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号进去,小小的展厅内居然已经坐满人,厉景呈根据座位入座,主办方搭建的舞台很高,强烈的白炽灯光打在红色案台上,前面的名牌由于隔得远,厉景呈并不能看真切。
等待的时间里,厉景呈掏出手机看眼,屏幕是小米糍的照片,撅着嘴巴,当时让她配合不肯,盛书兰用一颗糖才骗她安安稳稳站在那摆拍。
主持人上台,说话声传到厉景呈的耳朵里。
拿着藏品的民间收藏家进入会场,紧接着,便是鉴宝大师。
第一位,是七十多岁的老者,大屏幕放出他的资料。
第二位,是在南盛市比较有名的鉴宝师,五十多岁的蔡女士。
最后一位,主持人做出介绍,是鉴宝届新秀,师承宋魁,全国一级鉴宝师,宋魁的名号在收藏界无人不知,据说是从来不收徒弟的。
厉景呈不由抬头,会场内静谧无声,一串脚步声从幕后传来。
女人穿了双七厘米左右的高跟鞋,一袭纯黑色紧身西装,里面的白衬衣领子翻出来,更衬得脖子纤细优美。长而直的头发干净利索地束在脑后,扎成马尾,尾端直达腰际,可见放下来有多长。
那腰身裹在一粒扣西装中,不盈一握,整张面盘干净漂亮,不留一丝刘海。
咔咔的脚步声走向第三把交椅,主持人也念出她的名字。
“欢迎荣浅,荣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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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小孩落地就是一岁,过年就是两岁,不知道亲们那边是不是都这么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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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景呈一眼望去。
台上的灯光在荣浅肩部打出层朦胧,整张脸显得虚幻不真实。
她拉开椅子,朝台下莞尔,五官立体精致,眉宇间似乎已经褪换掉一层,这个样子,当真是厉景呈记忆中所陌生的一面。
主持人介绍完三人的身份,活动正式开始。
第一位藏宝人手拿一块浮雕,东西先放在聚光灯下展示,坐在荣浅身边的鉴宝师和蔼开口,“能给我们讲下,你是怎么得到这件宝物的吗?”
“这是我爷爷去四川玩,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买到的,雕刻的是千手观音,对方说是很老的东西,我爷爷信佛,就买下了。”
“那请问当初请来这尊观音,花了多少钱?”
“二十二万。”
“好。”
藏宝人捧着宝贝来到台前,三位鉴宝师相继看过,中间那人说了一串的专业术语,但大抵能听出是件真品。
“所以,收藏这东西还是很值的,不过要理性,在懂行的情况下适当买进,按照现在的行情,这浮雕应该能值五十万。”
藏宝人闻言,喜形于色,上前拿回浮雕后不住鞠躬,“谢谢,谢谢。”
荣浅坐在边上,不骄不躁,她似乎也习惯了这样。
好几个藏宝人之后,也有当场买卖成功的,厉景呈目光落在荣浅脸上,她应该是没有发现他就在人群中。
又一位藏宝人端着个锦盒上台,里面是块玉佩。
厉景呈透过大屏幕看到,那就是沈静曼今天让他来拍下的,和盛书兰那块果然一模一样。
展示过后,藏宝人将玉佩亲手交到鉴宝师手中。
照例先问了下来历。
“这是我前几年去云南旅游买下的,花了三十万,起初那人不肯,但说是家里有急用,我看着成色很好,这个价应该值。”
玉佩到了荣浅手中,她仔细看着,“对方有跟你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吗?”
厉景呈眉峰轻挑下,三年没有听到她讲话,这一开口,似乎连说话声都变了。
“他说是明代的东西。”
荣浅翻看着,又跟旁边的人耳语几句,厉景呈看到荣浅边上的女人点着头。
荣浅将玉佩托在掌心内,“我们可以仔细看下,玉佩背后有很小的印记,还有这种雕工,其实都不可能是明代的东西。”
“啊?那不会是假的吧?”
藏宝人大惊。
荣浅勾起嘴角,面目温润,再不是以前那个咋咋呼呼的性子,“玉只分活玉和死玉,没有真假只分。”
摄像头移近她的手掌心,将那块玉佩的形状放大,“这种纹路以及细腻,都说明这是块好玉,但从背后的印记可以看出,它其实是一块仿清朝的近现代玉佩,因为清朝的印记不会这么工整。”
“也就是说,这是近代的东西?”
“是。”
藏宝人懵了,“那,能值多少钱?”
