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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市区的。”
    “混市区的啊,认识卓二哥不?”
    刘汉东摇头。
    孟知秋笑了:“看来不是道上的兄弟,行,不管混哪里的,来到这儿就是我的兄弟。”
    刘汉东彻底放心了,对方是友非敌,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
    水泥大铺又硬又冷,好在孟知秋吃得开,让小犯人让出被子来给刘汉东当褥子,就这样凑合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五点半,犯人们睡眼惺忪爬起来,整理内务,刷牙洗脸上厕所,当然是孟知秋等人先上,在马桶上看着报纸坐够了才轮到其他人。
    上午十点钟,警察带进来六个新犯人,有打架斗殴治安拘留的,也有酒后驾驶的,孟知秋大马金刀地坐在铺上,斜眼瞅着新来的几个货色,除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之外,其余五人都是一脸江湖气,看着就不是善茬。
    警察关上门走了,囚室里死一般寂静,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紧张的气氛越来越浓,一些胆小的犯人悄悄缩到了角落里。
    孟知秋忽然笑了:“王总派你们来的?”
    五人众为首者道:“孟知秋,我们王总托你办点事,怎么就这么难?你以为认识江北的卓老二,就能在近江横着走?别忘了,这里是省城!”
    孟知秋冷笑道:“省城是王家开的?老子不尿他那一壶。”
    又一人道:“孟黑子,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今天连你一块儿办了!”
    话音刚落,刘汉东一个饿虎扑食,从铺上居高临下扑了过去,将那人撞翻在地,顺势就是一拳砸在太阳穴,那人翻翻白眼不动了。
    孟知秋将烟蒂一丢,喝道:“动手!”
    一番大乱斗爆发,来的这五个家伙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魁梧彪悍,斗殴经验非常丰富,抗击打能力也很强,而孟知秋这边狐假虎威的多,能打的没几个,不过刘汉东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完全没有花架子,尽往喉结、腋下、腹部等神经密集的部位招呼,出拳速度又快又狠,他一个人干趴下三个,另外两个是被孟知秋放倒的。
    五个家伙躺在地上呻吟痉挛,那个跟他们一起进来的眼镜男吓得瑟瑟发抖,抱着头不敢说话。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连孟知秋都有些惊讶,回到铺上,丢了一根烟给刘汉东:“伙计打架挺有水平,哪儿练得?”
    “在部队经常打群架,有时候也和地方上打。”刘汉东道。
    孟知秋点点头,指着地上的人道:“这几个货是世峰集团姓王的派来搞你的,他本来托人带话给我,让我做了你,正巧老皮打电话给我,说要照顾你,我就没答理姓王的,今天他就派人进来了。”
    刘汉东道:“谢谢孟哥。”
    孟知秋道:“别谢,明儿我就出去了,剩下这些日子靠你自己了。”
    铁门打开,警察走了进来,看看地上的人,冷声喝问:“谁打的?”
    “报告政府,他们自己打的,我们劝也劝不住。”孟知秋道。
    警察狠狠看了他一眼,扫视着囚室里众犯人,犯人们眨着无辜的眼睛,点头如捣蒜,表示赞同孟老大的话。
    “你说,到底是谁动的手?”警察看向那个眼睛男。
    “是是是……是”眼镜男看看孟知秋,又看看刘汉东,忽然一指地上那五个人,“他们自相残杀的。”
    警察咣当一声关上门,扬长而去。
    孟知秋狞笑起来:“行啊,知识分子,还会用成语,自相残杀,这词儿用的地道。”
    眼镜男一头汗:“不敢,不敢。”
    那五个家伙被一顿打服了,蹲在角落再也不敢生事,孟知秋和刘汉东依然谈笑风生,若无其事,丝毫不在意他们怨毒的眼神。
    下午,警察将这五个人转到其他囚室去了。
    孟知秋说,姓王的不会善罢甘休,怕是要再派其他人进来,看守所不是监狱,制造个酒驾、斗殴就能混进来做事,方便得很。
    刘汉东说,来一个打一个,怕他个屌!
    孟知秋哈哈大笑,拍着刘汉东的肩膀说,我走以后,这里就归你管了。
    第二天,孟知秋的拘留期满,毕业离去,犯人们双眼含泪,送孟老大出门,门关上以后立刻紧紧团结在刘老大周围,倾听他的指示。
    刘汉东盘腿坐在水泥大铺上,干咳一声道:“从现在开始,规矩就得改了,我不收孝敬,也不让人给我洗脚,上厕所大家轮流来,每个人都给足时间,弟兄们都是五湖四海,社会各行各业的人士,能聚到这儿就是缘分,要想过得好,就得团结,你们说是不?”
    “是!”大家齐声答道,刘汉东能打,脾气又和善,在部队当班长养成的人性化管理办法在看守所里派上了用场,犯人们都发自内心的拥护他。
    眼镜男更是眼泪汪汪的:“能遇见刘老大,真是我的福分。”
    “不要喊老大,喊班长。”刘汉东纠正他的用词。
    眼镜男叫陈雅达,是个小白领,头一次犯事儿被关进看守所,恐惧、焦虑让他一夜之间增加了许多白发,可是想象中被欺凌虐待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刘汉东很罩他,让他非常感动。
    刘汉东一直保持着警惕,但世峰集团却没再派人进来,十天之后,陈雅达拘留期满,先走了,临走之前还给刘汉东留了电话号码,握着他的手说:“班长,以后常联系。”
    又过了五天,刘汉东的拘留期也满了,他在治安拘留处罚书上签了字,走出了第一看守所的大门,太阳高照,万里无云,看守所门前空荡荡的,远处大树下,停着一辆踏板摩托车,车上坐着一个戴雷朋眼镜的女子。
    马凌来接他了。
    刘汉东一溜小跑过去,笑呵呵就往摩托后座上跨,马凌却跳下车道:“干什么,耍流氓啊你?”
