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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当天下午未时三刻,古副教主率领数十名骑着骏马的至公教武士抵达德城,德城大小官员士绅全部在城门口迎接,布怒也跟着赞五爷去了。
    古副教主看上去四十多岁年纪,面如满月,慈善和蔼,三络长须,头顶挽着高髻,身穿白色长袍,骑着一匹神骏之极的白马,腰间系着一根黑中带黄的皮带,一下马就向等候的众人连连拱拳道:“有劳众位等候在此,古某实在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令布怒大为不解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德城郡最高长官方巡抚竟然对古副教主长躬在地,语气谦卑地道:“古副教主,我本要与众位官员士绅贤达前往三十里外的接官亭等候您的大驾,可您嘱咐俞堂主婉谢我们的心意,我等深知您宽厚纯良言出如山,故不敢违您旨意,惭愧的应该是我等才对啊!”
    巡抚大人话才出口,附和声顿时响起一片:“古副教主操行德守天下皆知,是我等士绅楷模,未能向您老表示我们的敬意,我等惭愧啊!”“就是,就是,……”
    古副教主双手直摆,表示担当不起这等美誉,随后他走到赞副军督面前,亲热地抓起他的手道:“赞兄,这次你可立了大功啊,王爷亲自给你签署了德城军督的委任状,十天后宣命钦差大臣就会到来,你就好生准备喜酒吧!”
    赞副军督突闻喜讯,脸膛立时放出得意的红光,在众人的恭喜声中他欢喜得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场面好容易才安静下来,沉浸在升官喜庆中的赞军督瞥见古副教主含笑看着他,猛然醒悟过来,忙向古副教主深深鞠躬非常诚恳谦恭地道:“古副教主,我赞本三深知如果没有您的鼎力周旋,这封委任状是下不来的。大恩不敢言谢,请容我慢慢报答吧!”
    “哪里,哪里,这是你赞兄用战功打出来的!如果没有你的战功在先,就凭我两句话也是不济事的。要谢的话,你不要谢我,你诚心诚意对我圣教主尽忠对王爷尽忠对皇上尽忠,那你也就做足了你的本份。”古副教主一边说话一边转动眸子环视着,最后把眼光定格在俞堂主的脸上。
    俞堂主急忙上前单膝跪在他面前,低头诚惶诚恐地道:“属下至德堂堂主俞传剑率领部众参见古副教主!礼敬不恭,请副教主责罚!”立时所有在场的至德堂成员全部跪倒在地,布怒也跟着赞五爷跪了下来。
    古副教主连忙伸手把俞堂主搀扶起来:“使不得,使不得,俞堂主,我们都是在教内相处几十年的兄弟,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弟兄们都起来吧,都起来吧!”就在古副教主弯腰搀扶俞堂主的一刻,一直注视着古副教主的布怒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眼中迸出森森寒光,这寒光竟令布怒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战!
    寒光一闪而逝,古副教主脸上依旧挂着不改慈善的和蔼笑容,和言细语地说着似乎很关怀至德堂成员的话,场面气氛热烈而和谐,可布怒却注意到那群古副教主带来的至公教武士,那一张张陌生面孔死板而又铁青,眼神中充斥着被刻意压制着的愤怒。
    “别以为别人对你礼貌对你和气就是对你好,真正的友好慈善不是挂在脸上,不是在言语里,而是在对方对你所做的事情之中,其余的都不可靠。”寒爷爷的话鸣响在布怒耳边,布怒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俞堂主有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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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怒的预感很快就得到验证,古副教主在巡抚府中享用过接风酒宴之后,随即就来到赞军督衙门里,把那六个人犯一一过目,接着就来到至德堂在德城的总部驻地。
    包括布怒在内的至德堂武士全部被命令站在大院当中等候,那几十个陌生武士手按刀剑,分站在大院的四周,形成包围势态。古副教主站在大厅正中一挥手,一个武士立即大喝:“至德堂所有武士解剑!”
    这群至德堂武士面面相嘘,不知发生何事,也似乎没有听懂这句话一样,没有动弹。
    “嗯——?!”古副教主看着身旁的俞堂主冷哼一声。
    俞堂主心头一紧,急声对他的下属们喝道:“古副教主下令,还不解剑?”
