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我看到自个,一样敞开的同色衣裳,一样凌乱暧昧的姿态,我的心终于乱了。乘他解我面具,我捉起酒壶,径自灌了下去。冰凉的酒液顺着我的唇角,流过脖颈,流到胸前,不知不觉中,我饮完了整壶酒。醇绵在口中蔓延,热辣在胸中流淌。
西日昌含笑起身,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个酒坛,丢给了我。我接住,挑眉道:“今晚不醉不归。”言毕,我拍开坛口,捧起就灌。
“悠着点呐……”他走回,夺过坛子,却是自个倒灌一通。我抹了抹嘴,意犹未尽,宫廷的酒液就是不一样。他放下坛子,歪斜坐下,染上粉色的面庞凑来,我以为他又要蹭我,他却吻上了我的唇,度来一口酒。不知是醇酒熏人,还是他极尽缠绕,我不禁伸出双臂勾住了他。我们细密的品尝吮吸对方的唇舌,甘甜辛辣润湿涩喉的滋味,一应俱全。
良久他才移开唇,一丝银线从我们唇边断落。他温柔的望着我道:“不能光吃酒不吃别的。”
我也觉得有点饿了,举筷之间他又道:“今晚不用跑来跑去,慢慢来。”我顿了顿。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今晚注定漫长,漫长到我无法确定是否能看到明日的晨光。
后来,我醉了。我从来没有醉过,往年只见倾城苑的女子酒醉,女子醉了大约分二种,一是酒后疯言乱语,二是像一条剔了骨的蛇,烂泥倒地。不幸的是我二种皆是。
我趴在西日昌身上不知说了什么,除了索酒,我肯定还说了别的。我更不知道西日昌对我说了什么,我唯一记得的是他始终在为我递酒。酒坛子一个接一个被他变出来,我倾空了一坛又一坛。他也许蓄意灌醉我,但实际上是我自己想醉。人人都说酒是好物,一醉解千愁,人人都说酒是坏物,借酒消愁愁更愁。好也罢坏也罢,需要时就好,无用时就坏,翻来覆去不过一张嘴二层皮。
次日午后我才酒醒,我的侍女孙文姝战战兢兢在床边等我吩咐。
浑身酸软,头涨智昏。我摸了摸额头,才发现面具又戴在了脸上。问了孙文姝时辰,我想起身,身子竟一软,腰间酸乏无力,销魂之处更是钻心般疼痛。
“前头陛下请苏太医看过了。”孙文姝细声道,“苏太医说卧床二日便好了。”
我倒在床上,低声问:“储秀宫那边交代过了?”
“是的,交代过了。”孙文姝犹豫片刻才道,“今儿陛下没有早朝,一直陪着大人,这会他去用膳了。”
见我没有反应,孙文姝不敢再说下去。过了很长一会,我摸了摸身上衣裳,对她道:“为着你好,若不小心看着我的脸就当没看着……看到过的只有死人。”
孙文姝颤声答谢。
我没再多话,孙文姝请示过后,嘱人送上洗梳用具。我只简单的漱了口,然后望她。孙文姝识相的将水盆面巾置于床畔高椅,告退关门。我暗思,西日昌找了二个幌子都有特色,一个胆小不敢多嘴,一个聪明知言不言,而这二人一个被答喜看着,一个陷于昌华宫,当真是滴水不漏。
我的午膳由西日昌亲自送来,他扶起我靠在床头,一勺一勺喂了粥菜。他的脸色很温柔,也许我酒后没有说不该说的话。我一直打量着他,阳光穿过窗台,照在他脸上身上,很明媚。他一身雪裳的银线花纹,折射出道道耀眼光亮。没有淫邪没有凶残,甚至比叶少游的雪裳更俊逸。
这一刻的静美从他放下碗,擦去我唇旁痕迹改变。那双丹凤流动起来,风情魅惑的眼眸如水波一般,一层层一圈圈打到我身上。
“昨晚那样我很喜欢。”
“然后呢?”
然后他却什么都不说,只笑吟吟的望我。面具在吃东西的时候摘下了,我的表情无法掩饰。
他一手抚过我的脸庞,“要叫你害羞还真难……姝黎,我想你首先得学着跟正常女子相似,你看看,你这什么表情?”
他以指头舒展我的眉头,我终于似答非答的低低道:“酒,真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