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有一天,老总说要宴请几个大客户吃饭,叫她跟着一起去陪陪。韩香说自己不会喝酒,老总说不会喝酒陪着吃饭就行;韩香又说自己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不擅长这种交际,老总说兴趣可以培养,不擅长可以学嘛。接下去,任凭韩香怎么推托,他总能找出合适的理由,让她一起去。到后来,老总竟以这是一项工作任务,事关公司前途来命令她。眼看难以拒绝,还不如顺口答应的好,韩香就答应了下来。不过这回她多留了个心眼,偷偷趁到洗手间之际,在包里藏了把小刀,万一碰上什么事可对付着用。
老总倒真的宴请了几个客户,男的个个肥头大耳的,一双贼溜溜的眼睛。韩香一看那模样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想吐。那几个男的边上也坐了个女的,她猜大概也是总经理秘书吧,但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儿,浓妆艳抹,妖里妖气的,还随着男的撮和着一口脏话,让人感觉反胃。
韩香的到来使众人耳目一新,她没有化妆,清纯可人的形象,不加任何修饰的青春的美,白嫩欲滴弹指可破的肌肤,美妙的身姿,如同天仙下凡。那些个男的个个睁着双贼溜溜、色迷迷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想把她整个儿吞了似的。
那一帮男的,盯了会儿韩香,被边上女的扳过身来后,个个不由暧昧地向她老总投了个眼神,意思像是说你老不错啊,包了这么个白玉雕似的美人。老总则会心地一笑,端起酒杯跟大伙儿干杯。不一会儿,两瓶茅台就喝了个底朝天。那帮客人已喝得东倒西歪,可老总似乎还没啥事儿。只过了一会儿,老总才表现出喝醉的样子,头晕晕的,站不住脚。
都喝得差不多了,于是散席。大伙儿建议韩香送老总去医院看一下,韩香有些不忍,就跟着进了车。车门一关,老总似乎有些清醒过来,跟司机说不用去医院了,只消直接去家里歇会儿就行。司机听从他的吩咐,掉转车头,向他的别墅驶去。
一到别墅,扶老总下车,司机就掉头走了。韩香本以为司机会跟她一起把老总扶进家里去的,然后她可以顺便搭那个车回到宿舍。谁想司机却一个人开车先走了,如今她一个人在这儿,老总晕乎乎的站不住脚,似要瘫倒在地了。她又有些不忍心就此离去,想了片刻,她还是决定把老总扶进别墅里再说,反正老总晕乎乎的,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
韩香从老总兜里找到钥匙,打开门,吃力地把老总扶进了别墅,并拿了块湿毛巾,敷在额上,又端了个垃圾桶,放在老总脚边,以防老总呕吐时用。
忙完了这些,韩香觉得有些疑惑,老总的妻子哪去了呢?怎么家里什么人也没有?她想不宜久留,准备马上走。可在她走过老总脚边时,老总突然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像钳子似的紧紧地钳住她的手,让她感觉生疼。她正想挣脱,不想老总一把抱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韩香奋力挣脱开来,跳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从包里拿出那把小刀,对准老总,眼神紧张而坚定。这架势让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老总要再敢向前一步,她定会一刀刺过去。老总给怔住了,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忙给韩香道歉,说是自己酒喝醉了,有些冲动,不是故意的。
韩香哪还想追究他是不是故意的,趁着这会儿老总势弱,快速退到门边,飞也似的跑出了门外,头也不回地往街上跑,跑了好久,觉得老总已没有追上的可能了,这才停住脚步,回头看看,没有人影,感觉心里突突跳个不停,心想好险的一幕啊。
韩香知道在公司是绝对待不下去了。第二天一早,她就去公司辞职,大伙儿都觉得奇怪,她混得好好的,干吗要辞职呢?不过很快大家就明白过来,像她那模样儿的,只要是个高风亮节有骨气有尊严的女孩儿,定待不长久。大家都已搞不清总经理办公室换了几任秘书了。
韩香又背上简单的行囊走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回该去哪儿,看来这城市里危机四伏,长得像她这模样儿的,想按自己的方式生活还真难。
韩香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自己到底适合做什么,为什么她那么努力地工作,人们却总不能容纳她,让她清净地生活。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呢?没有!她想了想肯定地对自己说。那为什么呢?看上去似乎满街的人都生活得好好的,至少比她好。难道这一切都是脸蛋惹的祸,可长得漂亮有什么错啊。
她想来想去觉得不想在这个城市里待下去了,身上揣的钱已足够回家的路费,她决定回家。父母那双企盼的眼睛又浮现在她眼前。快两年了,她像在这个地球上蒸发了似的,没给他们任何消息,他们怎能不担心忧虑啊?
