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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僵持了片刻,沈自酌收回了手臂,擦着她的肩膀,走进卧室。他身上气息深冷,仿佛已化作有形有质的利刃。
    谭如意在门口站了片刻,紧咬着唇,还是迈开脚步离开了卧室。
    洗完出来,回到书房,赫然见沈自酌正坐在书桌前,低头看着摊在桌上的书,谭如意目光飘向一旁自己的提包,仍是方才放置的样子,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她暗暗松了口气,朝沈自酌看去。他忽起身将书合拢拿上,另一只一手插进裤袋里,朝外走来。
    谭如意急忙让开了路。沈自酌行走带风,到了卧室门口,方停下来,转身望着她,神情淡漠,“早点睡。”
    谭如意张了张口,没说话,而沈自酌已将门“啪”一下关上了。
    ☆、第27章 同居(07)
    夏岚笑起来,“早该发给你的,一忙起来就给忘了——如意呢?”
    “去买菜了。”
    夏岚进屋,跟谭爷爷寒暄起来。她这人本就极擅长与人交际,几句话就说得谭爷爷心花怒放,“您今年八十四岁?那可真看不出来,身体这么健朗。”
    谭爷爷笑说:“不健朗了,这不去年才做了一个心脏手术吗?”
    “人活一辈子总得有点小病小灾的,您这次挺过来了,活到一百岁肯定没问题!”
    谭爷爷大笑,“一百岁是不指望了,争取看到如意的孩子出生,我就满足了。”
    夏岚不由朝一旁的沈自酌看了一眼,笑说,“那您得催一催,这俩人十分的不上心,旁人看着都恼火。”
    “这催不得,让他们自己拿主意。”
    过了一会儿,夏岚笑说:“谭吉今天满课,他说明天抽个时间内过来看您,让您放心在如意这里住着。”
    “噢,你还认识我们家谭吉啊?”
    “都是如意的亲人,认识了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谭爷爷笑说,“如意能交上你这么性格爽朗的朋友,真是幸运。她这个人遇事喜欢优柔寡断,还得靠小夏你多提点提点。”
    “您放心,这么淳朴的姑娘,我也是第一次遇见。我还在想呢,要我是男的,肯定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绝对第一次把如意娶回家,好好养着。”
    谭爷爷哈哈大笑。
    正说着话,谭如意回来了。她进门见夏岚也在,立即打了声招呼:“你来啦。”
    “来找你蹭饭。”夏岚从沙发上站起来,“爷爷,您跟沈先生聊着,我去帮如意的忙。”
    夏岚跟着谭如意进了厨房,四下看了一眼,“挺干净的,平常没少花时间收拾吧?”
    “沈先生收拾的。”谭如意把买好的菜一一归置。
    夏岚笑了笑,“你们倒越来越有真正夫妻的模样了,怎么样,这几天有没有进展?”
    谭如意最近一直没碰上夏岚,是以自下雨那天之后的事,都没同她讲过。如今听她问起,不由又想到了在车里的那一个吻,还没说话,脸先红了。
    “啧啧啧,”夏岚伸出一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老实交代,做什么坏事了。”
    谭如意紧抿着嘴,不肯吭声。
    “我还说呢,怎么突然就想着要把爷爷接来了,原来两人早就暗通款曲了啊。”
    “你别胡说。”
    夏岚笑嘻嘻道:“我还担心呢,你这边倒是进展神速,不枉费我一番教导。现在这样多好?要是假夫妻,二十万就是债务;真夫妻,二十万就是彩礼。”
    谭如意将午饭要吃的菜码到台子上,“我没想那么多,先一步一步来吧。”
    “倒也没错,不过我还有句忠告。这事儿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真想要跟沈自酌过下去的话,不管什么唐舒颜醋舒颜,都别屈服。还有……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和沈自酌把证扯了。”
    谭如意愣了一下。
    “怎么?你该不会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傻姑娘,任何不以扯证为目的的试婚都是耍流氓。还有,没证就先做好措施,不然有了孩子,你就是被人捏住了软肋。看过社会新闻吧?多少蠢货没领证就怀孕的,逼着要结婚,男方自以为占了优势,腆着脸不肯答应。还有的,非要生了儿子才肯给名分……”
    谭如意垂下目光,“我知道。”
    夏岚挽起袖子洗了洗手,“我帮你打下手吧,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我怕你帮倒忙,你还是出去陪我爷爷聊天吧,他好像挺喜欢你的。”
    夏岚笑了笑,“真不用?”
