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璇不打算回家过年,是在放假前那段时间暗暗决定的。自从和高鹏有了那层关系后,李璇饭菜票都是高鹏给的,她再没有花上国家补助大学生每月三十多元的生活费和三十多斤粮票,省下的粮票她就在校外偷偷找那些农村进城卖鸡蛋,也可以拿粮票换鸡蛋的妇女换成钱,她基本每隔两个月都要把这些钱寄回家一大半去,剩下的一些她除了买基本生活用品也买些衣服。对于自己的形象她还是很在意的,她不愿意同学们看不起她。
放假前,同学们都在议论着回家过年的话,她却在暗暗寻思:“回家过个春节又能咋样?不如就把来回花用的路费和开销寄给家里的亲人,让他们能够过个好年。假期期间再找个地方去打个零工赚些钱,岂不是两全其美?”对于她那样贫困地区的贫困家庭来说,虽然来回路上的开销并不是很大,但对于她的家庭也是一笔很在乎的开支。
放假前,高鹏在校园见了一面李璇。李璇是和高鹏说过在校园不可以和他说话的,那天高鹏就和她说了一句话,让她说有时间去一趟他的办公室说一件事。过了两天李璇以买饭菜票的名义去了高鹏的办公室,见了面高鹏说:“其实也没什么事,马上就放年假了,我想你回家也应该给你父母带些东西。”说着话从抽屉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她。李璇脸红推辞了两下也就接下,却还是说:“谢谢你,我以后会还给你。”高鹏就说:“你看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俩还说这些干嘛?”
李璇心里自然是非常感激,却也在那个时候想到了他的前妻,有心想问一问,但也感觉在他的办公室说这些不是个地方,不想高鹏却说:“前两天她又托人说要回我那和我一起过年,被我拒绝了。”李璇问:“那她这个年和谁一起过啊?”高鹏阴着脸说:“她爱和谁一起过就和谁一起过,怎么我也不会和她一起过年的,她还有爹娘嘛。”李璇说:“那你就不想和你的孩子一起过个年?”高鹏脸红了红说:“我想,就是我不让她回家的话,可能也会带孩子到我父母家去。但不管怎么说,她想和我复婚是决不可能的。”李璇看看他,心里想,你们就这样接触话,也难保以后不会在一起。想了想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没有再说什么话就告辞。高鹏就让她路上注意安全,回家问她的父母好。
当晚李璇和家里写了信,说这个假期不回家,她关系非常好的一个苏州女同学让她去苏州过年的瞎话,再就说寄回家去平时省下的一百伍拾元钱,让家人过个好年,不要牵挂她等等。那天晚上写完信,她还是没忍住心里的酸楚,将头蒙在被筒里流了泪。第二天中午寄出了信,也把那一百伍拾元钱汇回了家。
同宿舍的同学都离开学校后,李璇也收拾了行李离开了学校,乘公交车大桥北的郊外。这也是早也考虑过了的,假期找个打短工的饭店可以有吃有住,可不能在城里,她怕学校的老师或者什么人见到她。下车后找了几家饭店,也说明是打短工的,找了几家也就顺利地被一家不大的饭店留用,月薪五十元,管吃住。
这饭店是一对夫妻开的,男人是一家单位食堂的厨师,女人是这男人在下乡时自由恋爱结婚的农村人,随他进城多年,一直也没有解决户口问题,也一直没有固定工作。于是这男人也就在几个月前办理了停薪留职,开了这家饭店。夫妻俩都挺和善,生意也不错。李璇来后也是各种杂活都做,这对于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李璇来说自然不是问题。饭店里还有一位打工的女孩,李璇就和她住在一间约七八平方的屋子里。几天后和那女孩闲聊,李璇得知,在她来这里的前几天,有个安徽的女孩回家有事,饭店也是一时人手不够,这几天也是急着用人。闲聊时还得知那个女孩是江苏睢宁农村过来的。李璇也没有说出她的大学生身份。
