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景呈去取车,荣浅跟在他身后,“你喝了酒,我来开。”
“你?”
荣浅接过车钥匙,“瞧不起我。”
她好歹也拿了驾照的,荣浅将车驶出酒店,厉景呈松开颈间的扣子,放下座椅人往后躺。
“厉景呈。”
“有事,说。”
“你妈好像不高兴了。”
“我把盛书兰留在这,她就高兴了,”厉景呈调整下坐姿,“那你高兴么?”
“不高兴。”
“那就是了。”
荣浅透过内后视镜看他眼,陡然觉得这句话听在耳中竟是这般舒畅,她心头一松,脚下也就一用力。
车子咻地加快速度,一辆出租车忽然别来,穿到荣浅前头,她差点就撞上。
荣浅按响喇叭,“什么人啊。”
出租车回应几声,猛地踩下刹车,荣浅差点撞上,对方又加速离开。
这摆明是跟她使坏,荣浅气得一拍方向盘,“我这暴脾气!”
厉景呈落下车窗,冷风狭裹着淅沥小雨迎面打来,落在眉尖,清爽沁凉,他不由勾下唇,车子飞速越过方才的出租车,然后将它逼停在路边。
荣浅立马就下去了,风风火火的身影冲到出租车旁,“你怎么开车的?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你当玩命呢!”
出租车司机兴许也是理亏,车窗紧闭。
厉景呈看着那个身影,不由失笑,五官举止那般生动,就连再平常的一件事都变得这样有趣。
荣浅走到车前,见司机坐在里面不动,她气愤之下用力去敲下前挡风玻璃,“你倒是下来,说说清楚!”
厉景呈听到声爆裂声传到耳中,清脆无比。
荣浅目瞪口呆,她也没使多大劲啊。
司机一看,那还了得,慌忙推开车门下来,指着荣浅说道,“你把我玻璃砸了,你赔,有种你别走,我报警——”
荣浅摸了摸手背,难道她是神勇女金刚?
这事虽然小,但若真的惊动警方,一大堆程序下来都要烦个半天。
厉景呈走到荣浅身后,将她拉到边上,冲跟前的出租车司机道,“真要报警,你接下来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最后,赔了钱私了。
荣浅坐进副驾驶座,双手掩面,“呜,什么破事嘛!”
厉景呈拽过她的手,端详几下,所幸手没事。
荣浅睁开眼朝他看去,“我是不是挺二的?”
男人勾唇,亲了亲她的手背,“怎么二都行,只要身体别二出事来就成。”
荣浅回握住厉景呈的手,看到他潭底的笑意,她别过头望向窗外。
荣家。
荣择回家时,已近凌晨。
他换好拖鞋,开亮灯往里走,他几乎每天都找借口晚归,为的就是不想面对身边躺着的那人。
他抬头看到坐在客厅内的人影,“妈?”
荣择快步走去,“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顾新竹看眼四周,然后抓着荣择的手让他坐到身边,“荣择,妈给你样东西。”
“什么?”
顾新竹掏出张纸塞进他掌心内,荣择将纸摊开,见末尾处有厉景呈的签名以及印章。
“这是?”
“妈把这给你,将来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也是厉景呈欠我的一个承诺。”
“妈,你们两个怎么……”
顾新竹握住荣择的手,“妈过几天可能要出趟远门,荣择,和佳佳好好过,这张纸,不到万不得已你别拿出来,他和荣浅现在还不是正式夫妻,等他们结了婚后,说不定用处更大。”
荣择点点头,将纸收起。
“妈,您要去哪?”
