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幕僚告知这一消息后,魏王委屈得简直要哭出来。可他哭也没用,谁都不会相信,而且他不仅要背着黑锅,还要防着太子冲他下手,简直不能更惨了。
魏王缩在魏王府里欲哭无泪,祁阳和陆启沛却已在东宫与太子商议对策了。
陆启沛端坐在侧,听着祁阳与太子谏言:“皇兄,诸王接连出事,恐非寻常。眼下吴王兄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仅存的魏王兄更当多加看护。”
魏王还在,一切的黑锅自然有他去背,以太子的好名声绝不会有人先将矛头指过来。可如果魏王也不在了,那么太子不容兄弟,戕害手足的名声,只怕就要被有心人传扬出去。届时群臣相疑,父子离心,太子处境只怕要比现在难上千百倍,朝局也当不稳。
三人都看得明白,太子点点头,将这事应承了下来。朝堂上的事他今后都会多加思量,私下还准备派些人去守着魏王,免得他遭人黑手,连楚王和齐王那边最好也派些人去看着。
当然,这事不会瞒着皇帝,瞒着他便是为自己招疑。
在这件事上,太子和祁阳很容易便达成了一致。这时陆启沛才开口道:“除了魏王和其他皇子,殿下自己也该当心。”
太子闻言扬眉,反问道:“驸马以为接下来被针对的会是孤?”
陆启沛神色不变,看着太子:“殿下难道不觉得吗?楚王之事且先不提,姑且当那只是意外。但齐王和吴王却都不是殿下出手,那么出手的人又会是谁呢?魏王吗?”
太子摇头。他当然也怀疑过魏王,不过无论是调查得来的结果,还是他自身的判断,都不觉得这接二连三的局会是魏王所设。说句不好听的,他若真有这本是,也不可能多年来籍籍无名。而且就算是他设局,也不该这般着急的将时间安排得这么近。
说起来,这样一看,反而是太子出手的嫌疑更大些。谁叫他如今身体孱弱,远比那些身体康健的兄弟更缺时间呢?至于动机,他身居储位却被兄弟觊觎,还要需要其他动机?
只怕私下里,已有人这样想了。
陆启沛和祁阳当然不会怀疑太子,所以见到太子摇头,陆启沛便道:“既然殿下觉得不是魏王,那么那幕后之人有此作为,为的又是什么呢?或者换句话说,他既然能对其他皇子动手,殿下又缘何觉得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个?总不会是有人以此做投名状,想与殿下投诚吧?”
这些太子当然也都想过,他神色冷凝,看着陆启沛:“将诸王皇子一一减除,置孤于不义之地,使梁国后继乏人。所为的,只怕是我大梁江山吧?!”
他确实敢猜,一语中的,敏锐得让人惊异。可更让两人震惊的却是太子的下一句话,他双眸灿然,用几乎笃定的语气说道:“是谢远,对吗?”
第98章你要相信我
“是谢远,对吗?”太子的问话掷地有声。
宫室里的空气似乎一下子紧绷了起来,陆启沛和祁阳闻言都是一滞。两人没敢开口,也没敢对视,都直勾勾的望着太子,只藏在袖中的手都在不知不觉间握紧了。
太子似乎也没有要等两人答案的意思,自顾自说了下去:“三年前梁荣一战,梁国虽然占据上风,可那一战却也使梁国损失不小,荣国落于下风更不必提。那时候孤就觉得奇怪,荣国新立欲将矛盾对外很正常,可举国之力将自己陷于那般境地,显然便是不智。
“荣帝如何孤尚不知,但谢远的大名这些年却是传遍了大梁。他能辅佐荣帝统一戎狄,显然是有大才,并非不智之人。那么那一战缘何还能打成那般地步,却不被荣帝与谢远遏制?只是因为杀子之仇吗?谢远若真这般鲁莽没有大局观,那他也建不了荣国,做不了荣国丞相。
“从那时起,孤就觉得很奇怪,也对谢远此人生出了许多好奇。”太子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瞬,又将目光落在陆启沛身上:“这三年时间,孤一直在调查他。”
陆启沛神色未变,只微垂着眸,也不去看太子。
太子见状也没说什么,又继续道:“孤查了三年,什么也没查到。直到近日,忽然在阴差阳错间得到了一个消息,只尚未得到印证。”
到了此时,陆启沛还能沉得住气,祁阳却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消息?”
太子将目光转向祁阳,放柔了些许。但也只是片刻,他便又将目光看向了陆启沛,带着些许锐利,缓缓开口道:“谢远乃是当年的诚王谢志成之后。”
无论诚王这个名号,还是谢志成这个名字,对于当今来说都不算遥远,也不算陌生。因为这个名字就写在《太、祖本纪》里,而就在数十年前,这个人还在与梁太、祖争夺天下!
前朝覆灭已有百年,但中原大地却并没立刻迎来新的政权。数十年间,诸侯割据你争我夺,戎狄数次南下,又被一众诸侯数次打了回去。这样的境况一直持续到六十年前,南北两地各出现了一个雄主,北方的是梁太、祖,而南方的则是诚王谢志成。
两人各有专擅,亦有各自手段,只花了十年时间便分别统一了南北。两人曾商议划江而治,但这样的和平却是短暂的,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实现。
只有短短不到一年的止戈,战争便再度打响。梁太、祖率先挥兵南下,最终耗费五载歼灭了谢志成,统一了南北。谢志成战死,谢氏一族也尽数被屠,这个名字和这个家族,最后便都成为了史书上寥寥数笔记载,也成了梁太、祖的一笔战绩。
谢姓之人天下何其多。哪怕谢远从未有过隐姓埋名之举,又有谁还能将如今的荣相谢远,与当年的诚王谢志成联系在一起呢?
宫室里的气氛似乎更压抑了,可在座的三人心里却都有各自的思量。
陆启沛终于抬起了眼眸,只她眸中却是一派清明,并没有慌张也没有惊恐。她平静的与太子对视,对他的话只回了淡淡的两个字:“是吗?”
太子剑眉微蹙,眸中一片深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祁阳看着对峙的二人,心里不免有些慌张。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骤然发现嘴里干得厉害,好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是这样吗?那谢远与我们,确实是有深仇大恨。”
算年纪,当年谢远即便幸存,谢氏一族被屠的时候他应当也在襁褓。许是有忠心之人相护,才留下了谢氏这一点血脉。如今的梁国皇室对谢远来说,才不是什么杀子之仇,那是有灭族之恨的。他处心积虑想要颠覆梁国,算计太子以及一众皇子,也都是理所当然。
太子也是这样想的,同时他也没忘记当年的谢弘毅与陆启沛生得有多相似。虽然事有凑巧,可谢弘毅当年针对的态度如此明显,太子心中又怎会不留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