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倾倒出来的种子堆中,夹杂着四个银子雕刻的小盒子,每一个盒子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风格一看就不是大唐的。制作之精美,实在让人不得不开始想象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名贵的东西。
“……先把东西拣出来再说吧。”
夫妻俩面面相觑一阵,谢玖提议道。卫螭点点头,开始动手把四个小盒子挑拣出来,完了还仔细检查了一下种子里再没有掺杂其他物品之后,又开始倾倒下一个箱子。同样的,每一个箱子里,都掺杂着四个银制的小盒子。
一共十六个银质的小盒子,一字排开放在炕桌上,卫螭和谢玖对望一眼,当先望向在场的刘嫂和鲤儿。刘嫂人老成精,以前也曾在大户人家呆过,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赶紧道:“老爷,夫人,老身一个孤老婆子,无儿无女的,还指望能在府上养老呢,请老爷夫人放心,老身知道什么该说,什么应该烂在肚子里。”
鲤儿从小就在教坊司那样复杂残酷的地方长大,也是个聪明人,见刘嫂那样一说,赶紧扑通一下跪下,道:“老爷、夫人,鲤儿的命是你们救的,家中父母已亡故,唯有哥哥能相依为命,托老爷和夫人的福,才能与哥哥再聚,鲤儿就是猪油懵了心,也绝不会多说半句不该说的话。”谢玖冷冷看了俩人一眼,道:“刘嫂和鲤儿跟我的时间也长了,也是信得过你们,才把你们调到后院来。大家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和老爷好了,你们才会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是,夫人,我们明白。”
卫螭呵呵一笑,道:“做一家人已经这么多年了。大家是什么品性,咱都知道,这些话就不用说了,这几个盒子,夫人先收着,待我明日找那赛义德说说,种子嘛,刘嫂收起来,处理一下。待过几日,我叫人收拾了田地出来,咱再种上,冬天的时候,餐桌上就能多几道吃食了。”
“是,老爷。”
刘嫂似乎松了一口气。领着鲤儿张罗种子的事情去了。待得刘嫂和鲤儿下去后,卫螭才和谢玖对望一眼,俩人这才吐了一口气。谢玖道:“怎么办?听说朝廷的反腐倡廉还没结束呢,这个赛义德,也真不会挑时候。”
谢玖忍不住抱怨起来,卫螭搓着下巴开始想招儿,一边想。一边道:“在这个时代,这么小的盒子,又没有雷达探测器,要藏个东西还不简单么?来。先看看是啥东西,值不值得咱藏起来。”
谢玖白他一眼,不过却没反对打开盒子看看,话说,她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一人拿了一个盒子打开,脸色都齐齐一震,不敢相信的对望一眼。动作一致地关上盒子。拿起其余的盒子,全部打开。表情呆滞的对望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每个盒子里装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神奇或是大件儿地玩意儿,而是小小的一块石头。只不过,那块石头,颜色各异,晶莹剔透,有个比较迷人、比较俗的名字叫宝石。
卫螭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喉头一阵滑动,眼巴巴盯着盒子里那可爱无比的石头,道:“要不……咱收了吧,不用还回去了,人家都送出手的礼物了,再退回去……似乎不太好,是吧?”
谢玖似笑非笑的看了卫螭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卫螭被看得一阵惭愧,心中对自己一阵鄙视,堂堂大老爷们儿,堂堂八辈儿贫农出身的人,思想境界居然还赶不上谢玖,看看人家小玖玖,那涵养,那定力,这么一排宝石放在眼前都不动心,言行举止还是那么的淡定,还是那么地优雅,一点儿都没有被物欲打倒的样子,相比之下,厮真的是太不争气了,太上不了台面了,所谓动心是小,失节是大;所谓……
卫螭正倾尽全力的歌颂谢玖伟大,鄙视自个儿境界不够的时候,谢玖突然伸手拿起装着蓝色宝石的盒子,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卫螭,软绵绵抛出一句:“夫君,你说,这个蓝宝石,是去做条链子还是做个戒指呢?做戒指的话,似乎太大个儿了,戴在手上不好看呢。”
“哐当”一声,卫螭栽倒炕上,敢情他家美女姐姐也没经得住宝石的考验,华丽丽的倒塌在一排宝石的面前,只是人家比较腹黑,比较沉得住气,他没看出来是他眼光不够,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人,有啥心思也隐藏得深,不是他这种单纯的穷孩子能猜透地,不过,从某一个角度来说,也说明他家谢玖是正常人。不是有句话说么?女人和巨龙的爱好是一致的。
抹把脸,重新树立起男子汉尊严的某男,咳嗽一声,端正身姿,一本正经地建议:“夫人,照为夫我的意见吧,这些宝石都太大颗,不如咱做个项链镶嵌一下戴起来比较好看,你知道的,戴在手上太大颗的话,惹眼不说,也不怎么好看,还影响夫人你的气质、品位,小心人家在背后笑话咱是暴发户,对吧?还有,你忘了结婚戒指的事情了么?戒指是不能乱戴的!”
谢玖深以为然,深刻地认为卫螭童鞋地建议非常的中肯,非常地实在,转而考虑起其他的用途来。总而言之一个态度,宝石既然已经送到卫府来了,那就是属于卫府的东西了。卫螭也认为,作为一个体贴的、善良的人,人家赛义德经过那么远的路,绞尽脑汁才弄来这么几块宝石送给他,也不能太辜负人家好意,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好了。
主意打定,两口子脑袋凑脑袋,喜滋滋的开始合计要怎么“处置”这几块宝石来。面对各种能想到的情况,两口子各抒己见,群策群力,总之,就是要齐心合力的把这些可爱的石头安全留在卫府。合计的一宿,两口子熬了个眼通红。终于合计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方案出来,这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咚……咚咚……咚咚咚……”
卫螭正在做美梦,做手里抓着大把地又大、纯度又高的各色宝石的美梦,咧着嘴哈哈大笑。流的枕头上全是口水地时候,吵死人的敲门声,一直的、坚持不懈的响个不停,硬是坚持得吵醒了卫螭,打断了他的美梦,这让卫螭的脸色,实在好看不起来,臭着一张脸,虎声道:“啥事儿?不知道爷正午睡吗?”
