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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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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顺千心里大是佩服,不由道:“范兄好俊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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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去非淡淡的道:“杨兄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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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顺千道:“不知范兄师承何门?这等功夫我怎么没见过,当真高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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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夸奖完全出自肺腑,范去非焉有不知,但碍于师傅遗训,只得道:“在下师傅已仙逝,也说不上什么门派,只是恩师留下遗训,不能把他老人家名号告之于人,请杨兄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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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顺千笑道:“这没有什么,倒是我冒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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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两个在一旁讲话,没影儿,青萍,程心都还未从方才之事中回过神来,又看那三人死前表情极为恐怖,想是在瞬间体会到死亡的可怕,均暗中寻思:“这人武功真高!也不知是哪一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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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这样想着便去瞧权家三鹰,见这三个正乖乖的与黑姑收拾地上的尸首和血污并埋掉。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没发生过什么事,他们一众人也才上船,躲到柳林深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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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去非一众在柳林深处待到黄昏时分,便开始渡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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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恰巧是大顺风,船虽然很破,但行驶甚快。众人在舱内吃过晚饭,便打坐的打坐,静思的静思,为晚上夜探三阴堡作准备。黑姑无事,便去替范去非掌舵,范去非则坐在船头吃了东西,而后黙黙静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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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杨顺千闭目静坐,权家三鹰呼呼大睡,身上盖着一张薄被,撕破的新衣服早脱下来等青萍缝补,唯有没影儿一刻不说话便口痒,拉住程心在一旁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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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上风大,吹开了舱门上挂着的草帘,清清楚楚看到船头静坐的范去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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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低声道:“青萍姐姐,你瞧这个范去非挺古怪的是么?我们公子也不知怎么了,一见了他就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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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道:“范侠士不会是敌,我听杨公子说,见到店掌柜还他一块铁牌,那定是小姐赠的。而且你们瞧他手上缠的手绢,也是我们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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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心奇道:“咦,我倒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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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道:“你呆头呆脑的知道什么?咱们小姐的手绢与旁人不同。别的女孩儿家的手绢上绣些个花呀叶呀什么的,咱们小姐手绢上绣的却是一只五彩的九头鸟,你忘了么?她有一次从大伯伯的书上看到这么个怪物,便要人在所有的手绢上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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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怪笑道:“虫虫小姐用自个儿的手绢给那个——范去非包扎伤口,怕是——怕是——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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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在没影儿的头上打了个爆栗道:“嘿嘿什么?别胡说八道!当心我去告诉我们小姐。你看那个范侠士面色一直冷冷的,我们小姐不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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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心道:“我是觉得他有些奇怪,你瞧他对船老大够多温和,可是杀三阴教的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两种样子在一个人身上,奇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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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道:“我瞧他冷冷的,但对老实人又那么好,倒颇似大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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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心点头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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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道:“你们总说大伯伯,二伯伯的,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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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心想了想,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最后只是说:“伯伯么便是伯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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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一翻白眼:“废话,等于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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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心只好解释:“他们四个是结义兄弟,也是程家的家奴。大伯伯呢,是教书先生,二伯伯是教武功的,不过我们的轻功是大伯伯教的,三伯伯是大管家,三婶婶是他夫人,他们两个是青萍的爹娘,这样说你满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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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笑道:“满意谈不上,不过我算明白了虫虫小姐性子为什么这么拗了,那几位伯伯婶婶定是极宠爱她的。虫虫小姐古怪任性,青萍姐姐也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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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本来正在补衣,听没影儿此话一下刺到了手,程心忙为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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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推开他,自己一边吮手指上的血一边道:“我?我算什么?就是多说些话,也不知让这个死鬼笑了多少遍,要是小姐呀,早剥了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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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道:“可是虫虫小姐生得真美,心地又不坏,大凡男人都对她生气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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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斥道:“小鬼,你才多大,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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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道:“有志不在年高,我年纪小便注定不懂么?