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听，脸色稍缓。谁都知道郭靖不会撒慌，他既然说练功累得睡着了，那就一定是累得狠了。再看到他脸上额头还有几道淡淡的鞭痕，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破烂衣服，就更没话好说了。
    想到这个傻徒弟人虽愚笨，至少还有勤奋这个可取之处，柯镇恶点了点头，韩宝驹“哼”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朱聪和全金发都微笑着没有表示，只有惜言如金的南希仁反而说了两个字：“很好！”
    郭靖的勤奋，南希仁最有同感，他小时候和郭靖一样的笨，为练好武功可没有少吃苦头。
    韩小莹看着郭靖身上的破衣服，皱了皱眉头道：“怎么身上弄成这样？没有受伤吧？”
    “没有，没有！”郭靖赶紧摇头道，“就是练功时不小心弄破的。”
    李萍也有些不好意思，道：“靖儿，快去换件衣服，然后和师父们去吧。”
    “是！我去换衣服了。”
    换好衣服，郭靖拿了刀剑，随六怪去了练武场。
    六怪的住处其实就在郭靖家隔壁，他们除了一个大的帐篷之外，还搭了好几座木屋。旁边本来是圈养牲口的地方，被他们弄成了练武场，面积约有几百平米。这里的杂草和灌木都已清除，紧挨着蒙古包的地方摆着一排兵器架。
    因为平常拖雷等王族子弟也会来此向江南六怪请教武功，所以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最边缘处还有一个箭靶，却是郭靖平日练箭时所用。
    江南六怪聚在一起，低声商量了一下，然后朱聪向郭靖道：“剑乃百兵之王，靖儿，今天就先和你七师父练一会剑法吧。”
    郭靖答道：“是！二师父！七师父！”
    拿起长剑，走到场地中间站定。其实，江六怪所有的武功招式，都已经教了给他，欠缺的只是对招式的熟练和使用。练功，关键在一个练字。
    本来教了十年，师父脑子里面有多少东西也教完了。一般人早就出师，或者根本不需要师父在旁边指点，可以自己单独练功。可是郭靖的脑袋实在是比较迟钝，六个人会的武功路子又多，一股脑儿教给了郭靖，更让他记住这个又忘了那个。
    没办法，江南六怪只能时刻陪在身边，做他的陪练，把他忘记了的招式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教会。而那些比较难做到的动作，就只能让郭靖多练个几千百遍，寄希望于熟能生巧。或许什么时候，突然就能使出来了。
    韩小莹站在郭靖对面，斜对着太阳而立，将剑鞘丢到一旁，向许多老师教学生一样，先温习一下功课，道：“靖儿，那招枝击白猿练得如何了？你先把我教你的剑法，从前到后使一遍，让我看看你这几天有没有进步。”
    郭靖双手握住剑柄，倒提长剑，躬身道：“是！”
    说完之后，却有些犹豫。因为上午把剑法练了好几遍，知道自己现在对招式的把握，要比从前强很多。如果使将出来，会不会引起几人的疑虑？江南六怪疑心都很重，尤其是那个柯瞎子。记得原来的郭靖跟马钰练功，被江南六怪发现后，差点就让柯瞎子给一杖打死了。
    自己一夜之间武功大进，柯瞎子说不定会怀疑自己以前是故意隐瞒实力，对他们有什么阴谋。他一怒之下，把自己给打死了，岂不冤哉？
    韩小莹见郭靖说要练剑，却倒提长剑，呆呆地站着，既不说话也不行动，以为他又忘记了什么招式。幸好这种情况已不是第一次，江南六怪都早习以为常。
    韩小莹无奈，只能长叹一声，安慰道：“靖儿不要急，忘了不要紧，你再看师父使一遍，这次要看清楚了！”
    郭靖一怔，知她是误会，却正好给他解了围，也不解释。应声“是”，退后两步，目不转睛地盯着韩小莹，看她是怎么使剑。
    韩小莹轻喝一声：“看好了！”
    长剑挽了一个剑花，忽然右腿向前跨出，形成弓步，剑随身走，“刷”地刺出一剑。剑身被劲力激得微微一颤。左手剑诀一引，上身前倾，把重心移到右腿上，倏地收回左腿，如同缩地成寸一样，已向前进了一大步。此时，她长剑已收回腰间，双目怒视前方，右脚脚尖用力在地上一点，借势纵身一跃，左腿绷得等直，右腿膝盖弯曲。人在半空，长剑突然刺出，挽了两个平花。然后“刷”地一声，借着落地之势回剑下击。只见剑光一闪，她已收剑而立。
    这几剑的作用本是用于追击后退之敌，越女以竹枝当剑击白猿，以白猿的灵活，都无法纵身闪避，可见其攻势之凌厉。韩小莹姿势轻盈，衣衫飘飘，真有一种当年越女在山间追击白猿的风采。她收剑而立，其飒爽英姿的形态，更是不让须眉。
    江南六怪齐齐喝了一声彩，韩宝驹大声道：“七妹剑法一日千里，看来三哥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