    武士们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把腰间的刀剑兵器稀里哗啦地丢在地上,声音很不整齐。
    古副教主皱了皱眉,俞堂主更害怕了,上前走两步喝道:“把兵器全部放到前面来!”武士们弯腰把各自兵器捡起,簇拥着走到台阶下哐啷丢下,场面更加混乱了,俞堂主又大叫道:“快退回原位给我站好!”
    古副教主这时脸上已经不见丝毫笑意,语声仿佛是从地狱阴府而来不带一丝热度的道:“好,真好,这就是你至德堂的威风?这就是你训练管教出来的武士?我总算开了眼!”
    俞堂主知道大事不好,颤声道:“禀报副教主,是属下管教无方,属下以前致力于开辟财源,这训练的事情一向都是何副堂主分管……”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古副教主打断:“何副堂主?他在哪里?至德堂一正两副三个当家理事的,怎么我就只看到了你一个?还有马副堂主呢?安?”
    完了,俞堂主要大祸临头了!布怒暗道。
    “敏德坛、慧德坛、智德坛九个正副坛主呢?又怎么只有四个在这里?”古副教主的语气越来越冷。
    俞堂主额头直冒冷汗,全身发颤,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哆嗦着道:“古……古副教主……至德堂出了大……大事……事……请容属下……细细禀……禀报报……”
    古副教主看都不看他一眼,向前走两步,面容突然变得无比威严,手一动就展开一张黑黄色绸帛,极为庄重地道:“宣我圣教主谕——”
    登时在场所有人全部跪下。
    “查原至德堂堂主俞传剑任职期间昏聩无能,处事草率失当,约束部众不力,敌方奸细卧于榻侧十余年而无觉察,致使本教英才俊杰被敌伏袭遭难,惨之痛彻!今特委派副教主古聚放将其革职,缚送总教交刑堂会审待勘!此谕。”
    他声音不大,却又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至德堂武士被这个消息个个目瞪口呆,只见古副教主宣完谕后脸上复又堆上笑容,和气地对跪在地上的俞堂主道:“传剑,要过一下目吗?”
    俞堂主身形早已僵硬,木偶般地摇摇头,古副教主又道:“传剑,起来吧,你也是本教的老臣了,送总教刑堂会审你也用不着害怕,有什么是什么就说什么,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诿过是非,你也知道圣教主他老人家最不能原谅这一点。兄弟我在圣教主面前求了不少情,也向刑堂的兄弟们打了招呼,他们也会看在旧交情的份上不给你动刑。唉,你起来吧,起来吧。”他挥了一下手,“来人,把他扶进里间去休息。”
    待俞堂主被软禁看管起来后,古副教主非常惋惜地对至德堂武士们说道:“弟兄们,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我和传剑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我会尽力周全他维护他。弟兄们,圣教主还有口谕给你们,你们听好了:‘为了彻底清除混入至德堂的奸细,至德堂武士无论职位级别高低,一概交由古聚放进行审查甄别,每个人都必须将平日里那些行径处事可疑的人向古聚放禀报,不得因个人私交而欺瞒,否则一经查处,绝不宽贷!’,这是圣教主的原话,本人若在做事期间因护教心切而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的话,那得请弟兄们多加谅解,听明白了吗?”
    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武士们高高低低地应道:“明白。”
    “大声点,拿出点本教独霸天下的威风出来!”
    “明白——!”武士们的声音依旧是参差不齐。
    古副教主嘴角略略抽搐一下,摆摆手,指着大厅西侧的一溜厢房道:“从即日起,你们就在那边呆着,酒菜自有人送,不过没我的许可,谁也不能离开,就这样吧,请四位正副坛主留下,我单独有话跟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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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百多名武士被分开关押在八间房子里,门外有古副教主带来的武士看管着。十多人关在一间房里,一间房里只有一张床两条凳子,自然显得拥挤不堪,空气中也充斥着各种怪臭味,高级武士因为武功和地位高些,就盘腿坐在床上,而那些低级武士则只能站着或坐在地上。虽然布怒是上午才入的至公教,但他同样未能幸免,不过他这个最低级武士却得到了很好的待遇,可以蜷缩着躺在床上睡觉,有人还殷勤地给他盖上唯一的一条被子。
    武士们显然对他们所遭受的这种待遇极为不满,但没有任何人敢对此有半句怨言。可人遭了本不该自己受的罪心里就会不平衡,不平衡就要宣泄,于是他们就开始低声咒骂那些潜伏在自己身边的奸细,认定奸细才是令他们陷入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布怒并没有睡觉,他闭着眼睛聆听着这些武士的窃窃私语,这些私语中有不少是他知道的,但是更多的却是他不知道。
    “操他妈的,看这个jī巴何副堂主以前对我们一副和睦关怀的样子,谁能想到他竟然是雄风会的一名武士,十五年前冒名顶替太阳国一个姓何的人打入教内充当奸细!”
