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元帝正元三年三月,举兵三十万伐燕。
至四月初,中路行军总管,右将军陆政已经指挥着十一万大军沿着大路向燕国京城——阳泉进发。在黄河岸边,陆政已经击破了燕军林武、余晋的阻截。前进的路上已经没有值得一提的敌军,攻破阳泉,留功名于书箔之上,似乎已经成为指日可待的事情。
虽然年过半百,但身着银铠锦袍的陆政仍然不失年轻时的雄武气魄。多年的戎马生涯使得皱纹和伤疤早早的占据了老将军古铜色的脸庞,但炯炯有神的双眼仍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丝毫没有半分惰气。看着沿路士气高昂的士卒,陆政的胸中不由得几分感慨,这些年来,卫军与燕军的交战,败多而胜少。己军的颓势甚至成全了那个逆臣夏韬真军神的威名。而此次大军进发,势如破竹,这不能不说是右丞相邱晋书运筹帷幄的功劳。
这次卫军北伐分为三路,右路军马运周率军四万,仅作为牵制兵力,进攻海州;左路军由兵马总帅张玄平,前将军李亦安率领,领军六万,号称二十万,由陕州渡黄河攻晋阳,成功吸引了燕军主力十万到晋阳附近,造成燕军中路兵力空虚。中路军,一部由靖河王程仪率领,虽只有五万新军,但号称十万,驻扎在景渡,与燕军韩权部四万人隔河对峙。这样一来,一直潜伏着的陆政大军前面,只有驻守三河渡的不到两万名燕军。在十五万大军的突然袭击面前,燕军只坚持了不到一天。顺利渡过黄河天险之后,陆政分出两万人夹击韩权,一万人留守渡口,亲率剩余的近十一万人,直扑防守空虚的燕国京城。区区两万人的守军,是不可能阻挡住最善围城的老将陆政的步伐。
“下次出征前,大概会被封到上柱国吧,”接近成功的喜悦,使得平日极其谨慎的陆政也不由得遐想这份军人的最高荣誉来。
大约中午时分,陆政回到了中军营帐,临时支起的简易帐篷里,下属的几位将官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里面。陆政抖了抖衣甲,端正的坐在了帅位上,一位参将很快将探马打听的情报,呈在了陆政面前。
“喔,这么说,夏靖这个黄毛小子将京城守军三万人都出动了”陆政紧皱着眉头,心中颇有几分不快,一是守军的人数比预料的多出了一万,二是敌将夏靖也并非是个无能之辈。
“老将军不必担忧,既然夏韬真的逆子这么急着前来送死,我自然会将他的首级拿下。这小子以前还有几分武运,不过这次遇见我曲安,定教他血溅三尺。”这狂妄声音的主人,是一位身批朱红战甲年轻武将,身材硕长,容貌俊朗,一张英气勃发的脸上,带着几分似乎是与身俱来的狂妄。
按照陆政的习惯,若是别的属下这样讲话,一定是会被训斥几句的。可是看着这位御前比武第一,钦赐朱红铠的当朝驸马爷,陆政只得稍稍压抑了几分怒气:“吾素知曲将军勇冠三军,但此次进军,事关重大,万往各位仍需小心从事。回到各营后,做好和燕军野战的万全准备。”
虽然贵为驸马,但在军中曲安仍是陆政的属下,曲安只好停了嘴,脸上却仍是不屑的表情。曲安自从军以来,从未遇到过敌手,虽然他的属下军纪甚差,但在战场上,跟随曲安却总有几分斩获。这次渡河之战中,曲安抢挑林武、余晋,动摇燕军营垒,堪称渡河第一功。林武,余晋并非碌碌之人,先前与陆政等人的交手中都是互有胜负,可只在数合之下,都丧命于曲安枪下。曲安的中原第一枪称号也并非浪得虚名。
或许假以时日,收敛几分霸气,兵马元帅的位置应该非曲安莫属吧。陆政的目光慢慢从曲安身上移开。空荡荡的帐篷里,到处弥漫着尘土与汗水的混合气味,曲安对面的位置是空着的。年过七旬的老将赵仲维担任先锋官,此时正行军在全军的前列。其实先锋的位置本来应该是曲安,可是这次陆政还是让谨慎得多的老将赵仲维担任先锋,因为如果急躁的曲安出了什么纰漏,那就太伤全军的士气了。陆政敏锐的目光匆匆扫过众将官的脸庞,最终停留在末席的一个文弱的年轻人身上。这位身着青色儒衫的年轻人带着几分拘谨坐在那里,显得分外的格格不入。
秦州太守——谢之良,陆政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名字,右丞相的外甥,听说政务成绩相当不错。这次出兵中,他轻而易举的征召了三万精壮新兵,名列各州之首,结果右丞相亲命跟随大军出征。但一想到作为一个文官,却要领兵与行武之间,陆政还是不禁稍微摇了摇头。
早早的处理完各军的事务,陆政一个人踱到帐外,遥望着远方葱绿的原野,老将的心怀慢慢从琐事中平静下来。
明天,应该能到黑水河吧。如果燕军出来决战也好,击败夏靖后,阳泉就等于不攻自破了。老将如此乐观的预计着。
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还有曲安这样的猛将,敌军失败的命运应该就此注定了
……
