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惊喜突如其来也就罢了,更让齐伯无法理解的是陆启沛的表现——他自然看得出,陆启沛抱着圣旨开怀的模样真情实感,那傻乐的模样便好似她真要娶到心上人了一般。
电光火石间,有个念头自齐伯脑海中滑过,他抓住了这闪过的灵光,陡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然而明白过后却更觉诧异,连带着看向陆启沛的目光也变得不同……
陆启沛回过神来也意识到了不妥,她轻咳一声缓解了尴尬,又收敛了笑容问道:“齐伯这般看着我作甚?”说完又颇为不舍的将手中圣旨递了过去:“这圣旨你拿去供起来吧。”
齐伯接过了圣旨,眼中的怪异却在这瞬间变成了担忧:“公子,这道圣旨……您这般身份,与祁阳公主赐婚,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齐伯的试探,他显然意识到了事情超出他的预料。
陆启沛心再大,如今对陆家的人也多了两分防备,尤其齐伯是她一直看不透的。当下眸光一闪,依旧笑道:“殿下年少天真,我亦与她志趣相投,能相互作伴也是好的。”
她说得好似两人年少不知爱慕,成婚了也能躺在一张床上盖着棉被纯聊天似得。
齐伯狐疑的看她一眼,如果不是见过两人在一起时,祁阳看她目中满是恋慕,他都要信了!然而见识过两人在一起黏糊的模样,陆启沛这话便只能骗鬼去。
心中感觉一时复杂,可想了想又觉得无伤大雅,齐伯便道:“公子心中有数便好。”说完话锋一转,又突然道:“还有件事需与公子说,近日府中有一丫鬟查出有孕。”
陆启沛听到这话就是一愣,府里的事惯常都是齐伯在管,与她说这个作甚?左右这府里除了她就没别的主子,有丫鬟怀孕又如何?该嫁谁就嫁谁,反正又不是她让她怀孕的!
许是瞧出了陆启沛眼中的疑惑,齐伯又补了一句:“是少主房中的丫鬟,如今已有两月身孕。”
两个月前,陆启成还活着……
陆启沛深吸口气,看向齐伯的目光陡然变得深沉起来——两个月前,几乎已经是陆启成最后的时光了。她自己下的手,很清楚那时会是何等光景。随时随地都可能睡着,说不定一次清醒的时间都不够完成一场情、事,以陆启成的骄傲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还碰女人?!
既不是自愿,便只能是被人安排。陆启沛设想了下陆启成最后的日子,忽然便有些同情。
齐伯任她打量,在陆启成这件事上两人其实心照不宣。至于这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是退路也好,是威胁也罢,端看来日。不过如果陆启沛容不下他,狠下心再下杀手他也不拦。
陆启沛看着齐伯那无动于衷的模样,简直有些猜不透这老头究竟在想些什么。闭上眼思虑半晌,还是道:“留下吧,那毕竟是阿成的骨血。”
齐伯对这个答案倒是不意外,说完该说的话,便也带着圣旨退下了。
他倒也不觉得陆启沛优柔寡断,事实上留下这个孩子是有好处的。毕竟陆家不是表面的江南富户,将来总要有人继承,不是陆启成的孩子,就是陆启沛的。而如今她显然与祁阳公主有了首尾,两个女子,如何能有子嗣?委屈自己去生孩子吗?那又置公主殿下于何地?
齐伯是个明白人,从一开始让陆启沛女扮男装做了陆启成替身起,他就没想过她还能留下子嗣。要么事情顺利被灭口,要么如今日这般场面,也没有了回头路。
这个孩子来得正好,也算是少主临死前发挥余热了。
第44章你是我的了
祁阳的婚事终于定下了,赶在大朝会开始之前。朝中诸人各有想法,有那原想拿她当街抢人之事做文章的得知此事,也只得悻悻的将写好的奏折填进了灶膛。
三皇子已被皇帝禁足几日,闻听此事气得牙痒:“那小丫头尽会煽风点火,我今次被罚多有她手笔。可轮到她倒好,闯了祸撒娇卖乖,倒使父皇替她指了婚事。”他是知道祁阳心思的,自不会觉得这婚事委屈了她,反而越发愤愤:“父皇也太偏心了!”
此言一出,旁侧的幕僚忙开口道:“殿下慎言。”
三皇子回过神,倒也不敢对皇帝太多埋怨,只不过神情间犹自愤愤。
幕僚便又开口劝道:“殿下宽心,以在下之见,这桩赐婚也没什么不好。”说着见三皇子看了过来,便又道:“殿下之前忧虑,不过是怕祁阳公主嫁入高门,替太子再添助力。可如今赐婚的却不过是个六品小官而已,家世平平,有何堪忧?”
三皇子神色微松了松,也渐渐回过味来:“先生说的是。比起去荣国和亲,祁阳留在京中嫁给这样的人家,恐怕还要更好。祁阳的性子我也知道,骨子里就是骄傲不肯折腰的,真要让她去了荣国,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闹得荣国大乱倒好,若真让她挣出一片天来,恐怕才是更大的麻烦。
幕僚见他冷静下来,也是松了口气。而后想了想,又旧话重提的劝道:“殿下其实不必如此着急,陛下如今正值盛年,而太子业已长成。当今局势,太子愈强,陛下定是愈发忌惮……”
三皇子没等幕僚说完便摆了摆手打断道:“先生又想劝我蛰伏,可如今这般局面,我哪能不争?太子深得圣心,若我再不争就是一家独大,父皇的忌惮又算得了什么?总比不过手中权势的。”
其实一开始幕僚就劝过三皇子,让他不要插手祁阳的婚事,亦或者更该促成祁阳高嫁。谁都知道祁阳公主与太子私交甚笃,她的夫家理所当然也会成为太子的势力。届时朝堂平衡被打破,首先想要打压他的就会是皇帝,而皇帝出手必然要比他们更为犀利。
可惜,要推动这样的局面,必然就要促成太子独大,他们也必然要放弃一些到手的权力和利益,如此才能引得皇帝忌惮。可三皇子却是放不了手的,他自己不愿放手,他身后聚集的势力更不愿。
幕僚见他拒绝,倒也没有一力再劝,毕竟扮猪吃老虎也有真成了猪的风险——除了太子与三皇子外,其余皇子虽不冒尖,但谁又没有几分野心呢?虽说如今拉下太子才是夺嫡的关键,可万一有人趁势而起,只怕所有罪责都得落他身上了。
只这样一想,幕僚又觉得祁阳嫁个小官,或许才是最好的局面。
有这样想法的不仅是三皇子一人,其余皇子收到消息时,或多或少也都松了口气。端看皇帝对祁阳的宠爱,他们未必没打过祁阳婚事的主意,可只要没便宜别的兄弟,也是不亏。
包括似乎与此事牵扯最深的太子,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是满意的。除了祁阳得偿所愿之外,至少皇帝有意的控制局面,远比控制不住开始打压他来得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