对了,你们的伯伯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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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心道:“你问这个干么?怪啰嗦的,小姐管他们叫什么我们便跟着叫呗,有什么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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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道:“他们不是会武功么?怎么会是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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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心道:“会武功就不许是家奴了,你我不也会武功么?可是,想想也有道理,依我看他们四人的武功要在那三个老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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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道:“那就更奇了!他们叫什么名字,会什么功夫?我跟公子闯荡多年,兴许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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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知道程心是真性子,怕他乱说话,连忙拦道,“程心你别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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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撇了撇嘴:“你怎么这样小心,我又不是外人!再说了,你们程家和我们杨家说不定还真有些渊缘呢,你不信我,我就先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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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罢探过头来,神秘的眨眨眼睛,刚要开口,便听闭目养神的杨顺千低声喝道:“没影儿,当心我把你的嘴巴一针针的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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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与程心,青萍均吓了一跳,没想到杨顺千在听他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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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道:“您怎么这么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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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顺千睁开眼睛笑道:“我总是心狠,可从未抽过你一鞭子,你怎么这么没良心?”说着站起身来,跨过躺着睡觉的三老,与程心坐在一处道:“还是我来说,要不没影儿又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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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嘟囔道:“你才胡说八道。”但终于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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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顺千道:“咱们上次相遇之时,我见虫虫手指上的指环与我通猿门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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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惊咦了一句:“那是大伯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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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顺千道:“虫虫也是这么说的。当时我就怀疑咱们两家人之间有些关系,因此便回山请教我爹娘。他们虽没有全对我讲,但却说他们年青时曾受过你们大伯的恩惠,要我在江湖上回护虫虫。二位老人家讲,若你们大伯伯向他们二老讨还性命,不许我插手,只算对他们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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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与程心对望一眼,心道:“杨氏夫妇受了大伯伯什么恩惠,要用性命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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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顺千又道:“我本来一出山便来寻虫虫。这也才碰到你们,但现在看来不大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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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道:“怎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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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顺千迟疑了一下道:“唉,这事说来也是——你们知道么?我爹娘虽然逼我答应不管他们与大师伯之间的争斗,但我心里是不答应的,也一直有个疑团,后来又转到了虫虫的身世上。你们先告诉我,你们的大伯伯是不是十指上都戴着与我一样的赤金指环?你们的轻功是不是他所传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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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和程心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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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顺千道:“那便对了。我再问你们,你们的二伯伯是不是身材比常人高大许多,须发皆白神威凛凛,程心的外功是不是他教的?青萍的爹爹是否是个神态潇洒之人,脑子极聪明又惯会易容使毒?青萍的娘是不是暗器打得最好,眉心有一颗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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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顺千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青萍越听越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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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顺千正色道:“那便全对了。记得虫虫与你们讲的那次武林聚义之事么?其中提到过圣女神殿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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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心与青萍又相视一眼,摇了摇头,见杨顺千面色郑重,不由心里怦怦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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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扯了扯杨顺千衣袖,指了指船头甲板上的范去非,杨顺千摆了摆手道:“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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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影儿立即明白了杨顺千之意,知自己的公子看人极准,认定范去非是光明磊落之人,不会刻意偷听,因此只须压低声音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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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不知范去非虽为人刚直不阿,但内力却十分浑厚,因此尽管并未刻意偷听,但众人小声说话之声还是传入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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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时只是些闲话,范去非并未在意,到后来听到有要事要说,杨顺千又万分信任他,便想堵住耳朵,正在此时,却听见“圣女神殿”四个字,不由心头一震,想起师傅的遗训、主子的命令、自己的信誓,一进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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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实在不愿偷听杨顺千说话,便刻意往船头坐了坐,心想若听不到可不算违誓,只可惜他们的说话声还是传到他的耳里。平日里他苦练武功,一心念着报仇报恩,此刻却只恨自己功力太深,害得非听不可,辜负了杨顺千的信任,堵耳又违誓,一时间为难极了。最后还是决定不能违誓,任由的听了下去,但内心惭愧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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