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夜半歌声，引来冤魂哀鸣。惊魂动魄，危言耸听。小妙常依偎在秦旭的怀里，似睡非睡，半梦半醒。肌体酥软，四肢无力。心头阵阵颤动，神思若失若离。哎哟，顾不得贞洁了，实在可怕！小尼姑手脚寒凉，只能紧紧搂抱秦旭腰围。靠他灼热体温来取暖，靠他的性爱激浪冲击得到精神抚慰。在秦旭欲火猛烈燃烧烘烤下，使小尼姑终于得到柔情温暖余热。神思意识逐渐苏醒过来，心头也慢慢镇静下来。啊！一梦方醒，神心愕然：我这是在哪里？秦旭，这里是不是鬼屋？是不是你模仿“鬼”的声音，故意吓唬我？
    夜半歌声，真有那么可怕？难道真有鬼屋魅影？是的，小妙常确实不知道“夜半歌声”的含义，也不知道老电影《夜半歌声》的恐怖效应。当年上海滩发生过耸人听闻命案，《夜半歌声》的广告曾经吓死过人呢！老上海人一提起《夜半歌声》，谁不害怕？
    老上海人都知道《夜半歌声》影片，在30年代名闻大江南北。导演一鸣惊人，被海外影视界人士捧为中国的希区克可。1937年，新华公司出品的恐怖故事片《夜半歌声》，影片主演就是当时著名影星——胡蝶。公司的张老板故意搞噱头，别出心裁提高影片广告效益。为配合影片上演，专门在跑马厅的新世界与国际饭店之间，悬挂了高达八层楼的巨大海报广告。画面尽力渲染阴森恐怖气氛，刻意营造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广告上方是男女主人公手拉手，眼睛瞪得铮亮滚圆，面部的表情惊悸失态；下方是一个鸡皮鹤发、老态龙钟丑八怪老太婆。弯腰驼背，手捧着蜡烛在窥视。广告效益很轰动，确实吸引了许多观众。但是，却意外吓死了人！
    原来，在广告悬挂不久，广告画面的下角就裂开了。夜晚画面被风吹动时，手持蜡烛的恐怖老太婆影子左右晃动。蜡烛微弱亮光忽明忽暗，存在一种神秘和恐惧感。深夜，正巧有母子二人路过。猛然间被这阴森恐怖的场景吓的魂飞魄散，竟然昏死在地上。后来经过抢救，母亲是存活下来，但是她10岁的儿子却被活活吓死。顿时《夜半歌声》广告吓死人的消息，传遍了申沪街头巷尾和茶楼酒市。旧新闻界更抓住契机大力渲染报道，使《夜半歌声》的声誉传遍四方。当然，后来人们只要提到“夜半歌声”，自然会联想到那恐怖场景吓死人的一幕。恐怖广告效益能吓死人的奇闻，真可谓旧上海光怪陆离的缩影罢了！同样，小妙常被“夜半歌声”惊吓，也算是上海滩又一起诡秘怪异的奇闻了！
    小妙常心有余悸，畏畏缩缩，不敢再回到自己床上。只好趴在秦旭被窝里继续温存缠绵，柔情度过欢娱甜蜜一夜。此话怎么说？妙龄女失去贞洁，小妙常愚昧无知吗？不，如此惊吓怎能不害怕？她痴情幼稚吗？不，这也是她一直向往和期盼的归宿啊！
    第二天早晨，小妙常跪在床头娇滴滴说：“你这房间真豪华，可是也太可怕了！为什么突然断电，又传来恐怖男子声音呢？以往你是不是也听见过，难道不觉得害怕？怎么我刚来，那个‘秦旭’的冤魂就跟来纠缠呢？以后让我怎么敢住下去？”
