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山走出成康大厦,心中踌躇满志。隔着大厦前面的停车场。中山路上正车水人流,桔红色的夕阳将车河流中的每一辆顶部都染成一层深色,而城市的暧风又将车尘人嚣送入来。这本来是让人有些心烦意乱的,不过现在他却是感到心眼皆活,神意全畅,简直想放声大笑了。
“叶总,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啊!!”,跟在他身后。为他提着公文包的男秘书不禁说了句。
“哦。是呀!!”,叶君山漫不经心的答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了走阶,行向了叶君山自已的车子。秘书打开了车门,全职全责地先让老板进去。低头躬身的同时。心中也在咕嘀。什么时候这个的中年男人也是笑逐颜开了呢,要知道这个男的在进入成康大厦两个小时前还是怒气冲冲,一直扭着手的,但是为什么一出来后就宛如换了个人般,笑容满脸,那平日本来不灵便的脚伐也轻快许多了。
出于第一直觉,他感到这与成康集团公司最近的公司上层管理内讧有关。成康集团作为叶家的龙头企业,整体资产几乎占了家族企业总资产的六成。重要性不言而喻。自从去年唯一能镇压局面的叶重老爷过世后。为争夺这个巨大集团公司的控制权,叶家嫡系众多儿孙都是展开了竞争,其间的闹出的彼此攻击的丑闻已经让三立报系和苹果日报等大报炒上天去了。人人都知这个去年台湾二十大企业中排行第十一位的成康集团已是内部摇飘。
叶君山是叶重倒数第二个儿子,按长幼和辈份来说。在竞争中相对于其它人来说,是处于相当不利的地位上的。并且向来也不太得叶老爷子青眼。不然他不会给排除在成康集团核心管理层外,先被放在南部的高雄担任一家子公司的总经理。然后就被放在大陆上海担任分公司的董事长。
不过孔秘书也真正明白自已这个面色阴沉,平日就是少言默然的顶头上司的可怕。他的野心和雄图是大到令人吃惊的地步。后发制人一向是他的专利。在这些日子中,他在外人面前都是泰然自若,不动声色。不过易秘书知道他在自已这个心腹面前是如何的情绪失控,失望与渴望都在折磨着他的心。
只是现在他开始情绪明显好转。是不是那种群起竞夺的情况发生某些自已不知道的变化。现在成康集团名义上由叶老爷子最第宠的长女叶三小姐执掌,实际上决定一切事务的是基本由叶家各派系的人组成的董事会。叶三小姐在外人的印象中是一个很低调。并且无欲无求的中年妇人,年逾四十还没有嫁。并且在台北著名佛庙圆光寺出家过三年。又是美以美教会台北教友会的执事。一向不插手家族企业管理的,由她这么一个于此时执掌叶氏集团。明眼人都是心中有数。那只是一个过渡角色罢了。
真正叶氏掌门人决定战才开始呢!!
这个老板今次返台,进入成康大厦,是不是昭示了些什么。要知道一向他是只管家族其它企业的业务。从来没有沾过成康集团的管理的边的。
“小孔。你在想什么呢。还不快点开车!!”。老板的一声叫喊让他中断了想法。他不满地伸出胖短的五指敲打着窗口。
“是的。老板。马上!!”。孔秘书说道。
他不再多想,忠心耿耿并且不乱说话乱开口是他的特长。这也是叶君山之所以从许多人挑中他作为秘书的原因之一。只是现在他们发现离开的时候已经错过。
因为有人找上他们了。那是一辆雪白的凯迪拉克,在阳光下茶色的玻璃窗正闪起柔光。那辆车子本来他们在走出成康集团时就注意到了,当时它正缓缓开进来。成为停车场中的焦点。
现在这车子在保安面前停了一会后。仿是问询什么问题。就是向这边开来。
叶君山眯起了眼睛,看样子是针对自已来的。到底是谁呢??
