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刘荣在行宫中见到了中大夫领车骑将军职程不
作为历史上与李广齐名的名将,程不识自有其独特的一面,他的相貌相当英俊,但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然而初见他的人,很少会将他与一个常年驻扎在边地,与匈奴人撕杀的悍将联系起来。
假如李广给刘荣的感觉,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的话,那么程不识,就是一座似乎永远也不会崩塌的高山。
他的举止非常文静,丝毫也看不出半点杀伐的味道,程不识的眼睛,相当的清澈,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会生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这感觉就如同微风吹过湖面,带起的那些涟漪。
“殿下!”程不识给刘荣拜了一拜,他安静的看着刘荣,毫无疑问,程不识向来就是一个非常严谨的将军。
这才他身上的将服可以看得出来,尽管刚到蓟城不过一天,但程不识身上穿着车骑将军服却干净的仿佛和新的一般,他头上的冠帽整齐的跟标准一般,他双手放在膝盖部位,即便是最挑剔的礼仪官员,也无法从他身上找出哪怕半点的瑕疵。
“爱卿平身吧!”刘荣知道,程不识是窦太后的人,这个法家出身的将军,跟窦太后非常有缘,在某种程度上,窦太后甚至把程不识看成比窦婴更值得信任的人。
原因无他,程不识是一个非常重视孝道和伦理的人,这使得窦太后感觉他这个人非常可信。
程不识也不含糊,他站起身来,弯着腰对刘荣道:“殿下,临行前东宫太后娘娘命臣转告殿下:太子速定归期。万勿再耍小性子!”
“哦!”刘荣点点头,便没有了下文。
他可还不想太早的离开燕地,这里他有很多事情还没办完哩!
“殿下,太后娘娘很想念您!”程不识看了看刘荣,他轻声的说道:“您离开长安这些日子,太后娘娘天天去太宗皇帝庙上香,希望您能明白!”
刘荣的神情怔了怔,自从三年前,梁王与馆陶长公主相继死去后,那个瞎了眼睛地老人。似乎把她全部的爱与希望都寄托在了刘荣身上。
在长安的时候,刘荣就已经明显感觉到了,窦太后对他已经不仅仅是宠爱那么简单了,甚至在某些时候窦太后对刘荣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溺爱的范围,达到了纵容的程度。
刘荣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寡人知道了!”
他站起来。朝程不识稍稍的弯腰道:“多谢爱卿!”
“殿下大礼,臣愧不敢当!”程不识连忙跪地以示不受。
刘荣笑了笑,走到殿中,看了看程不识,他忽然想起了这个英俊的将军的故事,在传说中程不识领军,向来以严谨为第一要素,十几年的带兵生涯,他地军队从来没有出现过哪怕是半点违背了兵法的事情。更没有遇到过任何的危险。
因为程不识带的军队,跟他一样,哪怕是在日常的训练中,也保持着高度的战备状态。据说在程不识手下当兵,别想有休息的时间,但永远也不会遭遇到太大地危险。
通常在危险来临前,程不识的大军,就已经完成了战斗准备,变成了一只全身长满了尖刺的刺猬。
而且在传说中,程不识跟李广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程不识是一个非常非常看重上下级别的将领,李广喜欢跟士兵打成一团,与他们骂娘说粗话。以此凝聚军心,但程不识依靠的却是铁一般的纪律与秩序,他的军中。官就是官,兵就是兵,上下等级丝毫不能有所逾越。
这在当年造成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在边地地两位新兴大将李广和程不识之间,士兵大都愿意跟随李广,而中层军官大都喜欢程不识。
这也使得李广跟程不识产生了一点恩怨,程不识甚至曾经当众指出李广的缺点。他说“广治军简便易行,然而若敌人忽然进攻他,那他就无法抵挡了。他的士兵倒是安逸快乐,也愿意为他效死。我的军队虽然军务繁忙,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危险!”
