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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不等扶苏反驳,嬴政已经拉着他起身,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高声吩咐:“赵高,备车,去后宫胡姬处。”
    扶苏眼睛一亮,忍不住说:“父王,这是去见胡亥吗?”
    嬴政朗声大笑,拉着扶苏登上国主才有资格乘坐的驷马王车疾驰而去:“以你温和的性格,这些日子必定惦念胡亥,既然你已经诚心悔过,寡人自当让你看看他——那孩子生得壮实,有我老秦人耐摔打的风貌。”
    王车过处自无人阻拦,没一会扶苏已经站在胡姬房中。
    经过调养,胡姬恢复了艳丽风姿,可对着嬴政仍旧一副吓破了胆的兔子模样,引得嬴政频频皱眉。
    扶苏见此眼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彩,心中道:父王对后宫女人绝无耐心,对胡姬厌恶至此还能频频前来探视胡亥,可见对其重视。
    乳母是个有眼色的人,一见长公子随同国主前来,直接将胖嘟嘟的婴孩抱到扶苏面前。
    扶苏瞬间柔和了眉眼,伸手轻轻摩挲着胡亥的脸蛋,婴孩五官虽看不出丝毫嬴政的痕迹,却深邃精巧得让人无法不喜爱。
    扶苏忍不住轻捏了一把他圆润的脸蛋,婴孩霎时皱起眉,张嘴发出一声呜咽。
    扶苏以为胡亥接下来会嚎啕大哭,却没想到这孩子凑过胖脸,像只幼犬似的抽着小巧的鼻尖嗅着他指尖,用脸颊亲密的磨蹭着自己。
    扶苏被胡亥的反应惊得忍不住回头看向嬴政寻求解答,嬴政再次开怀大笑:“胡亥挑剔得很,没想到扶苏也能不被他嫌弃——好好好!寡人最喜欢你们兄友弟恭!”
    不等扶苏开口,他已经感觉到掌下的婴孩抵抗的别过脸,再没了刚刚表现出的亲昵模样。
    扶苏不由得垂眸看向胡亥,温润的双眸射出锐利的光芒。
    ☆、我有特殊的睡觉技巧
    扶苏张开手掌轻柔摩挲着婴孩的脸颊,顺势遮掩住胡亥面上的表情,抬头却露出深思的神色瞥了胡姬一眼,随后重新挂起笑容将胡亥放回乳母怀中道:“将胡亥送回去吧。”
    嬴政看着扶苏的举动眼露诧异之色,脱口而出:“扶苏不是一直很想再来看胡亥么?怎么今日见到,反而把他推开了。”
    扶苏落寞的笑了一下,眼中透出为难的神色。
    他视线在胡姬身上滚了一圈,顾忌的说:“胡姬担忧,儿子不好霸占着弟弟不放。”
    嬴政看向胡姬,她果然又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死死抱着孩子不撒手。
    见到此情此景,嬴政不由得皱紧眉头,心中厌烦的想:胡姬难道以为寡人会杀了自己亲生儿子么?每次寡人前来探望胡亥都是这幅表情,真令人扫兴。
    “赵高,把胡亥抱过来。”嬴政冷声命令,赵高赶忙将胡亥抢到嬴政怀中。
    “啊、呀?”婴孩红润的嘴唇一开一合,发出一声带着疑问的清脆声响,胖嘟嘟的脸蛋浮着一层健康的红润,拱着头往嬴政怀中蹭。
    见到儿子亲近的表情,嬴政冷凝的神色不由得变得温和,顺着胡亥的脸蛋轻柔抚摸,对着扶苏感慨:“胡亥自出生起就与寡人亲近。寡人孩子虽然不少,却头一次知道有孩子不哭闹的,连你小时候也时常哭闹,胡亥这样乐天的性子实在是难得。”
    嬴政童年在赵国过得凄惨,市井之人最擅市侩逢迎,后宫女人的手段虽然不如市井之人粗鄙,可究其根本却相差无几。
    训练孩子讨好的手段对嬴政来说太老套,他虽然喜欢孩子,但并不吃这一套,这法子被后宫女人在自己身上施展得多了,甚至感到厌烦。
    胡亥自打出生起就表现出的欢快天性才是入嬴政眼的根本原因——每日繁忙之后,能看看孩子不染世俗的天真笑脸是最高的享受。
    扶苏听了嬴政一时感慨的话走上前,看着胡亥始终眉眼弯弯的讨喜模样,跟着说:“父王所言甚是,胡亥的天性难得,既然他如此乖巧不如……呃!父王恕罪,扶苏失言。”
    话到嘴边,扶苏忽然停住声音不敢再说,他拱手退后,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
    嬴政抬头果然见到胡姬更加警惕的眼神,再看怀中的孩子忽然没有了继续逗弄的心思,当下有些恹恹的示意赵高将胡亥抱回给胡姬,直接带上扶苏大步离去。
    嬴政对长子亲近,此时四下无人,他厌恶的说:“胡姬也不知道烦什么毛病,总像是怕寡人伤害胡亥似的,好好一个孩子被她看得严密,连寡人派去照料胡亥的乳母都不能多与胡亥接近。真是不知所谓!”
