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朱允皱着眉头望着林沐风,低低道,“沐风,那个工匠王二可是掌握了你全套的制瓷和琉璃技艺?”
“是的,殿下,他已经掌握了我8成以上的制瓷技术,除了他之外,还有武定侯郭英的内侄张风,他也学到了我的制瓷和制琉璃技术。”林沐风微微一笑,“殿下也对这制瓷之技感兴趣了?”
“沐风,非也,非也。你可知道,就在不久前,瓦剌的小王子帖木儿花来本宫这里,让本宫为他提亲,他看中的女子就是你手下那个工匠王二的妹妹——香草。”朱允缓缓说道。
林沐风大吃一惊,腾地一声就站起身来,“殿下,这怎么可以?”
但紧接着,他的心就沉了下来,眼中精光四射,“殿下,香草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民女,这瓦剌使者怎么会看上她?莫非,他们图谋的是我们大明的制瓷之技?试图想通过香草将王二也拐带到瓦剌去吗?”
朱允叹息一声,“本宫也觉得奇怪,这个瓦剌的小王子怎么会看上我大明的一个民女?你的担忧跟嫣然一样,她也正是怀疑瓦剌人看中的不是香草,而不是你林家的制瓷之技。”
“瓦剌人以游牧为生,图谋制瓷之技倒也奇怪的很。殿下,不知殿下怎么答复他的……”林沐风沉吟着。朱允慢慢站起身来。沉声道。“沐风,瓦剌此番进贡而来,向我大明表示臣服,虽然我们都知道这是瓦剌人地缓兵之计。但作为目前而言,朝廷却很难拒绝他求亲地要求,尤其是,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民女……沐风,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本宫可以拖他几天,但我想,帖木儿花倘若从本宫这里得不到满足,他一定会向皇祖父提请的。”
朱允顿了顿,又道。“沐风。你速速去处理此事。”
林沐风心急如焚地出宫而去,就在西安门外却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朱嫣然。
“公主殿下!”林沐风躬身一礼。
“沐风,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见我不要动不动就殿下长殿下短地,我听着怪别扭的……”朱嫣然嗔道,眼中有一缕柔情投射而出缠绕在林沐风身上,“你是在着急香草之事吧?我既然答应了你要帮你玉成此事,就一定会做到的,走。我们一起去一趟武定侯府吧。”
王家。张风痴痴呆呆的站在门前的小巷里,心里一片慌乱和茫然。王张氏何以突然这般对待自己?香草何以拒绝与自己相见?这到底是怎么了?突见有几个胡人抬着一箱箱的礼物,向香草家里行去。张风心里一动,也跟了过去。
一个黑衣胡人指挥几个胡人将礼物摆在院中,高声呼道。“家里有人吗?”
王张氏奇怪地走出屋门来。扫了一院子的胡人,问道。“你们找谁?”
黑衣胡人微微一笑,“老人家是香草姑娘的娘亲吧?在下呼木里,来自大草原,是瓦剌的使者。是这样的,我家小王子帖木儿花仰慕香草姑娘地美貌,特派在下来送聘礼!”
王张氏面色一变,朗声道,“你们怎么这般无礼?我家香草与你们什么小王子从无瓜葛,我们不能收你们地礼物,你们赶紧退出我家!”
“老人家,现在是还没有什么瓜葛,不过,很快你家香草姑娘就是我们瓦剌的小王妃了,老人家,有了我家小王子做女婿,你老这一辈子可是要享福了哦!”呼木里呵呵笑道。
“胡扯,老身的女儿绝不会嫁给外族人,你们赶紧走,否则老身要报官了。”王张氏面色涨红起来。
“老人家,好吧,我们放下礼物就先走了,不过,我家小王子已经进宫去向大明皇太孙殿下求亲了,估计这两天就会有圣旨下来了,呵呵。”呼木里摆了摆手,一阵风地带着几个手下的胡人离开了王家的院子。
站在门口听见的张风面色煞白,扫了一眼满地的礼物和一脸茫然的王张氏,突然像发疯一般的也冲出了王家地院子,向武定侯府的方向跑去。
武定侯府门口,张风喘着粗气奔进了府里,见是侯爷的内侄,守卫也没拦阻他。
内院的小花厅里,郭英正在与张氏夫人聊天,突然见张风衣衫凌乱满面泪痕的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风儿恳求姑母大人救救风儿吧!”
张氏夫人一惊,赶紧站起身来扶起他,“阿风,你怎么了这是?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姑母,姑母替你做主!你姑父好歹也是一个开国王侯,在这京城之中,谁这么大胆!”