安逸快乐,这四个字在当年差点把李广气地吐血,但那段话却非常形象的勾画了出李广与程不识两人的特点。
“听说将军治军严谨,军士无论列队,训练,列阵,都有非常严格而独特的要求,文员军官整理文件通常要做到天明,不知是否属实?”刘荣好奇的问道。
“回殿下的话,这是真的!”程
到军队,他的胸膛顿时微微挺起,眼中更冒出骇然的说:“臣以为,军人当以服从纪律为第一要务,若军纪不震,则军如散沙,临战之时,只靠匹夫之勇,无以足大事!”
“那应该如何让军士服从纪律?”刘荣将这个他一直头疼的问题抛到了这个行家面前,要知道,现在地军士大部分没文化,大字不识一个,你和他们讲道理,讲纪律,还不如和他们谈女人,骂娘来得更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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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功罚过!”程不识吐出这四个字,在太子面前,他非常愿意表现自己的才华,从而给他们法家的将领争些面子,要知道现在大汉国地法家出身的大将实在太少了,叫的出名头就他一个,都一个!
回想当年战国时期,法家名将辈出的时代,现在实在是太寒酸了些。
而最近这些年,太子刘荣跟儒家与黄老派走的非常近,这意味着倘若法家不想出些办法来获取太子的支持,那么等到下一朝,法家的命运就……
于是,程不识抓住机会,解释道:“赏功者,遵从命令之人,服从纪律之人,认真训练之人,奋勇杀敌之人,这些人平时可以吃得最好,甚至餐餐有肉,当功劳到一定程度时,将之提拔到更高的位置,罚过,则视情况而定,乱纪者死,勃军者诛,懒惰者鞭,畏敌者斩!”程不识轻松的说出这些要决,和如同说着一件非常寻常的事情,在他看来,这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情了。
“军士虽不通文墨,但却也知情理,懂道理!”程不识接着道:“所以,当他们看到有人因为立功而受到奖赏,而另一人因犯错,而受到毫不留情的惩罚时,他们自会懂得怎么去做!”
“善!”刘荣点点头,说实话,这才是符合他心意的练兵之法,虽然说程不识的这一套并不是最好的练兵方法,而且过于残酷,但却是最有效同时也是最迅速的快速暴兵捷径,经过这样的训练后,士兵们纪律严明,进退有度,而且还随时可以与其他军队混成作战,而不需要进行磨合。
刘荣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这样一个真理:在这世界上,只有能够大规模制造,并且应用的东西,才是好东西,其他的统统是浮云!
而法家的理念,虽然在治理政事上过于偏激,但是在军中却是最佳的选择。
一支军队要想成为铁军,首先必须拥有严明的纪律!
“卿有没有想过,把卿的这些经验和想法写成兵书,流传后世?”刘荣笑着打起了程不识的主意,老实说他早就想从程不识挖些人过来帮他训练了。
但是,那将触怒天子,令天子产生某些不好的想法,毕竟,刘荣从李广手里要人,那还说的过去,可以用一个外戚的幌子,掩盖住。
但是,程不识不行,一无理由,二无原因,天子是绝对不会开这个口子的!
既然正面不行,那就迂回,可惜的是之前在长安,以刘荣的身份,是不可能与程不识这样有着敏感地位的大臣过多的见面的。
于是,今天刘荣抓住了这个机会,立刻抛出了自己的要求。
程不食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老实说,他对李广的人训练羽林卫,感到很不屑,他不认为,李广的练兵之法,除了增加战士的团结与亲密度外,还能干些什么事情?
一支没有严明的纪律,与森严的秩序的军队,是不可能成为铁军的。当年丞相周亚夫训练细柳营的时候,太宗皇帝的车驾到了营门,也被门口的军士给阻了。
那才是真正的铁军啊!
于是,程不识点点头道:“回殿下,臣才德微薄,不敢有着书立传之想,但殿下假如看得起臣,那么臣定抽些时间,将这些年臣的一点微末的心得写到竹简中,送与殿下一阅!”
“呵呵,卿太过谦了!”刘荣笑着道:“其实卿的大才,寡人一直有所耳闻,这着书之事,以卿之才干倒是当的上的!”
程不识微微笑了一笑,低着头没有说话。
“但是……”刘荣继续说:“寡人有一个更好的想法,不知道卿有没有兴趣参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