    “不用,我一个人来反而比较有效率。”
    夏岚出去之后,谭如意想着方才她说的话,不由叹了口气。任何恋爱关系一旦关涉婚姻契约,必然会变得错综复杂;可如果没有相应的契约,多数恋爱恐怕也将无疾而终。
    他们如今连恋爱都还谈不上,又哪里能主动去认领那一纸契约呢。
    ——
    吃过中饭之后,下午沈自酌驱车带着谭爷爷在周边逛了逛。沈自酌的意思是,正好两人今天不用上班,谭爷爷今晚就现在这里住下,明早去沈老先生的住处。
    谭如意初初听到沈自酌的这个提议时,并没有想太多。然而等吃过晚饭给谭爷爷铺床的时候,她才陡然意识到:爷爷睡书房,那她睡哪儿?
    她往客厅了看了一眼,沈自酌正陪着爷爷在看央视一套的电视剧,两人偶尔就剧情探讨几句,倒也其乐融融。
    谭如意磨磨蹭蹭地铺好了床,恰好电视剧也播完了。谭如意领着谭爷爷去浴室,教他怎么调节水温。这里和家里的淋浴设备差别不大,谭爷爷一学就会。谭如意将干净的毛巾和换洗衣服搁在一旁的架子上,“爷爷,要有什么问题就喊我。”
    “好好,放心,我已经会用了。”
    谭如意回到客厅,电视正在播放广告。谭如意假装淡定地在沈自酌旁边坐下,“沈先生,今天麻烦你了。”
    “没事,”沈自酌忽然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一把,“应该的。”
    谭如意脸颊泛红,低着头,酝酿了许久,都没能说出想问的话。
    不一会儿谭爷爷就从浴室出来了,谭如意赶紧起身,谭爷爷说:“那我就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吧?”
    谭如意将爷爷送去书房,说了一会儿话,仔细叮嘱过了,又帮爷爷倒了一杯水搁在旁边的柜子上,关上了书房的大灯,合上门出去了。
    沈自酌恰好洗完澡出来,朝谭如意看了一眼,“快去洗澡吧。”
    谭如意忙不迭地点头,走进卧室,从一旁的箱子里找出自己的睡衣。她将内衣藏好了,朝着客厅瞥了一眼,沈自酌正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
    谭如意脚步飞快地去了浴室,等她慢腾腾地洗完,时间已过去了半个小时。沈自酌已不在客厅了,谭如意走去卧室,却见他正在往地板上铺被褥。
    谭如意忙过去帮忙,“我来铺吧沈先生!”
    “我来就行。”沈自酌将被子几下抖落好了,从床上拿了只枕头下来,转头对谭如意说道:“早点睡,你明天还要上班。”
    谭如意急忙去将卧室的顶灯关上,回头一看,沈自酌已坐到了地铺上。
    “沈先生,你睡床上吧。”谭如意忙道。
    “没事。”沈自酌屈膝坐着,拿过一旁的手机检查了一遍,伸手将旁边的床拍了拍,径自在地上躺下,“睡吧。”
    谭如意忐忑不安地过去,缓缓在床上躺了下来。沈自酌将薄被抖开,盖到自己身上。谭如意也急忙盖上被子。眼见沈自酌平躺着半晌没动,谭如意轻声说:“沈先生,那我关灯了哦?”
    “嗯。”
    谭如意抬手,将台灯关上。黑暗笼罩下来,谭如意适应了一会儿,渐渐能分辨出屋内物体大概的轮廓。她侧过身,看着躺在地铺上的沈自酌。他仍是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呼吸均匀。谭如意没敢说话,轻轻翻了个身,也平躺着,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五分钟后,她没睡着,又翻了个身,背对着沈自酌;又过了五分钟,她还是翻回来,仍旧侧躺着看着地上的沈自酌。
    谭如意往床的边沿挪动了寸许,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沈自酌的肩膀。沈自酌呼吸悠长缓慢,似是已经睡着。
    谭如意轻喊,“沈先生?”
