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最终还是下达了。虽然阿塔尔的心中极不愿意,但在怎么也无法改变的形势面前,他的坚持只能作为最后的覆灭来结束。阿塔尔并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傻子,于是他选择了这条他并不想选择的道路——撤退,逃亡。
兵败如山倒。因为战败不能阻止敌人的进攻而被迫进行的逃亡,总是像崩溃的山峰一般令人觉得心惊,觉得恐惧。刚刚被阿塔尔整合起来的队伍又一次出现了溃散的情况。在灼灼的火光之中,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脱离队伍疯狂的奔向炙热的火焰之中。他们有些慌不择路,只想着远离敌人,远离那比火焰还要恐怖的敌人。阿塔尔无力阻止着一切,虽然他目睹了一切的发生,也不断发出嘶声裂肺的呐喊,但在此刻所有的人都只顾得上自己,就连阿塔尔身边的亲卫们也没有了任何战斗的心思。
“北进的突围之策被甘宁给阻了回来,现在让手下的人再往北显然是不可能的。西南是我们过来的方向,为了阻止我们的逃亡他们在那里一定布置了不少人马。而正东则是李晟这个主将坐镇的地方,其病理自也是雄厚,看来眼下只有西方可去了。”阿塔尔分析着眼下的情况,迅速的下达了向西突围的命令:“大家跟着我往西,只要突破了敌人,越过这片草地,便可以进入山里。加一把劲吧,一旦我们进入山区,那可就就安全了。”阿塔尔如此鼓励着还能跟得上队伍的士兵。对于山越人来说,山和林都是他们最熟悉的家园。
西面的大火还在燃烧着。在庞统原先的设计中,西面是伪装成粮草囤积地的,他在那里用众多的干草来充作粮食,堆起了数个粮仓模样的东西。这些东西,此刻依旧烧得很旺,已经形成了一大片火场,阻隔了汉军与山越军的接触。这当然不是庞统有意在放水。事实上,作为李晟军中最熟悉山越人的他,早在定计之初便想过山越人会往西边突围的可能。由于西边离山太近,且负责西边阻击的又都是并不能让他完全放心的刘罄和后面赶来的援军,他便存了用火场来代替部队阻击山越军的办法,搞出了这样的布置。
水火无情。面对着灼灼燃烧的火场,无论是这边的阿塔尔还是那边的刘罄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过不去呀!”这让他们都觉得难受。
“该死的,我还想杀那些混帐山越人呢。”刘罄不甘的咒骂出声来。眼见敌人就在对面,而自己却无法冲过去攻击,这令他恼火的很。
然而他的恼火只是小小的和阿塔尔冲天的怒火相比,刘罄的火最多只能算是小火苗了。尽管在下达转向命令的时候阿塔尔就曾经观察过西面的情形,略有些明摆这儿的火大,但此刻真正走到火场的前面,感受着这一波一波袭来的热浪,他阿塔尔也着实的吃了一惊。他被火场同样的阻在那儿,心中自是万分焦虑。对于眼下的他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每在这人耽搁一会,敌人便又近了许多,包围圈自然是在此的缩小了。
“前有阻拦,后有追兵。真是天要绝我吗?”阿塔尔着急的头上的冷汗不断的冒出。在紧张的环境之下,他迅速的思考着,一个又一个办法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却始终无法找到解决眼下这种困境的钥匙。望着那依旧燃烧着的红色,他估算着那些东西至少还要过上两个时辰才会熄灭,而两个时辰之后自己这边的人只怕是全军尽没了。“该死的……没有办法了……”面对如此的困境,阿塔尔的眼睛变得狂热起来,他决定走一条九死一生的路:“冲过去,我们冲过这火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逃离这里。”
“冲过火场?大人的脑袋是不是有些发昏了?”手下的士兵看了看那依旧欢腾的炙热,心中顿时咒骂起来:“这不明白着要我们九死一生吗?”没有人愿意死去,对于这些小兵而言,除了这穿过火场的死路之外,还有另一条路可供他们选择——自远方传来的李晟军的劝降之声。虽然对他们来说很不名誉,但在此刻这似乎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于是,士兵们散去。许多人都因为畏惧火场的可怖而离开了阿塔尔。尽管外面都传说山越人十分的团结,但那也是在一般的情况下,明知前面是死亡还要跟着一同前去,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会做。更何况眼下的阿塔尔手边,掌握的并不是就他一个部落的人马呢。