    随着嬴政抱怨的话出口,扶苏露出担忧的神色,迟疑的开口:“……父王。”
    嬴政顺着声音看向扶苏,见他一脸犹豫为难,扬了扬下巴:“有话直说,不可做小女儿情态。”
    扶苏点点头,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直视着嬴政锐利的目光道:“父王,胡姬虽然对胡亥真心疼爱,可她显然不会照顾孩子。胡亥在这样畏畏缩缩的母亲身边长大,日后如何成为一名伟丈夫?我大秦的公子,不能被养得时时刻刻像是吓坏了鹌鹑,太失风骨了。”
    嬴政历来重视子女教养的问题,扶苏一番话随不多,却句句都说进了嬴政心坎里,他不由得点点头认同扶苏的想法。
    过了片刻,嬴政看向扶苏询问:“你对此事是怎么打算的,将你的想法说出来让寡人听听。”
    扶苏露出温和又带着点宠溺的笑容,伸手指着自己,轻声道:“胡亥乖巧,从不哭闹,加之后宫不缺乳母和奴婢伺候,将他送到儿臣院落同住。父王觉得此事是否可行?”
    扶苏话一出口,嬴政眉心就忍不住拧出一道褶皱,可思考过后却又觉得这个决定并不难接受。
    反正他每日都要将长子叫到身边考校学问,并且指点如何处理政务,把每日都想见的幼子和长子安排在一处照料,总比看看胡亥还要“顺便”见到胡姬那张让人烦躁的脸强得多。
    短暂的思考过后,嬴政直接点头,同意了扶苏的提议:“好,此事就按你说的办。赵高,传旨将胡亥及照料他的仆从全部迁入扶苏院子里。”
    扶苏眼神除了惊喜更露出明显的期待,闻言赶忙承诺:“父王放心,儿子已经将胡亥教养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嬴政看向身量未成的长子,忍不住笑道:“你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还教导胡亥?寡人只盼你们兄弟相处和乐,健康长大。”
    “儿子不会辜负父王期望的。”扶苏收起脸上笑容,抬头直视着嬴政,郑重其事的承诺。
    嬴政被扶苏超越年龄的成熟眼神一震,随即欣慰的笑起来,伸手在扶苏肩头轻拍几下,温和的说:“好,寡人记住你今日所言,愿五年后你能替寡人分忧解难。”
    赵高能够丛一干内侍之中脱颖而出让嬴政对他青眼相加,自然有着出众的办事能力,扶苏回到居住的院子时,胡亥及照顾他的一干仆从的住所已经被打理好了。
    “长公子,您随大王出行未归,奴婢自作主张,将小公子安排到了三进的东厢房里。不知道如此安排,长公子是否满意?”赵高站得笔直却微微垂首,表现得恭敬而不失自尊。
    扶苏四处转了一圈,温和的说:“正院还有两间空房,反正他人小不占地方,还是让胡亥搬到我房中一起住吧。他年纪小,容易着凉受风,我的院子房梁最高,冬暖夏凉不必开窗,闲着太糟蹋了。”
    “长公子说的对,奴婢欠考虑了。”赵高低声道,垂下眼神的却显出不赞同的神情,他马上回身细心的嘱咐跟随而来的内侍重新布置房间。
    扶苏面上柔和宽厚的笑容不减,在赵高吩咐过内侍后,忽然说:“辛苦府卫之前的布置,扶苏明白府卫是防止胡亥年纪小半夜吵闹而影响到扶苏休息。”
    赵高赶忙堆起笑容,回身推辞扶苏的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话虽如此,赵高的腰却比一开始弯下不少,没再维持之前的傲慢。
    一切布置妥当,赵高终于抬步向外走。