    郭靖也是心中暗暗喝彩，却又隐隐有些失望。他上午练这剑法时，就感觉到剑法招式虽然精妙，却失之花哨，离他想象中纵横吴宫的越女剑差得太远。
    越女剑是越女与白猿对刺，从实战中演化出来的剑法，哪会有那么多的花招？
    他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练得不对，此时见韩小莹使出来，威力也不过如此。就算练得再好，也难以成为高手。
    看来，所谓的越女剑，早就已经失传，这些招式恐怕都是后人根据留传下来的一些零散剑法改造出来的。
    他自己练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见韩小莹使出来，立即看出了其中的破绽，这些破绽不要说高手，就连他都可以破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自己的见识有问题，还是越女剑本来就是这么不堪一击？郭靖呆呆地想着。
    韩小莹听到韩宝驹的称赞，心中很是高兴，娇声道：“多谢三哥夸奖，小妹微末之技，哪敢和三哥相比啊！”
    韩宝驹“哈哈”一笑，没再说话。
    韩小莹回过神来，见郭靖还在发呆，心中怒极，颤声喝道：“靖儿，你还在想什么？看清楚了没有？”
    郭靖忙躬身道：“七师父，靖儿看清楚了。”
    顾不得多想，怎么说江南七怪也是横行一方的人物，哪会这么不济？一捏剑诀，脑中立刻呈现出刚才韩小莹出剑的样子，自然而然地将这两招使了出来。
    虽然因为心中迟疑而不是很连贯，甚至跃起时的高度也差了很多，总想着对手一刀砍来时该怎么招架。可就算这样，也已经让围着的几位师父喜出望外了！除了柯镇恶看不到之外，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种惊喜交集的神色。
    尤其是韩小莹，前天教的时候他练了半天，连一招都练不好，今天过来时干脆就忘得干干净净了，本来以为他能够一招一招比划出来就不错了，哪知他竟然只看了一遍，就能这么熟练地使出来？
    她疑惑地看了郭靖一眼，点了点头道：“不错，火候还差一点，再多练几遍，这招就算成了。你把整套剑法从头到尾使一遍给我看看！”
    郭靖应道：“是，七师父！”
    也不再去想江南六怪会有什么想法。郭靖将长剑徐徐向上提起，剑诀一引，将“越女剑”从第一招开始，缓缓使将开来。
    不一会，剑招越来越快，剑光霍霍，长剑破空不断地发出“刷刷”地声音。郭靖凝神敛气，只觉得身轻体捷，辗转腾挪间如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很快，一套“越女剑”就在江南六怪目瞪口呆中演练完毕。当郭靖藏剑于背，长身而立时，江南六怪只要眼睛能看得到的，都大张着嘴，无法合拢。
    韩小莹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左顾右盼，将旁边几人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见他们露出和她一样的神色，才终于相信是苍天开了眼。她几步奔回江南六怪站立的地方，颤声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六哥，你们看……你们看，靖儿……靖儿……他变了！真的变了！”
    柯镇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顿了顿拐杖，问道：“怎么啦？你们怎么啦……大惊小怪的！靖儿他……变了？变成什么了？”
    他叫别人不要大惊小怪，可自己的声音也一样颤抖，实在是因为郭靖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韩宝驹眼中冒出兴奋的光芒，随口答道：“没什么，靖儿好象变得灵敏多了……很好，我去试试他的鞭法！”
    郭靖眼见韩小莹突然两眼含泪，知道她对自己的变化高兴得哭了，心中很是感动。几位师父只顾着兴奋，也没人对他有什么怀疑，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心想：让你们大吃一惊的地方，还多着呢！
    容不得他多想，韩宝驹已经翻翻滚滚地来到了他面前，张牙舞爪地道：“靖儿，来来……把你的鞭子拿出来，与师父拆一回招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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