有人走便有人留下,剩下的人大都是阿塔尔本部和阿力扎部的人,他们对阿塔尔可都是忠心的很。即使眼下阿塔尔下达的这命令看上去是要他们去送死,他们也依旧接受了。
减少了许多人的队伍,因为心意得到了统一其士气反而得到了提高。当阿他尔最终下达了突击的命令之后,所有的人都紧紧的护住了阿塔尔朝那看似连成一片的火场冲去。
火是欢腾雀跃的,也是自私无情的。它只顾得上自己得欢喜,而拼命的摇摆身体散发热量,却纯然忘记了它这样的欢腾,它这样的热情会给想接近它的人带来怎样的痛苦。
人马在火与火的间隙之间艰难的移动着。不足三尺宽的曲折线路便是眼下阿塔尔耐以逃脱的关键。为了生存,为了还能和自己的亲人再相见,所有的人都忍耐着火焰在自己身边炙烤所带来的不适。他们不听那火燃烧的吡波声,不去闻那自己头上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焦味,也不去理会自己身上那已经隐隐沾染上的火星,只是一个劲的向前走着,默默的跟上前面那一个还未倒下的身影。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段漫长的路,虽然这一段路只有十丈来宽,虽然他们穿越这一段也只花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但对他们来说,这十丈的距离就好像去千万里一般遥远,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如经过千百年一般难熬。许多人无法忍受其中的一切凄惨的倒在了火中,他们临死前的惨叫成了生存者心中最大的恶梦。当他们一步接着一步慢慢的跨出这火场的时候,原本进入时的五百人变成了眼下的三百不到。
真是凄惨啊。穿过火场而来的这一群人,早已没有了最初的那种人样。只见他们头发也焦了,身上的衣服也透了,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到处都是被烧灼的红色和各种乌七八糟的黑灰,直是一副乞丐的模样。当然和乞丐不同的是,他们的精神很好,手中的兵器依旧紧紧的攥着,似乎依旧有战斗的气力。
“居然真给他们冲过来了!”看见真有这么一群人穿过火场,刘磬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原本以为这样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做到的,却不想……
“真是一群值得尊敬的人啊。”被对方那惊人的意力所吓着刘磬不禁佩服起阿塔尔起来,在心中,他一直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我也遇到这种情况,那我能做到和他们一样吗?”
“也许是不可能的不吧。”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每个人都害怕死亡,自然他刘磬也不例外。
平静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在黑色的眼瞳中聚集着,刘磬端坐于马上与对面那略显得狼狈不堪的阿塔尔对视着,紧紧的把握住了手中的大刀。
“既然钦佩对方,那就更不能随意的放水给对方,只有尽全力杀掉他们,让他们轰轰烈烈的战死,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尊重。”一段话闪过他的心间,迅速的他掌握到了什么,手中的大刀微微的扬起,却是纵马而出一刀迅捷的砍向了阿塔尔。
“呀……喝!”面对刘罄劈来的这一刀阿塔尔毫无畏惧的策马迎了上去,大喝着用手中的槊将其架开。
“就用我们手中的兵器以双方之间的决斗来决定道路的方向吗?”对于刘罄突然发来的攻击,阿塔尔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用一个坚毅的眼神来传达彼此间的意思。
“是的!”同样以一个眼神,刘罄无声的回答了阿塔尔的问题。
“那就来吧,请不要留情!”阿塔尔身上的气势随着眼神的凌厉更加盛了。
“我会的。”刘罄以眼神回应着,手中的刀飞快地舞动起来,劈出无数的锋刃。
