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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关押这些杀手的牢房安设在大狱地面之下,潮湿而又阴冷,在通道上点有昏暗的油灯,在每一个拐角上都支着松脂火把,阵阵恶心的臭气直往鼻孔里钻,四处弥漫着幽森的气息。
    布怒跟在赞副军督和赞五爷他们身后走着,时不时突然有手持钢刀的人从黑暗角落钻出来跪下向他们行礼,拐了几个弯后就到了关押人的牢房,每一间牢房全部用砖石封住,只留出一道门,这门是用生铁铸成鹅蛋粗的栏杆打制而成,用铁链铜锁锁了起来,布怒透过铁门可以看见每一个牢房里都关押着几个人,这些人嘴里发出不绝于耳的痛苦哀声。
    猛然间一阵凄厉之极的惨叫响起,把这些人的哀声全部遮盖下去,紧跟着传来痛苦而愤怒的大叫:“我操你妈!……你们这群至公教狗贼……有种就一刀把我杀了!……别他妈这么下流……”
    又一人的声音:“俞传剑!就你这两下子想要你爷爷们说?做梦!你他妈是人物你就和老子单打独斗一场,别他妈用阴着丢暗器!不敢打你就别他们折磨我的兄弟!”
    布怒听到俞堂主的声音在说:“别急,还早着呢,拷打才刚开了个头,你们要是能挺过七天,我就给你们机会,现在嘛,你们就慢慢熬吧,聪明的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圣教主会开恩赦了你们。”
    “啊——啊——!”紧接着又是一阵惨叫声响起。
    惨叫声是从正前方那扇大铁门里传来的,门口站着四个至公教武士,待他们走到跟前后武士就把铁门打开,赞副军督一进门就拱拳笑道:“俞堂主,忙活了一夜,辛苦了,辛苦了!”
    俞堂主也忙道:“哪里哪里,军督大人辛苦,哎呀,本五也来了。”
    赞五爷立即躬身施礼道:“俞堂主,您看这些审问犯人的事就交给我们属下来做就行了,您怎么还亲自审讯啊!”
    “本五老弟,这些人犯重要啊,”俞堂主道,“听说这次我们至德堂出的这事让教主大发雷霆,古副教主四天后就会赶到这里,我们不审出点东西来就无法交差啊!”
    这就是刑讯室,布怒跟在赞五爷身后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六个披头散发血污满面赤裸上身的人被铁链绑在木桩上,每根木桩旁边都站在一个手持皮鞭凶神恶煞的至公教武士,房间当中架着一盆炭火,炭火盆里插着好几根烧得通红的烙铁。地上墙壁上摆着挂着几十样稀奇古怪的刑具,还有一张方桌摆在靠门的位置,俞堂主就站在方桌旁和赞五爷他们说话。
    “这些人骨头还算硬,一个晚上了口气还不服软,”俞堂主摸摸胡须,看见站在赞五爷身旁的布怒,就指着布怒问道:“这就是那个报信的小孩吗?”
    赞五爷点点头,道:“就是他,他还缠着要我带他来找那个打伤他爹的人报仇,俞堂主,这小子胆子大,有量,就是他把关老头的死人脑袋砍下来,来,我们坐下来看看他要怎么报仇。”
    赞副军督哈哈一笑:“也好,来人,拿酒来,俞堂主,你我虽然都是动刀舞枪带兵的,但我们总算是知文识字的儒雅之人,何不就在这不知多少好汉死在此的刑讯室里一边饮酒一边吟诗作对,用这帮狗贼的鲜血和惨叫聊助酒兴,传扬出去岂不是人间佳话千古美谈?”
    “哈哈,好!赞军督真不愧是风雅儒将!”俞堂主拊掌大笑,武士搬来座椅,三人围着方桌坐下,酒也很快送上来了。
    此刻布怒的心情极度复杂,打伤爸妈的仇人就在眼前,他胸中激荡着无比的仇恨;可这些仇人却又是全身鲜血淋漓遍布鞭痕烙印的惨象,他心里又不禁生出怜悯;看到赞副军督、俞堂主、赞五爷这些人居然在这种环境下还能饮酒,以别人的痛苦和鲜血作为自己的乐趣,他又有几分心惊;再回想当初他被逼去砍救命恩人的死人头,被逼着冒险奔走六百里报信的痛苦,他心里就有升腾出说不出的愤怒;可再一想到自己不得不依靠赞副军督和赞五爷来维护全家安全,他又备感无奈。
    这一切的一切令他猛然记起恩师寒爷爷在讲述他的人生经历时对他说过的话:孩子,你还小,你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我们老百姓的命运全被别人主宰着,如今的天下,战乱不息,没有公平,没有公道,弱肉强食,我们对命运无能为力,能在水深火热中活下去能生存下去就已经是大造化了……
    水深火热,这四个字形容如今的处境多么贴切!对,我们全家人不过是被别人主宰了命运的老百姓,能在这水深火热中活下去能生存下去就已经是大造化了!既然对我有好感的赞副军督、赞五爷他们等着我去做让他们开心的事情,那我就顾不得了那么多了,他们不是想要从这些人口中问出秘密吗?好,我一定想法子让他们更加喜欢我更加看重我!
