳语一番“小野君,听明白了吗?”
小野又鞠了一个躬,“哈依,我一定把命令通知下去。支那人会惊喜的发现,我们给他的礼物的。”
平静的两天之后的广州突然下了一场暴风雨,风雨大的仿佛要把人给吹走似的。原广东总督府,现广东革命军政府内,周子山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大声的说道“这个鬼天气,还让不让人活了。还是四川舒服,哪有这样的天气。”
听见了周子山的嘟囔,雷英鑫笑了笑“你还是知足吧。要不,我给前委发道请求去,让你回四川。这里有我就行了,就不劳你老大驾了。”
“别,千万别。我也就这么一说,这要没仗打,我浑身更难受。”
拨弄了炉中的炭火,雷英鑫把话题一转“子山,你说这两天洋人好像没了声息一样,都没见他们怎么闹事啊?”
“哎人家不闹,你还不高兴了啦?兴许是洋人已经闹腾够了,也知道我们占据了广州已经成了事实,就没白费什么力气了撒。”
雷英鑫接着把炭火拨弄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我感觉没这么简单,我这心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对了,犹太连在哪了?”
周子山见雷英鑫这幅认真的样子,问了问警卫员,回头说道“现在已经在广州境内了,预计明天下午就能到广州城内了。哎呀,我说雷子,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啊?这些洋人还能翻天了不成?”
雷英鑫扔下手中的棍子“命令各部队一级警备,同时命令犹太连加快速度,务必在今晚赶到。”
周子山望了望窗外风雨交加的天气,疑惑的问道“你是说现在?”
“现在。”雷英鑫的语气坚决的没有一丝犹豫。
午夜两点,外面的大雨一直不停的下着,大多数市民已经熟睡了。突然从城西方向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声,接着从城西的租界出来许许多多拿着武器的洋人,对着正在布防的解放军冲了过来。
洋人越来越近,躲在屋檐下站岗的王小伟都能看见那些洋人脸上狰狞的表情,他打颤的说道“排长,咱们开枪吧。那些洋人就快要冲过来了。”
张大牛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阴沉的说道“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能开枪。”
终于洋人冲上来了,他们举着手上各式各样的武器向着解放军战士们身上招呼,战士们因为没有得到开枪的命令一直苦苦的压抑着。看着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战士,张大牛睁着血红的双眼,握紧着拳头,终于还是没有下达开枪的命令“所有扶起受伤的人,拿好武器,给我撤退。”说完,他用力对着墙体打了一拳。
没有顾及手上汩汩流出的鲜血,他瞪了王小伟一眼,气喘嘘嘘的说“还等什么?还不快撤退?”
战士们此时才如临大悟一般,托起地上受伤的战友们,拿着武器纷纷撤退了。
广东军政府内,所有人被通知紧急集合,听完了各部队汇聚上来的情况,周子山就大叫道“娘的。他们还真想翻天了,给我下命令,所有部队就地布防,敢冲上来的一律击毙,给我打到他们租界里面去。”
雷英鑫连忙拦下急躁的周子山“子山,你忘记军委的命令了?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开枪,一旦开枪,我们就”
“就什么就,有什么事我来承担。命令部队进攻”周子山不理会雷英鑫的劝阻,气呼呼的说道
这下雷英鑫也发脾气了“周子山,你他娘的给我记住。你是个军人,军人就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个时候开枪是痛快,可是得罪了洋人,最高兴的不是我们,而是清政府。我们这个时候,还没有和洋人抗衡的力量,一切都要忍。”
见周子山仍然气愤但没再次下达开枪的命令,雷英鑫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扫视了在座的众人,缓缓开口“命令所有部队,撤退。如果有必要,可以撤退到广州城外。”
听见广州城内纷乱的枪声,犹太连的连长迈克大声的说道“兄弟们,广州好像出事了。所有人加快速度,扔掉其他东西,只携带武器和弹药,向广州冲啊。”
犹太连的众人纷纷大吼。自己天天训练,为的不就是上战场的这一天吗?可是跟着解放军战斗了这么多次,每次都把最安全的任务交给自己,犹太连的许多人都有一种羞辱感,现在该是我们露脸的时候了,所有犹太人的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三口望着那些一枪不放而退去的解放军哈哈大笑,口中轻蔑的说道“支那人就是支那人,他们永远也不明白,忍让只会让这些白鬼的气焰越来越嚣张。我们大和民族就是懂得了这些,我们才会得到这些白鬼的尊重,他们才不会敢欺负我们”
“是,是。三口君说的太正确了”小野试机的拍上一剂马屁。
就在两人得意的笑着的时候,从城门口传来一阵紧凑、整齐的枪声,“怎么回事?这些支那人竟然开枪了?”三口怎么也没有想到解放军竟然开枪了,好半会儿他又哈哈大笑“愚蠢的支那人,这下看他们怎么应对那些白鬼。走,该是我们的人撤退的时候了。”
迈克看着这些和自己一样肤色的人,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开枪的命令。你们欠我们的犹太人的,你们迟早要还回来的。
洋人们被眼前这些和自己一样的肤色的人残忍的表现吓坏了,他们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大叫大囔的向着租界跑去,可是犹太人没有管这些,向着租界冲去,所有手中有武器的人全部被击毙了,只剩下满地跪在地上不停颤栗的俘虏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