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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正文 第三十七章 163
    生活里到处都是这样悲伤的隐喻。
    如同曾经我和你在每一个清晨一起走向那个光线来源的出口。
    也如同现在他载着我慢慢离开那个被我抛弃在黑暗里的你。其实在自行车轮一圈一圈滚动着慢慢带我逐渐远离你的时候我真的是感觉到了被熟悉的世界一点一点放弃的感觉。
    在那个世界放弃我的时候我也慢慢地松开了手。
    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清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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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华凤死的时候弄堂里一个人都不知道。
    她站在凳子上去拿衣柜最上面的盒子。脚下没有踩稳朝后摔了下来后脑勺落地连声音都没有出来就死了。
    易遥打开门看见一片黑暗。
    她拉亮了灯看见安静地躺在地上的林华凤她慢慢地走过去想要叫醒她才现她已经没了呼吸没了心跳。
    易遥傻站在房间里过了一会甩起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几声沉闷的巨雷滚过头顶。
    然后就听见砸落在房顶上的细密的雨声。
    漫长的梅雨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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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然无数次地想起齐铭。
    课间时。梦境里。马路上。
    下起毛毛雨的微微有些凉意的清晨。把池塘里的水蒸成逼人暑气的下午。
    有鸽子从窗外呼啦一声飞向蓝天的傍晚夕阳把温暖而熟悉的光芒涂满窗台。
    很多很多的时候齐铭的那张淡淡神色的脸那张每时每刻都有温情在上面流转的表情温和的面容都会在记忆里浅浅地浮现出来。
    虽然在时光的溶液里被浸泡得失去了应该完整无缺的细节可是却依然留下根深蒂固的某个部分顽强地存活在心脏里。
    每天都有血液流经那个地方然后再流回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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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也没有办法寻找到回去的路径了。
    就好像曾经童话故事里的小姑娘沿路撒好面包屑然后勇敢地走进了昏暗的森林。但是当她开始孤单开始害怕的时候她回过头来才现丢下的那些琐屑已经被来往的飞鸟啄食干净了。
    也是自己亲手养大了这样一群贪食的飞鸟。
    所以终有一天报应一般地吞噬了自己回去的路径。
    就好像是偶然现在即手腕上的手边突然停了。像要重新拨出正确的时间却无法找到应该要指针停留的位置了。
    根本没有办法知道眼下是几点。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时间在什么时候就停滞不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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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遥很多时候还是会梦见妈妈。
    很多个日子过去之后她终于可以坦然地叫出妈妈两个字了。而之前每天呼喊林华凤三个字的日子就像是被风卷向了遥远的海域。
    其实林华凤死的时候是想去拿柜子最上面的一个铁皮盒子。盒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遥遥的学费”。
    信封里有一些钱还有两张人身意外保险单收益人是易遥。
    好像是在之前的日子里自己还因为齐铭手机上自己的名字不是“遥遥”而是“易遥”而生气过。但其实在世界某一个不经意的地方早就有人一直在称呼自己是遥遥。只是这样的称呼被封存在铁盒子里最后以死亡为代价才让自己听见。
    易遥拒绝了法院建议的去跟着易家言生活。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住在弄堂里也挺好。
    只是弄堂里没有了齐铭而已。
    因为没有了林华凤的关系易遥和邻居的关系也从最开始的彼此针锋相对变成现在的漠不关心。有时候易遥看见别人拧开了自己家的水龙头也只是不说话地去把它拧上而已。也不会说出林华凤一样难听的话语。
    每天早上在天没亮的时候就离开弄堂然后在天黑之后再回来。
    躺在母亲的床上睡得也不是不安稳。
    夏天刚刚开始的时候齐铭一家就搬进了装修好的高级公寓。
    “听说那边可以看见江面呢。”易遥帮着齐铭整理箱子顺口搭着话。
    “是啊你有空过来玩。”齐铭眯着眼睛笑起来。
    “恩。”离开的时候就简短地说了这样的一些话。
    大概还有一些别的什么琐碎的对话吧眼下也没办法记得了。
    只记得齐铭离开的那一个黄昏下起了雨。弄堂的地面湿漉漉的。李宛心一边抱怨着鬼天气一边拎着裙子小碎步地往外面走。弄堂门口停着的货车上装满了家具。
    经过易遥身边的时候李宛心停下来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其实这些易遥都懂。她心里都明白。
    她站在家门口对齐铭挥手。暮色里的他和记忆里一样永远都是那么好看
    温情脉脉的面容让人心跳都变得缓慢下来。
    在学校里也不太能够碰见。
    高一结束的时候年级分了快慢班。齐铭理所当然地去了快班而易遥留下来留在原来的班级里。出乎意料的是唐小米考试严重失误满心怨恨地刘了下来。
    依然是与她之间停止不了的摩擦。
    但是易遥渐渐也变得不在乎起来。
    偶尔课间的时候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可以望见对面楼道里穿着白衬衣的齐铭抱着作业朝办公室走。
    依然可以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分辨出他的身影。依然是无论离他再远都可以把目光遥远地投放过去。
    易遥望着头顶的蓝天。
    十八岁了。
    168因为同班的关系大部分的时候齐铭和顾森湘一起回家。少部分的时候齐铭和易遥一起回家。
    “怎么?被抛弃啦?”易遥牵着车跟着齐铭朝学校外面走。
    “恩是啊她留下来学生回开会。大忙人一个。”齐铭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易遥看着眼前微笑着的齐铭心里像上一流淌过河流一样所有曾经的情绪和波动都被河底细细的沉沙埋葬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地壳的运动重新暴露在日光之下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是已经变成了化石还是被消磨得什么都没有剩下。这些都是曾经青春里最美好的事情闪动着眼泪一样的光漫漫地沉到河底去。
    一天一天地看着脱离了自己世界的齐铭重新变得光明起来。
    一天一天地焕着更加夺目的光彩。
    再也不用陪着自己缓慢地穿越那条寒冷而冗长的昏暗弄堂.
