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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谢幕
    南宋大将厉天佐龙行虎步地走进了李纲的帅帐,人未至声先到:“大帅,军营中现在都在风传,临安城已经陷落,我军后路已绝,是不是真的?”
    正凝神仔细观察军用地图的李纲霍然从地图上抬起目光,森然地掠了厉天佐一眼,厉声道:“厉天佐,你身为朝廷大将,不思平息谣言,竟然推波助澜,该当何罪?来人,给我将这妖言惑众的家伙推出去砍了!”
    “大帅!?”厉天佐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李纲,感到满头雾水。
    “大帅,万万不可啊!”正和李纲一同商讨军情的军师孔言顿时大惊失鬼道,“阵前斩杀大将,于我军士气不利!”
    李纲心中哀叹一声,脸上却是冰冷似铁,冷声道:“推出去……斩!”
    厉天佐的脸上顿时露出狰狞的神色,惨声道:“大帅,末将追随你出生入死,刀斧加身也从不皱一下眉头,要杀末将也可以,但你得给末将个理由先!若是凭一句话就杀了末将,末将不服,不服!不服!!!”
    用力挣脱士兵的束缚,厉天佐挺着身躯杵在帐中,愤然抗挣,连说了三个不服!
    “不服是吗?”李纲阴森一笑,沉声道,“出征之前,本帅曾约法三章!临阵脱逃者——斩!惑乱军心者——斩!为将贪生者——斩!你虽为朝廷大将,触犯了军令同样按律处斩,士兵,推出去,斩了!将厉天佐人头高悬营门之外示众三日,再有敢惑者军心者,这便是下场!”
    “是!”两名士兵再度虎狼般扑了上来,死死地将厉天佐按住,用力地推出了帅帐。
    帐外尚且传来厉天佐愤怒的不服叫声,久久始竭……
    孔言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从帐门外收回目光,落到李纲身上,正欲说话,入目之下却是陡然一呆,望着李纲久久说不出话来……
    李纲已经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脸上神情疲惫至极,似乎是一息之间苍老了十岁,原本意气风发的老帅骤然间显出风烛残年的疲态来……
    孔言感到自己的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了几下,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已经笼上了他的心头!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李纲对整个南宋大军的重要性!南宋军不比北宋兵都是久经战场的精锐之师,而都是李纲凭借个人崇高的威望才凝聚起来的。
    如果李纲一旦倒下,这些来自各州各府的军队顿时便被打回原形,成为毫无凝聚力可言的乌合之众……
    “大帅……”孔言试图说些什么来宽慰心力樵悴的李纲,但原本口若悬河的他却痛苦地发现,居然找不到一句哪怕一句话来宽慰李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李纲挑在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军营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得由他来操办,他孔言很想替李纲分担一些职责,可是,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史文俊和柴进已经是南宋队季李纲之外最富统率能力的大将了,可是,他们还是被关胜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放眼整个南宋大军,除了李纲,竟再没有一员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
    而来自北面的敌人——北宋呢?
    却是英雄辈出,大将云集!