韩香坐上了去贵阳的列车。望着车窗外熟悉的景物,一种说不出的伤感涌上心头,她竭力不去回想在驮岭所发生的一切。可在这样孤独的氛围里,她还是忍不住要想。回想一年多来自己的经历,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忘了吧,一切从头开始,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从现在起把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一切都埋葬掉,不再提起。”韩香一次次地在心里告诫自己。
心中的他现在在哪儿呢?是不是也在寻找自己的下落呢?他一定还在省城读书吧,这会儿还没放假呢。韩香欲把心思从驮岭村引开,尽量多想想他,想想跟他在一起时的美好能使她减轻痛苦。
明知他在省城待着,可自己不能去看他,甚至没有勇气再回到学校,这是多大的悲哀啊。
其实韩香和他相处时间并不长,也就在一起溜过两次冰,不过给她留下的印象非常美好。他是学校诗社的社长,别人都叫他“若飞”,她深深地记住了他,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若飞也说喜欢她,她这一年多失踪,若飞定急得不得了,看得出他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想这样的话题虽有些忧伤,但显得轻松多了。“如果这会儿若飞在身边就好了……不,不行!”她马上给自己否决了。她不想让若飞知道她所经历的一切,那样他会受不了的,然后渐渐地会看不起自己。她最怕这样的结果发生了。她现在只想把他当做一个梦,在脑海里美美地享受着,让自己感受一下爱情的美丽和忧郁。
还有那个不知名给她付车费的男孩,她那会儿竟忘了问他名字。“真该死!”韩香暗骂自己。若飞是不可能了,但她还是很希望那个付车费的男孩能依然像上回那样出现,坐在她身边,她枕着他的肩,静静地睡去。想归想,可这会儿他在哪呀,他的出现是不可能的了。车开到一半路程时,她睡着了,皱着眉,头一晃一晃的,有时撞着了车窗,也管不了痛,继续睡得香。她实在是太累了。
在贵阳下车后,又转了趟车,韩香终于赶到了家,见着了父母。久别重逢,母女俩拥着,老半天不肯松手,父亲更是老泪纵横,一时哽咽着说不出话儿来。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才缓过气来,说想死她了,这一年多来,他们到学校里找过,还登了寻人启事,寻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父亲每日里精神不振,茶饭不思,一上班就问女儿的下落。母亲更是伤心欲绝,天天含泪度日。母亲说,万一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父亲明显苍老了,母亲也消瘦了很多。韩香心里说不出的心痛。父母已成这般,她更不想把她这一年多来的经历告诉他们,她不愿让他们为她背上沉重的精神负担。
韩香只轻描淡写地跟父母说了她想外出闯闯,于是就去了外地旅游、打工,后来又觉得没劲,就回来了。父母一听这种解释,开始很生气,后来转念一想反正女儿都回来了,回来就好,母亲告诫说只要以后不再出现这种事儿就行。韩香痛苦地应了声“嗯”,心里像万条蚂蚁在爬似的难受。好在父母跟学校领导讲好了,请了病假,办了休学手续。不然连学业也泡汤了。可韩香说死也不想回那所大学去了,她想在家复习半年,再去参加高考,反正岁数也不大。父母见她态度坚决,拿她没办法,只好随她。