他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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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到两人的车前,停下来后。从其中走出两个白人男性来。虽然还没有走近,叶君山已是敏感地发现其中左边那位稍高的男性那块挂在脖子才插入胸前衣袋一半的身份牌。
不由心中咕嘀了一声。
真是该死。为什么AIT的人会找上自已呢。他面色沉了下来。AIT虽然只是美国人在台湾的一个小小办事处。不过实际上却负担着美国与台湾之间的经济,政冶,侨民,旅游,外交诸多事务。俨然一个使馆样子。只是格于与大陆关系,不能取得一个正当名义罢了。现任AIT主管谭奕信背景很大,他父亲曾经是前一任美国总统的首席幕僚长,在华盛顿人脉广泛。
并且谭奕信这个人为人老成。在有关台湾政冶事务上谨言慎口,取重稳当,因此现在台湾政冶两派都对他十分看重。由此AIT在台湾方方面面更是吃得开了,用民政党的一个立委的话来说,他们那些洋人,实际上才是台湾政局的幕后主持者。
不过对方找上来了,自已也不能装作看不到。就在对方快走到车门边时。叶君山才迅速地从车里行出来。
“你好,你好!!”。他用上自已最大的热情伸出手去。与这两个不速之客握手。
两个美国人与他见过面后。然后开始自我介绍。果然都是AIT办事处的职员。高个子的是大卫。另一个栾斯。
“那么两位找我有什么事呢??”。叶君山微笑说。事实上他对这类会见感到很厌烦,在最近一段时间来。他听说AIT陆续请了许多本省的企业家商谈。不知说了些什么。并且以在大陆上进行商业活动的人居多。
华盛顿是不是又有什么官僚心血来潮了??是不是又要对中国方面进行敲打了??不过却是要压到他们这些企业家身上去。其实他们何尝想过参与政局问题,不过是为了赚钱罢了。
这些洋鬼子可是真管得宽,隔着个大洋来干涉内政。要知道这里可不是美利坚,而是中华民国!!他心中厌地想着。只是表面还不得不进行应付。
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这两个不受欢迎的来客问起的却是另一方面。
“请恕我们冒昧,叶先生。”。大卫很客气,他说话时眼睛闪也不闪一样。而对方则是在猜测他别在袖子上的那枚徽章是耶鲁的还是斯坦福的。
“请问贵家族是不是有一位叶浅眉小姐??”。
“是的!!”。叶君山费了好半天才慢慢反应回来。然后又思索了半天。才从记忆深处的角落中回忆起来。“不过她与叶家已是早已失去了联系……”,迟疑了一会。他又开口。“其实她虽然名义上是我姐姐。不过实际上她已经不是叶家的人了。她恐怕早不在人世了,你们……”。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对于这个与自已也是数十年相离,已是人情相容皆两疏的姐姐,他感到彼此亲情便是如游丝一样淡了,平日偶尔想起。也觉得她就如那淡淡暮色,可有可无。
现在被人突然问起,居然有种人事苍桑的不堪。
对方两位想来也早了解一些情况,脸上没有一丝惊讶的样子。
“叶先生,其实我们也事先知道一些。我们现在想知道的就有关叶小姐的后人。”。
“对,叶小姐的后人据我们所知,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内。叶先生在大陆经商多年,有一些确切的消息吗??”。另一个美国人开口了。
叶君山终于明白了,他们之所以找上自已是因为这一点。不由有些哑然失笑。叶浅眉与叶家已是完全没有关系了,自已为什么会很有热心地去她和她的后裔呢。
“很抱歉,我大陆上事务很忙,因此一直都没有空去理会这件事。”。他很直接的说。“我一点消息也不清楚”。他刚从大陆上回来,因此对于叶家已经有人请董明扬去处理叶重遗嘱中关于叶浅眉后人的事,他压根没有听说到。
大卫张了张嘴。方又想说些什么,不过另一边的栾斯向他使了个眼色。他明白,这次是不可能从眼前的人嘴中得到些什么消息了。
有些不甘心,他客气地表达了对打扰了对方的歉意。让对方走了。
在车子要开走前,叶君山在车中说道。“两位先生为什么不找其它的人呢,他们可能知道更多些!!”。
两个美国人面面相觑。然后互相耸了耸肩,摊开了手。其实叶君山所不知的就是这些天来这两个美国人差不多已将叶家诸位都拜访过一次了。
看着车子开远。看起来很斯文的大卫爆发了,
“SHIT,IFUCKYOU!!”,他伸出了一根中指,大失风度地骂了一句粗口。那梳得很光滑的金发也掠到眼角上了。叶君山虽然表现不失礼炸毁。不过那内中的倨骄让这两个小兵感到自尊有破裂的迹象。
“那我们该如何办??”。栾斯沉着脸说。
此时大卫正忿忿地在往回走动着。一边走一边丢着手。听到栾斯的话,他停了下来。脸上带起了冷笑。