“来得好!”阿塔尔心中暗道一声,却是精神抖擞的迎了上去。左挡右架,前刺后撩,阿塔尔将自己的全身解熟都使了出来,与刘罄斗了一个旗鼓相当。其实单以双方的武艺而论,阿塔尔的水平是在刘罄之上的,但由于通过火场消耗了他大半的体力,使得他眼下面对刘罄都显得有些吃力。虽然此刻他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与经验同刘罄打了一个平手,但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阿塔尔的力量已经快用尽了,只要刘罄不是立马就败的话,那阿塔尔绝对是最后的失败者。消耗过大的气力,已经让马上的他身子不住晃抖,直如那位于惊涛骇浪之中的小船一般。
“该死,必须速战速决了。”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在与刘罄拼斗了十几回合之后,阿塔尔便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是再这么和对方拖延的打斗下去,那最后倒下的绝对是自己。
“我还不想死啊。”阿塔尔暗自在心理吼道。冲过火场的他已经算是死了一次,虽然没有死成,却是更加的珍惜自己的生命。在尝过了那种濒临死亡的痛苦之后,他已经害怕死亡的来临。此刻的他不要说拥有直接与敌人拼斗而两败俱伤的心了,就连再让他回头冲过那九死一生的火场他也是不原意的。
“杀……”因为不想死,阿塔尔便决定再次行一记险着。面对刘罄劈过来的刀他竟视而不见起来,只是将自己手中的槊直直的捅了过去,似乎要和刘罄来一个同归于尽。他在赌,在赌刘罄和自己一样都是不愿意死去的,刘罄一定会回招抵挡自己着宛如同归于尽的一击。
“当……”又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响起,在兵器的撞击下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
“成功了。”阿塔尔的脸上显出淡淡的微笑——一切都如他所期望的那般,他与刘磬分开了距离。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按阿塔尔自己所想的那般去做:他用力的拨转,用槊杆重重的在身下的坐骑臀上一拍,却是飞快的向后而逃。尽管刚刚的那一击恰到好处的逼退了刘磬,但阿塔尔却没有因此而冲疯了头脑,他依旧为了活下去,为了自己这一群人的逃往执行着自己的赌博之招。成了,他们这些人就可以逃出升天,败了,大家也就是一个死而已。
没有退路了,阿塔尔无可奈何的只能将这样的险计执行下去。他必须在九死之中找到那生的机会,刚刚那穿越火场的命令是如此,此刻在敌人面前逃亡的举动也是如此。与阿塔尔身下那瘦小的山地马不同,刘磬的战马可是标准的大汉河曲马,其爆发力是远在阿塔尔身下这匹之上的。就阿塔尔想来刘磬应该是能很轻易的赶上自己才是,而这正是阿塔尔所需要看到的情况。他一边纵马狂奔着,一边时不时的向后张望。在打量估算着敌人与自己之间距离的同时,他已经将手中的长槊攥得紧紧的了,几乎眯成一条缝的双眼中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快点跟上来吧,只有你们跟上了,我的计划才能得到最后的实现。”阿塔尔在自己的心底暗暗祈祷着上苍。虽然他的计划是很不错的,但他的身体却已经有些崩溃了。究竟能不能将这一整套计划完美的实施他不知道,此刻的他所能倚仗的就是自己的意志和上苍的安排了:“一定要给我坚持住啊!”
刘磬对于阿塔尔心中的计划是毫不知情的,尽管因为周围的环境不好使得他也十分的难过,但斗到现在也不过经历了三十几招而已,年轻体壮又是在这儿以逸待劳的他根本就不觉得有多少疲劳,相反他在与阿塔尔这旗鼓相当得战斗中感受到了战斗的爽快。他看见阿塔尔要逃,便只想着追上去,用手中的兵刃将那个家伙给一刀斩却。他跟本就没有想过,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阿塔尔故意造成的结果。
于是,他纵马追了上去。凭借着胯下坐骑的脚力迅捷,他很快就追上了阿塔尔的身影。他贴了上去,在离阿塔尔大约还有三四个身为的时候,他举起了受伤的大刀。此刻,他离阿塔尔已是极近,就他想来只要自己眼下做好了准备,那么当自己的刀挥下去的时候,也正好是自己追上阿塔尔的时候,而这呼啦拉下去的一刀,将成为整场战斗中结。
“也就是说,我这一刀就能取得胜利?”刘磬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他仿佛赶到胜利在向自己招手了。
然而,事情真的有那么美妙吗?