    沈自酌没有动。
    谭如意动作轻缓地坐起来,脚趾轻轻地踩上地上的褥子,然后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正要凑拢过去,沈自酌忽伸出手臂,将她轻轻一勾。
    谭如意重心不稳,立即朝前一倒,她低呼一声,迅速伸手撑住跪稳了;沈自酌却又握住她手臂使劲往下一拉,这下她终于倒了下去。紧接着,沈自酌手臂环过去,手掌贴着她的背,往自己怀里一按,嘴唇紧贴着她的耳廓,低声问:“做什么?”
    谭如意早吓得不敢呼吸,此刻耳根灼烫起来,羞愤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我……我想喊沈先生去床上睡。”她生怕沈自酌误解,又急匆匆地解释,“床挺大的……沈先生睡地上我十分过意不去,所以……所以……”
    她挣扎起来,却让沈自酌一把按住了,“别动。”
    谭如意欲哭无泪,后悔自掘坟墓,却听沈自酌顿了顿,接着说:“让我抱一会儿。”
    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沐浴乳的气息,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被他手掌紧紧按住的部分,着火似的灼烧起来。谭如意头贴着他的胸膛,听见胸腔里鼓动的心跳,浪涛一般,极为有力。
    都没有说话,黑暗中只听见清晰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夜是以显得更加寂静。
    许久之后,沈自酌按在她背后的手掌卸了几分力道,轻声说:“回去床上睡吧。”
    谭如意心脏满涨似的疼,一时没说出话来。
    沈自酌伸出手指捏住她的下颔,将她头往上抬了寸许,而后凑上前,在她唇上碰了一下,声音低哑,“去睡吧,不然我舍不得放开了。”
    半晌,谭如意“嗯”了一声,缓缓起身回到了床上。
    沈自酌摩挲着伸出手,用力地将她的手握了握,“晚安。”
    谭如意声音含着几分不易觉察的颤抖,“晚安,沈先生。”
    ☆、第29章 同居(09)
    关上门之后,沈自酌站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方才被自己仓促藏起来一张纸片。他不过是去书房找本书,一低头便看见垃圾桶旁边的一抹白色。他当是没扔进去的垃圾,弯腰去捡时,发现上面写了字:“物归原主,改日过来拜访。”落款是一个“裴”字。
    他这才注意到被扔在垃圾桶里纸盒,想来,纸片应是从那里面飘出来的。
    如此,谭如意今晚的反常的原因好歹露出些端倪。
    可他生气却也并非因这一张语焉不详的字条,而是因为屡次询问谭如意回避甚至抗拒的态度。不过朝夕,状况骤变,他心里委实窝了一阵火。
    但站了片刻,又开始反省自己会否太过急迫。人人都有秘密,他与谭如意,毕竟还没到可以全然推心置腹的程度。
    ——
    谭如意将书房门落了锁,从包里再次将那个笔记本掏出来。她在床边坐下,翻开第一页。
    早年的笔迹更显娟秀,如今多了几分硬朗,也更潦草些。写诗的那几页早让她撕得差不多了,不过仔细翻找,还能找出些漏网之鱼。
    “我以为自己还不能够作为一棵树的形态同你站在一起,若你愿意回首,若你也能看透我一路混沌的过往和并不澄澈的内心……”
    笔记让污水浸得模糊不清,谭如意仔细分辨写下这行字的时间,枯肠索尽也想不起那时写这一笔的心情。
    她起身将窗户开了一线,让窗外暗淡的月光照着自己。捏着笔记本站了片刻,重新翻开,从第一页开始,仔细检阅当年仓皇生涩的心事。
    谭如意睡得比平日晚一些,是以第二天清晨起床时呵欠连连。她将早餐准备好时,沈自酌仍然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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