    林冲,关胜已经成为隐然齐名李纲的名将,吴用和朱武运筹帷幄之中却决胜千里之外,麾下董平、张清、呼延灼、秦明、裴如海、武松、花荣、史文恭等人莫不都是能征擅战兼且智谋绝断的大将之才!尤其是那花荣,率一万孤师越过长江天险,一举攻克九江城,然后便如钉子般死死地锲在那里,任由柴进发起再猛烈的进攻,都岿然不动……
    便是名不见经传的岳飞,居然率领仅仅两万余人的御林军便一举攻克了由十余万大军驻守的临安城,还击退了大丞相方腊数十万大军的围攻,经临安城经营得如铁桶般稳固。
    眼下,前线军中虽然严密封销了临安沦陷,北宋御林军为祸后方的消息,但孔言深知,这根本就不是办法!纵然杀鸡儆猴斩了厉天佐这员大将,也只能在短时间里起到禁言的用处,一旦让士兵们知道了真相,后果只怕尤要严重……
    望着李纲尽显苍桑的老脸,孔言黯然地摇了摇头。
    遥想半年前,百万雄师从临安挥师北伐,那是何等风光和雄壮!那时候,军中诸将莫不满怀信心,都深信可在短时间里平定北方,恢复赵宋山河……哪曾想,进过境迁,仅仅半年之后,百万雄师便只余眼前这些残兵败卒,枯守黄山——徽州一眼……
    北宋军营,帅帐。
    关胜和吴用面带微笑商讨向李纲发起最后的进攻。
    “军师,从种种迹象来判断,南宋军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李纲所期望的,不过是困兽犹斗,临死一击!只要我军能够扛祝蝴最后的一击,南宋军最终的覆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吴用捋了捋山羊胡,喟然道:“论战机,眼下并非发起进攻的最恰当时候!我军只需固守不出,粮草不继的南宋军便会军心离散,崩溃败退,那时候再追击将可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
    “是啊。”关胜亦长叹一声道,“只是中原局势瞬息万变,眼看北边和西边大战在即,我军再不能在这里耗时间了!纵然付出一些代价,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掉李纲,也是划算的!毕竟,若是最终打成了击溃战,李纲的几十万残部逃散回到江南,会给我军的扫尾工作带来极大的压力,届时不留下足够的兵力,很可能控制不了局势。”
    “嗯!”吴用凝重地点了点头,伸手用力一指地图上某处,沉声道,“无论是否愿意,李纲都必然会在近期主动发起进攻,试图困兽犹斗,从正面击破我军从而达到他一战扭转乾坤的梦想!”
    关胜点头道:“正面会战不比遭遇战,也不是埋伏战,决胜的关键是为将者对麾下兵力调度的准确性、及时性和有效性,以及各自所拥有兵力的数量、素质的优劣对比以及装备的优劣!两军正面交锋,一切阴谋诡计都将失去用武之地。”
    吴用接着说道:“现在的南宋军除了兵力略占优势之外,装备和士气都远逊于我军,如果两军堂堂正正交锋,李纲的胜算为零!李纲百战老将,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他会以什么样的手段来改变这现状呢?”
    南宋军营。
    李纲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手重重一拍案上的军用地图,昂声道:“打!为今之计只有行险一搏,再不能坐以待毙了!”
    孔言苦笑道:“眼下北军占尽先进,只怕不会如愿跟我军决战啊……”
    “不会的。”李纲森然一笑,“本帅料定北军会选择跟我军决战的!毕竟,他们也是内忧外患,日子也不好过啊。”
    孔言望着李纲,面有苦色,摊开双手道:“大帅,眼下我军士气低落,装备不足,虽然略占人数优势,却多半都是些怨战的新兵!江南人生活安逸,本就不喜武事,现在屡遭挫折,更是思乡情切,唉……这仗不打也罢……”
    “孔言!”李纲神色一冷,望着孔言,森然道,“你这话是何意?你认为我军便输定了吗?”
    孔言赫了一跳,想起刚刚被斩的厉天佐,顿时心中一紧,凝声道:“不是,在下只是心中有感而发罢了,只要大帅才,我军便有取胜的希望!在下唯一希望的是大帅能够好好保重身体,凡事不要操劳过度才是。”
    “你放心。”李纲呵呵一笑,神色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本帅可不是书生孔明,积劳成疾,最终落得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沾襟的凄凉下场!本帅乃是武将,习练烈阳心法,深懂养生之道……咳咳……”
    正滔滔说话之际,李纲陡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便是挺拔的虎躯也摇摇欲倒。
    孔言神色一变,急欲上前扶持,却被李纲一把推开。
    “本帅没事。”李纲一把推开孔言,衣袖却是轻轻地从嘴角拭过,竟有一抹暗红!李纲的眸子顿时一冷,心中亦是一紧,看来那日和林冲一战留下的后遗症,终于要开始发作了!
