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呼啸而过,穿行在黑暗的隧道,车轮摩擦钢轨的悲鸣不停敲打我胸腔中这颗一直柔软的心。虽然看不到她的正面,但是从侧面,哪怕只是瞬间的一眼,从她的穿着和打扮以及发型来看,我确认,一定是她!她依然是原来的样子,可能她也需要保持些什么,至少是对过去的一种纪念。毕竟,萦绕在心头的那份难以忘怀,并不是说放下就能轻易放下的。我倒是希望刚才那真是一种幻觉,也许她一直在我的身边,但究竟是一种实体,还是一种冥冥之中仅存的信念,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直在我柔软的心里静静的躺着。闭上双眼,我能看到她的微笑,似乎还能听到她的梦呓。她说,她也想我。
一个女人小声的抽泣,将我的思绪从遥远的那个鲜花盛开的地方拉回到现实。这个女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边握着手机,一边小声地抽泣:“为什么,就因为她比我年轻?你忘记当初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了?你倒是说话啊…”女人哭得更加厉害了,她完全处于一种忘情状态了,因为她已经将周围所有的人忽略。众人好奇的眼光,窃窃私语的神态,一切一切她惘若不见。
我突然觉得我和她一样无助,只是缺少她的这份洒脱,想哭就可以哭。不用猜,又是那种老掉牙的生活套路,男人再次成为视觉动物的化身,将自己的誓言和曾经的风花雪月早已经放进了自己摆在回忆长廊角落的碎纸机里,无情的粉碎,不给她任何复原的机会。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爱情就是这样无聊,对于弱者来说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同情,只有接受和不接受。我自认为相对普通恋爱者而言,还是看的比较开的。因为我始终相信,是自己的,跑不了;不是自己的,务须强求,否则只能是平添烦恼而已。人一辈子,要经历许多,如果不停的去后悔自己人生每一个阶段所犯的错,或是不停的感叹那些生活中留下的遗憾,那我认为一辈子都是失败的。
“你他妈别哭了!”我对着这个女人低声吼了一句。虽然我这个超重低音不是5.1声道环绕,不过周围还是有很多人,包括女人自己,朝我投来惊讶的目光。“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值得奔丧一样哭哭啼啼,影响老子的心情!”我对着女人又加上了一句。坦白的说,我在发牢骚,因为她的哭啼让我想到了过去的事情。我一度讨厌自己的双重性格,爽朗下隐藏着女人般的多愁善感。女人停止哭泣,望着我,瞪了我一眼,对我道:“侬脑子把枪挡过啦…”我一下愣了,虽说上海话不会说,但是听还是听得懂的。我正在脑海中搜索骂人的文雅言辞,可一时思维神经堵塞,如同一个到了节骨眼上的屁,呼之欲出可就是放不出来。很可能也是自工作以来看书看得太少,以至于资质愚笨,逐渐丧失大学当年和一帮鸟哥们儿唇枪舌战口若悬河的神勇了。不过说实话,这女人骂人的口吻并不是很凶悍,反而感觉还有些受用,也可能因为上海话从女人嘴里说出来本来就嗲味十足,所以从心理上来说,我稍微犯贱一下还能忍受。
到了徐家汇站的时候,站头上乌鸦一样的一片黑漆漆,人头攒动。地铁门一开,骚动的人们潮水般的涌进地铁车厢,要不是我俩手抓吊环,早给大浪淘沙一样不知道冲哪儿去了。那个女人就没有那么幸运,硬生生身子被迫往后一退再退,后背紧紧压在我的身体上,还险些拿捏不稳,下意识伸手抓吊环,却抓住了我的手腕。即使这样,她的高跟皮鞋还是踩在了我的大头皮鞋上。她回头望了我一眼,没有歉意,似乎告诉我她是故意的。我也无所谓,因为我的脚不大,皮鞋头的部分是空的,是西哥让我买大一码的鞋,说男人脚大一来是威风,二来是不怕女人踩。我迅速瞟了一眼她抓住我手腕的手,很纤细白皙,透明的指甲油,是我喜欢的那种。手腕很有骨感,几个细细的银镯子因为手臂的上举,稍许往手肘关节处滑落几公分。
她可能发现自己抓住了我的手腕,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将手又放了下去。她的左手臂横在自己胸口,看来保护意识还是很强,至少不会给她面前的两个中年男人揩油的机会。左手上戴着一个玉镯,晶莹剔透,隐约的絮状生态物在玉镯中浮现,让我联想到男人的jīng液。我并没有龌龊的思想,只是觉得真的很像,也许很多女人喜欢戴玉镯确实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我还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她面前的两个男人,轮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会往她开叉低胸的领口瞟上一两眼。我有点鄙视他们两个,有色心没色胆。女人是因为这两个男人同时吃惊的望着我的眼神,才发现我站在她的身后一直低着头。
这个女人的身体紧紧贴着我,当然她是被动的。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她臀部的弹性和柔软,但是我向上帝保证,即使我低头看她V领口的当儿,我也没有任何男人应该有的反应。要怪只能怪这女人自己,谁让她穿这种领口开叉的上衣,谁让她有让男人贪恋的资本,说真的,像我这种以审美情趣去看待她裸露在外的1/3半球的男人,并不会有很多。你不得不承认我的联想力,之所以我的身体不会有反应,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在想初中时所学的圆锥体体积的划分公式,心里一直在考虑我是否还能像当初当数学课代表时一样,迅速算出胸衣轮廓清晰的女老师被包裹和未被包裹胸部的体积比。
女人发现我在她身后低头看她,立刻将我当成了色狼,挡在胸口的手臂稍稍提升,想完全遮盖V领的开叉处。我忍不住好笑,对她这种欲盖弥彰的低级手段嗤之以鼻。我最鄙视的就是穿三点式还装害羞的女人。你要是真的传统,你就干脆别穿。明明知道这会吸引男人火热的目光,既然决定穿了,就应该大大方方的给人看。我眼前这个女人也是,既然穿得这么奔放,还装什么矜持,难怪老公会喜欢别人,我估计很大程度是因为他老公受不了她的造作,说白了,就是虚伪。这好比是一个妓女对着嫖客尖叫,你别过来,别过来,人家害怕一样让男人觉得恶心。
人民广场站到了,我和她一起下车,她在我的前面走着,有时候似乎故意放慢脚步,刻意停顿片刻。就在我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突然狠狠看着我,对我道:“刚刚看够了没有?流氓!”说完,她快步朝前小跑两步,然后恢复到正常行走的姿势。我心里好笑,真的想哈哈大笑。30左右的女人了,怎么就还那么自信呢?还会想到我这个比她小的年轻男人会对她有轻薄之举。我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有点意思,我想捉弄她一下,于是我快步跟了上去。
她偶尔回头,发现逐渐跟上的我,似乎有些慌张,走的更快了。就在她刚过检票扎机准备跑开的时候,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失声叫了出来:“流氓!”我压低嗓门迅速道:“离婚这一劫,你逃不过!”她愣了,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片刻,她开始用力想挣脱我对她手腕的束缚。我正想再说句什么,稳定下她情绪,突然旁边一个女人声音:“就是他!”接着不知哪儿冲出一个愣头青,砰的一拳打在我胸口,生疼!刚才那个女人声音开始愤愤不平:“让他耍流氓!”我恼怒的转头,比我高半个头穿着临时工作服的愣头青不可一世的横着我,身上斜挎着一条红色条幅:争做文明上海人,地铁内不得大声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