那自然不是的。
刘磬能追上来,这本就在阿塔尔的预料中。在刘磬举刀的同时,阿塔尔同样也攥紧了手中的长槊。他在等待,等待那最后一刻的到来。对于他来说究竟能不能活下去,那所看的也就是自己接下来的这一击能不能成功了。为了确保这最后的万无一失,他已经将自己身上最后的一点力气都用上了。他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刘磬一步又一步的接近。
“来了……好……杀!”在刘磬离自己只有两个身位并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准备劈下的时候,早就在一点一点估算着情况的阿塔尔突然发出了这一声惊天的怒吼。他大喊一个杀字,手中的大槊却是以枪为刀一个反撩上提,便将那锐利的锋刃递到了刘磬的面前。
这一击可大出刘磬的预料。
虽然是他的刀先开始下劈,但由于槊比刀长而阿塔尔又早已有心算计的缘故,阿塔尔的槊却是比他的刀更迅捷了几分。当他的刀才挥刀一半的时候,阿塔尔的槊却已经离他的脑袋不远了。刘磬分明感到那刺骨的寒意是朝自己脖子而来的。若自己再不作出反应的话,自己的脑袋恐怕就要飞到天上去了。
这又是一个生死的抉择。
当然刘磬并不想死,在生死的抉择之间,他选择了自保:他迅速的向后仰去,在马背上形成了一个近四十五度斜角。阿塔尔撩起的长槊从他的脚、他的腰滑过,撕裂了他的铠甲、他的肌肤,鲜血从那一条红线处渗出。虽然那一记躲避令他免去了死亡的降临,但阿塔尔如此的攻击,却让他受了很重的伤害。他此刻还在马上,马的奔跑撤动着伤口,让他痛得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在颠簸中鲜血冒出的更快了,迅速的已经染红了他的半个身子。
这下轮到他刘磬受不了了。在阿塔尔那凌厉的一击之下,刘磬的战力已经丧失了大半。他无可奈何的开始了“跑步”的旅程。
刘罄败退,这一决斗的胜败已是一目了然。阿塔尔因为没有力气而无力追逐刘罄,他只能给自己的坐骑一个信号,让它将自己轻轻的载回己方的队伍面前。接下来他没有动作,只是站立在自己队伍的前头,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冷冷的看着战败者刘罄也返回他自己的队伍。
“我们可以走了吗?”看到刘罄回去了,阿塔尔才扯着自己那低沉而嘶哑几乎是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
刘罄浑上上下都感觉到痛苦,他身上开了那么大一个口子,鲜血又流了那么多,以至于此刻的他意识有些模糊。他只看着对面阿塔尔的两片嘴巴飞快地闪动。他知道对方在说话,但究竟在说
些什么,他却是不知道的。不过,他倒是记得自己最初和阿塔尔的约定,眼下既然自己战败了,那必须按照约定中的说法让阿塔尔回去。尽管私放敌军是一个大罪,但那是最初赌约的一个部
分,而赌约是在众人面前立下的,他不可能反悔。
“我居然会输给一个精疲力竭的家伙?真是太大意了。”刘罄一边懊恼的想着,一边则无可奈何的挥挥手向自己的手下下达了命令:“放他们过去!”
在主将的命令之下,汉军的队伍散开了。阿塔尔颇为感激的看了刘罄那虚弱的身影,无言带着到现在为止都还跟着自己的士兵迅速离去。
就眼下的结果来看,他阿塔尔赢了刘罄,赢得了自己生命,赢得了自己周围这些士兵的生命,但整场战斗的失败者却是他,他败给了李晟,输掉了手下大多数人的生命,输掉了整个武陵。山
越义军的主力尽没于此,剩下的那些都是老弱病残,根本就不足以同李晟军对抗。
“再打下去只怕我们整个部落都会被屠戮殆尽吧。悔不听阿力扎所言阿。”阿塔尔悔恨着,叹息着,最终退入了山里。他经由那一片山区,找到了阿力扎后军,与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的阿
力扎回合在一起。此刻的他兵力已经不足了,连手中的老弱都算上,也只有区区的两千多。
“阿力扎兄弟,你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会合之后,阿塔尔的心神稍定,终于有心思来考虑战败之后的事情了。他急忙忙找来自己的盟友,想同他一起探讨一番。毕竟,阿塔尔已经从
上一次失败的过程中看出了阿力扎的聪明。
“还能怎么办呢?眼下能够让我们选择的无非是降死,退难两条路而已,都是困难重重啊。损失了那么多族人,我们已经没有和敌人正面作战的实力了。”阿力扎叹息着说道,眼睛中闪烁着亮晶晶的泪珠。刚刚过去的那场败仗,虽然他的十个儿子都活了下来,但他手中的族民却也损失了不少——那些都是很棒的小伙子阿。
“降死?退难?这究竟是怎么说的?降不是能得到活命的机会吗?”阿塔尔对阿力扎所说感到十分的奇怪。
“降能活那只是对一般人而言?阿塔尔兄长可曾听说过历来首谋之人可以在投降之后继续存活的吗?成王败寇,既然已经成了寇,那自然就不会又什么好果子吃了。”阿力扎冷冷的说道,却