    难道真的天不从人愿么?
    李纲有些黯然地抬头望着帐顶,半年,只要再给他半年的时间,一切便还有希望!
    “大帅!”看到李纲望着帐顶发呆,迟迟不说话,孔言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将李纲从迷茫中惊醒。
    李纲哦了一声,业已花白的眉宇耸动,略显颤抖的右手重重地拍在地图上某处,凝声道:“我军胜败,可就都指望它了!”
    孔言顺着李纲的手掌方向看去,入目之下先是一愣,继而大惊……
    “大帅,这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啊!”
    李纲神色阴冷,森然道:“做非常事,当以非常手段,为今之计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北宋军营,帅帐。
    关胜浓眉深沉地扫视着敌我双方的军事态势图,朗声道:“眼下已经到了图穷匕显的最终时刻,敌我双方之前设下的一些后手也将陆续起作用!李纲将战场选在黄山至徽州一线,必然有他的考量,或许垂死一击之秘密便在其中亦未可知。”
    吴用亦连连点头道:“李纲用兵,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是应该推演各种可能!绝不能武断地认为他选择在黄山至徽州布防只是迫于无奈!”
    两人开始仔细地观察起军用地图来,最终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同一处,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色彩,然后两人相对缓缓地摇了摇头。
    “李纲应该不会如此丧心病狂!”关胜摇了摇头。
    吴用亦点头道:“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李纲应该不会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军仍然需做好防备工作,以防李纲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可使史文恭率五千御林军驻守芜湖,以策万全!关将军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关胜凝重点头。
    军营平静的外表下,难以掩盖日益紧张的气氛!南北双方都在开始密切地行动起来,准备这最终一战!
    北军一如既往地在两军阵前,找些江南歌妓喝些缠绵小曲,勾起南军士兵的思乡之情!
    南军士兵也依旧不断有人逃跑,纵然李纲严令禁言,各种流言亦仍旧顽固地在军营中流传,临安陷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官兵们所关心已经不是击败眼前的强敌,而是什么时候能够安全地返乡,和自己的亲人妻儿团聚……
    南北双方,境况相去何止千里!
    李纲不停地巡视各营,尽力安抚日渐燥动的军心,以最后到来的决战做好准备。
    最后平静的几天终于过去,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临!
    “军师,李纲派人送来了战书,看看他选择的战场,果然和军师预料的丝毫不差!”关胜将手里的书信递给吴用,脸上的神色已经一片冰冷,“可叹李纲,竟然已经沦落到了如此地步,为了求胜竟如此丧心病狂,置江南数百万百性性命于不顾,委实可叹可怜!”
    吴用一目十行地掠过战书,冷然一笑道:“好个李纲,果然背托黄山设阵,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幸好史文恭将军已经严密把守芜湖口,令他诡计不能得逞!倒要看看,李纲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还等什么!?”关胜威风凛凛地一挥手,厉声道,“李纲,也该到了谢幕的时候了!”
    激动人心的大决战终于如期而至。
    李纲首先弃营而出,背靠黄山天险,设下庞大的战阵,将剩余的三十余万大军悉数摆开,一时间漫山遍野尽是南军,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戟映亮了莽莽苍苍的群山丛林……
    李纲全装惯带,看起来格外精神。他目光深沉地望着阵前开阔的平地,那里既是天然的大战战场,也是他——此战获胜的希望所在!一抹冷笑已经自他脸颊上浮起,他的目光倏然抬高,越向远方……
    远方,似是黑压压一片云彩,远远地压了过来,伴随着一声紧似一声隆隆战鼓声……
    黑压压的北军终于在远处地平线上出现,迈着整齐的步伐,排着严谨而森然的队列,黑压压的颜色覆盖了其它所有的颜色,给大地蒙上一层森冷的杀机……
    每一名北军士兵的眸子里都流露出狼一般的眼神,他们直直地平视前方,从骨子里透出无往不前的豪迈气息!