“老爷。宫里来人说陛下急召老爷去回话。”
“回话?!丫是谁啊?叫我去我就要去么?”
听这话说的,明显没睡醒。门外的仆人一阵静默,不知道该咋接话,这静默让卫螭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一骨碌从炕上跳起来,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我马上就去。叫宫里来的人等我一会儿,对了,好吃好喝地别忘了端上去。门外的仆人似乎松了一口气,道:“小的们明白,不敢怠慢宫里来的老爷们,小的先告退了。”
说完,仆人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匆匆出了后院,卫螭换好衣服,让被惊醒地谢玖继续睡,自个儿匆匆出门进宫见驾去。今天来的不是小黄公公。宫里宫外的又刚刚搞过廉政风暴,这些小内侍们警戒心还未过,还真不敢收什么东西,只是谨言慎行的提醒卫螭赶紧进宫去。卫螭也明白人家的想法,也不刻意为难,骑了马就跟着内侍进宫。
“卫螭,你大胆!”
刚进去立政殿。还没来得及行礼呢。李二陛下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骂,随手还有一本疑似奏章的东西迎面扔了过来。卫螭赶紧伸手接住,满头雾水的道:“陛下,臣不明白。臣可以看看么?”
立政殿里,除了宫女内侍,就只有五个人——李二陛下、长孙皇后、魏征、牛进达,还有卫螭。李二陛下怒视着卫螭,魏征一脸地平静如水,看不出啥想法。牛进达倒是一脸的冷笑,满面幸灾乐祸之色。长孙皇后满面的端庄温和,见李二陛下动怒,连忙劝解道:“陛下,事情尚未问明白,动气对陛下的龙体不好,且待问过子悦之后再说,可好?”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指着卫螭骂道:“你小子给朕好好看看,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朕砍了你脑袋!”
卫螭心中一怵,摸摸脖子,赶紧翻开疏奏,看了两眼之后,又满脸无奈地合上。李二陛下陛下怒哼:“这么快就看完了?”
卫螭可怜兮兮的道:“陛下,臣没学问,看不明白。”
“……小黄子,你来给不学无术的卫大人解释解释。”
“是,陛下。”
小黄公公满脸肃然之色的上前接过疏奏,准备给卫螭解释意思。卫螭偷偷觑眼向李二陛下的位置扫了一眼,迎上的就是李二陛下一个责怪的冷眼,还有长孙皇后柔和带笑地眼神,心中这才稍稍放了些,看来,他一贯地人品是好的,是坚挺地。
定了定心神,静下心听小黄公公给他解释疏奏的内容。很简单,是御史台送上来的,有人向御史台检举他与胡商官商勾结,收受胡商的贿赂,损害大唐利益,中饱私囊,在朝廷提倡廉洁奉公的时候,还知法犯法,理应严惩。
听完卫螭倒没有惊讶的感觉,就是一个果然如此的念头。古人说,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果然是真理啊,这不,马上就应验了。
“卫螭,你就没有惊讶或是蒙冤的感觉么?”
卫螭的淡定,似乎让李二陛下有了其他想法,怒气从脸上消散了不少,只是高深莫测的盯着他问道。卫螭很光棍的道:“回陛下,没啥好心虚的,臣确实是收了胡商赛义德的四大箱东西,这是事实。”
“……卫螭,你太让朕失望了!”
卫螭很无辜的看了看李二陛下,又看了看其他人。牛进达一脸的得意表情,更加的明显,也更加的刺眼。长孙皇后和魏征倒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平静模样儿,看不出想杀,果然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啊。
卫螭道:“陛下,这是当初与赛义德签订协议的时候就私下说好的,赛义德是在履行与臣的协议,他不算行贿,陛下可别找人家麻烦,培养起一个客户不容易。”
这话说的,李二陛下突然火气全消了,白卫螭一眼,道:“你又和人家捣鼓了什么古怪的东西?自己说出来,免得御史台还要为了你那点儿破事去劳师动众,免得牛进达还要为了监视你而派人在你家门口蹲点!”
卫螭嘿嘿一笑,果然,李二陛下了解他行事风格,被忽悠多了,想忽悠一下都难了。偷偷给一脸惊容的牛进达一个得瑟的白眼儿,卫螭爽快的道:“陛下,当初与赛义德达成成药购买协议的时候,臣曾私下与赛义德说好,让他想办法弄点儿我们大唐没有的农作物种子和栽培技术来,这算是臣从中牵线的回报,不然臣就破坏他采办成药的活动。陛下,这种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以权谋私,请陛下惩罚微臣。”
啥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卫螭这厮此刻的真实写照。看厮的嘴脸,就差把得意二字写在脸上了,厮还冲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牛进达龇牙咧嘴的怪笑,拱手行礼道:“辛苦牛将军了,居然还派人去我家门口蹲点,辛苦兄弟们了,最近的天气也挺凉的,兄弟们受冻了,没招惹风寒吧?如果有啥好歹的,欢迎到我们医学院下设的医官,一定给兄弟伙派最好的医生和护士,给予大家最好的治疗和照顾。”
“你……你……”
牛进达气得脸都绿了,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等着卫螭气哼哼的,几近把自己郁闷死。
谢谢大家关心,俺见过有人哮喘发作的样子,所以心里面比较怵。俺会注意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