年二十八这天,饭店打烊后,老板和老板娘做了几道菜请李璇和那个姑娘吃饭,说是明天饭店歇业,今天提前给她们俩过个年,吃饭时就都喝了些酒。饭后,老板和老板娘就把饭店托付给了李璇和那个姑娘看着,他们回了市内的家里。
那日晚,和李璇同住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哭了,问李璇想不想家。李璇心里发酸,暗自想,我也是人啊,怎么能不想家?尽管家是贫穷的,可到了那个家就能感觉到亲情的温暖,就能感受到在外绝对感受不到的温馨。
李璇强忍住眼泪劝了那姑娘,说:“回家又能咋样?也就是过上几天。”那姑娘就流泪说:“我是不想回家,可我又真想家。我们家兄妹六个,家里过得穷,我在这打工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每个月我的工钱差不多都寄回家的。”李璇想,咱们俩的这点还不是都一样?但也不想和这个姑娘说自己的事。那姑娘说:“我来了这里一年多,也干过几家饭店了,就这家老板和老板娘还不错,原来有一家都不把你当人使唤,干啥都喊你。唉,人就是命,我也不知我是啥命,啥时候熬出个头来。”李璇说:“也别这样悲观,慢慢就会好的。”那姑娘就说:“咱也没什么本事,又有啥盼头?就希望以后能嫁个好男人。咱要是长得漂亮也成啊,女人也能靠脸盘子吃饭。”
李璇听后吃了一惊,瞪着她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思想啊?”那姑娘说:“不是我有,实际上就是这样。和我一起出来的那个,俺们一个大队的,人家就长得漂亮,人家就命好,来这里没有两个月,就被一个外地来这里办厂的老板包上了,人家现在住在市内那男人给她租的房子里,就和少奶奶似的,咱也不能见人家,你看人家那打扮比城里人还洋气,人家那吃的用的,衣服什么的都是高档的,人家那一瓶化妆品都比咱一个月的工钱还多,咱心里羡慕,可有时还忍不住要和别人一起说人家贱。其实,女人有什么啊?漂亮就是本钱,就能过好日子,心里不平衡才说人家呢。我是没人家那样的命,我要是像人家那样漂亮,也会有有钱的男人喜欢的。”
李璇尽管心里对那样的女人嗤之以鼻,但也不想说什么,想一想自己和高鹏虽不是和他们那样,最还是有目的的,脸红了红问:“那姑娘多大?那个男人多大?”那姑娘说:“她和我同岁,今年二十,那男人今年四十二了,可人家那个男人是真疼她。”李璇问:“那男人有老婆吗?”姑娘说:“有啊,人家的孩子都上高中了。”顿了一顿说:“这有啥?他老婆又不在这里,又不会知道。我那老乡也说了,真要是有一天那男人不喜欢她了,她也把那男人的钱弄了不少了,也够本。”
李璇感觉她的认识实在是太肤浅,她想,女人可以依靠一个男人去做自己做不到事,但绝不可以去依靠男人手中的钱,说:“一个姑娘要这样的话,我还是不赞成的。”姑娘说:“你是说他们的年龄悬殊吧?这有啥啊?女人还不就是那么回事?早晚还不是要跟男人的,又少不了一点什么的。”
李璇就感觉非常的反感,暗自想:“这不就是在卖身挣钱吗?女人靠卖身赚钱也算是社会最底层的了,尽管能够得到不菲的钱,但也永远摆脱不了低贱。仅仅就为了钱而依附男人,那么这个女人也就是一堆肉,要不了很长时间就会变质的。女人还是要依靠自己的。真要是为了实现人生的更高理想,依附一个可以达到目标的男人倒是可以原谅的。”此时的李璇就感觉和她没有共同语言,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于是说头有些晕想休息,拉过被子睡去了。
年初一那天,李璇是在夫子庙见到高鹏抱着女儿和他的前妻一起逛街,就一直思想着她与高鹏的事。晚上睡觉时怎么也无法入睡。脑中想着:“现在看来,高鹏和他这个前妻复婚的可能性太大了,高鹏是对他的孩子倾注了极大爱的。这个女人又这样缠着高鹏,即使高鹏从心里不愿意与她复婚,或者下定了主意不和她复婚,也难免以后不会和她发生那种关系。那么,假如以后我会和高鹏结婚,虽然不爱高鹏,但如果高鹏和她前妻有那种关系的话,我也决不会允许的。真要那样的话,夹在他们俩的这种关系中又算什么,岂不是气也要气死!”