    “你不是来接我的么?”刘汉东无辜道。
    “哪有女的带男的?你开车,我坐后面。”
    刘汉东跨上摩托,握住车把,马凌坐在后座上,两人乘着摩托开往市区。
    “你那辆越野摩托呢?”刘汉东大声问。
    “丢了!”马凌答道,那辆车停在世峰集团地下车库里,还能找回来才叫出奇。
    “咱爸伤好了么?”
    “你说什么?”
    “咱爸……”
    刘汉东头上挨了一下。
    “是我爸,不是咱爸,重新说。”马凌纠正道。
    “你爸伤好了么?”
    “差不多了,还在吃流质,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我得去看看他。”刘汉东道。
    “别,等你找到工作再去吧,不然这个样子太丢人了。”马凌道。
    刘汉东降低车速,回头奇道:“我和你爸并肩作战,看看他还需要找到工作再去么,你想啥呢?”
    马凌的脸红了一下,猛打刘汉东:“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雌威下,刘汉东只得屈服。
    四十分钟后,摩托车停在铁渣街108号门口,刘汉东发出邀请:“上去坐坐?”
    马凌点头:“好,看看你的狗窝。”
    刘汉东把摩托往院子里推,马凌却阻止他:“不用了,看看就走,我还得上班去呢。”
    “这儿乱,经常丢电动车摩托车。”刘汉东解释道。
    马凌撇嘴道:“不怕,这儿是我爸辖区。”
    刘汉东道:“小毛贼可不认识你爸爸。”还是将摩托车推进院子上了锁,在打麻将的四位大婶眼神审视下带着马凌上了四楼。
    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就是刘汉东的住处。
    马凌四下看看,啧啧连声:“真干净。”
    刘汉东挠挠头,听不出是夸奖还是批评,这儿他总共就住了一天,里里外外还是小帆打扫的,不过住了半个月看守所,一层浮灰还是有的。
    忽然想起一件事,刘汉东问道:“对了,你认识一个姓皮的?”
    马凌道:“我不认识皮老板,我认识他媳妇,看守所里没人欺负你吧。”
    刘汉东道:“谢谢你了,这个皮老板说话挺管用的,世峰集团派了一拨人进来被我干翻了,后续就没再派人。”
    马凌道:“那不是皮老板的作用,是公安局传唤王世煌了,就是王世峰的弟弟兼走狗,他们自然不敢再乱动,别扯那些了,你怎么谢我?光说不练可不行。”
    刘汉东道:“你说怎么谢?以身相许?”
    马凌作势踢他:“臭东西,谁要你,请我吃饭,大碗米线加牛肉。”
    两人来到铁渣街上的米线摊子,点了两碗米线,加双份牛肉,吃着吃着,马凌忽然问道:“和你一起那个小女孩呢?”
    刘汉东茫然道:“不知道,兴许回家了吧。”
    第二十章 烈火战车
    米线摊子附近,是一家狗肉铺子,肮脏不堪的铁笼子里塞满了脏兮兮的犬只,嘴巴都用铁丝绑上,可怜巴巴地看着路人,架子上,吊着一条剥皮的狗身,地上污水横流,铺子里人满为患,大招牌上标着“活狗现杀”的字样。
    “真残忍,就没人管么。”马凌转过身去,不去看笼子里的狗。
    “这世道,人都活不下去了,谁有空管狗。”刘汉东低头吃米线。
    吃完饭,刘汉东结账,妈妈给他的三百块钱付了看守所的伙食费,身上就剩下几十块钱了,两碗米线加牛肉一共花了二十五块钱,口袋里仅剩下两三张零钞和硬币。
    马凌戴上头盔,踏上摩托道:“我该走了,握个手。”
    刘汉东伸出手,和马凌握了握。
    马凌启动了摩托车,绝尘而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留着吃饭,别饿死你了。”
    刘汉东掌心里是一张叠成小方块的五十元钞票,还带着马凌的体温。
    除了母亲,马凌是第一个给自己钱花的女人。
    回到108号,正上楼呢,朱小强忽然蹿了出来,神神秘秘道:“东哥,你回来了,告诉你一件事。”
    “啥事?”
    朱小强四下看看,低声道:“三楼的住户,是做鸡的。”
    刘汉东道:“什么?”
    “昨晚上带了男的回来,折腾了小半夜,弄得我没睡好。”朱小强道。
    “哦,你晚上不是打游戏不睡觉的么?”刘汉东继续往上走。
    “你不知道,那声音搅得人睡不着,哼哼唧唧的别提多……”朱小强表情很夸张,一副痛不欲生的架势。
    “你和我说这个干嘛?想让我告诉房东,赶她们走?”刘汉东问道。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东哥你和她们关系好,能不能让她们下回小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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