    看着北军铺天盖地而来,有些胆怯的南军士兵已经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更有甚至开始轻声地啜泣起来!
    “哭什么!”军官的皮鞭无情地落在哭泣士兵的脸上身上,“孬种,挺起你的胸膛,北军不会因为你的眼泪而放你活命!要想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杀光他们,杀!”
    “杀!”响应军官的号召,一群南军士兵开始挥舞着手里的兵器怒吼。
    “杀!!!”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怒吼的行列,便是刚刚哭泣的士兵也挥舞着兵器加入了怒吼的行列,脸上开始露出野兽一般的狰狞笑意!
    退路既然已经被堵绝,便只有奋力一搏!要想生存,就只有杀死敌人!主将的话已经牢牢地根植进了每一名南军士兵的心里……
    李纲满意地看着南军士兵霎时激涨的战意,悄然点了点头。
    当初之所以选择这里为主战场,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不曾想,还真有用上这番苦心的一天,李纲黯然一笑,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的未卜先知呢?还是该哀叹自己的穷途末路……但现他马上便心下一定,无论如何,决战仍未开始,一切尚未有定论!
    就让这场旷古绝今的大战来决定一切吧!
    “轰隆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陡然平白无故地从天上传来,李纲心头陡然一颤,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天空,感到心头陡然一沉!
    芜湖口。一支南军如风卷残云般涌来,从莽莽苍苍的大别山区里穿了出来,突兀之极地出现在长江边上……
    “呵呵呵……”惨烈的笑声自主将的嘴里崩了出来,大声激励着麾下的士兵,“士兵们,加把劲前进!只要我们挖开了长江的防洪大堤,汹涌而下的滔天大浪便会将北军送进爪哇国!最终的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南宋!南军必胜……”
    “南军必胜!”受到主将的鼓舞,南军士兵纷纷跟着鼓噪起来,既便疲惫欲死,也振奋起全力,甩开酸软欲死的双腿以最快的速度前进!
    前方,巍峨的长江大堤已经近在眼前。
    “轰……”
    但一声惊天动的炮响震碎了南军士兵的美梦!
    幽灵似的北军士兵突然从官道两侧的山坡上冒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付了他们,这些北军的战袍不同于绝大多数的北军,都是鲜红色的!而这——是御林军的独特的标志#蝴们是御林军。
    南军主将顿时感到再喘不过气来。
    史文恭俊朗的身形出现在南军主将面前,脸上带着冰冷的杀机,森然喝道:“军师料定李纲会决堤放水,史某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南军主将感到心中一苦,嘿嘿一笑,默然不语。
    “放下武器,投降吧!”史文恭冷喝一声,高叫道,“顽抗是没有出路的!”
    “此时猜测结局,未免言之过早罢!”南军主将森然一笑,环顾一眼麾下士兵,朗声道,“告诉我你们的心声,英勇不屈的士兵们,你们愿意投降吗?”
    “誓死不降!”
    南军士兵纷纷高举手里武器,响应主将的号召。
    “那还等什么,冲上山去,杀光那些该死的混蛋!”主将用力一挥手里的钢刀,率先向史文恭冲去,“让浩瀚的长江水,来见证我们的武勇和威武吧,前进……”
    一丝冷漠的笑意自史文恭的脸上浮现,他轻轻地举起了手里的火枪,以斜下三十度对准了疾冲而来的南军主将……
    肃然无声的御林军士兵亦纷纷举起手里的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蜂拥而来的南军士兵……
    “杀!”史文恭从牙齿缝里崩出冷冷的一句,断在扣下了扳机。一道红光,一声巨响,南军主将顿时应声栽倒,翻滚着滚下了山坡。史文恭刚才的一枪已经击穿了他的腹部,血光崩溅里,他知道这南军主将已然是活不成了……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芜湖口响起,如雨般的子弹不停地落在冒死前冲的南军头上,南军士兵纷纷如稻草似的倒下,很快便血流成河……
    待一切寂静,回归重前,官道上已经再没有一名站着的南军士兵。
    史文恭冷漠地从山坡上走下来,审视这修罗地狱般的战场,心里却是肃然起敬!这些,都是可敬的战士,虽然身为敌人,他史文恭亦不能掩盖他们无畏的勇气和不屈的斗志,纵然明知是死,亦无畏无惧地前冲,那需要怎样的勇气?
