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这个原本根本算不上问题的问题,如今难倒了刘备手下的两员大将。薛冰直到此时才想到,自己在考虑主战兵团战力的时候,忽略了许多在战场上发生的状况。例如,现在这种情况。
“怎么办?现在的兵士不比以前,可以将降兵直接编进手下部队中去。如果把这四千降兵编在部队中,恐怕主战部队的原本战力发挥不出来不说,还要时刻提防这四千降兵突然发生哗变,将自家兵马给冲的一团乱。
令其留守此处?那简直就是给自己的后背上背上一颗炸弹,还是随时都可能会爆的那种。想到这,薛冰脑袋也是一团乱,两条眉毛拧到了一处,直可与张飞那张苦脸一较长短。
孙尚香坐于一旁,瞧了瞧这个,又瞧了瞧那个,只见两张脸,虽然形象各异,却偏偏摆出一样的表情,看了实在觉得好笑。奈何此时实在不是笑的时候,只好强忍着。一张小脸,直憋的通红。
张飞寻思了一阵,对薛冰道:“不若火速去信于张任,请其带守备兵团来接手此处。”
薛冰摇了摇头,叹道:“若等张任大军行至此处,我等之行踪恐早被张鲁知晓,又得充足时间准备。若这般的话,如何取得南郑?”
张飞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定要将这四千降兵杀个干净不成?”此言一出,孙尚香被张飞那爆怒的样子骇了一跳。
而薛冰则是眼中寒芒一闪,暗道:“说不得,真要来次屠杀了!”此念才一生出,便教他自己给压了下去。“主公以仁义之名行于世,若随意屠杀战俘,岂非是陷主公于不义?”思索了一阵,最后道:“不若留下一人,着一千轻步兵,以及两千降卒镇守此处。”
张飞道:“留何人于此处?”然后又道:“尚有千多降卒又当如何处置?”
薛冰道:“王子均熟识汉中地形,断不能留下。如此一来,便只有我夫人与张嶷二人。”说着,撇了一眼孙尚香,继续道:“然我夫人虽然武艺不错,却毫无作战经验,更加不通指挥之法,且无法服众,便叫伯岐留下吧!”
张飞一边听,一边点着头,听闻留张嶷在此,问道:“那尚有千多降卒,当如何处置?”
薛冰道:“我军行踪断不能轻易泄露出去,是以这些降卒一个不能放走,而这千多降卒,只能随军而行。”说道此,薛冰于口中念道:“随军,随军,降卒?”
张飞却是没注意到薛冰的样子,只是道:“千多兵士,想来我大军还控制的住!”这时,他却才注意到薛冰在那低着头,嘴里似是在念叨着什么。“子寒?子寒?”
连唤了两声,才将薛冰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薛冰抬头道:“翼德唤我何事?”
张飞道:“是才见你低头沉思,却是想到了什么?”
薛冰笑道:“是才只言俘虏之事,猛然间想到,取南郑之事,还需仰仗这些降兵!”
张飞闻言奇道:“莫非子寒欲以降兵为前锋,攻打南郑?”
薛冰道:“非也!我欲使这些降兵诈开城门!”
张飞道:“诈城?此计可行否?”
薛冰道:“若趁消息未至南郑之前赶到,当可行之!”
张飞问道:“那我等应当如何去做?”
薛冰答道:“我军今且歇息一日,明日一早,急行至南郑城下。南江新败,张鲁尚且不知,此路上当再无兵马阻拦。待行至南郑,我以精兵混杂降兵,声称杨昂败军,应可诳开城门。待门开,一拥而入,翼德再挥军掩杀,当可一战而定。”
张飞寻思了一阵,只觉得自己也想不出什么计策比此计更好,遂从其计,唤过左右,下令道:“全军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大军开奔南郑!”……
次日,薛冰引着千多降兵,混杂着一千轻步兵,作为前锋先向南郑方向奔去,张飞则引着剩下的兵马吊在后面。张嶷被留在了南江,待南郑平定,再派他人将其换回。
大军急行了数日,薛冰心知不能被那些逃掉的败兵先他们到达南郑,否则这诈城之计就变成了送死之计。
一路行来,并未见有兵马阻拦,薛冰心道:“行了数日,未见汉中兵马,想来是还未接到消息,如此,胜算便更大了一些。”边琢磨着,边思考诳开城门后,当如何应对。
数日之后,南郑城上。
守城兵士们但见得远处一支人马急奔而来,连忙鸣钟示警,左右皆将弓箭取出,对准城下。这些兵士都知道刘备兴兵攻打汉中一事。城中大半兵马也早就被主公派去葭萌,由其弟张卫,大将杨任率领。而另一员大将杨昂亦被张鲁派出,守把南江,以防刘备派大将引兵由巴西而出。今见了南门外有兵马奔至,莫不是南江失守?
“城下兵马,马上停下!否则放箭了!”