    “不只有他,还有那个慧德坛坛主葛荣川!我听说雄风会至少在我们至德堂安插了七个奸细!这些臭婊子养的!骗得老子以前还跟他们称兄道弟!”
    “唉,不是这些奸细,我们又怎么会死这么多兄弟!又怎么现在坐在这个地方!”
    “这下可倒大霉了,至德堂再也别想在总教抬起头了!兄弟们,升级加饷在这两年就别做指望了!”
    “还升级加饷?赶紧求天老爷保佑别有事吧!”
    四周一片沉默,良久又有人开口了:
    “不知俞堂主这次会怎么样?唉,平日里看他谨慎小心的老成样子,怎么他一个老江湖就没有发现那个狗日的何求根的半点蛛丝马迹呢?这么多毒狼在身边,他怎么就半点不知呢?”
    “你知道什么!马副堂主在世的时候就曾经找我问过,看何求根有没有什么不地道的地方,你知道的,我时不时进出何求根宅子,我当时还以为马副堂主是想和他争夺堂主位子,想从我这里了解点对他不利的情况,既不敢多说也没有多问,可现在回想起来,我就想起有几次撞见了何求根在家里和那慧德坛葛荣川商量什么,见我来了之后就什么也不说了,现在真他妈后悔,怎么就不早跟马副堂主说这事呢?”
    “叫我说,只能是俞堂主有点老糊涂!任何人要做副堂主都必须本堂堂主推荐报请圣教主同意,何求根这个大奸细是俞堂主他向圣教主担保推荐才被提拔的,他如此老糊涂,蒙蔽圣教主,不受万刀穿心大刑才怪!”
    “不过,我始终不明白,何求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尽了假样子才混到副堂主的位子上,这副堂主怎么着也能算得上我们至公教的重要人物了,能刺探到教内的更多核心秘密,为什么他要冒那么大风险去把马副堂主杀了?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和马副堂主争夺堂主宝座?或者就为了去把古副教主二夫人的兄长秋老爷家人绑架作人质?或者就为了去县衙和那些大户家弄那些银子?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啊。”
    “对对对,老隆说的对,如果是要杀马副堂主,就用几个雄风会最厉害的专门从事暗杀的一级武士杀手就可以办到,绑架秋老爷作人质也只需要十来个普通武士就能办到,弄银子就更加不用提了,就因为这么一点子事情就把自己给暴露出来,这这,说不过去啊。”
    “没错,这海上波涛汹涌,巨浪滔天,凡是想通过渡海偷越进来的船只十条就要被打沉五条!就因为有这大海作为我们的天然屏障,我们太阳国才不用担心敌人从背后杀进来,你想,他还联络这么多雄风会的武士从大海里用船偷渡过来,那得花多大代价!就为了这么一点子事情他值得吗?”
    “嘘,收声,我听说那些雄风会的家伙已经招了,那可是绝密,我们不能说这事,否则……喀嚓!”