    死人堆里,突然有人轻微地动了动。
    史文恭的目光霎时落在这人身上,那人挣扎着坐起身来,脸上身上尽是污红的血迹,腹部洞开了一个血洞,内脏和肠子流了一地,也许是某个信念在支撑着他,让本该气绝的他到现在都不曾气绝身亡……
    史文恭的眸子里掠过一阵黯然,这便是战争!
    “嘿嘿……嘿……”那人凄厉地惨笑起来,随着每一声的惨笑,鲜血大口大口地从他的嘴里溢出来,更从他洞开的腹部溢出来,史文恭心中一冷,分明认识此人乃是南军的主将!真是个可敬而又可畏的对手啊……
    安息吧……
    史文恭叹息一声,再次举起了手里的火枪,这次,却是瞄准了他的头颅!
    “嘿嘿……”南军主将仍自不停地惨笑,“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决堤放水不过是大帅声东击西之计,你们的大军已经完了,嘿嘿……已经……完了!”
    “你说什么!?”史文恭心中一动,顿时放下了手里的火枪,“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有……何妨?”南军主将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凄笑道,“大帅早就已经定下了万全之策,想来……此时,关胜的二十万大军已经灰飞烟灭了吧,嘿嘿……轰!灰飞烟灭……死光了,都死光了,嘿嘿……”
    南宋主将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一下来,最终身一歪,气绝身亡。
    史文恭不甘心地踢了死尸一脚,南宋主将翻滚了一下,仍然寂然不动!
    忍不住将一颗心提了起来,史文恭觉得这南宋主将临死前的话不像是说假,似乎真有阴谋?军师和关将军预料的决堤放水之计并非李纲孤注一掷的决胜之策?
    “备快马!”史文恭当机立断,转身厉声大喝,“立即通报军师和关将军,有异常情况,立即停止决战!快……”
    早有士兵应声纵马疾驰而去,霎时身影便旋风般隐入莽莽群山之中……
    史文恭长吸一口气,登上高处厉声道:“取消休整,所有人立即出发,目标——黄山!”
    轰隆隆又是一阵惊雷从天上滚滚而过,原本晴朗的天空顷刻之间便黑暗了下来,其黑如墨,仿佛老天也想来搀和一番,替交战的两军献上一番恶劣的天气!
    刺眼的闪电不时掠过,映着李纲苍老的脸庞,此刻,李纲的脸色惨白如纸,浑无一丝血色!一滴冷汗已经不禁意地爬上了他的额头!
    有些焦急地看看前方,前方,北军仍在不紧不慢地前进,距离预定的战场仍有一段距离!此时此刻,应该不是发动进攻的最佳时机……
    李纲的老脸已经开始抽搐起来,手背上的青筋也是根根突起,紧紧地抓着马缰#韩目一霎不霎地盯着暗沉沉的天空!
    孔言有些担忧地看着李纲,轻轻地唤了一句:“大帅。”
    李纲没有回应,仿佛他压根就没有听到孔言的呼声……
    北军阵前,关胜全副武装,纵马走到阵列的最前面。厚重的大砍刀被他斜拖身后,刀刃映着不时掠过的闪电,泛起冷森森的寒意,不时地刺亮着旁边的军师吴用,吴用的眉宇忽然间跳了一下,伸手示意关胜,停止前进。
    关胜心头一跳,立即举起手里的关刀,如机器般有条不紊地开进的大军顿时便停了下来。
    “军师,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关胜勒马回头,望着吴用,他深知吴用足智多谋,此时叫停,必然事出有因。也许是发现了什么不对亦未可知……
    吴用的眉宇已经悄然蹙紧,轻轻地摇了摇头,吴用低声道:“在下亦是说不太清楚,只是胸中局促气闷,颇为喘不过气来,似有某种不祥之事,即将发生……”
    “军师!你这……”关胜有些愕然地望着吴用,大惊失色……
    “咦!”孔言突然轻轻地咦了一声,“北军怎么停止前进了!?”