“各营加快行军,明天一定要赶到黑水河”命令迅速的传递在燕军行进的行列中。在繁忙的路旁,燕王世子夏靖身披镶银锁子甲,不安的坐在他那匹乌黑的战马上。额头上满是汗滴,懊丧的神情布满了他那微露疲倦的脸庞。
居然给陆政那个老家伙给骗了,一想到这里,夏靖就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老将陆政听说燕军出击之后,巧妙的改变了行军的路线,卫军并没有从大路经白衣渡渡河,而是绕道小路,准备偷渡黑水河。先出发的叶离臣军一万人马,在白衣渡口白白等了大半天。如果不是探马及时发现卫军的动向,等到后天天明之时,卫军恐怕就将把燕军远远的甩在身后了。
从十五岁第一次上战场,五年的征战,不免有些败仗,可是象这样被对手轻而易举的玩弄于掌心之间,他还是头一次。一时间,悔恨与懊丧牢牢的占据了这位年轻人的胸膛。
如果让卫军渡过黑水河,那就只有退守阳泉一途了。如果真的被迫困守阳泉,周围的郡县势必都会投降卫军,那么……,从来不知道害怕的夏靖,此时不禁打了个哆嗦。
父亲,还远在陕州附近,韩将军生死未卜,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身边这些为数不多的将士们。明天一定要拼死堵住卫军!决心悄悄浮出于年轻勇将的心头,恰如那悬挂于远方天际的丝丝残霞,浓浓的染上一层血红的颜色。
四月二十一日早晨,燕,卫两军终于在黑水河旁故山附近相遇,相遇时的情形却是出乎夏靖与陆政两者的意料之外。虽然燕军彻夜赶路,但仍没有跟上卫军迅速的节奏。当夏靖离黑水河十里的时候,前方的探马早已,将卫军已经渡河的消息传了过来。隔河狙击卫军的计划顿时化为泡影。可是,由于上游降雨,这几天黑水河的水位上涨了不少,加上卫军行动计划的改变,渡河器具也未能及时跟上来,所以卫军只搭建了一座简陋窄小的浮桥,过河的速度自然大受影响。当探马将燕军临近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陆政也只仅仅渡过了不到一半人马。于是双方都暂时向后退却了一些。于是战场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平静场面。
卫军的不少将校,都纷纷请求迎击燕军。全被陆政给呵斥回去,虽然已经渡河的兵马已经比燕军多出一半,但曲安军尚未完全渡河,一向谨慎的陆政想等到曲安过河以后再对燕军给予致命的一击,另外,陆政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在往前就是故山,地形复杂,不利于发挥卫军的数量优势。再说,夏靖也不是傻子,一定会趁卫军渡半而击之,正好可以就此将燕军诱入河边的旷地一口吃掉,省去了日后攻城时的麻烦。很快,干练的老将军,将已经渡河卫军摆好了迎击的阵势。
于此同时,夏靖也因为种种的缘由,停了下来。原来就在夏靖命令进攻的前一刻,一位信使带来了叶离臣的秘信。在紧锁着眉头看过信后,一言不发的猛将夏靖却用手势下达了全军休息半个时辰的命令。虽然带着不解,但已经无路可退的将校们只能默默的执行了世子的命令
决定两国命运的生死大战,又被稍稍向后推迟了一刻。而事关成败的两个关键人物,此时却还在正沿着黑水河两岸急速的前进着。
在双方小规模的前哨战,不时的发生在战场的各个角落,在双方将士不安的等待中,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很快,故山角的那一边,随着隆隆的战鼓声,燕军整齐的队列出现在地平线的另一端,缓缓的向卫军涌来。
在白底红字的燕字大旗下,夏靖如同他那被称为军神的父亲一样,持枪行进在全军最前面。卫军顿时骚动起来,近五万卫军在老将赵仲维的统一指挥下,排列成鹤翼之阵,静静的等候在燕军的前方。
老将陆政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切,苍老的脸庞下涌动着莫名的兴奋。陆政的中军一万人和曲安部一万人列阵于赵仲维的后方,正等待燕军疲惫以后发动致命的一击。突然老将军的脸上闪过一丝狐疑的神情:燕军的数量只有两万左右,是探马情报不实,还是另有原因?陆政微微眯起双眼,思寻良久仍没有结论。大概是沉重的责任压在老将的胸口,使得一向干练的陆政也不免踌躇起来。
“今日与吾共流血者,尽封侯!”随着一声大喝,夏靖拔出配刀,划过自己的左手背。鲜血顺着伤口一下子涌了出来。旁边旗手将燕字大旗斜挂在夏靖马前。夏靖蘸着自己的鲜血,在军旗上奋书:“共流血者,尽封侯”七个大字。随着旗手将军旗举起,血染的燕字大旗高高飘扬在两军阵前。
【都是没有写完的,拿上来凑凑字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