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子从不吵架,又看韩香态度变得缓和了些,米多村长还以为日久生情,俩人感情变好喽。心想老大三十好几才完成这么一桩婚事,还讨了个天仙般的老婆,真是艳福不浅哪。
韩香的心却越来越沉。她做梦都想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外面灿烂的阳光渐渐褪去,半个通红的火球挂在西山上,夕阳的余晖斜射进窗棂,有些刺眼。韩香压抑得像关在樊笼里的猛兽。
“这就是命吗?这世上也许再也找不出比我命苦的人了?”韩香暗自想。
夕阳的余晖越来越淡,渐渐褪去那层泛黄的亮光。韩香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口,想着自己的心事。
“总有一天,米家和那帮歹徒会得到报应的!”韩香恨恨地想。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韩香下意识地向外望望。看见有两位姑娘从米家院前走过,她透过窗户看得真切:两个都愁容满面,背后跟着三个壮年男子和一位中年妇女。一看那架势,她就明白了,心想:她们一定也是跟我一样,被拐卖到这儿来的。她已经不是第一回看到这种镜头了。再看那两位姑娘虽长得容貌一般,矮小黝黑的,却也看得过去,不会让人看了倒胃口,再看两位姑娘一脸憨相,显然没出过什么远门,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看着看着,韩香不由觉得心酸,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再看那三个壮年男子,韩香觉着有些面熟,仔细一想,原来是她刚被拐卖到驮岭那会儿轮流看守过她的。三个壮年男子因为长得各有特点,所以她也就记得有些深刻。其中一名男子长得特别高,又特别瘦,看起来像竹竿;一名男子却长得矮小精瘦,皮肤黝黑,面容倒长得并不难看,看起来鬼精灵;还有一名皮肤稍白,身材适中,看起来很憨厚,左额上还留有一小块胎记,如果没有这块胎记,他容貌还算俊俏的。记得当时米多村长交代他们看守时,曾说过这样的话,说让他们看好了他媳妇,将来他也托路数给他们介绍对象,让他们告别光棍。当时其中的两个男子又高兴又激动,其中那个矮精灵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那两位姑娘也许就要给这三个当中的两个做老婆了。韩香心疼地想。
她呆呆地立在那儿,心里说不出的味儿。等那三男三女走过后,过一会儿,门前又走过三个中年妇女,估计是村里的,低声议着话。一位妇女虽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人听得真切,她用粗犷的嗓门说:“这回老锅家和老牛家那小子买的姑娘可便宜着呢!”
“多少钱?”另两位村民听她这么一说,赶紧把头凑到了她身边,探着头问道。
“才五千元钱,比米多村长家那媳妇便宜多了。”她还是粗着嗓门说。
“长得怎么样?”两位村民又好奇地问。
“长得倒不怎么样,五大三粗的,跟米多村长那媳妇自然是没法比的。”说着,她用眼瞄了一眼米家大院,还好没看见韩香。
“这就对了,一分钱一分货嘛。像米家那媳妇那俊样儿天下奇少,哪能说买就买得到的,这要运气的哟。”另两位妇女恍然大悟般抬起头,又扮了个鬼脸相互打了个照面,并感叹了起来。
“不过肉紧绷绷的,看起来挺结实,也许是块干活的料。”那位粗嗓子又补充着说。
“话说回来也是,在我们农村,也不需要娶多漂亮的媳妇,只要肯干能吃苦,身体健康就行了。换了我娶媳妇,要娶个花瓶回家,我还怕养不起呢。”一位中年妇女强调着说。显然她是就事论事,没有想贬低米家媳妇的意思。
可这话给韩香听进了耳,心里便是翻江倒海,说不出的酸痛。
“想不到老锅和老牛家还有那福气,不用请媒人,不用摆酒席,就花了五千元钱,简简单单就把娶媳妇的问题给解决了。想当年,我娶大媳妇那会儿,可着实费了我不少心力和财力呢,整整花了我一万五千元钱呢,还托了不少媒人,请人帮这帮那的,欠了一屁股人情债。看他们多省心,真是运来不怕呆啊。”那位粗嗓子的妇女,有些妒忌、懊恼,又有些羡慕地说道。
“是啊,老锅那家伙家里穷得叮当响,想当年裤子没一条,露着半个屁股颠跑着过日子,就是因为他家穷得揭不开锅盖,所以被人取笑叫老锅的。要在以前,像他家那样,也就一棍子到底了,哪家姑娘愿意嫁进门啊,碰上运气好没办法,瞧,出了五千元钱就娶了这么个年轻的媳妇回家,听说才十八九岁呢。那姑娘我刚才瞄到过一眼,虽长得一般般,矮小黝黑的,但挺结实的,肉紧绷绷的,干活肯定是能手。”另一位尖嗓子的妇女忙接过话茬,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还有老牛,这家伙也挺有福气,家里穷得没条像样的被子。以前虽力大如牛,连着生了两个传宗接代的,却并没给他带来好运,相反,娶媳妇的问题愁得他吃不下饭,也没了干活的劲头。现在好了,娶媳妇的问题有人帮着解决了,只消花那五千元钱就行了,虽然为了这事欠了一屁股债,但值啊,省心呀。这么便宜的事儿让他捡着了,难怪这几天整日笑呵呵的,合不拢嘴。要来年再给他添个孙娃娃,不知该高兴到哪儿去了呢。”尖嗓子越说越带劲。“不过你也用不着羡慕人家,你家不是还有老二吗,到时候也买一个得了。”显然尖嗓子指的是粗嗓子。
“就是,要在以前,老锅家的小海,先别说穷,就是长相,也没人中意,长得矮墩墩的,又黑又精瘦,看着就不像是会挣钱的料。还有那老牛家的小华,虽长得还可以,不过脸上那块胎记人家姑娘看了就不会中意。”一直不太说话的那位妇女也插话了。
“不过那姑娘来是来了,不知会不会安心在这儿,会不会过得惯这儿的生活呢,我看还得像米家那样,派人看着点。”粗嗓门的妇女扫视了两眼,见没人,对着另两位妇女说。
“对,我看还得看着点。走,去提醒提醒老锅和老牛,别高兴得发昏了头,到时媳妇跑了,可就人财两空了。”另一位妇女马上附和道。
“哪用得着你们瞎操心,人家早就做好准备了。我听说了,那老锅家和老牛家早在姑娘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请了几个人帮忙看守。要知道,对老锅和老牛来说,那五千元钱可得攒一辈子的,丢了这钱,就比丢了老命还要让人紧张呢,花钱买了媳妇,他们小心着呢。”尖嗓子的妇女努起嘴说道。
“是嘛,那咱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净瞎操心。哈哈!”
说罢三位中年妇女同时爽朗地笑出了声。
韩香听着,心里阵阵发毛。心想:这村子里的人是怎么了,把无辜的姑娘骗到这穷山恶水来,还这般护着,真是助纣为虐啊。
想到这儿,她更加坚信不能跟这村子里的人打交道,也不能把自己心里的话对村子里的人讲了。她知道此时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
“我一定要逃出这个魔窟,一定要把她们救出去!”韩香咬了咬嘴唇,坚定地想。这样想着,韩香心里有了谱。
那两位姑娘是小梅和小玉。当夕阳的余晖褪尽,变成一片灰暗时,小梅和小玉各自走进了买主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