“你就别多问了。”顾新竹拍拍他的手,然后起身往楼上走。
盛书兰和沈静曼回去的这天,正好是周末,荣浅也在家。
宋谦的车在外面等着。
佣人帮忙将行李提出去,盛书兰一直避着荣浅,直到临行时,才鼓起勇气,“浅浅,之前的事对不起。”
荣浅摇下头,却也说不出没关系三字。
盛世兰轻咬嘴角,“我希望你们能幸福。”
“谢谢。”
厉景呈走过来,盛书兰的目光同他相触,里面藏着只有他们才懂得意味深长。
盛书兰走路还不是特别轻快,她穿过廊檐,没有回头。
荣浅以为她们会就此别过,以后也不会有多深的交集,却不知,这个孱弱隐忍的女人,在她今后的生活中竟会同她纠缠不休,更甚至颠覆了她的地位。
这天,厉景呈回帝景后上楼,见荣浅的包随意丢在床头柜上,却没见到她的身影。
他走出房间,站在阳台上,目光陡然看到一抹身影在玻璃房内穿梭。
荣浅曾说这玻璃房是个牢笼,自从另一个被拆卸之后,她就从来没进过这儿。
厉景呈快步往楼下走,步子行走在鹅卵石道上显得急促,玻璃房的外面摆了几盆新到的花卉,是荣浅在学校门口买的。
男人走进去,荣浅抬头见他进来,慌忙去拿桌上的一叠画稿。
厉景呈的心陡然往下沉,他俊目紧眯,“拿来!”
荣浅将东西藏在身后,“不给你。”
男人忍着上前的冲动,她进了玻璃房,画的是谁,他不用猜都能知道。
厉景呈感觉有双手正撕扯着他的心,“拿来!”
荣浅眉眼微翘,将手里的画稿朝厉景呈手心一打,“喏,拿去。”
他垂目望去,竟是掩不住吃惊。
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眉峰尖锐,一双明目炯炯有神,五官犹如精雕细琢般精致,厉景呈微微眯起眼帘,“真是帅的人神共愤。”
荣浅扑哧笑出声来,“厉景呈,你要不要脸啊?”
男人展颜,顺势勾住荣浅的腰将她提到沙发前,厉景呈竖起那叠画稿,“什么时候画得?”
“就这几天画得啊,上课也开过小差。”
“观察得真细致,怎么做到的?”
荣浅打起马虎,“这个么,我天天对着你,肯定画得出来。”
她其实没说,有时候她醒的比厉景呈早,她便端详着他的五官,久而久之,也就能跃然于纸上。
荣浅从他手里抽过画稿,“我不是答应过你吗?要给你做个雕塑,我在准备着呢。”
厉景呈顺她的目光望去,他唇角微暖,这才应该是他全身心付出对待的女人。
荣浅双手扳住他的脑袋,“不过模特可不好当,你要站在对面不准动。”
“行。”怎么着都行。“再绑我一次都行。”
荣浅一怔,然后反应过来,脸色咻地酡红,“谁要绑你。”
厉景呈坐在圆桌前,手里掐着泥塑,“侧一点点,四十五度角最迷人。”
“不对,不对,嘴角微微勾起。”
“眼睛别看我啊……”
厉景呈怎么记得以前没这么多要求,荣浅干脆走过去,扭过他的头,手指随意摆弄他五官,调整成自己满意的造型后,打了个响指,“好,不准动!”
以前,霍少弦也没什么耐心,两人分别砸了对方未成形的雕塑,争到最后,荣浅的第一个还是给了厉景呈。
她拿出十分的认真,只为这一个迟来的作品。
厉景呈目光定在她脸部,荣浅安静而专注,片刻后,她抬头,“眼神不对劲啊,谁让你转过来的?”
直到晚饭时间,佣人过来喊,荣浅才停下手里动作,“明天放了学再继续。”
晚饭后,看会电视,荣浅困意袭来。
厉景呈洗过澡,掀开被子时带出股冷风,荣浅眼皮睁开,男人顺势将她搂到怀里。
他的手掌覆上她腹部的纹身,拇指指腹寸寸抚摸。
厉景呈松开怀里的她,人往下躺,薄唇印在她纹身上。
荣浅浑身战栗,彻底惊醒,手去推他的脑袋,“不要。”
厉景呈按住她的手,俯身盯着那处纹身,“它很好看,真的。”
“不一样,它象征的不是美好,而是脏污、罪恶。”
厉景呈人凑到荣浅跟前,弯腰封住她的唇,话语在唇齿间呢喃,“我说它好看,它就好看,谁都不会知道它下面掩盖的是什么。”
荣浅两手抵在男人胸前,将距离拉开些,“厉景呈,难道你就不在乎吗?”
“不在乎。”
“因为你不在乎我,自然就不在乎我之前的经历。”
厉景呈亲着她脸侧,忽然张嘴朝她耳垂处狠狠咬去,“我这样对你,你居然说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