    ……
    这些的确是绝密,布怒知道一点,但他不会对他们说出来,未经许可就泄露教内秘密那是要掉脑袋的!布怒突然觉得这些人很愚蠢,在这样的场合议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愚不可救。
    布怒想了想,感到自己还是提醒一下他们为好,便装作睡不着的样子嘟囔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人在说些什么,稀里糊涂乱七八糟的,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也说,难道就不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吗?别吵啦,我要睡觉。”
    武士们闻声惊觉,顿时房间里鸦雀无声,混揉在一起的呼吸声音都能听得见,所有的眼睛都将目光焦点定格在那燃烧的油灯上,看着火苗一下一下明灭地晃动着。
    *********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赞五爷就把布怒从这间关押房间里领出来了,带着布怒坐上马车回家。
    天色已经黑了,除了寥寥几家馄饨档还支着布棚外大街其他的摊档都已收了,马车在大街上慢吞吞地走着发出单调的咕噜咕噜声音。布怒小心地用靠枕给赞五爷垫在腰后,然后轻声道:“师父,您脸色不好,是不是刚才累着了?”
    赞五爷睁开疲惫的眼睛喜爱地看看他,布怒又道:“师父,我们现在是去哪?是回三伯家还是去您家里?”
    “嗯,去我家吧,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师娘,她们总唠叨着要见你这个好徒儿,还给你准备了好些礼物呢!”赞五爷很勉强地笑了笑,“怒子,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等会我们见了你师娘一起吃了饭后我得跟你好好说说。”
    “好,师父,我给您捶捶腿。”布怒殷勤地用小手在赞五爷腿上轻轻敲打着。
    赞五爷的家在德城德新大街,距离至德堂不过一里路程,距离军督府也不到两里,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赞五爷家宅门口。布怒扶着赞五爷下了马车,守候在门口的管家和仆人慌忙帮着搀扶,赞五爷身上创伤未愈,走路只能慢慢挪,从门口到宅院正厅不到十丈远,赞五爷却走了盏茶的时间。
    两位娇媚的女子一见赞五爷出现忙扭动腰肢走上前偏身行礼,然后从管家仆人手上接过赞五爷的身子,各自架着赞五爷一条手臂扶着他走进正厅坐下,赞五爷喘了一口气指着布怒对这两个女子道:“喏,看看,这就是我在祖先灵前收的徒儿,怒子,上来拜见你的两位师娘。”
    布怒忙向两位女子跪下磕头,口称“师娘”,两位女子慌忙扶起布怒,端详着他,这个道:“老爷,你瞧他长得可真好,唇红齿白虎头虎脑的。”那个道:“哎呀,老爷,你这个徒弟我可是爱煞他了!来来,让师娘仔细看看!”这个又道:“你别拉啊,我还没把他看够呢,真可爱,喏喏,还害羞脸红了呢!”那个道:“来,让师娘亲亲,你师父啊想有你这样的徒弟,可师娘朝思暮想都渴望有你这样漂亮的男孩子做儿子……”
    布怒就这样被这两个师娘搂过来抱过去,鼻子里嗅闻着她们身上散发出的浓郁脂粉香,脸蛋被她们亲来亲去,手臂肩膀感受到她们身体的柔软,这辈子自从布怒他记事以来除了妈妈就没再被其他女子抱过,自然仪式之后从没经历过这个架势的他由不得不脸红,他有些求助地看着正在哈哈笑着的赞五爷。
    总算赞五爷出声了:“好了,你们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我的好徒弟脸也被你们整红了,总得让他透口气是不?”
    两个女子格格笑着松开布怒找了凳子坐下,管家端上了茶水,赞五爷指着她们对站在那里依旧有些面红耳赤的布怒说道:“怒子,这个是你二师娘,这个是你三师娘。”
    布怒忙又跪下分别对她们磕头道:“二师娘,三师娘。”
    两位女子闻声欢喜得又要去搀扶布怒,赞五爷笑着道:“你们做师娘快去把见面礼拿来吧,别又在这里折腾!”
    布怒这两位师娘忙哎哎应着转身离去,赞五爷示意布怒起身,然后对他道:“你一定奇怪为什么你大师娘和我女儿没有来见你吧,她们都在京城,以后我去京城自然要带你去见她们。至于她们为什么没有跟我来德城,这里面的缘由我以后跟你解释。”
    布怒点点头,赞五爷吩咐管家把饭菜端上来,这时布怒的这两个师娘也兴冲冲地拿着礼物来了,二师娘拿的是一根错金镂玉的银马鞭,三师娘拿的是一把长约尺许的短剑。
    二师娘蹲下身子,亲热地搂着布怒道:“乖孩子,叫二师娘。”
    “二师娘。”布怒必须很乖。
    “哎!真乖!”二师娘把银马鞭放到布怒手上道,“二师娘啊,给你买了一匹最漂亮的小马,明天你就可以骑上它跟你师父学武艺了!”
