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洛没敢走夏府正门,从墙头跳进去的。小洛有些忧郁地说:“我未娶,你未嫁,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
我是真的觉得心虚,如果夏箜篌昨晚去找过我,一定会发现我一夜都没有回房里去,他问起的话,我怎么回答呢?
夏府里很平静,下人们都按部就班地干着手里的活,我特意溜到夏箜篌房间外去看了一眼,他房门紧闭,看样子还没有起来。夏府里的早饭还没开,厨房那边不时有香味飘出来,估计也快了,我摸摸咕咕叫的肚子鬼鬼祟祟地往自己的房间跑,想把身上的衣服换掉,再好好洗洗脸。
才绕过那堆小树丛就猛地急刹车,定定地站在台阶上,看着我房间门外、檐下栏杆上坐着的那个身影,恨不得自己立即变成透明的。
我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以他内力全失的普通人的耳力,本该听不见我走过的脚步声,可是他偏偏就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我,嘴角一抿,松了口气似地说:“回来了。”
我一步步蹭到他身边去,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抬手抚过我的脸,轻声说:“你哭过?”
我从他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和借口,却找不到一句适合此刻说的话。
憋了半天,讷讷地问他:“你……你来了多久了他轻轻推我一下,把我往房门那边推:“去洗洗脸,吃完饭我们要出去呢,你忘了?”
“没……”我灰溜溜地进屋,关上门,长出一口气。=3Z首发=回头从门缝里看看他,他正呆呆地望着一棵桂树,眼神放空的样子令我心里有些酸楚。
洗漱一番换身衣服。觉得隐隐有些头痛,开门出去时看见他让人在院子里放了桌椅。早餐正陆续端来。
我怔了怔:“在这里吃?就我们俩?”
他“嗯”了一声。坐下自顾自吃起来。我看了他几眼,觉得他其实是生我的气了,只是不肯说出来。
呆呆地啃着一张饼时,两个丫环抬着一只很大的食盒子来了。他见她们抬得吃力,起身去接,我想到他内力全失,跟普通人一样,赶紧跳起来抢在他前面一把接过食盒子:“我来!”
对那两个丫环来说很沉重的食盒子提在我手里——也比较沉重,不过我是单人单手提的!两个丫环有些震惊地退下去了。我一抬头,看见夏箜篌正摸着鼻子在笑。
我把食盒盖子揭开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么重,他在一边笑嘻嘻地说:“你力气真大啊……”
食盒里放着一口石锅,食盒盖子一揭开就是一股燥热之气扑面而来,我正发愁怎么把这只滚烫的大石锅从盒子里搬出来,四处寻找东西想用来垫手,他伸手过来在盒子外面轻轻扳了几下。=3Z首发=那盒子一下子散开。他把那几片木板撤掉,又把那石锅往桌子正中央推了推。
我用袖子垫着手把锅盖揭开。里面煨着一锅浓浓的炖品,浓香随着热气扑鼻而来。我咽着口水说:“清早就吃得这么补哇?”
夏箜篌拿起碗来给我盛了一碗,慢吞吞地说:“因为有人昨天吹了一夜地风,我怕她着凉啊。”
我骤然噤声。
一边吃饭一边偷瞄他,我猜他成长的过程里一定受过极严格地管教,所以他举手投足都带着说不出地感觉,那种感觉跟西门凉儿很相似、跟迷恋君不见地三公主也很相似……即使是拿着一块骨头在啃,都啃得比别人高雅端庄……他居然还吮了吮手指,这摆明是勾引!
他忽然抬眼看我:“你不好好吃饭,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我冲他翻翻眼睛:“你长得有助消化啊……”
“哦,”他微笑起来:“那就多吃点。”
我果然像他说的,多吃了点。一看见我的碗见底,他就殷勤地再给我盛一碗,最后那一锅的东西几乎都被填进了我地肚子里,我觉得他是在打击报复我。
我撑得不敢弯腰,腰背挺得笔直跟他一起往外走,仪态非常好,他边走边夸我说:“看起来很像大家闺秀!”
他还记着昨天小洛说要一起出去逛逛的事,特意叫人去把小洛和西门凉儿都找来。小洛一看见我就问:“你怎么了?吃多了么?”
我瞪他一眼,不这么了解我会死啊?!
我们出了门走了没多远,就听见远处吹锣打鼓好不热闹,揪住一个正往那方向狂奔的小孩子一问,原来是一户人家娶亲,有人在经过的几个路口派红包和喜糖。我不由得怔住,想起和禽兽一起抢红包的事来。
西门凉儿打趣我说:“怎么了?发什么呆啊?想做新娘子了么?不知道夏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
小洛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我干咳几声拉着西门凉儿往前跑,边跑边说:“去抢红包!沾沾喜气啊!”
一冲到路口就有人往我们手里塞喜糖和红包,这户娶亲地人家没有当年我和禽兽碰上的那家出手大方,我能摸出红包里只有几个铜板。
西门凉儿有些感慨地说:“原来这里办喜事这么热闹……”
我看看她笑道:“你要是不逃出来,你的喜事比这热闹一千倍。她很严肃地摇摇头:“那不一样。”
我心里叹息一声,红艳艳的花轿从我们面前抬过,新郎倌骑着高头大马,一脸的喜气洋洋。就在这种喜洋洋的时刻,我听见夏箜篌和小洛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很煞风景地到处打听那个像死神一样的人。
我和西门凉儿转到他们身边去,刚好听见一个老头正跟他们说:“那个人一走过来,我不知怎地竟吓得不敢抬头,不过当时我在河边,我低着头刚好看见水里地影子……”
我一下子神经紧绷,伸手抓住了夏箜篌的袖子,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老头,小洛也有些紧张地问:“他长地什么样子?”
那老头眨了眨眼睛,有些慌乱地看了看我们:“他……他戴着一个很吓人的面具……”
我听得差点想掐住他的脖子,谁知他又说:“不过那面具只遮了半边脸,还露出了半边……”
我把手里的红包塞给他:“那半边脸什么样子?”
老头有些愤怒地看了我一眼,夏箜篌忙塞了锭银子在他手里,他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他长得很威武,年轻时应该非常英俊吧,大概有四五十岁……”
我看了西门凉儿一眼,心想这老头说的人怎么那么像我们俩的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