    扶苏一反过去的冷淡,在门口向其辞谢:“今日多亏府卫的帮忙,否则扶苏真不知道该如何整理婴孩的房间。”
    “大王子女众多,奴婢是熟手,长公子太客气了。既然胡亥公子已经歇下,且容奴婢告辞。”赵高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同扶苏告别。
    目送赵高离去,扶苏脸上的笑容转淡,抬步回到房中,直接推开院落相接的大门进入胡亥房中。
    “长公子,胡亥公子已经睡下了。”乳母行了一礼,低声道。
    “忙你们的去吧。”扶苏微笑着点点头,坐在床边看着襁褓之中五官精致的婴孩,指尖沿着他的眉眼轻轻描画,忍不住叹息,“真是个漂亮孩子。”
    奴婢们见扶苏公子并未弄醒胡亥,在乳母的眼神下纷纷出门继续整理物品,将房间空了下来。
    扶苏垂眸凝视着尚在襁褓之中无力抵抗任何侵害的胡亥,神色变换不定,挂在面上的温和笑容消失无踪,眼神深沉之中夹着一丝淡淡的杀意,他手掌移动到胡亥稚嫩的勃颈处虚拢着,过了许久到底移开手掌。
    扶苏嘴角笑容苦涩,知道自己到底下不了手:“不过是个婴孩。”
    一切原本正常,扶苏却不知道怎么的,在那日被胡亥刮了一下,受到父王斥责回房思过的夜晚蓦然经历了整夜的梦靥。待梦境一过,他竟然连续几日恍恍惚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现在的扶苏,亦或是那个横剑自刎的皇长子扶苏。
    “大秦自古以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陛下未立太子,公子身为长子,拥护者甚重,此时未见陛下传位胡亥公子的诏书,怎可单凭中车府卫片面之词而欲饮剑自尽?!”
    上将军蒙恬的话言犹在耳,思绪混乱之时频频侵扰着扶苏的思绪,可接下去武山剑锋利的剑刃自颈项滑过,那种彻骨的冰冷和疼痛却让扶苏在接下来的数个夜晚不能成眠。
    在经历了许多无能为外人道的折磨后,扶苏终于接受现实,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做一个温良谦恭的少年长公子,与父王政见不合、多年对峙和镇守边关、驱逐匈奴的经历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的灵魂上。
    现在冷静下来回头审视自己,扶苏不得不说蒙恬将军的话是正确的,可惜自己当初骤然听闻父王过世的消息犹如山陵崩塌,竟然想也不想的挥剑自尽。
    这样做虽然对父王旨意尽忠,也全了孝道,可自己的做法确实太轻率了。
    扶苏拍了拍手下粉嫩嫩、肉嘟嘟的脸蛋,恢复了笑容,低声道:“日后,我会好好教导你的。若是父王真的将皇位传给你,扶苏将做一贤臣辅佐君王;若是你矫诏登位,我也要让你明白秦朝的扶苏公子不是个任人欺凌的软柿子。”
    胡亥对扶苏的心思一无所知,仍旧睡得天昏地暗,感受到脸上轻柔的碰触甚至弯起嘴角、抬脸蹭了蹭扶苏指尖。
    扶苏眼中神色转暖,俯身亲了亲婴孩的脸颊,心中道:胡亥现在同他自尽时幼子年岁相当,可惜当初没能教导儿子成人,现在能教导胡亥也算是填补了心中的遗憾。
    扶苏怀抱胡亥走进书房,将书简平摊在大案上自顾自读了起来。
    胡亥睁眼对上面前色泽柔和的布料不由得一愣——不是胡姬也不是祖龙的穿衣风格,面前的人是谁?