    “走吧。”
    “恩。”齐铭点点头抬起修长的腿跨上单车。
    两个人汇合进巨大的车流里。
    经过了几个路口然后在下一个分岔的时候挥挥手说了再见。
    骑出去几步易遥回过头去依然可以看见夕阳下同样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齐铭。
    于是就在暮色里模糊地笑起来。
    大部分的时候顾森西都会在楼道口牵着单车等着自己放学。
    两个人骑着车慢慢地消磨掉一个个黄昏。他也和齐铭一样是个话不多的人。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的。或者是易遥讲起今天班里的笑话顾森西听完后不屑地撇撇嘴。
    也会和他一起坐在操场空旷的看台上吹风。或者看他踢足球。
    初夏的时候每到傍晚都会有火烧云。汗水打湿了T恤洒在草地上的时候就变成了印记。
    可能很多年之后再重新回来的时候这些印记都会从地下翻涌出来跳动在瞳孔里化成伤感的眼泪来。
    天空滚滚而过的云朵。
    “昨天我去看过医生了。”顾森西喝着水沉着一张脸。
    “生病了?”易遥侧过头看着他沿着鬓角流下来的汗水递了条毛巾过去。
    “心脏不好心跳一直有杂音心率也不齐搞不好活不长。”
    “骗人的吧!”易遥抬起手拍他的头“没事触什么霉头!”
    顾森西打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没骗你你不信可以自己听。”
    易遥把脸贴到他的胸膛整齐而有力的心跳声刚刚想抬起头来骂人却突然被环绕过来的双臂紧紧抱住无法动弹。
    耳边是他胸腔里沉重有力的缓慢心跳。
    一声一声地像是从天空上的世界传递过来。
    学校的老校门被彻底拆除了。
    连带着那一个荒废的水池也一起填平。
    拆除那天好多的学生围着看因为有定向爆破听起来好像那么回事。
    顾森西站在远处对身边的易遥说当初我大冬天地从水里帮你往外捞书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种“非他不嫁”的感觉啊?
    医遥抬起脚踢过去“我要吐了。”
    然后就是轰隆一声面前高大的旧校门笔直地坍塌下来。
    耳朵上是顾森西及时伸过来的手。
    所以几乎都没有听见爆炸是震耳欲聋的声响。
    易遥抬起手按向脸庞轻轻地放到顾森西的手上。
    树叶在季节里茂盛起来。
    阳光被无数绿色的空间分割。光斑照耀在白衬衣的后背上来回移动着。
    不记得是第多少次和齐铭一起穿越这条两边都是高大香樟的下坡了。
    “接吻过了?”
    “啊?”齐铭吓了一跳车子连带着晃了几下。
    “我是说你和顾森湘接吻了吧。”易遥转过头看向在自己身边并排而行的齐铭。他的脸在强烈的光线下慢慢地红起来。
    “森西告诉你的吧?”
    “恩。”
    “她还叫我不要说自己还不是对弟弟说了。”齐铭低头笑起来。
    “别得寸进尺啊小心玩过火。”易遥微微地笑起来。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就像是在有着阳光灿烂的午后在路边的露天咖啡座里把一杯叫做悲伤的饮料慢慢地倒进另外一杯叫做幸福的饮料里。缓慢地搅拌着搅拌着搅拌着。蒸出一朵小小的云笼罩着自己。
    “她才不会让我得寸进尺她保守得要死。上次亲了一下之后死活不让亲了。她不要太会保护自己哦。”
    易遥的脸笑得有点尴尬。
    反应过来之后的齐铭有点内疚地赶紧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易遥笑着摇摇头“没事啊她之前看过我流产的样子啊。肯定对男生防了又防应该的。”
    “对不起。”齐铭把头转到另外一边有点不太想看易遥的脸。
    “别傻了。”易遥挥挥手。
    沿路风景无限明媚。
    “谢谢你。”齐铭从旁边伸过来的手在自己的手上轻轻地握了一下。
    “谢我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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