    三师娘连忙把布怒搂过来,也亲热无比地道:“好宝贝,叫三师娘。”
    “三师娘。”
    三师娘手中的这把短剑华丽富贵之极,剑柄镶嵌着晶莹剔透的宝石,剑鞘用说不出名字的皮革制成,遍身用金丝装饰出飞龙图案,她把剑抽出一点亮了亮,道:“宝贝,这把剑是你师父送给你三师娘的,是你师父在六年前的一场大战夺来的战利品,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三师娘今天就送给你,将来也像你师父那样做一个大英雄!”
    小马,宝剑,这可一直是布怒梦寐以求的两样东西,他登时两眼放光,却又立时克制住心中欲望,抬眼向赞五爷望去,赞五爷哈哈笑道:“怒子,收下吧,这可是你二师娘三师娘的心意。”
    头次接受他人如此贵重的礼物,布怒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抓着两件宝物,很真诚地对两位师娘跪下磕头,口里说道:“谢谢二师娘三师娘。”
    随后布怒和这师父师娘一起用了晚餐,饭后赞五爷把府院的那些家仆丫头叫来指着布怒道:“这是我的徒弟,从今天起,你们全部称呼少爷,给我好好伺候他,不得有丝毫怠慢,否则家法从事!”
    顿时那十多个家仆丫头马上跪在地上,对布怒磕头齐声道:“少爷!”
    虽说这些人都是下人,可他们年龄上都是自己的叔伯阿姨辈,慌得布怒他连忙站起,忙不迭道:“使不得,使不得啊!你们都是我的叔叔阿姨,怎么能向我下跪磕头呢!”
    赞五爷突然出声道:“坐下,怒子!以前你在乡下没见过世面,你怎么叫他们我都不管,但是现在你是我赞本五的徒弟,我把你当作自己亲生儿子,你就是这座宅子里的少爷!他们就是你的下人!就得向你行下人礼!我赞氏一门在太阳国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你就得有赞家少爷的风范!孙管家,从明天起你教少爷礼数,少爷要是再闹出笑话来我拿你是问!”
    “是,老爷!”孙管家急忙磕头应道,回头对身后的家仆丫头喝道,“快给少爷行三磕大礼请罪!”
    家仆丫头伏地连磕三个响头,齐声道:“请少爷治罪!”
    从小到大一向都是布怒给别人磕头,给爸妈给寒爷爷磕头,那是从内心里发出的真诚敬爱;过年过节给家乡那些同样是佃农的叔叔大伯大婶们磕头,那是家乡通俗的礼节;在这些日子里给那些本不相干的人磕头,那是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向他们表示顺从屈服。自从他在秋家庄见到了赞五爷他们之后短短几天他就磕了无数次表示顺从屈服的头。布怒历来就不喜欢磕头,磕头的感觉在他心里就是低人一等,就是很假的表现,可至今还从来没有别人对他磕过头,从来没有体会到过别人给他磕头时他心里的感觉。
    此时此刻,高高在上的坐在凳子上看着这十多个跪伏在他面前的家仆丫头,他突然惊觉自己早已经不是那个在秋家庄玩耍嬉闹的农家小孩了,他的身份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他已经从五天前的农家小孩突然变戏法一般成为权势背景显赫的赞五爷弟子,成为一统太阳国江湖的至公教七级武士,赞五爷把他视同儿子,他已经是高人一等的赞家少爷!从此之后,不仅再也没有人敢来欺负他的爸妈,他们全家可以安安心心地生活下去,就连他们的生活起居都将由这些跪在他面前的人卑恭地服伺,他甚至也能像赞五爷他们一样操控下人们和普通老百姓们的命运!
    这一切如同在睡梦中一般,这是奇迹吗?
    这是奇迹,毫无疑问的奇迹。可布怒对这奇迹并不感动,相反还觉得有几分浓烈的悲哀。看着他们对自己卑躬屈膝,想着自己将要对别人卑躬屈膝,布怒心中翻腾着万千复杂的情绪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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