是将眼下的事情说得很清楚:“若要说投降,我们手下的人可以投降,我可以投降,但阿塔尔兄长你却是不可一投降的。因为即使你投降了,对面的汉人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是……那是……”阿塔尔被阿力扎说得心中有些慌乱,赶忙点头称是。此刻他在阿力扎的一通解释之下已经彻底的放弃了那一丝因战败而兴起的后退投降之法,也随着阿力扎的这一席话烟消云散。固然他阿塔尔是以自己山越族人的复兴摆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上的,但无论这地位多么的重要,一旦和阿塔尔自己的性命比起来,他还不得不掂量上几分。终归,人都还是怕死的。他先前之所以想投降,一个是因为自己的惨白,心中已然有了汉军不可敌的心思;二来则是为了活命,他清楚的意思到若是再打恐怕自己就得死在这里了,而他还是不愿意死的。
“既然降死是这么一说,那么退难又是做如何解释呢?”已经消除了投降之念的阿塔尔重新望着阿力扎,轻声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退难便是说我们若退,接下来的日子就将会很不好过了。除了投降,撤退是我们眼下唯一的选择,可是我们能退到哪里呢?武陵城吗?那是汉人城池,其中的百姓还大多是汉人。若汉军来攻打我们,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再加上城中百姓的向背,我们决计是守不住武陵的。因此我们要退只能退回山里,利用大山的险峻,小道的崎岖,那些汉军的贪进一点一滴的消灭他们。这才是
我们山越人真正的取胜之道。其实,我们大大咧咧的站出来,大大咧咧的和汉人抢城池,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为了这个错误我们已经损失了很多人,此刻是绝对不能在损失下去了。我们必须按老办法来对付敌人。当然在用老办法的同时,我们必须承担汉人对我们的封锁。这便是我所说的困难之处。”阿力扎将事情直接放在阿塔尔的面前摊开了说。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将
阿塔尔最头痛的事情解释的清清楚楚。
“困难?这也算是困难吗?我们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度过的吗?”听阿力扎所说的困难居然是这么一回事,阿塔尔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困难。从几百年前起,汉人对山越人基本上做的就是封锁了。
“唉……阿塔尔兄弟,事情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啊。”看阿塔尔如此反应,阿力扎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说?”阿塔尔急忙追问。
“我们下山也有好几个月了吧。士兵们都到城市里可曾露出不习惯的样子?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我只怕那些留守后方的人会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武陵啊。”阿力扎担心的说道。他在担心那些被阿塔尔甩在在了武陵并没有受到损失的部落之人——那些人都是因为不怎么服气阿力扎而被丢在后头的。虽然他们的兵力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千余,这在以前对阿塔尔来说或许
算不上什么,可在眼下,他们对阿塔尔的势力而言还是有一定威胁的。毕竟阿塔尔的实力,如今下降了许多。
“他们敢?”突然想起自己身后的武陵城里还有这么一群敖桀不逊的人,阿塔尔顿时拍案而起,脸上尽是恼怒的神色。对于阿力扎的这个判断,阿塔尔是相信的,因为那些人从一开始就十分的反对他。
“要是我们眼下的队伍能再扩大一点就好了。”面对一下子孱弱下来的军势,阿塔尔特别怀念起最初一切都强盛的时候。
“那也是啊……”阿力扎叹息着,却也想到了昨夜的战败:“这些我不是没有头绪,只是这头绪来得太慢了,一切自也都显得无用起来。”
兵力捉襟见底,这是眼下阿塔尔这边最麻烦的事情。
阿塔尔苦恼于此,正想和阿力扎讨论这个问题,突然听见由帐外奔来一个士兵,大声报道:“启禀盟主大人,涂陵的沙思其头人带手下五百精兵前来助战。”
“沙思其?他不是长沙的山越部族吗?来这里做什么?”阿塔尔与阿力扎相顾而视心中充满的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