但见此言一出,城下兵马连忙停了下来,一骑当先而出,喊道:“我乃杨昂将军部下,刘备着大将张飞引兵出巴西,如今南江已失,杨将军战死,我等拼命逃了回来,禀报主公!今张飞在后引军杀了过来,即刻便至。快开城门,让我等进城去。”
城上守将听得,又细细打量了下城下这支部队,但见其具着汉中衣甲,一个个瞧起来狼狈不堪,显然是一路急奔回来的。遂对左右道:“你等谁好好瞧瞧,城下可有熟识之人?”同时又着人去报张鲁,请其定夺。
张鲁闻报,忙引着手下头号谋士阎圃赶到城头之上,见城下兵士尽着己方衣甲,遂对左右道:“快开城门,放其进来。”
身旁阎圃忙止之道:“切莫急着开门,先瞧清楚,可却是我军人马,再开不迟!”
张鲁道:“如何辨别到底是否我军人马?”
正于此时,一兵士答道:“将军,城下却是我军人马,我瞧见熟识之人了。”
张鲁闻言,顺那兵士手指方向,向下瞧去。他如何认识那人,只不过想瞧上一眼罢了。对左右道:“既知是我方人马,快快打开城门!”
左右得令,忙将城门打了开。城下那支人马,见城门开了,遂一拥而入,竟将门口士兵,冲的散了开来。
张鲁见这支兵马进来,正欲吩咐关门,却听得城楼下喊杀声响起,刀枪之声不绝于耳。惊道:“出了何事?”
有城门守卫赶上来报:“那支兵马中夹杂了刘备军马,如今把住城门,与我军撕杀了起来。”张鲁大惊,一时间竟不知所绰。恰在这时,身旁有兵士喊道:“有军马杀奔过来!”张鲁闻声望城外看去,但见一支人马卷起漫天烟尘,气势汹汹的杀奔了过来。
身旁阎圃见状,忙道:“主公,今南郑已不可守,当早早突围!”
张鲁道:“望何处而去?”
阎圃道:“令弟张卫手下有主公大半军马,当突围去寻张卫。”张鲁从之,引左右先取了自家老小,而后封闭府库,开东门而逃。
却说薛冰引着兵马,夹杂在降兵之中,见张鲁将城门打开,心下大喜,暗道:“大事成矣!”他与张飞约定,两刻钟之后,张飞便引军杀奔过来,其时若不成,就势攻打此城。如今城门既开,而时间也相差不多,想来定能支持到张飞引军杀至。
城门大开,薛冰暗中一示意,这两千人马便乱哄哄的向城门里冲去。城门边的汉中兵士初时还不太在意,他们只道是这些同僚见城门开了,迫不及待的想率先进得城来。待过了一阵,他们便觉得有些不对。
这些兵士冲进来之后,并没有立刻停下来,而是继续往来冲突,将城门处的汉中守军给冲的七凌八落,甚至这些守军转头一望,身边尽是这些刚刚跑进来的家伙。又过了一阵,门前守军尽被冲散之后,一提着长戟的骑兵冲了进来,手上长戟一挥,便砍倒了马前的三个汉中士兵。
薛冰一戟扫倒了三人,马上大喊道:“守住城门,断不可叫其将门再度关上!”
此言一出,便是傻子也知道他不是自家人马了。汉中兵士们在那一瞬间还有点愣神,被冲进来的这些兵士抓住机会,撂倒了好些。待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被这支人马冲到了离城门较远之处,只能望着那城门渐渐的大开,却无法冲上去阻止。
两千兵马,据守住城门这一块,与潮水般冲上来的汉中士兵混战到了一处,薛冰在马上,只能凭借高度来回的砍杀靠近的敌兵。他根本就无法让战马奔起来,四周人太多了,便是移动一下都甚为困难,更别提策马急奔。
又杀了一阵,薛冰那件临时换上的皮甲早已染满了鲜血,胯下的战马也好似涂了一层染料一般,但其所过之处,竟无一人能接住一招。此时一名都伯自趁武勇,提刀向着薛冰冲了过去,却被薛冰随手一戟,连刀带身子一并削成了两半。汉中兵士见了,无不骇然,竟无一人再敢向前。
便在此时,张飞引兵马冲至。薛冰听见身后马蹄声渐渐近了,对左右大喝道:“向左右杀去,将城门让出来!”言罢,一马当先,杀向路边。左右士兵得了将令,齐力向左右路旁杀了过去。而此时,那些个降兵竟然比薛冰本身所带之兵马杀的更为卖力。原因无他,就因为他们可不想被那支铁骑军从自己身上踏过去。
堪堪让出一条路来,一片钢铁洪流便冲了过去。所过之处,无人可挡其锋锐,无数汉中兵士被长枪刺死,或被战马踏死,还有被强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后摔死。惨叫声,砍杀声交织在了一起,其中还夹杂着一声大喊:
“我乃燕人张飞!挡我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