张风硬撑着没有起身,依旧跪在那里,哭喊道,“姑母大人,姑父大人,阿风父母早亡,兄长又不在京城,唯有你们二老可以为阿风做主了!姑母,风儿恳求你马上去为风儿求亲,再晚就来不及了呀!”
张氏夫人与郭英对望了一眼,知道张风又是为了那香草而来,便沉下脸来,低低斥道,“阿风,为了一个低贱地民女,你居然这般失态,真是气死老身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乃是王侯之家,你地妻室起码也应是官宦家的小姐,岂能去迎娶一个民女?”
“姑母,求求你们了,再晚就来不及了呀——香草对于阿风太重要了,没有香草,我宁可终生不娶!”张风连连叩首,额头上都磕出血迹来。
张氏夫人又气又心痛,颤抖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郭英皱了皱眉,沉声道,“阿风,你且起身来,好好说话,不要如此糟践自己!”
正在此时,一个丫鬟站在门口大声禀报道,“侯爷,夫人,南平公主殿下驾到!”
郭英和张氏夫人心里震惊,当下也顾不得张风了,急急出门去迎。刚到门口,朱嫣然已经与林沐风走到了内院地院里。
“公主殿下驾到,臣(老身)迎驾来迟,还望恕罪!”郭英两口子不敢怠慢,上前施礼道。这朱嫣然与其他的公主不同,不仅是朱元璋最为宠爱的一个孙女,还是未来储君的亲妹妹,地位甚高,满朝上下没有人敢小觑她。
“侯爷,夫人,免礼,本宫与林学士冒昧前来,倒是打扰侯爷和夫人了。”朱嫣然微微一笑,上前去扶起了郭英和张氏夫人。
朱嫣然和林沐风被让进了厅里。林沐风见张风跪在那里模样狼狈,不由愣了一下。张风看见林沐风进来,膝行着扑了过来,紧紧扯住林沐风衣襟,“先生,你救救阿风吧,香草要嫁给那个瓦剌小王子了……”
他倒是早知道了?林沐风呆了一呆,定了定神,叹息一声俯身轻轻拍了拍张风的肩膀,强行将他拉起,低低道,“你且等候在一旁!”
朱嫣然扫了形态若痴狂一般垂头丧气站在林沐风身后的少年张风一眼。
郭英赶紧喝道,“阿风,还不见过南平公主殿下!”
张风木然上前跪倒在地,“草民张风拜见公主殿下!”
朱嫣然笑着望了林沐风一眼,双手虚虚一扶,“免礼。”
说着,朱嫣然又扭头向郭英呵呵一笑,“侯爷,本宫今天来就是为了你这内侄之事。”
郭英愕然,尴尬地一笑,迷惑道,“殿下,老夫这内侄顽劣,不知……”
“侯爷,在本宫看来,你这内侄感情专一,比那些好色贪花的京城纨绔强上太多了。侯爷,本宫此来,是想为你这内侄张风说一门亲事。”朱嫣然缓缓坐了下去,“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郭英心里一个激灵,隐隐猜出了几分,“不知公主殿下说的是哪家的女子?”
“侯爷,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你家小侯爷郭亮当街调戏林学士家眷一事否?”朱嫣然淡然一笑,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正面回答郭英的问话,反而又揭起了郭英心里还尚未痊愈的一块伤疤。
郭英面色一变,尴尬的一笑,“殿下,逆子无德,老夫已经听了宁妃娘娘的话,将他严惩了,此刻,他还被老夫关在后院闭门思过……而且,老夫也曾当面向林学士道歉了……”
朱嫣然突然冷笑一声,“侯爷,你可知道,林学士不是以前的林沐风了,他乃是皇祖父和王兄倚重的朝廷重臣,按照大明律法,调戏官宦家眷者该当何罪?当日皇祖父亲眼目睹了郭亮的恶行后雷霆大怒……要不是本宫跟王兄再三求情,皇祖父就要下旨将郭亮流放三千里。就是侯爷,也难脱管教不严的重责!”
郭英和张氏夫人生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双双跪倒在地,“臣管教不严,家门不幸,出此逆子,实在是汗颜无地……恳求公主殿下在皇上面前为郭家开脱一二,今后郭家一定严加管教这逆子!”
“侯爷,夫人,免礼。”朱嫣然面色又和缓下来,微微一笑。
站在一旁的林沐风暗暗点头,这南平公主真是好手段好心机,三两句话就把堂堂的武定侯弄了个六神无主。他当然知道朱嫣然的真正用意,这只不过是她开口为张风和香草婚事求情之前先抛出的一面幌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