    “胡亥睡醒了?”修长的手掌轻轻抚在头顶,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在头皮上传来极为舒适的触感,让胡亥像只撒娇的幼犬似的情不自禁眯起双眼。
    忽然,他浑身一抖,直愣愣的顺着声音抬头对上扶苏盈满笑意的眼睛。
    剑眉星目、高鼻红唇,面貌清秀的少年垂眸凝视着自己眼神如水般温柔包容,胡亥心中感叹:祖龙一家真是好遗传,见过的兄弟姐妹各个都是美人,刚刚见过一面的扶苏公子果然如史书描述一般“宽容和善,神色悲悯”!
    ☆、我有特殊的卖萌技巧
    扶苏看着孩童纯真直接的眼神,嘴角笑意越发柔软,摸了摸他新生的柔软短发,放下蒙笔,将胡亥放置在了自己膝头,直接打开襁褓。
    男婴皮肤粉嫩,身子肉嘟嘟的,藕节似的手臂平放在身侧,两条短腿蜷缩起分向两侧蹬着,白胖的样子看起来分外讨人喜欢。
    扶苏定睛一瞧,果然见到胡亥双腿结合处指节长的小茎鼓胀着挺立起来。
    他失笑着伸手轻弹,调侃道:“果然是想要尿了,不准弄脏了我的书卷。”
    语毕,扶苏头也不抬的说:“取尿壶来,服侍胡亥如厕。”
    因为扶苏不管不顾的将胡亥抱进书房,伺候胡亥的乳母桃既不能不管小公子,又不能擅自闯入扶苏公子的书房里,正站在门外进退两难,此时听到扶苏的传唤如蒙大赦,一把抓起早已备好的陶壶尿布等物件,扎猛子似的冲进房内。
    “长公子且放下胡亥公子,让奴婢来!这活计腌渍,别脏了长公子的手。”乳母桃匆匆说了一句就将胡亥抢回怀中,熟练的将他挺立的小茎对准陶壶壶口,“哗哗”的水声立刻响起,孩童特有的呛人味道不由得在房中散开。
    乳母桃小心翼翼的看向扶苏,生怕词句惹怒他,却没想到扶苏面上笑意不减,十分有兴趣的看着她怀中的婴孩。
    对上乳母桃的视线,扶苏干脆起身走到她面前,接过光着身子的胖娃娃,伸手向乳母道:“拿条干净的帕子来。”
    乳母目瞪口呆的将准备好的帕子递给扶苏公子,眼睁睁看着他动作细致体贴的用湿润的锦帕握住胡亥的小茎轻柔擦拭,随后更换了另一张柔软却干燥的锦帕再次擦拭,最终用新襁褓将胡亥公子裹了起来,揽回怀中。
    “……长、长公子!”乳母惊喘一声,双眸瞪得滚圆。
    扶苏抬眼看向乳母桃,鼻腔发出一声疑问:“嗯?有何事?”
    乳母瞬间跪在地上恳求:“请长公子不要做这些事情,若是被大王知道了,奴婢无法对大王交代。”
    扶苏轻笑道:“不妨事的。”
    语毕,他一低头,笑着揉了揉胡亥红润的脸蛋,笑着问:“胡亥说是不是?”
    扶苏根本没指望胡亥给他回应,没想到怀中的男婴却歪着头往他掌心蹭了蹭,让扶苏嘴角笑容越发柔软。
    乳母眼见自己劝说不了扶苏,只好转移话题道:“长公子请将胡亥公子交给奴婢哺乳,胡亥公子睡了一个半时辰,差不多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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