    秦旭淡然一笑，安慰说：“不，别害怕。可能是‘夜半歌声’惹的麻烦，引来‘秦旭’的冤魂。当年上海滩发生过《夜半歌声》广告吓死人的事情，后来许多死去的鬼魂都跟着凑热闹、瞎起哄。经常对爱情失恋，或失去配偶的男女进行精神恐吓。我这些老唱片都是30年代出的，歌曲情调也体现了旧上海的韵味风格。情感上显得孤单冷落，心头上悲郁忧伤。很容易勾引人们回忆故旧悲情，思念起凄惨往事。因此使这些冤魂夜半出来，在上海滩到处飘游。并且伺机寻找热恋中的情男情女诉苦，尽情宣泄情感，悲怨哀鸣。既然这样，我们就暂时不再听这些老唱片了。你的嗓门很响亮么，也算是‘银嗓子’吧？自己唱几首歌曲，灌几张唱片不是更好吗？以后，我们光放你的唱片，只听你唱的歌曲。怎么样？你唱得喜悦欢快些，情调韵味更激昂清脆些，鬼魂们怎么会再来骚扰？”
    “啊呀，太好了！这样可以一举两得，平安无事了。我们既能避开鬼魂的纠缠，又能放开歌喉尽情欢唱了！你出的主意真不错，到底是上海小男人机灵。既聪明伶俐，又惹人可爱！善哉，善哉，谢谢了！请接受小尼姑一拜！”小妙常跪在床上作揖致谢。
    秦旭马上谢绝，并且告诫说：“不，以后可不许自称小尼姑。那样不是不打自招，很快露馅了？不仅这些，连尼姑庵那些老规矩也得改一下。你看看，怎么动不动合十作揖，下跪叩头呢？对别人致礼道谢，不能再用‘善哉，南无阿弥陀佛’等语言。以后要懂得城市里的风俗习惯，学习西方的礼节礼仪。与人见面，要主动握手问候或拥抱接吻。绝对避免合十作揖，下跪叩头；向别人致礼时，要用右手持礼帽放在左胸前，然后45度弯腰鞠躬。平时站着时，不准将两手下垂或老捂在胸前。要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只脚根落地左右扭转或抖动。并且头部故意扭向另一边，眼睛要斜看着远方。这样才有男人风度，显得风流潇洒！坐着时，不许再盘腿或夹着两个膝盖。要交叉着两脚，或是潇洒自如地翘起二郎腿。如果你学抽烟，再夹上一根香烟就更好了。这样才象个贵族公子哥们！等一会我带你去公司录音室，就要按我教的去做。假如有人问起，千万别忸怩作态。你就说自己是男子，是专门模仿女高音的。”
    小妙常惊讶地说：“女子扮男子，再假装男人唱女声？啊呀，太滑稽可笑了！我艺名叫什么？我看还是叫我‘夜莺’吧！”
    秦旭带着小妙常走出公司的公寓楼，朝唱片公司录音室走去。福州路和浙江路口有一座楼房，是解放前旧上海交响乐团的地点。“春风杨柳”私家唱片公司的录音室，就设在附近的弄堂巷子里。巷口四周都是老上海的石库门建筑风格，没有高楼大厦那么气派。录音室里只有一个简陋乐谱室和乐队练习房，几十个人的乐队夹在中间。录音室四面围着隔音墙壁，连柱子也用隔音板围起来。
    秦旭和小妙常刚要拐弯走进巷口，突然发现身后跟着一个神秘莫测的丑陋老太婆。这个古怪老女人是谁？只见她头发灰白稀落，眯着灰蒙蒙的眼睛；牙齿脱落，泪涕横流；满面污垢，疤痕累累。衣服破旧褴褛，手里拄着一根竹竿当拐杖。啊呀，这个老太婆怎么那么丑陋可怕？秦旭回头仔细一看，马上惊叫起来：“啊呀，样子怎么象《夜半歌声》影片里那个恐怖老太婆？她为什么老跟在我们后面？大白天，难道还有鬼魂出来活动？莫非是……晓月庵的妙心老尼姑化装的？她怎么又来了？是不是想秘密抓你回去？”
