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对面的谢弘毅也看见了。只小少年却没被陆启沛笑颜所惑,见到这一幕,反而将眉头皱得死紧。他端起面前的酒盏就猛灌了一口,完全不顾自己尚且年幼,然后又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嘟哝了一句:“真是没用,竟就靠卖脸了!”
左近的人都听不见,对面后排的陆启沛当然更听不到异族少年的嘟哝。不过就算是听到了,她大抵也只是洒然一笑,毕竟少年的话也没错,她前世今生可不就是靠这张脸引得祁阳侧目吗?
被谢弘毅指定的陆启沛自是加入了比试名单,除此之外,梁国还另选了五人打算一同参与比试。众人的意思本是六艺分开,一人择一专擅出场,与荣国一较高下。可哪只荣国人却是光棍,正使直接把谢弘毅往前一推,表示他一人出面单挑。
这下还让人怎么说?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参与比试,本就让人有一种以大欺小的感觉。莫不是还要以车轮战应对?如此岂止是胜之不武,根本就是赢了也完全没脸说!
梁国众人愈发不满,可当此局面也不得不谨慎应对。最后也顾不上谢弘毅的主动挑衅了,众人决定让选出的人先小比一场,择优出面与荣国比试。
不过这比试选拔就不必在荣国人面前进行了,还得放在宫宴之后。左右六艺的比试也不是一时半刻,宫宴上根本施展不开,也得另择时日。
比试由此敲定,宫宴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歌舞再起,气氛竟比之前更为和谐。
只有祁阳担忧的拉着陆启沛,在她耳边低声问道:“那谢弘毅到底什么打算?他特意将你牵连出来,眼下局面倒像是专为与你比斗而来……他与你真有干系?”
祁阳问得直白,因为她知道陆启沛不会瞒她。
陆启沛苦笑一声,对着祁阳果然不曾隐瞒,只这事她自己也不甚明了:“或许是有些关系吧,我亦不知。”顿了顿又轻声道:“总感觉他是为我而来。”
祁阳听罢往对面少年看了一眼,继而垂眸,掩去眸中骤然涌起的暗色。
第50章十足的霸道自信
宫宴散得挺早,相看两相厌的宴席也确实没有长久持续的必要,走个过场罢了。
好不容易相见的两人,在宫宴散后也只得恋恋不舍的分别,但好在有荣国使节提出的比试,祁阳届时还能缠着太子与陆启沛再见上一面。
在举办宫宴的宣德殿外送别了陆启沛,祁阳看着她的背影走远,提起袍脚就去追先走一步的太子。后者似乎料到她会追来,走得也并不快,很快就被祁阳追上了。
太子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便回头,看向祁阳:“放慢些跟来便是,你跑什么?”
祁阳放下袍脚整整衣衫,恢复从容,又对太子不好意思一笑:“这不是怕让皇兄久等吗。”
太子闻言斜睨她一眼,没好气的哼道:“若宫宴结束便跟着孤走,那还用孤等?”
祁阳眨眨眼,也不好接这话。她也不知怎的,重生一回自己的父兄对陆启沛莫名就多了许多敌意,明明前世父皇对她最是欣赏,皇兄对着少年才俊更是青睐有加的!
此时的祁阳全没想过,皇帝和太子的态度转变全是因她。若非她喜欢的这般高调张扬,又在太子面前与陆启沛如此黏糊,两人对陆启沛的态度也不会如此挑剔嫌弃。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祁阳乖乖跟着太子走了一段,这才开口:“皇兄,今日宫宴荣国使节如此嚣张,国书也送得甚没诚意,咱们还要任他们牵着鼻子走吗?”说完看看太子脸色,见他神色平静,便又道:“如今荣国新立,尚需休养生息,恐怕更怕开战……”
谁知太子听到这里却摆摆手,说道:“荣国与旁处不同。草原一统,但这个国家原本便是由诸多部落组成,即便皇帝强势压制了众人,但那些部落也不会因此分崩离析。那便是一个又一个抱团的小势力,有摩擦,有矛盾,强行凑在一起,长此以往总会有压制不住的时候。”
祁阳听着深思起来,反应倒也并不慢:“皇兄的意思是说,他们有意将内忧转为一致对外。”说着微顿,又道:“比如开启一场大战。”
北地与戎狄的战争持续了何止百年,结怨时长甚至远远超过了梁国的国祚。只是以往多是部落各自为政,缺钱缺粮乃至于缺人了,便南下劫掠一番。扰得边境不得安宁,三不五时打一场,却又没有达到真正举国一战的情况——祁阳说的大战,显然便不止于此。
而大战对于如今的荣国是有好处的,或者说对荣国皇帝是有好处的。
能从梁国劫掠到什么且不提,荣国的新皇需要巩固自己的权力,便不能容许手下部落太过强盛。将众人视线转移到与梁国的战争之中,正可以借此消耗某些大部落的人口兵力,以避免将来掣肘。而那些部落首领因建国正膨胀,也不会吝于一战。
太子迈着步子走得不疾不徐,听她说罢点点头:“正是如此。别人的内忧,咱们何必拿将士的性命去填?若非那国书上的条件着实荒谬,父皇是不吝答应的。”
祁阳听完沉默了一瞬,还是有些不解:“既要打,他们还派使节来作甚?”
太子这回倒是摇头了,只道:“孤亦不知。许是国内有异吧。比如有人偏向安逸不愿开战,也或者他们如今准备尚且不足,想要靠和谈做出假象拖延时间,再打咱们个措手不及。”
这猜测是有可能的,甚至皇帝已经密令边关加强戒备。
祁阳听了却是不置可否,半晌后方吐出口气:“这和谈,好没意思。”
太子便笑了:“你没看宫宴上,父皇都懒得搭理他们吗?”
祁阳想想皇帝今日的态度,还真是冷淡得连敷衍都算不上。她有些好笑,心态也放松了些许,转而就想到了落在陆启沛头上的比试,便又拉着太子的衣袖问道:“可既然双方都无诚意,父皇还答应比试作甚?输赢不提,难道还真要与人签订国书啊。”
太子一听便知道,这话她是因陆启沛而问的。要说今日之前他对陆启沛还真是颇有好感,可今日见过对面的异族少年,看着那相似的容貌,他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几分顾虑来。
前行的脚步忽然顿住,太子看向祁阳的目光郑重几分:“今日之事,皇妹便无怀疑吗?”
谢弘毅的态度太过分明,要说只因容貌针对陆启沛,太子是不信的。两人大抵有些关联,但又因事涉祁阳,他相信妹妹自有判断,便不愿将最坏的情况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