荣浅笑着将玉佩放回锦盒内,“按照目前拍卖的行情来算,可以值二十万。”
对方尽管失望,但微微松了口气,好歹没有亏大发。
锦盒上贴着拍卖的标记,主持人示意他将玉佩放到展示台上。
大屏幕上再度出现它的身影。
荣浅放在台面上的手握了握,继而又松开。
这块玉佩,她看出来了,和当年盛书兰欲要送给小米糍的那块一模一样。
主持人声情并茂地介绍着,“它尽管不是明代的东西,但有着极高的收藏价值,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况且我们鉴宝师已经鉴定这是块难得的好玉……”
有人举起牌子。
主持人嗓音扬高,“八十九号那位先生举牌了,我们低价是二十万,还有哪位看中的?”
厉景呈站了起来,“我出五十万。”
说完,也不等这程序走完,径自往台上而去,那藏宝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使劲掏掏耳朵,“五十万?”
荣浅听到这话,全身一怔,这个声音这种霸道的语调,她太熟悉了。
垂下的眼帘一点点抬起,只看见一抹高大的人影逆光而来,黑色充斥着她的眼球,荣浅有片刻晕眩,厉景呈几步走到台上。
鉴宝师已经给出这样的答案,这玉佩不会有人跟他抢。
厉景呈不喜欢讨价还价,况且是要送给盛书兰的,不差这几十万。
“先生,您确定出五十万?”
“赶紧的。”
主持人一锤定音,“恭喜这位先生,喜得玉佩一枚,您是要送给什么重要的人,还是自己收藏?”
厉景呈看向大屏幕,目光自始始终也没落向荣浅,“送给一个女人。”
“好,恭喜恭喜。”
主持人拿过文件,摆放到荣浅跟前,“经我们鉴宝师鉴定过后,当场拍卖的作品,鉴宝师都要签下责任书,我们金品拍卖行也会负起相应的责任。”
荣浅拾起签字笔,厉景呈忽然转身,几步来到台前,他双手撑住桌沿,挺拔健硕的身子微微往下弯,形成一道无形的压迫,两人靠得那么近,厉景呈的手指几乎要碰触到荣浅的肘弯。
她轻呼出口气,笔落向那份文件。
“那也就是说,假如卖出去的是假货,你们鉴宝师要负担相应的赔偿?”
“先生,这种情况不会发生,我们请来的鉴宝师都是在这行有资质……”
厉景呈打断他的话,视线圈住荣浅不放,“有资质?”他伸手拿起那块名牌看了看,再放回桌上,“这位,荣小姐是吧?我看你也没多大岁数,年纪轻轻做鉴宝师,请问你做过几年?”
在南盛市,许多人对厉景呈都不陌生。
也有些人知道他订过婚,但时隔这么多年,那一段即便被提及,也是当做风流韵事,谁还能记清楚故事的女主角?
荣浅压下笔端,“先生,那您是怀疑我方才所说的真实性了?”
“我不是怀疑,只是在鉴宝这一行,越老的东西越吃香,文物如此,鉴宝师也是这样,我觉得你可以转行。”
荣浅摊开文件,在落款处签上名字。
目光犹豫下后同他对上,“谢谢您的关心,我觉得我做得很好。”
“自不量力。”
男人勾勒抹笑,初见时的那种邪魅和张狂在这个男人身上重新点燃,他领口由于下压的动作而微微敞开,若隐若现露出锁骨边缘,淡然悠远的香水味萦绕在荣浅鼻翼间。
她笑了笑,“您若不放心,不想买,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
厉景呈目光从她额头一路往下,滑过鼻梁,落在她的樱桃小口上。
若是在三年前,听到这样挑衅的话,她必定会像母老虎一般冲上前撕咬,即便没有那样过激的行为,至少也会将他骂得回不了嘴才是。
呵。
倒是懂得圆滑了。
主持人因为荣浅的这句话而惊出声冷汗,他忙上前,“字已经签好了,这就给您去办相关手续。”
男人嘴角牵动,“你们找来的鉴宝师,不说不想买还能反悔吗?”
“这,这您方才都竞价了。”
荣浅站起身,将那份文件交到主持人手里,她早学会了在玩笑间睥睨笃定的本事,“这位先生是在跟你开玩笑的,花五十万买个玉佩,肯定是要送给重要人的,拍都拍了,临时反悔?你也太小看这位的身份了。”
主持人笑意盈盈接过手。“那相关手续这就去办。”
厉景呈抿紧嘴角并未说话,荣浅站立着,他抬起的目光落到她颈间,她带了条项链,足有小手指粗,铂金的光泽尤为闪耀。
以前,她喜欢的首饰都是越细越好,何时竟戴上了这种?
难道三年不见,一个人能变得连喜好都不一样?
荣浅脖子纤细,厉景呈端详着,这样戴上,竟也不显得突兀,恰到好处的合适。
注意到厉景呈的目光落在自己颈部,荣浅心一惊,忙坐了下去,“我们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