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我一番话，曹节蓦地眼睛一亮，却是一没多说话，看着我手中把玩的棋子，淡然道：“该先生下了！”
    我看了看手中之棋，却也是我最中意的“马”，但犹豫半晌之后，还是没选择先动它，而是前中路之“卒”向前移了一步。曹节眼中更是闪过些许诧异之色，笑语相问道：“为何先生不选择天下无敌的骑兵，却单单动这只能一步一步慢趋慢行的小卒？”闻及她言，我顿时想到河北一战，不仅长长叹过一口气。
    “小姐所言不假，骑兵也并非天下无敌！”我这话中多少有些意尽阑珊之间，曹节自然听得出来。也不多多话，只是思虑片刻之后，便专心落子了。反倒是因为曹节之言，我一时间便得心绪不宁起来，既是担心田豫等人的安危，如今公孙瓒已然败了，也不知当时他们可曾赶到战场？而自郭嘉口中我也才知道，小芸这丫头因为听闻外面风传我已经被袁绍害死的消息，她竟一声不吭地找我去了。这丫头尽管武艺不俗，却害怕她会鲁莽行事，最是让人放心不下。
    一时间，像神游太虚般，一幅心思根本未曾放在下棋之上。
    “先生可要小心了！”说罢，曹节之“炮”已然将我“车”吃掉，我顿时为之心疼不已，“先生似乎在想心事？心思并未在下棋之上。”被曹节一口道破，我脸上为之一红，当下抱欠道：“在下……在下……”正是思忖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说。“先生可是在当心小芸妹妹？”曹节突然开口打断道。
    我惊闻此言，心中又奇又喜，我转念一想：不对！这事儿小芸连奉孝都未知会一声，而曹节做为曹操千金，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曹节大概也看出了我心中疑虑，嫣然笑道：“先生尽管放心，前些日子我和小芸妹妹偶然相遇，却是一见如故。她是怕若是将寻你之事告诉于郭先生，郭先生定是不允，还会阻止她前去寻你。临去之际，特别来向我说明了原因，并托我转告奉孝先生，叫他不要担心。想来以小芸妹妹的武艺，也必定吃不了亏，爹爹手下好多大将都不是她的对手，我也交待过她了，若没的亲眼见到……”说到此处，幽然住口。
    我正听到紧要之处，连连催促道：“小姐继续说啊！”
    “我……我……，我交待她，若没有亲眼到先生尸首，千万不要轻举万动，有时候没有消息未必是坏消息，惹是着实寻你不着，便回到曹府中来，那时说不定先生也安然归来了。”我听得有些狐疑，虽然不知她和小芸如何认识的，但小芸未免太过于相信人了？这种到连郭嘉都不说声，却托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我正想向曹节打听她和小芸相识的经过，我突然想起和奉孝重逢不久，他向我道过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我试着问道：“敢问小姐一句，奉孝曾言过：有一女子向他打听于我的一切，可是小姐？”尽管此言问得有些唐突，但事关紧要，我也顾不得许多了。曹节骤闻之下，手中棋子跌落于盘上，又连忙拾起，脸上绯红一片，默不作声。我却是一动不动的直盯着她看，心中直盼着她快点说出答案。
    大概是后来被我瞧得没办法，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之后，我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如此说来小芸定是在曹节向郭嘉打听我的时候认识的。我却是没敢再往深处去想：他又为何要向郭嘉打听关于我的一切？难道是仅仅对我这个人感兴趣？想通一切，我顿时轻松不少，如果曹节所言不假，小芸若寻不着我自然会回到曹府的。
    放下包袱之后，我便专心于棋盘，反倒是曹节变得心不在焉起来，从头到尾都不敢正眼看我一下，只是偶尔乘我不注意偷偷瞧我一两眼，但这一切又如何瞒得过我的眼睛？原本已然失去先机的我渐渐搬回劣势，最后双方棋子都耗得七七八八，只得以平局作罢。
    可曹节看我眼神透着古怪，让我心下有些不安，最后以天色不早为借口向她告辞了。临去之际，她犹自盯着我的背影不住发呆。
    我去之后，冰儿便重重地哼一声，道：“有他这样问话的么？一点儿也不在乎女儿家的矜持。”曹节却宛如没有听见她的话般，冰儿更觉气愤，扯了扯曹节的衣袖，“小姐！冰儿跟你说话，你究竟在没在听？”反应过来的曹节颇感尴尬，小声应道：“你刚才说什么？”
    此言一出，冰儿自然明白了曹节没认真听她说完，小嘴一撇道：“都没什么跟什么嘛？你好心向老爷举荐他，他却偏偏不领你的情，小姐还这般为他牵肠挂肚，他……”冰儿话只到此处，曹节便一口夺过道：“不许你你讲他的坏话！”冰儿闻言更像是受了委屈般，赌气嘟起了小嘴，不发一言。
    “这事本来就是我未思虑周全，本来以为公孙瓒败后，他便无容身之地，便厚着脸皮向爹爹举荐于他。可谁知……”说到此处，长长一叹。
    “怎样？”冰儿本来打定主意不再说话，可听到关键处，又忍不住问将出来。
    “可谁知根本是他不想应爹爹之招，而他……”说到此处，曹节又是一顿。冰儿又是忍不住说道：“我的好小姐，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曹节闻言“扑哧”一笑，道：“看你这丫头还敢耍性子不？我偏生不说，急死你！”曹节看到冰儿一脸委屈的表情，笑得更欢。
    “他心中本有凌去之志，吞吐天地之气，他和爹爹是同一种人，又哪里用得着我去举荐于他？只是……只是……”说到此处，神色一黯，话锋一转，“我心目中的夫婿原不过似卫青、霍去病之流，能保家卫国，安邦定国便已足矣。却不想他竟心怀天下，可容山川日月，比我想象中的更好上百倍千倍，我曹节要嫁的夫婿便是这般……”说到后来，渐渐变得眉飞色舞，越说越高兴。
    “那小姐先前举荐他岂不是……”
    “若不相试，又岂能逼他说出心中吞地吐地之志？”曹节兴致勃勃地说道。“啊！”冰儿一脸的一可思议，“小姐你是说先前你只是在试他？人家选个夫婿，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偏小姐却要试来试去，搞得这么复杂，要是谁作了小姐夫婿，该是有难啰！”说罢！跟着吐了吐舌头。
    “选夫择婿，关系到自己一身幸福，如何不小心谨慎？如果我只是想随波逐流，又何必装神弄鬼的隐瞒自己相貌？倒不如先前便应了爹爹所劝，随便找个人嫁了。”这番话自言自语，曹节像是说与冰儿，又像是说与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