又想:“假如他们俩复婚,我倒是对高鹏没有什么留恋。可工作的事高鹏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给我用心办的。就是给我办,想来高鹏就会要我付出身体为代价。既然不能和高鹏结婚,而又不得不为了工作,为留在这里和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发生关系,付出身体的代价,我的心里怎么能平衡?但是如果想实现自己的目标,又不得不去付出这样的代价,毕竟我再没有别的本钱。”在这时就想到同室女友的话,难道女人真的就要付出身体的代价才能得到?想着时她就感到异常的难受,就止不住流泪。
再就想到同室那女孩的话,心里说:“是啊,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女人早晚不是都要跟男人的?人生最关键的也就是那么一两步,把握不住就会永久的失去,会影响一辈子。”想着时心底还是感觉不能接受,就又想:“即使必须要这样的去付出,也要等高鹏给我安排好了以后。”一阵后却又想:“假设高鹏和他前妻复了婚,假如他真在我工作没有着落前要求和我发生关系,我这样要求他安排好工作后才可以,他会对我失去信心而不管我吗?那么我是否就必须在工作没有任何结果的时候与他发生那样的关系?”想到此她就感觉浑身发冷。
稍顷,忽又想:“如果他们俩复了婚,那个女人假如知道了高鹏和我有这样的关系,又可能饶了我吗?到了那时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就是那个女人不知道我和高鹏发生了那样的关系,而仅仅知道高鹏在为一个女人办理工作的事,也肯定会怀疑、会阻拦的。以高鹏那样的个性,即使想给我办,恐怕也会在那个女人的压力下而胆怯。到了那时可就没有一点余地了。”
想到这些时心里发慌。这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让她惊怖惕息,她辗转难眠。她在思考着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办得圆满:“阻止高鹏和那个女人复婚吗?不妥!他们中间有孩子。不就是担心以后与高鹏结婚,这个女人以孩子的名义掺和在中间吗?不阻止他复婚,工作问题在这离毕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里,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样的变化的。”
突骤间,她的脑中闪现出了高鹏表哥影像,继而就产生出一个令她兴奋地念头:“真要付出身体代价的话,何不就付出给他的表哥?高鹏也是仰仗着他的表哥来为自己办这件事的啊。假如和高鹏的表哥有了那层关系,以后不管高鹏怎么样,高鹏的表哥都会将我的工作安排好的。而且,与高鹏的表哥不会发生以后要嫁给他的担忧。本来我就对嫁给一个要比我大很多的高鹏感到委屈。退一万步说,就是嫁给了高鹏的表哥,总也要比嫁给高鹏好得多,毕竟人家是国家干部。况且,这只是担心而已,高鹏的表哥也不会就愿意毁了她的家庭而要与我结合的。以后有了好的工作,我自认我的长相也还可以,又何愁找不到一个年龄相当的满意男人!”想到这里时,她就感觉异常地兴奋,同时伴有阵阵地惶急。
李璇再清楚不过,想让高鹏的表哥为她办所希冀的事,自己就必然要付出身体的代价,这也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付出的资本,虽然很可悲,很可怜,很无奈,但也只能这样。毕竟这不同于同室女友所说的为了钱,为了钱,怎么也不会这样去做的。也不可能就为了得到他的钱去这样做。是为了前程,为了有一个很好的发展平台,为了人生可以得到一个高的起点,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那个贫困的家庭
但她还是无法在心里否认和那些为了钱而献身的女人很相似,她的心在颤抖,脸就发烫。一阵后就在心里狠狠地想:“既然非要付出,既然就要这样的付出,既然不得不付出,那么,付出了就必须要能够牢牢地掌握住这个男人。是掌握住!是控制住!”
稍后却又心虚的思忖:“是否就可以按照所计划的成功呢?这个男人又会不会讨厌这些呢?”也就在片刻,她还是在心里自信的肯定:“没有哪个男人会不想这样的事。就凭我还是个处女,就凭我的思想和手段,一旦和他发生了那种关系,就能够把这个男人牢牢地控制在手里。以后我所希望的一切就不成问题。”李璇的这种骨子里的自信让她信心徒增。
这晚,她几乎一夜未眠,她为这是否可以实现的目标计划着,心里即兴奋又害怕,也曾多次暗自为自己如此的想法感到不安与羞愧。甚至自己也认为是件很龌龊的事。她不止一次的否定又不止一次的赞同。她为自己的这种想法开脱了自己都无法忍受的理由。
她认为像她这样无背景的女子,要想实现某些个人努力了也达不到的目标,就必须不择手段的付出人生某一阶段的代价来获取。她在心底坚决地否认,她这样的作为是绝对不同于同室这个女孩那个老乡的。但又不能抑制住内心里的矛盾和心虚。
她在思想斗争了几日后决定做了,她想她必须做。尽管她不知是否可以成功,或者成功后以后自己会不会悔过自责。一旦决定了后,她就开始计划具体的实施步骤,她便为这个计划的每一个可能发生的细节做了相应的周密思考。她自认为步骤是满意的。但她还是不能够不胆怯,不心慌。这毕竟是她为实现目的精心策划的一步不可见阳光的丑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