“我们不干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天哪!!”。
“我们为什么要听那个从美国赶来的家伙指手划脚!!”。大卫愤愤的道。“那个狗杂种现在坐在有空调的房间里面,而我们两个得冒着太阳四处奔波!!”。
“上帝!!”。
“对,凭什么。就因为他是主管的长青藤校友,又是国务卿等大人物的好友,甚至是一个亿万富翁!!”。大卫焦燥地说。他越想越是有理。
“我们可是合众在台协会的正式职员,不是给他跑腿的。”。他冷着脸。
“栾斯,要不要去喝一杯??”。他抬起头。大声的道。
“好主意。”他的同伙赞成这个主意。“不过有关罗杰斯先生的事情??”。他比较审谨。
“不去管他,从今天起,我们不管这件事了,如果他问起来。我们就说因年代久远。对方一点也不清楚。如何!!”。他的同伙吃惊地张大了嘴。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大卫,你真是有点疯!!”。
不过随着这句话。他们这些日子来的调查工作也划上了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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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了起来。三秒钟后。一只保养得很好的手将那部红色的电话拿了起来。
“喔,大卫??”这个声音显得沉静,甚至带了几分冷淡。这就是美国在台协会————一个不是名正义顺的使馆主管谭奕信的声音。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对着话筒又说了几句后。然后就是搁下了电话。
然后这个年纪已经快近六十,不过气色好得像只有四十岁的谭奕信先生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压在转椅上。深陷的眼眶中那灰色眸子望向了坐在这个办公室对面沙发上的一个男性。
“噢,罗杰斯,还是没有。我的那两个办事员听起来很有些怨气呢!!”。
他说话的对方是一个明显就是成功人物的中年男性。他身材高大,坐在沙发上也是比寻常人高上半个头来。现留着细细的络缌胡子,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白种男性的面,说不上很英俊,不过那微眯起的眼角,和略带冷淡的表情和多年下来自然拥有的气质与风范使他仍是一个很受女性欢迎的男人。特别是那些才出大学不久的女生,那种成熟与漫不轻心的是诱惑力相当大的。
他听到谭奕信的话,将面转了过来。表情仍是纤波不起。
“我心中早有定数。”他的语气安安静静。似乎一切都没有出于他意料之外。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一样。左手某处一闪闪着红光。那是一枚戒指。
“当然我也可以登载广告,直接寻人。不过我想那只会招来一批苍蝇。想到见到那些人,我就是内心作呕。”。
“因此。我情愿自已一个人慢慢找。反正现在我是有的是时间??”。
他双手扶着沙发,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这样完全显出他高大的身材。
“我敢说柏克先生要是看到你现在样子,会很失望的!!”。谭奕信开口道。
“也许吧!!”。
“你现在看起来很颓废,精神很不好。”。
“克丽丝与我离婚了……”。罗杰斯走到了门边。谭奕信怔住了。克丽丝是好莱坞有名的女影星,当年与罗杰斯结婚时人们都认为郎才女貌,天作之偶。谭奕信当年就是贵客之一。
“你知道吗??”。罗杰斯在门边挺立着身子。“我愿意将财产一半与她,只要她不离开。她还是选择了另一个男人。并且给我抛下了一个又笨又无用的儿子。我得到了些什么。”这个男人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什么都没有!!现在我心情实在很差,迫不及待想去旅行。”他从衣帽架子上取下帽子来。掸了下。然后戴在头上。
“下一个地方。你淮备到那里呢?”。
“泰国吗??”。
“不,我打算到中国去。找那个要继续遗产的不明人士。”罗杰斯叹了口气。“杰克,这也是我现在感到能何做的唯一一件事了。至少它能让我明白,我还活着!!”。这个男人说完后。他就是大踏步走开。
他离去仿让办公室中的时钟也停止了移动。好一会后,在无形中卡察地一响。时间才又重开始流通。谭奕信无可奈何地摇了下头。重新又拿起了另一台电话。开始他的另一个预约事务。
“给我接行政院长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