    这轻轻的一声却如一声惊雷,在李纲的耳边炸响,李纲顿时厉吼一声道:“你说什么?”
    孔言被李纲的失态厉吼吓了一跳,有些不所措地望着满脸森冷厉容的李纲,手却不经意间指了指前面。
    李纲机械地转过头来,看了只一眼,脸上的惨白已经被一片青黑之色所替代!
    “喀喇……”
    天空中正好掠过一道最耀眼的闪电,然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仿佛脚下的大地都颤抖了起来,下一刻,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般落了下来,将南北两军数十万人都笼罩其中,顷刻间,天地间唯余苍茫……
    冰冷的雨水顺着李纲的脸颊轻轻淌落,一丝怆然不经意间爬上了李纲的脸庞。
    “天意!天意呀……”李纲长长地叹息一声,挺拔的虎躯仿佛陡然间失掉了所有的力量,萎顿了下来,“人力可用,天意难违!人生如此,夫复何言?罢了,罢了……”
    暴雨敲打着地面,发出啪啪的响声,但细心的孔言还是听到了李纲的话声,顿时大惊失色道:“大帅,你这是?”
    李纲望着孔言,酸楚地摇了摇头,涩声道:“这场大雨浇灭了我南宋中兴最后的希望,南宋——已经没有希望了!”
    “大帅!”孔言震惊至极地望着李纲,从一贯镇定如山的李纲嘴里,居然说出了南宋已经没有希望了这样的话,当赵无疑于天崩地裂一般,给孔言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
    李纲惨然一笑,摇头道:“本帅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埋了大量火药于战场地下,本期一举炸光关胜二十万大军,不曾想……天不遂人愿,一场暴雨浇湿了大地,也浇灭了我的希望,天意如此,人力难违啊……”
    “大帅,莫不曾我军便如此束手待毙?”孔言脸上掠过一丝苦楚,感到一丝穷途末路的无奈!连李纲都黯然失色了,那么南宋也该真的没有什么指望了……
    “如今,本帅也只有决死一战了!”李纲缓缓地回头望着前方茫茫的天色,脸色逐渐平复下来,“身为一名军人,马革裹尸就是最好的归宿!但你不是军人,你不必需要,你还是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一抹决死的神色自孔言的脸上浮起,孔言陡然从旁边一名士兵的手里夺过鼓锤,奋然道:“孔言虽然文人,却也有一颗热血的心!大帅,在下替你檑鼓了,大旗不倒,孔某性命不绝,鼓声便定不会停竭……”
    “好了。”吴用有些疑惑地松了捧紧胸口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向关胜耸了耸肩道,“现在全好了!”
    关胜有些无奈地冲吴用摇了摇头,再度举起大砍刀,然后重重地斩落。
    由于天气的缘故,后面的士兵已经不可能看到关胜的手势,旁边的传令兵顿时便爬上了行军鼓架,击鼓的士兵获令之后顿时改变了击鼓的节奏,停顿的大军重新开始前进,终于迈入了预定的战场……
    是役,惨烈悲壮无比!
    面临绝境的南军临死反扑,展现了难以想象的勇气,虽然最终仍未能逃脱失败的命运,却也给北军造成了极大的损伤,南军士兵以他们的勇气和生命,捍卫了身为军人的荣誉!既便是死,也要死得像个男人……
    关胜大发神威,一刀砍下了李纲的人头。
    正式宣布李纲一枝独秀大宋军营的时代正式终结!曾经名燥一时的绝代名将,终于黯然走下了历史的舞台,成为历史长河中一朵细小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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