    赞五爷三人喝起了酒,俞堂主举杯笑着道:“赞军督,这可是你的军督衙门大牢,此情此景,得由你先吟诗开头才行,我才好续上。”
    “好说,”赞副军督端着酒杯环视刑讯室,“有了,地底幽牢锁刺客……”
    “好!贴切!”俞堂主击案叹道,“我也有了,盆中赤铁烙仇家!”
    “高!高!有了好诗必得有好景来搭配,来人啦,”赞五爷拍掌大笑,指着其中一个囚犯喝道,“刚才他的声音最响,给我狠狠地烙!”
    “喳!”一个武士应道,旋即从炭盆中抽出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就要向那人脸上烙去,俞堂主挥手制止,偏头阴笑着问赞副军督道:“赞军督,你说烙什么地方呢?能否用诗给吟出来?”
    “哈哈,俞堂主,你这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目,嗯,让我看看烙他哪里呢?”
    布怒死死地盯着这六个被锁住的仇人,钢丝穿过他们的琵琶骨,经历一夜的折磨他们早已遍体鳞伤,惨不忍睹,有两三个人的头颅已经无力地耷拉下来,另外几个则还是那样仇恨地盯着俞堂主他们,布怒来回看了几眼那些刑具,然后走到他们面前仔细观察着他们的眼睛,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对着他“噗”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带着恨意道:“就是你这小鬼!我见过你!看见你坐在马车上!你他妈的不是说你舅舅生了儿子你去做贺喝喜酒吗?我江震天瞎了眼,怎么就没想到你是报信的!怎么就当初没一刀杀了你!”
    布怒躲闪不及,被正吐中鼻梁,那带着血腥的浓臭差点没让他当场呕吐,布怒气晕了,举起衣袖把唾沫擦掉,同样向这个人脸上吐了一口,嘴里愤愤地道:“敢吐我?你个王八蛋!我要不那么说不就泄露了行踪吗?那你们还能饶我?你现在后悔,晚了!”
    布怒咬着牙拿定了主意,疾步走到方桌前对赞副军督他们跪下,仰起脖子道:“军督爷,俞堂主,赞五爷,我能不能接下两句?”
    “你也会作诗?”赞副军督赞五爷大奇,俞堂主则不动声色。
    “我不但能做两句诗,我还知道怎么审讯犯人!”布怒丝毫没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我想请求一下,假如您觉得我做的不错,那就让我也来审讯一下他们怎么样?我要向他们报仇!”
    “好!这倒是千古奇事,一个堂主一个军督和一个小孩子在大牢里喝酒吟诗接句,还审讯共同的仇家,”赞副军督乐开了怀,“你说,起来说!”
    布怒闻声站起来,指着这些人一字一句道:“遍体鳞伤无好肉,鬼哭狼嚎放悲歌!”
    “遍体鳞伤无好肉……鬼哭狼嚎放悲歌……”赞副军督在嘴边说了一遍之后,更加狂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妈的,怪不得我想不出要烙他们哪里,原来早就是遍体鳞伤无好肉了,好小子,你是不是,是不是还要他们鬼哭狼嚎放悲歌啊?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俞堂主、赞五爷立时惊异地扫视着布怒,有些不敢相信这两句诗是布怒所做,但这又实实在在的是布怒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的,他立刻对布怒大生好感,道:“不错,做的不错,你说你也要审讯他们,那你准备用什么法子来审讯?”
    布怒低头一想,又跪下对他们磕了一个头,道:“请问这里一共有多少刑具?”
    “有七七四十九种,”赞副军督将手满屋子一指,道,“就在那里摆着,你想用哪种?”
    “我都要用上,”布怒面不改色心不跳,镇定地道,“我老师寒爷爷曾做过县太爷的幕僚,他告诉我说,审问那些一起犯罪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分开审讯,而不是现在这样全部关押在一块,因为每一伙犯人当中都有一个头头,头头的表现以及同伙的行为对犯人的心理影响最大,这是犯人的精神支柱。我看这些犯人都绑在一起,他们彼此都给对方支持,如果把他们分开的话,把这四十九种刑具都用上就不怕他们不说了!”
    “啊呀!”俞堂主猛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你看我太着急审讯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快快快,快把他们分开关起来,分开审!”
    那个络腮胡子大汉顿时勃然大怒叫骂起来:“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这个小王八蛋!你他妈怎么这么阴险狡毒!你娘千人骑万人压生出你这个你他妈的脚底流脓头顶生疮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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