    小妙常一听说是晓月庵的妙心老尼姑化装的，而且要来抓她。因此吓得躲进了门内，浑身哆嗦着说：“快把门关紧，千万别让她进来。说实话，我对《夜半歌声》影片里那个恐怖老太婆倒不怕，最怕的就是这个阴险诡秘的妙心老尼姑。她是来跟踪抓我？……”
    秦旭和小妙常刚走进录音室，就听见老太婆在门外哭哭啼啼，疯疯癫癫嬉笑谩骂。奇怪，她是个老年痴呆人？是在恨谁骂谁呢？小妙常被古怪老太婆吓得还没还过神来，秦旭却兴奋地对乐队说：“今天我请来了‘夜莺’先生，也给大家带来一个惊喜！他天生有一副好嗓门，专门模仿女声唱江南歌曲。清脆的歌声，比当年周璇的歌喉还响亮激昂、美妙动人！灌上几张唱片，很可能流行江南。到那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戏剧界有梅兰芳大师最出名，我们则靠‘夜莺’先生惊动音乐界。怎么样？各位觉得惊奇吧？”
    乐队都觉得很惊讶，互相猜疑起来：这么年轻个小白脸先生，能有这种艺术功底和音乐造诣？他的模样很象个女子，原来是不是唱京剧的旦角？也许是京剧票友会会员，想来唱片公司混口饭吃？正在大家猜测时刻，秦旭发现小妙常又忘了事先交代的礼仪礼节。她只顾红着脸，羞涩地低着头，在看胸前双手的细长白嫩手指头。因此，秦旭赶紧暗示她摆出男子模样和姿势，快向大家致礼。
    小妙常心里紧张，何况刚才被丑陋老太婆吓得哆嗦。因此慌忙双手合十作揖，连连向大家点头致谢。咳！你怎么又行佛门礼仪，忘记城里和西洋礼仪礼节了？咳！你看看，只站在门口不敢进，忸忸怩怩在害羞。这哪里象个男人？人家还不看着象个女人了？
    无奈之下，秦旭连忙替她打圆场，解释说：“别见怪，这位小尼……噢，不，这位‘夜莺’先生扮演女角色太久了，许多习惯性动作很难改过来。其实他很有男人气质和风度，请各位多多包涵原谅！怎么样，别紧张，开始录音吧？”
    由于秦旭的提示，小妙常忽然清醒镇静下来。马上按照原来的交代，昂首挺胸。手插裤袋，头部扭向一边看着远处，表现出男人的雄伟姿态。并且用右手持礼帽放在左胸前，45度弯腰向大家鞠躬行礼。这一奇妙改观，博得了大家的热烈掌声。
    接下来，在秦旭要求下，小妙常立即振作精神，焕发兴致。在乐队的弦乐伴奏下，唱起了《白雪遗音.马头调》二首：
    （人儿人儿）：人儿人儿今何在？花儿花儿为谁开？雁儿雁儿，为何不把信带来？心儿心儿，又把相思害。泪儿泪儿掉下来，天儿天儿凄凉怎生奈？被儿被儿，奴家独自盖！
    （小尼姑）：小小尼姑才十六，风流事情却没有。叫情人，你可将就将就。别怪小奴家身子瘦，可以慢慢轻温柔。云雨后且莫心冷淡，别忘却恩爱情。对脸挑逗，奴家害羞……
    歌曲刚刚唱完，门外突然传来丑陋老女人的疯狂吼叫声：“夜半歌声！夜半歌声！是谁害了我？我要复仇，复仇！”
    秦旭和小妙常紧张万分，太可怕！这个老女人是不是疯子？对谁复仇，为什么对我们疯狂叫骂？难道真是妙心老尼姑化装的？还是“鬼魂”飘悠附在她身上，故意跟来恐吓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